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耀大唐-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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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言令臣等惶恐,吾等与陛下虽是亲戚,亦是君臣,虽是家宴,君臣之礼焉敢废之?还是陛下先请,否则的哈,尽管臣等尽知此乃皇恩浩荡,恐后人亦会认为臣仗皇亲之故胡乱邀宠,目无君上。”
“哈哈,爱卿客气了,既如此,朕便却之不恭了。”高宗对武惟良所说的话十分满意,哈哈一笑,当先便在武后的陪伴下进入府门,然后进入厅堂。
本来亦武惟良和武怀运的一个刺史身份,根本不可能在此时此地拥有一所宅院,不过负责分配宅院的封禅使路敦信敬他们兄弟是皇亲,便分配给他们一套宽敞的宅院,如今正好拿来宴请帝后等人。
众人又是经过一番谦让,这才就坐,高宗作为至尊,当然被安排到了首席,之后便是武后和太子李弘,然后是韩国夫人、魏国夫人、李贤、李显、李旭轮等人。
酒宴刚刚开始,武惟良和武怀运便拍了拍手,然后只听得乐声响起,一队高鼻深目的胡姬扭着柔软的腰肢,翩翩起舞,令人拍手叫好,称赞不绝。
待得一曲舞罢,武惟良兄弟齐齐站起,对着高宗拱手施礼道:“启禀陛下,今日臣等准备了一道菜肴,特来进献陛下与皇后殿下享用。”
“哦,不知是何菜肴?”高宗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呵呵笑着说道。
却见武惟良神秘的笑了笑,然后轻轻拍了拍手,便见几个仆人扛着一个巨大的木盘来到厅堂,而木盘上则放着一头完整的烤全羊。
“不过是一头烤羊而已,莫非有何新奇之处?”高宗不由得很是奇怪,开口问道。
却见武惟良神秘的笑笑,然后说道:“陛下且少安毋躁,马上便有好戏看了。”
之后便见一名守候在旁的疱人拿出短刀,往烤羊腹部剖去,这时高宗方才看到,那只烤羊的腹部原来是被缝上的。
待得疱人剖开羊腹,高宗这才看到,原来里面竟然藏着一只喷香的烧鹅!
只见武惟良笑着将疱人切好的烧鹅肉亲自端到高宗、武后等人面前,然后笑着说道:“此菜名为浑羊殁忽,乃是传自西域之名菜,其做法非常讲究,将鹅洗净,将以五味调和之肉、糯米饭放入鹅腹内,之后宰羊,剥皮,去除内脏,再将鹅装入羊腹中缝合妥当,上火烤炙,待得熟后再从羊腹中取鹅食用,至于这羊么,只是借味之用,此时便可弃之。”
“浑羊殁忽?这道菜朕还从未食用过,今日便见识见识爱卿之新菜。”说完之后,高宗抄起象牙箸,便准备尝一尝这喷香的烧鹅。
不料这时武后突然伸手阻止道:“陛下且慢,此菜虽然新颖,然则未经尝试,根本不知是否美味,陛下乃天下至尊,怎可以身试之?若是因为味道不好,致令陛下脾胃失和,则是臣妾与兄长莫大罪焉,依臣妾看来,莫如找一名亲信先代陛下尝试一口,若果真美味,陛下再食用亦不迟。”
“嗯,皇后言之有理。”高宗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停箸问道:“只是不知此次该由何人代为尝试?”
