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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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渐渐浮现出多尔衮那张苍白的面孔,豪格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不那么恨他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尔衮,你天生一副短命相,恐怕是命浅福薄,再多的权利荣耀你也承受不住,看你能得意几时?呵呵呵……”疲惫地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豪格轻轻地叹息一声,算了,不去想这些已经和自己无关的东西了。
其实豪格并不怕死,相反,他正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从十五岁起就提刀上马,纵横疆场,快意杀敌,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那他怕什么呢?无非是怕死得不是个地方,身为一个战功赫赫的骁将,一个高傲的爱新觉罗子孙,他从来不害怕终归有一天被战场上的敌人削去头颅;血染沙场,马革裹尸是他最为敬重的死法。可是他深深恐惧,自己会在政治斗争中被人践踏在脚底下,死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最后身败名裂,令家人蒙羞,背负恶名。
可是眼下,他却不得不面临最为糟糕的境地,永远关在这里,不见天日,没有一丝希望,这要比糊里糊涂地死去还要难过万分。多尔衮这一处理方式,看似仁慈,却最为残忍。
正走神间,手指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竟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豪格稍稍一愣,低头看去,却见破旧的桌子边框下,有一根已经生了锈的铁钉冒出头来,足有半寸长。尽管如此,那裸露在外面的部分仍然锋利尖锐。
豪格低头沉思了一阵,忽然间无声地笑了,凄然而绝望,以至于身子都禁不住颤抖起来。笑罢,他缓缓地挽起袖口,将手腕搁在铁钉的尖锋上,静静地凝视了一阵,然后猛地横向一拉。顿时,滚烫的鲜血奔涌而出。
此时,他竟然没有一丝疼痛了,反而是如释重负的欣然,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轻松过。仰靠在椅背上,豪格轻蔑地嘲笑着外面那些正懵然不觉的侍卫们,心里道:“呵呵……老子要你们统统交不了差!”
冰冷的感觉一点点侵蚀过来,似乎无穷无尽,直到一切全部陷入黑暗之中,才终于消散。
……
王府里的厅堂中,几个人正围坐在圆桌前,推杯换盏,珍馐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夜色愈深,酒兴愈浓,这几个前来谢恩奉迎的大臣们逐渐没有了起先的拘束,渐渐放开了许多,开始阿谀奉承,不亦乐乎起来。
我知道多尔衮要笼络这些忠心投效的文臣武将们,所以亲自出来与多尔衮一道招待这些大臣们。尽管如此,我也并不插嘴,而是微笑着听多尔衮对他们神色霁和的勉励之言,还有“诸位要捐弃前嫌,团结一致之类”的叮嘱。
“……这次也就罢了,日后如果不是请示公务,就不要晚上到这里来。毕竟让外面的人瞧见了,多数会生出些闲言碎语,给诸位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那就不太好了……”
正说到一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高声道:“主子,奴才有要事禀报!”
是阿克苏的声音,多尔衮微微一怔,随后吩咐道:“你进来说话吧!”
门口的竹帘掀开,阿克苏大步迈入饭厅,打了个千儿,单膝跪地禀报道:“禀主子,刚刚刑部那边有人骑快马来报,被移居到新院子里羁押的肃……唔,庶人豪格突然畏罪自尽!”
在座所有人都大惊站起,齐齐地盯着气喘吁吁的阿克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多尔衮仍然端坐在圆凳上,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略显迟钝的废话:“哦?那他死了没有?”
