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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燃烧的岛群-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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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著名的“A方案”提了出来。它要求航空公司造一架航程八千公里,载弹九百公斤的“超级”轰炸机。在叫做“美国”的这块土地上,只要有钱,似乎无事不可为。(当时是一九三三年,又过了三十六年,美国人就凭这股蛮劲把阿姆斯特朗送上了月球)。

波音人再次卷起了袖子。其实,他们对两次竞争的失败早己刻骨铭心。他们认定:飞机的关键是发动机,想进一步提高各项性能指标,必须从引擎下手。那么,为什么不造它一架四个引擎的轰炸机呢!(二十多年后,他们又造出了八引擎的B—52轰炸机)。

正当波音公司搞出了一架四十一吨的不伦不类的XB-15原型机的时候,陆军航空队的头头们也觉得“A”计划大得离了谱儿,于是减了码。波音人获得了制造四引擎机的丰富经验,很快就按新要求搞出了B—17。B-17轰炸机各项性能都超过了陆军的预计,尽管它的诞生和成长也多灾多难,可是当二次大战的烽火燃烧在这个星球上的时候,它的双翼已经展现在蓝天上了。试想:如果没有当初的理想,没有不懈的努力,一旦法西斯军人举起了屠刀,又怎么能凭空出现一种金属的巨乌,能飞过滔滔大洋,去啄食敌人的肝脏呢!

哎哟!事情都已经明朗化了,不是连傻瓜也知道该投明星的票吗?到了西班牙内战时期,希特勒的轰炸机把戈尔尼卡市当成轰炸机的试验场,不单巴布洛。毕加索愤怒地画出了他的传世之作,全世界每一位政治家和军人都看清了未来战争的命运将由天空来决定。

罗斯福、霍普金斯、马歇尔都全力支持发展空军。总统在一九三八年声称:“空军乃是唯一的使希特勒理解美国的军种。”获得普利策奖金的大牌记者瓦尔特·李普曼说得更具体:“如果敌人强大的空军部队,能够在不及一小时的时间内,前来攻击华盛顿、纽约、波士顿、底特律、匹兹堡和芝加哥的话,仅一次空袭就能杀伤三万到四万五千人的生命,美国国民该不会无所谓了吧。”(现在,战略导弹又重演了这段历史。)

时间表越排越紧,战云四合,雷霆将至。这时一天中决定的事比和平时期几年还多。罗斯福终于击败了孤立主义者,通过了给陆军航空队增拨三亿美元的预算。这笔钱来得恰到好处。因为在“比利” ·米切尔的旧位上坐的正是他的门生阿诺德。阿诺德的机器立刻加速运行。他先访问了大名鼎鼎的飞行英雄林白上校,向他咨询德国空军的现状。查尔斯·林白本来就崇拜德国人的干劲和效率,于是添油加醋地把戈林的空军大吹一通。接着,这位首次飞越大西洋的美国空中老手参加了基尔纳准将为首的特别委员会。后来,除林白本人因亲德观点道美国公众唾弃外,特别委员会的卡尔·斯巴兹、E·尼登、A·莱思等人均成为美国战略空军的开山鼻祖。一九三九年十一月十日,阿诺德将军在特别委员会敦促下,正式向陆军当局提出了研制新机种的一揽子计划。

陆军向各大公司发出招标。任务书要求很苛刻,因为设计任务书的人里有一个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多纳德·普德上尉。他在一次严重的事故中,是燃烧的B—17轰炸机中唯一的幸存者。

波音、洛克希德、道格拉斯和堪索利德雷特四家公司应聘参加了竞争。经过一番较量,只剩下波音和洛克希德。它俩拼到最后的一轮,洛克希德退让了。它转身去发展战斗机,因为波音已经拿出了决定性的XB—29。

以后的事都是技术问题了:风洞实验、翼载荷、超长襟翼、埋头铆钉和大规模钎焊、翼桁的网状结构、专供高空用的密封式座舱、为提高气冷式莱特发动机出力的一系列努力、各种先进仪表和闻所未闻的导航轰炸设备、为减轻每一克重量所作的努力(普里斯特利先生领导了那个“减轻重量委员会”)……千千万万的工程师、设计师、技工、试飞员为B—29熬过无数不眠之夜和困倦的黎明。甚至,第一架B—29还没有试飞,联邦政府就同波音公司签订了三十亿美元的合同,被报纸称为“世纪的赌注”。