“呵呵,此事自然是由臣妾代劳,臣妾身为陛下之妻,饮食起居之事理当负责,这世上焉能有人替代臣妾哉?”武后眼角含笑,然后随意的扫了周围一眼,更是挑衅似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魏国夫人贺兰敏月,然后伸出象牙箸便欲取食。
“且慢。”这时便听得贺兰敏月站起身来,然后对着高宗和武后缓缓施礼道:“皇后方才言道陛下乃千金之体,此言不错,可皇后却忘了,自身亦是千金之体,朝中许多大事等待皇后辅佐处理,万一因为这烤鹅而有些闪失,岂不误了大事?臣妾乃是皇后外甥女,陛下乃我姨丈,皇后乃我姨娘,臣妾自幼长于宫中,蒙陛下与皇后恩宠,以亲女待之,今日乃是臣妾尽孝之时也,因此臣妾斗胆,请求为陛下尝试此菜,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贺兰敏月自从在宫中就不断与皇后争宠,并且仗着年轻而惹得皇帝神魂颠倒,不能自持,如何肯把这个“照顾皇帝饮食起居”的机会让给他人?所以在武后提出来之后,毫不犹豫的便站起来,当仁不让的说道。
“呵呵,月儿,此事还是姨娘来得好,姨娘年长于尔,在这方面更有经验,尔毕竟年少,若是有些不适,怎知如何处置?”
武后这话虽然表面上说的是替高宗品尝食物,可听在贺兰敏月的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那就是嘲笑自己太嫩,在侍奉高宗方面经验不足,根本不配与其争夺。
贺兰敏月一直自忖美貌胜过武后,更是准备以此为资本,唆使高宗废掉武后,更立自己,如今见对方挑衅,如何能够忍受得了?连忙驳斥道:“姨娘这话可就不对了,月儿年纪虽幼,却也深知此中之道,积累的经验亦不输于姨娘,姨娘事务繁忙,勤于政事,这侍奉圣上之事,便由月儿代劳吧。”
说完之后,贺兰敏月不顾武后再说什么,伸出象牙箸夹住一片鹅肉,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回味和赞叹的神色,大声笑道:“果然好吃,娇嫩爽口,令人食指大动,此等美味,果然天下一绝。呵呵,能够沾陛下雨露,第一个吃到如此人间美味,月儿真是不虚此行。啊……”
“月儿,月儿,汝这是怎么了?”一旁的韩国夫人武顺见女儿突然满头大汗,痛苦的捂着腹部,差一点仰面躺过去,连忙扶住女儿,关心的问道。
“这,这菜有,有毒。”贺兰敏月这时候说话已经十分艰难了,等到说完这句话,已经是七窍流血,浑身发紫了。
“月儿,月儿,你怎样了?你可不要吓为娘啊。”武顺抱着女儿,轻轻地为贺兰敏月擦去流出来的黑色血液,大声哭道。
“这,这,月儿,尔方才还好好的,如今怎的竟成了这幅模样?”高宗见贺兰敏月只是片刻之间,便已经身中剧毒,不由得肝肠寸断,连忙吼道:“速去请太医院供奉,速去请太医院供奉,不惜任何代价,亦要救活我的月儿。”
高宗一边说,一边便要向贺兰敏月那里走去。
却不料武后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大声说道:“陛下,不可,月儿身中剧毒,定然是出于贼子之阴谋,陛下若至,怕有宵小之辈乘机暗害,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
“滚开。”武后一个“重”字还没说出来,便被高宗一声大吼,扯开了衣袖,然后继续往贺兰敏月处而去。
“百骑,护驾。”武后乘着众人没看到,怨毒的的盯了高宗一眼,然后大声呼喊,愣是让百骑挡在了高宗面前,截断了高宗想要见贺兰敏月最后一面的通路。
“月儿,月儿。”高宗痛哭流涕,最后竟然忍不住双眼一黑,直直的往地上摔去……
第54章 连环毒计(三)
“陛下,陛下……”
看到高宗晕倒,连武后也都慌了,连忙上前一步准备扶起高宗,却没想到竟然没有扶住,这时候高宗已经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高宗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如今再这么直直的摔倒,恐怕情况将会更严重,外一有什么意外,武后的大计可就全盘泡汤了,毕竟她揽权的计划现在才刚刚实施了还不到一半。所以,现在的武后已经焦急的不行了。
而就在此刻,只见一道短短的身影扑过来,然后在高宗的头落地的一刹那间将高宗扶起,避免了进一步的悲剧发生。
“显儿,这一会多亏了有尔。”看到扶起高宗的那道身影原来是自己最为信任和宠爱的儿子李显,武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含泪说道:“本宫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外甥女,若是陛下再有甚三长两短,可让本宫如何活下去?”