“回主子的话,守卫发现时,已经凉了……”阿克苏回答道。
一声脆响,多尔衮手里的酒杯掉落在花岗石的地面上,碎裂开来,溅起的琼浆沾湿了我的裙袂。
我也没能预料到,豪格竟然不惜一死来终结这场恩怨,性情刚烈至此。不早不晚,偏偏在给他定罪的当天晚上自尽,无疑是对他的仇敌,他的十四叔,同时又是表兄的多尔衮'豪格的母亲乌拉那拉氏是阿巴亥的妹妹'最大的讽刺。
莫非历史上豪格也是因悲愤而自杀,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被多尔衮暗中谋害或者自己癫狂而死?历史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豪格的性命也提前四年终结了。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惆怅。
“立即知会所有王公贝勒,亲贵宗室,请他们这就赶去那边等候;传我的令,着刑部衙门派出所有仵作,火速前往羁押豪格之所,先维持现状,等我到了之后再作勘验!”多尔衮言语简洁地吩咐完毕,然后对几位大臣们说道:“各位先行赶去吧,我呆会儿就过去。”
“喳。”几位大臣们离席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在半路上,何洛会突然勒住了马缰,对随后勒马停下的同僚们说道:“我看王爷的意思是,咱们不必太着急赶过去,又或者说绝对不可以最先抵达,这样会被人怀疑是王爷的亲信大臣们赶在诸位王公未到之前有意重新布置现场,替王爷遮掩一切不利的痕迹,这样一来就徒生麻烦了。”
谭泰颔首赞同道:“何都统所虑极是,毕竟席间王爷特地叮嘱过,我们行事需低调些,不要让朝中其他人等怀疑咱们是结党营私,净行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后面的刚林,拜音图也纷纷点头称是,“那咱们要不快不慢,偏巧夹在中间去,这样谁都挑不出毛病来,也不会给王爷平添麻烦。”
几个人商议停当,于是放缓了行进速度,一面琢磨着呆会儿该如何说话,才能既帮睿亲王洗脱嫌疑,又能不露端倪。
等多尔衮最后一个到达时,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已经挤满了人,这些宗室贵族们纷纷小声议论着,却谁都不敢让周围的外人听到,所以个个神情严肃,这时有侍卫进院禀报说睿亲王快要到了,大家立即停止了窃窃私语,侧着耳朵听着院外石板路上的动静。果然,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到了院门口停下。只见多尔衮挂住了马鞭,翻身下马,在几名精悍的正白旗巴牙喇和王府护军的护卫下,面无表情地向这边走来。
虽然这里站着的都是王公亲贵,但是此时多尔衮威望益盛,大权尽揽,所以他甫一入院,众人连忙站在一道,纷纷向他拱手行礼,语调恭敬:“睿亲王……”
多尔衮站定后,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拘礼,然后抬眼向那间已经被灯笼火烛映得通亮的屋子望去。他虽然没有说话,却暗暗在胸中叹了口气,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十四节天意捉弄
多尔衮朝着窗口凝望了良久,然后缓步向那边走去,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通道来。在即将踏入门槛之前,刚林上前几步,劝阻道:“王爷,里面乃血污之地,还是不要轻易涉足为好。”
旁边好几个亲贵也开口劝阻,说实话,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踏着敌人的白骨一步步爬上来的,根本已经见惯了血腥和死亡。然而这一次站立在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院落里时,众人却莫名其妙地心底虚弱,仿佛觉得那人的魂魄还没有远去,正在他们懵然不觉的时候于暗处冷冷窥探着一样,令人不由得脊背阴凉发寒。
多尔衮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还是进去看看得好,毕竟他是我的侄子,又是我的表兄,大家亲戚一场,临走时去送送也是应该的,只可惜晚了一步……”接着一抬脚迈入了门槛。
尽管现在正敞开着窗子,然而屋子里的血腥气依然浓重,缓行了几步,只觉得脚下似乎沾上了粘稠的液体。多尔衮低头一看,只见周围的地面上淌满了殷红的血液,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干涸,凝结成暗褐色,或者逐渐渗入地砖的缝隙里。
多尔衮站在这个和他斗了半辈子的敌人面前,久久没有做声。这个比他年长三岁的侄子,虽然已经气绝多时,然而却没有瞑目,已经涣散了的瞳孔中,看不出临死前究竟是仇恨,还是痛苦,抑或是绝望更多一些?他仍然保持着端正的姿势,僵硬地仰靠在椅背上,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和释然的笑意,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失败,还是在为得到彻底的解脱而轻松?
