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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共谋江山,覆国 作者:迷糊姑娘(晋江2013-04-05完结)-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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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此处,沁柔却将头扭到一边,什么话也不肯说了。
  商桓招来笔官,朝沁柔道:“左右都是死,死前将你是如何潜入王都,又是如何挑拨太子与商允一事都说一说吧,也好给朝中百官,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叫他们茶余饭后谈论起来,也好有始有终。”
  商桓说完这些,又捂了捂胸口,似乎是有些不大舒服。
  我心下一紧,牢狱中阴湿昏暗,空气也不好,于他的身体并无益处。
  遂劝慰道:“这里有笔官记录,我们先回去吧。”
  商桓点点头。
  我正扶着他要走,沁柔忽然道:“悦维公主,请留步。”
  我周身一怔,转头道:“你认识我?”
  沁柔展出一个笑颜:“公主过去几乎与太子殿下朝夕相处,我又怎会不认得?”
  我心下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昭国太子葛俊楠。
  沁柔续道:“我请公主留步,是有些话想单独与公主说。”
  我思考了一瞬,见她手脚被捆绑着,应当耍不出什么花样。便朝商桓道:“你先回去吧,我单独跟她谈谈。”
  商桓挑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嘱咐道:“你自己小心。”
  “嗯。”
  待刑室的房门关上,我方走到她面前:“说吧,何事?”
  她眼睛向自个儿的腰身看了看,缓缓道:“我腰上有件东西,请公主替我拿出来。”
  我谨慎地看了她一眼,没动。
  她笑道:“放心,我进来之前狱卒已经搜过身了,这不过是个随身的物件,要不了命的。”
  我一想觉得有理,便在她的腰间一阵摸索,果真便摸出一样物件来。
  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个小指大小的铃铛。这枚铃铛应当有些年岁了,整个看起来锈迹斑斑的,表面的金漆几近掉光,拿在手里晃了晃,仍是“叮叮当当”地响。
  沁柔望着这铃铛道:“若公主日后还有机会见到太子,劳公主将这铃铛带给他。”
  我将铃铛捻在手里,问道:“这铃铛可有什么含义?是你们之间的信物?”
  我一面说着,一面想,司徒楠与属下用铃铛作为信物,倒是有够特别的。若我将铃铛交给他,万一又无意间中了他们什么奸计怎么办?
  沁柔委实是一把察言观色的好手,一眼便看出我的心思,解释道:“这铃铛不是我的,也并非是殿下相赠。”
  “哦?”我觉得奇怪:“那是谁的?为何却要交给他?”
  沁柔说话不急不躁:“是我小时候被牙子抓到时,一位姑娘送给我的,后来这位姑娘还助我逃了出去。”
  我周身一颤,登时如遭雷击,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她继续不紧不慢道:“她说她叫小东西。”
  我几乎就要喊出她的名字,却听她语锋一转,恨恨地道:“是我的仇人。”
  我大惑不解:“你说她救了你,为何又会是你的仇人?”
  沁柔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救我!她救我是为了让我引开那两个拐人的牙子,好自己逃出去!”
  我整个人呆住,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
  马车在夜色中摇摇晃晃,车厢内一片漆黑,耳边只余马蹄和车轱辘声混杂地响。我和沁柔被手脚捆绑,正在被送往青楼的路上。
  幸好我事先有所准备,用随身携带的瓷片割断了绳子,又撬开了马车的车窗。
  当时沁柔胆小,我清楚地记得,我不仅没抛弃她,反而先将她放出去,自个儿才设法逃脱。但不知为何,她如今却说我救她是为了引开牙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凝眉:“当时你已经逃了出去,后来为何又作此猜想?”
  她激动道:“不是猜想,是事实!否则她怎么会故意救了我,又放一个铃铛在我身上好让牙子循着声音找到我?根本就是她早有图谋!”
  我忍不住急道:“这么说你后来又被人抓回去了?为什么不把铃铛扔掉了事?”
  “呵!我当时年幼,一心只将她当做救命恩人,本想留着铃铛做纪念的,哪想到那么多。”沁柔咬牙道:“枉我对她一片感激,却不想她只是要利用我。”
  “后来我被牙子抓回去,不仅照样被卖入青楼,还换回一顿毒打,但她呢?她却逃了。殿下说过,若找到她,他定会帮我报仇。”沁柔垂眸:“可惜我要死了,看不到那个贱人了。”语毕她转头望着我:“公主,这是我死前唯一的心愿,还望公主成全。”
  “我……”我将铃铛紧握在手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若今日发现一切都是误会,不知会是何种心境?
  我问:“你之所以替司徒楠做事,就是想有朝一日找她报仇?”
  她眼泪瞬时滚落:“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若不是她有意害我,我也不会被卖入青楼受辱。你可知我那几年是如何过来的?动撵便要被关被打不说,还要被逼着学习各种接客的狐媚手段,过得连狗都不如!既然给了我逃生的希望,为什么又亲手毁了它?她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啊!谁能料到心机却如此之重!”