只见李显轻轻将高宗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口,忙活了一大会,总算是让高宗悠悠醒转过来了。
“月,月儿。”高宗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问自己怎么样,而是挣扎着来到已经是气若游丝的贺兰敏月面前,泪流满面的喊道。
“陛,陛下,不要伤心,月儿再也不,不能陪伴你了,陛下对,对月儿的恩德,月儿只有来,来世再报……”
贺兰敏月想要再说什么,一口气没有上来,竟然就这么死去了。
“月儿。”
“月儿。”
韩国夫人和高宗见贺兰敏月死去,顿时全都凄厉的哭起来,那声音听得一旁的李显也是心中凄苦,虽然他知道这一回贺兰敏月之死乃是命中注定,可也知道自己其实也承担了帮凶的角色,因为如果不是自己的“指点”,武惟良和武怀运兄弟也不会设下这么一场家宴,如果不是自己暗暗派遣一些疱人到武怀运府上制作什么“浑羊殁忽”,也不会让武后有机可乘,派出细作在这实物上偷偷抹下毒药,导致贺兰敏月就这么快死亡。
而更让李显感到惭愧的是,自己竟然亲手埋葬了高宗的一段爱情,虽然这是一段不伦之恋,可毕竟也是高宗在大权旁落之后唯一的精神寄托,现在连这唯一的寄托都没有了,难怪日后高宗的身体迅速垮下去了直到此刻李显也不知道,他为了暗中对服武后而付出的这些代价到底值不值得。
然而李显却是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他唯一要做的,甚至唯一能够继承贺兰敏月遗愿的事情,就是要乘机削夺武后的力量,尤其是她日后非常倚重的那些娘家侄儿。
其实何止是李显?其他围观众人也都是心中凄恻,暗暗感叹不已,除了在一旁装模作样的流出来几滴眼泪的武后和早已面色煞白、不知所措的武氏族人。
“呜呜,月儿是替本宫死的,本来应该死的是本宫,这该死的贼人,竟然如此卑鄙无耻,投毒杀人,月儿跟尔有何仇恨?本宫跟尔有何仇恨?陛下跟尔有何仇恨?武惟良、武怀运,尔等良心被狗吃了么?本宫承认,本宫对尔等确有偏见,故此将尔等贬至边州为刺史,然则本宫念在与尔等乃血亲,不是给了尔等机会了么?更何况本宫还求陛下赐予尔等子侄为千牛背身,尔等竟然仍然心存不轨,谋害陛下,谋害本宫,今日本宫若不再大义灭亲,如何对得起泉下有知的月儿?”
武后的双眼死死盯着武惟良和武怀运,立刻下令道:“百骑听令,将武惟良、武怀运及其府中所有人等一概擒拿,打入死牢,听候处置。”
“啊?皇后殿下,臣等冤枉啊,想臣等乃是殿下堂兄,与殿下乃是骨肉至亲,如何能做出这等事来?更何况,微臣有几个胆子,敢做出毒害圣驾之事来?”武惟良见武后翻脸,连忙叩头,急着为自己辩解,见武后竟然不听解释,这才知道定然是武后定计,不由得心中暗骂其狠毒,连忙向高宗叩头,一边叩头还一边哭喊道:“陛下,陛下,臣等冤枉啊,臣等相信此案定有别情,陛下须详查,勿要冤枉了好人啊。”
这时候听得一旁的李贤上前,猛地将武惟良踹倒,咬牙说道:“武惟良,尔还有何冤枉的?这是在尔府上,做菜的是尔之疱人,给月姐姐端上食物的亦是尔之奴仆,这里人证物证俱在,我等又都不瞎,容不得尔等狡辩。”
李贤平素不受武后待见,却与贺兰敏之兄妹平素最为交好,如今看到贺兰敏月身死,自然是心如刀绞,本就想着杀了武氏兄弟为贺兰敏月报仇,如今见这老家伙竟然无耻的口称冤枉,自然是忍耐不住,立马就上前为贺兰敏月出头。
高宗这时候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也是十分认同妻子和儿子的话,随即阴沉着脸喝道:“武惟良、武怀运,怀君恩而不知报,置至亲而不认,蓄意谋害朕躬与皇后,却因魏国夫人误食而令朕与皇后侥幸得脱,此等贼子心怀谋逆,罪在不赦,着有司堪问,三日内务须结案。百骑何在?皇后之言尔等没听见耶?还不将此等狂徒押入死牢,更待何时?”