现在,这个赌注是押中红心了。

在普里斯特利·惠特尼先生和纽曼·盖达尔先生吃便餐的当口,餐厅的几台专线电话不停地响着。有时是找别的工程师的,大部分却是找他们两个人的。

虽然,XB—29的原型机在一九四二年九月就飞上蓝天,但其后,发动机事故频繁——研制莱特R—3350引擎甚至比研制飞机还要吃力,飞机本身也远非完美。阿诺德将军和乌尔夫将军组成的“B-29专门进程小组”,为了力促把它在一九四三年底投入实战,赶工赶时,急如星火。因此;每一批生产型的B-29同前一批都不一样,图纸、工艺、工夹量模具也不断修改。B—29“超级空中堡垒”是一种从设计、试飞、调整、训练、使用、作战的全过程都在战时进行的战略轰炸机。开始,仓促上阵,以后,又加鞭催行,各种纰漏多如筛孔。

实验车间、生产线、装配桁架上的工人和技师们,不停地就图纸和实物提出各种问题、其中钣金、油泵、冲压件和电气系统的问题全有。生产任务紧急,“专门小组”一催再催,老惠特尼先生深深感到:国内的人们在另一条战线上也在打一场大战。

幸而,他们俩受过全面的教育,实际经验丰富,判断准确,大部分问题都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还有些问题需要计算和试验,他们记下来,让设计室、工艺室和中心试验室的工程师们去处理。

连一顿便饭也吃不顺。然而,想列儿子查尔斯为了给B-29夺得一块前进的基地,浴着血火踏上塞班岛,老惠特尼先生的爱国之情便油然而生,一直顶在生产第一线上。盖达尔先生失去爱子后,也拼命于活,仿佛要用疯狂的工作,来抑制丧子的悲哀。

他们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回家了。苔西·惠特尼太大多次打电话来问,只好推辞。如果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和日本的军火工业都曾在工作效率上创造了自己的记录的话,那么美国的军火工业作为民主世界的大兵工厂,确实也建立了辉煌的业绩,而这些业绩,都是老惠特尼他们和上千万美国工人奋力创造的。

“今天,事儿办得差不多啦。”盖达尔先生看看太阳。“我说朋友,你也该回趟家去啦。这里由我给你顶着。”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咱们一块儿走。”

“一块儿走,太好了。我刚培养了一个新手布鲁姆斯基,一个加州理工学院的天才,他似乎比我这老头子强得多,我还看出他雄心勃勃,前途不可估量。我把任务交待给他。我也回家,我的太太也等急了。”

他俩在电话上给助手交待了任务,然后穿上外套去推餐厅的玻璃门。九月的华盛顿州,金风飒飒,枫叶如丹.,美极了。他们还可以在路上休息一下大脑呢。

门没等他们推就开了,正面走进来一位上将。他脸上细细的皱纹勾出了他走过的艰辛岁月,他似乎经常带着一种微笑,掩饰了他性格中的狂烈和暴躁。他的个子不高,眼光非常锐利,他神经稳定又反应机敏,胆大包天又心细如发,他是一位生来注定要在天空中飞行一生的人。‘’

盖达尔轻声说:“哈普”。

惠特尼大声向他致意:“您好!阿诺德将军。”

阿诺德将军热烈地同他们握手,并且把一位气字轩昂的将军介绍给他们:“汉西尔少将,即将上任的第二十一航空军司令官,原来驻中国的第二十航空军参谋长。”

汉西尔将军同两位高级工程师握手。军人说话素来直率。他开门见山地说:

“普里斯特利先生,盖达尔先生,见到你们我很高兴。我多次亲自驾驶过B—29。这是一种顶呱呱的飞机。它是B-17重量的两倍,操纵起来却灵活得象一架战斗机。我们从中国轰炸过日本九州的八幡钢铁厂,从成都彭山机场起飞轰炸过鞍山钢铁厂,从锡兰起飞轰炸过苏门答腊的巨港炼油广。世界上没有一架飞机能象B—29飞得那么远,并且能携带那么多炸弹。我作为一名飞行员,向你们表示感谢。”