  我低垂着头颅:“若她其实并无害你之心呢?或许……或许她也没能逃脱,或许早就已经被打死饿死了。”
  “不可能!”沁柔紧紧盯着我:“后来我打听过,另一个追她的牙子死在了胡同里,是被她携带的瓷片所杀,她还活着。”
  我叹一口气:“好吧,我答应帮你。”我将铃铛握在掌心:“只是,司徒楠如今被战事所困,恐怕也无暇帮你了,此事我帮你去查,若见到她,我定会帮你讨一个公道的。”
  沁柔不可置信地将我望着:“公主当真?”
  我点点头:“绝无戏言。”
  她既执意要将我当做仇人,我也无话可讲,只是怅然,原本简单的一件事,竟会变得这么如此复杂。一个含了仇恨的人是有无穷力量的,就如我、就如商桓,司徒楠正是利用她的仇恨才将她变作一颗好棋,若此时将事实告知与她,那她半生的仇恨便都成了一个笑话。不说也罢。


☆、纠结之心

  本以为商桓已经回去了,不想出了牢狱,却见他正站在太阳下等我。身后一扒拉的侍卫将衙门塞得满满整整,也都眼巴巴地陪他站着。
  我皱眉道:“不说说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他在阳光下笑得灿烂:“怕你跑了。”
  我扫一眼院子里黑压压的侍卫,无语道:“这里到处都是你的人,我能跑到哪儿去?”
  商桓在我额上弹了一记,笑眯眯道:“你这个人这么狡猾,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溜了,况且也不知方才沁柔与你说了什么,万一将你拐跑了怎么办?自然是要亲自守着你才放心。”
  我低着头:“沁柔她……她什么时候会被处死?”
  商桓见此,迟疑了一下,低沉道:“你同情她?”
  我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商桓抬头望了望天时,叹一声:“今夜吧。不过,我会叫人将她好好安葬的。”
  “嗯。”
  傍晚的时候,衙门的笔官送来沁柔的供词。
  沁柔表面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坚毅决绝,供词中虽交代了她是如何引诱商吉,却并未透露什么跟司徒楠有关的消息。
  从供词中来看,司徒楠原本是打算让沁柔鼓动商吉篡位,以造成王室内乱。谁知道这一步却阴差阳错地被我参与其中,最终不仅令商吉和商允将矛盾摆在了明面上,还叫商吉失了宠。
  商桓说,也正是由这件事起,商济才开始重用于他。说起来,之后的事之所以能顺利进行,也多亏了我此前的挑拨。有时候除去一个人的左膀右臂并非一定要选择砍断,而是让他疑心便可。
  我们将供词看完,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商桓缓缓地站起来,将好几页写得满满整整的薄宣放到了烛火上,烧了。
  我大吃一惊,但很快又明白过来。如今他是安王室的一家之主,有责任维护王室的颜面,这种由一个烟花女子蛊惑而生出的丑闻自是不该留在世上。
  商桓平静道:“明日我会宣称刺客是葛俊楠派来的细作。沁柔早在大哥死后不久便已自尽,她不叫沁柔,我们需重新为她赐名。”
  我脱口而出:“就叫方敏吧。”方敏是她的本名。
  商桓将烧到只剩一角的供词仍到地上,望着我道:“都依你的。”
  沁柔的事告一段落,便是窦城的战事了。
  就在昨日,续瑞县之后东面的业溪也被拿下,宋延又着人堵截了运往窦城的粮草,再耗下去,司徒楠已经穷途末路了。
  这般境遇之下,对方不是闭城等死便是决心要背水一战,情势更加紧迫起来。
  文真毕竟是女子,又贵为王姬,不宜在军中久留。听商桓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将她送回王都。而他来到颖川也已一月,朝廷中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也急需回去。宋延经验丰富,此战交予他必是放心,只是……我却犯了难。
  入夜,太守府内灯火通明,我为此事头疼得厉害,特地捡了个清静之地,躲进了西院的凉亭里。
  夜风吹在身上凉悠悠的,亭外的池塘中时有锦鲤跃起,我抱膝坐在八角亭的一角,心情怎么也不能爽利。
  在太守府这段日子,除几个接触过的人知晓外,我向来是以文真公主的恩人的身份出现。悦维公主已死,她再不能出现在这世上了。且如今商桓伤好要赶着回朝,我自是不能与他同去的,更不可回疏勒原。天下之大,竟忽然不知该何去何往,委实愁人。
  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即便我想离开,商桓也定是不许。但不论以什么方式,我若跟着他回宫,日后也无法面对苏岚,真是进退两难。
  对着隔岸的灯火望了许久,心下仍是一片茫然。
  正觉得有些冷,身上便突然盖下来一件衣裳。
  我惊得一愣,回头一看,商桓正背着光亮倾身下来,侧脸被远处的灯火一晕,瞬时度上一团金光。
  他热腾腾的气息呵在耳侧,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冷了也不知道加件衣裳,若受了寒该怎么赶路啊?”