“如果我们没有生在爱新觉罗家,兴许这时候还在一起毫无芥蒂的纵马驰骋,放鹰打猎,联手对付敢于来争夺我们地盘的敌人,我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叔侄,兄弟……只可惜,至高无上的位子,只容许一个人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你我之间,必然只有一个能够生存下来。这该怪谁呢?怪老天,怪他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到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宗族来?希望几世轮回之后,我们永不见面。”
在心底里默默地念毕,多尔衮抬起手来,遮住了豪格圆睁着的双眼,缓缓地拂过,触手之处,一片冰凉。与此同时,他胸中沉重地叹息一声:你总是说我不能长寿,必然短折,那么你为什么又要这么着急地上路了呢?难道你不想在这个世上继续捱下去,看看究竟谁死在谁前头呢?只有最后一个死的人,才是最终获胜的一方。人啊,只要战胜了天命,就没有再多的遗憾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去了。
庭院中一直鸦雀无声,侍卫们搬来了椅子,然而多尔衮却恍如不见,继续负手而立,略显呆滞地站在阶下。见到他这个样子,其他人谁都不敢自顾自地安坐下来,只得继续陪同站立着。
过了一阵,里面的仵作们停止了忙碌,出来跪地叩首道:“王爷,奴才等已经将尸身检验完毕,确认是自戕身亡,并无任何他们谋害或者中毒的痕迹,系自断腕脉,血尽气竭而亡。”
“哦,你们几个能够一致认定确系自尽的吗?”多尔衮着重问道。
几个仵作异口同声道:“奴才等均细细勘验,不敢有半点疏忽,断不敢有半句虚言谎话,请王爷放心!”
多尔衮回过头来,目光在每个亲贵大臣们脸上巡过,然后道:“为了防止豪格自寻短见,我特地嘱咐刑部参政叶臣需谨慎看守,在如此状况下,他终究还是能够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实在是想不到啊。”
“奴才失职,犯有玩忽疏失之过,未能看管好犯人,愿听凭王爷处置!”叶臣赶忙从人群后面冒了出来,到了多尔衮面前跪地请罪道。
多尔衮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济尔哈朗,只见这位郑亲王此时正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瞟着叶臣。想想也不怪,是叶臣最先上折子把他这位主子私下底对多尔衮的怨言全部揭发出来,何洛会也不过是被多尔衮叫出来说了几句佐证的话,充其量也不过算个配角而已,难怪济尔哈朗最恨叶臣了。
“这样吧,先革职留任,另外再罚银两千。”多尔衮给叶臣来了一个不清不重的处罚,叶臣忙不迭地叩首谢恩,接着又详详细细地将豪格撕毁谕旨,咆哮怒骂,诅咒睿亲王的经过叙述了一遍,院子里虽然随即掀起了一阵骚动,但却很快平静下来,大概这并没有出乎大家预料罢了。
谭泰冲着拜音图暗暗递了个眼色,拜音图立即会意,出列上前道:“王爷宅心仁厚,即便豪格罪恶多端,仍然不计仇恨,留他一条性命,希望他能够扪心思过,幡然悔悟,体察王爷一片苦心。不想此人竟然冥顽不灵,畏罪自尽,实在是自绝于朝廷宗庙,即便追加处分亦不为过。”
多尔衮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算了,不管是不是罪有应得,总之人都已经死了,还去计较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一个人生前作恶与否,到了九泉之下自然有阴司来秉公处置,咱们就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阿济格忿忿地嘀咕了一声:“你的心肠还真是软,难道忘记了他是怎么诅咒诋毁咱们几个的了?这这样终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众人闻声纷纷侧脸相向,阿济格刚想继续来上几句,但是很快被多尔衮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于是不得不中止了抱怨,悻悻地不再吭声了。