“不必客气。”两位平民说。’

“是的,我是不会客气的;我要给B—29提些意见。由于它的故障,我的小伙子们已经牺牲了二百多人了。它的引擎毛病太多,负荷不了。我们不得不降到七千米的高度上投弹,这就要同日本战斗机拼个死活。另外,操纵系统生存性差,油路漏油严重,很容易引起火灾。”

“先生们,”汉西尔将军说。“你们还要改进B—29。塞班岛的伊斯利机场已经扩建好了。我们花了一万六千人伤亡的代价夺下了塞班,就是为了用它来轰炸日本。我已经被任命为马里亚纳基地的第二十一航空军司令官,我的目标是摧毁整个日本,给我更多更好的B—29吧,我会比你们知道你们的努力将获得丰厚的报偿;”

阿诺德又同他们讲了许多话。他们三人已经是老熟人了。阿诺德从XB—29还是木制实体模型的时候就认识了惠特尼和盖达尔,

不止一次地夸奖过他们,但比起他暴风雨般的责怪和斥骂来,夸奖的次数又委实太少。他俩都记得半年前,阿诺德将军把他们叫到沙利纳空军基地,当着两位绅土的面暴跳如雷,吹胡子瞪眼睛,微笑的面孔早就不见了。老惠特尼真不知一个五十八岁的老人何以动这么大的肝火。后来,他才知道是罗斯福在催逼阿诺德赶紧从中国基地用B-29轰炸日本。阿诺德一见他的面,劈头就问:你们这帮家伙是干什么吃的,谁负责全盘?好哇!无人敢担当,那我就不客气啦,我亲自来抓,惠特厄先生,立刻把B—29的易损件明细表开出来,你手里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

老惠特尼加了一夜班开出单子来,它实在太长,阿诺德这位航空前辈也望之生畏。普里斯特利说:“将军,B—29这飞机毕竟不同于一支步枪啊!”

结果,波音设在堪萨斯的维吉托厂还是赶出了易损件,B-29在一九四四年三月底飞赴印度,三个月后,轰炸了曼谷。阿诺德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感慨地说:“普里斯特利先生,你这老骨头里油水还不少哇!”

总之,将军们拼命地要快!快!快!而且质量还得好上加好。汉西尔是个行家,别拿专业问题唬他。许多美军将校都有工.程学院的学位,汉西尔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紧张的会见结束了。将军们的大棒后面出现了胡萝卜。他们大吹了一通飞行员们如何欣赏B—29,它在印度被当成神话中的大鸟,在中国开了成千上万人的眼界,它已经同日本战斗机交道手,并且小规模地空袭了佐世保、长崎、大村和八幡。阿诺德的雷厉风行不单老惠特尼受不了,就连组建B-29飞行切的元勋乌尔夫将军也被他撤了职。据说乌尔夫愤愤不平:“我已经学会了许多东西。指挥B-29飞行团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唉,我刚学会爬,阿诺德就逼着我跑百米赛。我说只能出动五十架B—29,他一定会说出动一百架吧,我咬着牙保证一周才能干出的事儿,阿诺德偏让第二天就办好。嗨!也许就凭这股劲儿,才能搞出今天规模的战略空军。”

老惠特尼同盖达尔向将军们告辞,他们还要去找波音的经理们。普里斯特利先生最后对“哈普”开玩笑说:“将军,幸亏我是个民职人员,否则。恐怕早叫您撤了吧?”

“不,惠特尼先生,您如果穿上军装,我一定让您当将军!”

……他们离开了西雅图波音镇。盖达尔开车,在五号公路上把车开到时速七十英里,风驰电掣地掠过秋天的山丘和树林、小湖和海湾。紫色的雏菊、橙黄的白桦树叶、高爽的卷云和收完玉米、遍地干茬的田野都在风挡玻璃中向后退去,直到圣海伦斯高贵的白冠映入眼帘。那时,残阳已经快跌到哥伦比亚河口的海面下去了。

普里期特利先生告别了匈牙利佬,从花园的门栏中走进院子。门虚掩着。苔西太大意,虽然华盛顿州比加州安全,可也……

他推开门,立刻呆呆地站住了。

他听见孙子戴维叫了一声,“爷爷,爸爸回来啦!”