  我沉默着将身上的袍子拢了拢,待看着他转身朝着池塘站定,方敢弱弱地道:“我不想回王都了。”
  说这话时我底气不足,声音也只如蚊子大小。见商桓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他没听见,便又重复了一次:“我想去疏勒原看看,再走一走淮王陵的冰川。”
  “不行!”他猛地转过身来:“如今战事正到紧要关头,你独自离开万一遇到司徒楠的人怎么办?到时是要我不顾你的生死还是拱手让出江山?”
  “我……”我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商桓你听我说,悦维公主已死,我已经不能再回王都了。”
  “谁说你是悦维公主了?”他在我面前蹲下来:“你是文真的救命恩人,我可以重新为你安排一个身份入宫。”
  我皱眉:“这样就算瞒得过文武百官,但瞒得过苏岚么?她曾经倾慕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她现在是你的王后,我去了该怎么面对她?”
  商桓一愣:“可我根本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不是吗?我可以放她出宫,甚至让她改嫁,让她……”
  “从古至今你可听说过王后改嫁的先例?况且是在君王在世的时候?”我匆忙打断他:“苏岚当初说要退婚,是你不肯答应的,她不过是权谋下的牺牲品,已经够可怜了,你不能再这样对她。”
  “那你呢?你能去哪?”商桓认真地看着我:“苏岚虽然无辜,但我们可以在别的方面补偿她,她若不肯离宫,要后位、要权势,我统统都可以满足她,唯独是不能以让你离开为代价!”
  我眉头紧蹙:“还记得我在淮王陵中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一直都记得。”他抓着我的手:“你说疏勒原的男子都只娶一位妻子,你说你不会嫁给北淮人,可是这是我们的命数,一出生就改不了的,难道你真要为了小时候的一句话就错过终身?”
  我捂着脑袋:“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的所在!”
  他将我的手掰下来:“那问题是什么?你告诉我!”
  我被他一绕,竟脑子里也混乱起来,急道:“我不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更不愿让苏岚难堪!”
  商桓身形一顿,忽然笑起来:“这还不好办?依苏岚的性子,她根本就不适合被困在深宫。我可以封她为长公主,等她找到中意的人,再依照长公主之礼出嫁。如何?我曾经说过,我若娶了你,就不会再娶别人了。”
  他说得轻巧,此事即便苏岚肯答应,苏家的一竿子外戚肯答应么?原本是母仪天下,却一下子变成了手无实权的公主,这其中的落差何止一星半点?
  我急道:“你以为满朝的文武会放任你这般我行我素么?商桓,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三公子了,你是大安朝的王!”
  “王又如何?王就不能与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了么?”商桓舒展了眉目,笑吟吟地道:“我之所以登上王位,本就是要随心所欲的,他们若执意不让我娶你,我就弃了王位与你远走高飞!反正你这辈子是别想跑了。”
  我被他惊了一跳,脱口而出:“你何必如此?我又不喜欢你!”
  商桓呆了许久,脸色瞬时暗下来:“你还说不喜欢我?你明明已经逃出去,一听说我身边有细作便想也不想地跑回来救我。我是你仇敌的儿子,你不仅不杀我,还豁出性命地要保护我。”
  “刺杀先王一事,我不杀你,你便与我分析朝中利弊,比我还着急;我受了伤,你便时时陪伴在侧,生怕别人照顾不周;我牵着你的手,你便哪也不去,生怕我动气着急于伤势不利;如今我要娶你,你虽百般推诿,但却处处都在为我着想,竟还说不喜欢我?”
  我整个人呆住,有他说的这么多么?
  商桓轻轻地将我拥住,温热的体温相触,好似跌进了暖暖的被窝。就连头顶他的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你早就喜欢我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这些年你都将心思放在了复仇上,感情方面迟钝些也是常事。你害怕、你不懂如何喜欢一个人也没关系,阿凝,我引导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此刻心跳得极快,脑子都不会思考了。过往的恩怨情仇都纠缠在一块,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又那么虚幻,只有身上的温度是真实的。
  商桓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背脊:“你若不想让苏岚难堪,回了王都可暂且住在宫外,等我将手上的事情都处理了再找她好好谈谈,她若不肯,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他说话时声音极轻柔,好似怕稍微大声一点便要将我吓走了,抚在我背上的手也极轻,好似我是一只胆小的刺猬,他怕稍微用一点力,我浑身的尖刺便要一根根竖起来,将他刺伤,扎得他鲜血淋漓。
  他这般连哄带劝的迁就我,这般小心翼翼地珍视我,弄得我心中也酸楚起来。就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昏头昏脑地,我便轻轻将头点了两点。
  商桓身形一顿,捧着我的脸道:“你答应了?你终于肯答应了!”
  我愣了愣地看着他喜悦的样子,心下一惊,这才知道方才我答应了他什么,一时间也被自个儿的举动吓到了。但他如此高兴,反悔的话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商桓激动地将我揉进怀里:“阿凝,你说去了王都,我该为安排个什么身份?救回了文真又赶着前来护驾,都是理应嘉奖的,到时你当用什么名字好呢?”
  我现在满心乱糟糟的,哪有心思想这些?
  他自顾自地在我耳边道:“要不然我让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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