“豪格虽然屡犯大罪,已经被革职贬为庶人,但毕竟没有除出玉牒,开除宗籍,所以也还算是爱新觉罗族里的子孙。念其曾经多次有功于社稷,亦为先皇长子,所以就依照宗室之礼下葬,准其家属后嗣前往祭扫吧!”多尔衮说完之后,轻轻地吁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王爷以德报怨,宽宏大度,想必豪格地下有知,亦会惭愧不已吧!”谭泰见缝插针,马屁拍得不温不火,立即连带引起了其他众亲贵大臣们的一致称颂:“是啊,豪格的家眷后嗣,必然对王爷的恩德感激涕零……”
在一片称颂声中,多尔衮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讽刺的意味,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端重……
由于后宫夜里早已下钥,所以直到清晨,深宫里的后妃们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大玉儿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渐渐有些虚胖的脸庞,心中说不出的惆怅,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苏茉儿:“母后皇太后那边不知道起来了没有,你去探听一下,我准备待会儿就过去。”
“是。”苏茉儿正准备放下梳子退出,大玉儿又伸手拦道:“算了,等一会儿吧,你先帮我梳个样式新颖一些的发髻,再帮我选几件好看点的首饰。”
从镜子里看到苏茉儿略显愕然的目光,大玉儿微笑道:“好久没有见到十四爷了,我总也不能总是一副旧日打扮啊,起码让他多看我几眼,不然这深宫寂寥,装扮得再好也只不过是给自己看,又有什么意思呢?”
“主子莫非想传十四爷入宫觐见?”
苏茉儿听到大玉儿如此言语,心中也跟着有点黯然,以前虽然先皇多数在关雎宫里歇息,很少到这边来,但毕竟多少也是个念想,总归偶尔也能见上一次。可是先皇突然驾崩之后,这个后宫算是彻底寂静下来,再也没有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虽然清静了许多,却更是寂寞得可怕。她身为宫女也就罢了,最难熬的就是这一大群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们,漫漫长夜,不知道是不是都在凄清和泪水中度过。
大玉儿自嘲地笑道:“还矜持着这个身份做什么?虽然我挂着个圣母皇太后的名头,但却丝毫不能过问朝政。外面的那些事儿,都是十四爷一个人乾纲独断,还用得着过来请示什么吗?我只怕是年长日久,他恐怕就会把我这个旧日之人忘了个干干净净,就像秋天落下来的叶子,被一阵大风,刮得个干干净净……”
苏茉儿听得不禁一阵酸楚,忙劝慰道:“主子不必如此沮丧,毕竟十四爷是个极为念旧的人,别看他外面一副强硬的模样,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些感情的,主子和他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能够因为一点点小事而彻底断绝呢?十四爷不是这样的人。”
大玉儿摆弄着一枚穿插着玉蝴蝶的金钗,没有再言语。这么多年不得志的后宫生活,让她自然而然地养成了谨慎地掉,从来不矜持自傲的性情。以前也就罢了,不论多尔衮前前后后娶了好几位福晋,三妻四妾的,大玉儿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那些个相貌平庸,智商平平的女人们根本不会引起多尔衮丝毫爱怜的,一点也不会影响到多尔衮对她的念念不忘,对她的相思相念。
然而自从她第一眼看到那个从朝鲜远嫁过来的女人时,她的心底里就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警惕和嫉妒。不光是那位朝鲜福晋的绝色美貌,更让她暗暗心惊的是,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温柔识礼,但大玉儿却能够从她眼中转瞬而过的狡黠和诡诈。如果不是杞人忧天的话,这位惯于装傻充愣,实际上却油滑过人的朝鲜女人必然是最终破坏她与多尔衮这么多年旧情的厉害角色。正是因为如此,大玉儿才费尽心机,安排奸细,下药栽赃,用尽了各种手段。
然而李熙贞居然能够平平安安地躲过所有严密的布局,不但赢得了多尔衮的信任,而且还能力大到了可以指挥那些多尔衮的亲信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