查尔斯·惠特尼上校就站在离他三英尺远的地方,亲切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在查尔斯旁边,有一位婷婷玉立的年轻女郎。她穿着绣花上衣,法兰绒长裙,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清纯朴雅之气。她的黑发盘在头顶上,大眼睛里有股活泼的灵气,非常迷人。

查尔斯拉着她的纤纤小手:

“爸爸,她就是苏菲娅,范尼尼小姐。”

就是耶稣下凡,普里斯特利·惠特尼先生也不会象现在这么高兴了。

“爸爸,妈妈,我同范尼尼小姐是来结婚的。”查尔斯上校说。

“是的。”范尼尼小姐行了一个天主教妇女的旧式大礼,亲切地对苔西和普里斯特利先生说:“我从惠灵顿赶到夏威夷。查尔斯从塞班岛打电报叫我来。电文短极了:速来檀香山结婚。哎,我还没来得及同爸爸商量呢。他在澳洲忙一件业务,他是一位投资广泛的保险商人。我这辈子头一次自己作主决定了这么大的事。我飞到瓦胡岛,办好了签证,然后就同查尔斯来美国了。”

苔西太大得意地说:“查尔斯和范尼尼昨天就来了,我没给你打电话,我想给你这老头子来一个什么来着,噢,查尔斯说的‘突然袭击’”。

老惠特尼先生非常高兴:“那我就举手投降。”

女仆玛丽娅铺上绣花台布,然后往桌子上摆各种好吃的东西:汤、熏鱼、龙虾、牛排、鹅肝、沙拉和酒。她手脚利落,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菜肴,甚至还在桌子中央放了一个插满鲜花的中国花瓶。从血战的塞班岛上撤出来,告别单调的兵营和怨气冲天的老兵,忘掉烧焦的尸体和缠着肮脏绷带的伤兵,看到亲人、恋人、故乡、家、儿子、鲜花和精美的食品,查尔斯上校几乎想哭出来。

三年战争,无数磨难,负伤,征杀,使英俊的查尔斯·惠特尼显得老多了。其实,他才四十三岁,作为一个英国人,这年龄他风华正茂;作为一个美国人,这岁数他已经事业有成。他也确实如此。只是浅浅的皱纹拉上了眼角,说话显得老成,办事稳重——他毕竞是个战斗力最强的陆战师的团长嘛。然而在普里斯特利先生眼里,查尔斯永远是个孩子。

席间,三代人热热闹闹地谈论着战争、新西兰、国内、戴维和范尼尼。范尼尼虽是初来美国,但她的文化修养和意大利文明传统使她热情大方,毫无拘束,她银铃般的笑声博得了惠特尼一家人的好感。甚至连独立性很强的小戴维,对这位异国的“后娘”,也开始抱着有保留的好奇心。

范尼尼说话得体,谈吐风雅,常常淡淡一笑,使人想起古老的北地中海文明和罗马时代的美女雕塑。她对新大陆充满了好奇心,却又不失一个拉丁文女教师应有的端庄和持重。

大家谈着、吃着、喝着,渐渐地把话题从诺曼底滩头和巴顿将军、毛利族人和彼得·弗雷泽总理、罗斯福的第四次竞选和美国妇女的战时服饰,转到查尔斯的婚礼上面来了。

惠特尼一家是公理会教友,而范尼尼小姐是天主教徒,大家担心她会有什么不方便,小姐嫣然一笑:“入境随俗,由大家安排,我都敢同查尔斯‘私奔’,婚礼的仪式当然不会计较。其实,我觉得美国挺好。自从陆战一帅和‘海魔’来到新西兰以后,新西兰姑娘都迷上了美国小伙子。”她看看查尔斯上校;

“如果你愿意,打完仗,咱们在惠灵顿和美国西海岸各住半年。你可以跟我爸爸经商,也可以在波音公司任职。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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