“诺。”听到皇帝亲自下令,如狼似虎的百骑卫士齐声答应,立刻便将呆若木鸡的武惟良、武怀运和一干武氏子侄全都擒下,然后押进了死牢之中。
“然则二贼之家眷当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圣裁,毕竟这都是一些女眷,又是儿之舅母、表姐妹……”李显见高宗欲走,却并不准备放过这些人,连忙请示道。
“这,唉,毕竟都是一些妇人,罪不及妻孥,要不还是……”
却见武后走上前来,打断了高宗的话,断然说道:“启禀陛下,虽然此等人皆是臣妾之亲人,然则国有国法,臣妾不敢徇私,故此臣妾认为,这些妇孺,亦要全部擒拿,没入掖庭之中为奴,否则何以正国法君威?”
“既如此,那便准皇后所奏,将二贼家中妇孺尽皆擒拿,没入掖庭之中为奴,朕有些累了,未尽之事,由皇后酌情处置吧。”
说完之后,高宗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又依依不舍的看了贺兰敏月的尸首一眼,这才缓缓返回。
可是等高宗刚刚走到门口,却见武后突然放声大哭,然后跪倒在地,对其喊道:“陛下,臣妾有罪,一切都是臣妾之罪,今日臣妾家中出了这两个败类,竟然蓄意谋害陛下,险些给我家族带来灭门之祸,事已至此,臣妾还有何话可说?唯请陛下赐予臣妾一死,向陛下谢罪。”
武后一边说,一边膝行至高宗面前,泪流满面,楚楚如梨花带雨,令高宗不由得心软,轻轻扶起武后,柔声安慰道:“此皆是二贼之过,与皇后何干?皇后不必为此愧疚,快快起来吧,唉,今日折腾了这半夜,皇后亦是受了不少委屈,若是无事,便随朕一起回銮吧。”
之后高宗便轻轻挽起武后的胳膊,然后神思不宁的返回了行宫之中。
“唉,月儿,汝之名怎的这般苦啊?朕本来期待着能够与汝鸾凤和鸣,天长地久呢,却没想到汝今日竟然就这样撒手尘寰,狠心离我而去。尔可知道尔一离去,朕之心中已是无有了寄托乎?天也,天也,朕贵为天子,却无法得到上天同情,连一个小小女子都保不住,做这天子又有何趣味可言?”
在返回行宫之后,高宗并未立刻休息,脑中不断的回想着贺兰敏月那倩丽的身影,越是想象,越是心痛,眼泪也是越蓄越多,一时之间竟如瀑布一般流淌不绝。
可即便是这样,上天好像也不打算放过他,就在他伤心欲绝的时候,忽然听得内侍程力士尖着嗓子喊道:“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没有用的奴才,这大半夜的吵得朕心神不宁,说,若是无事,小心尔之狗头。”
由于被打断了自己的哀愁,高宗自是不免不快,对着程大力大声喝斥道。
“如若无事,奴婢亦不敢打扰陛下。”程大力连忙跪下,哽咽着说道:“启奏陛下,大事不好了,韩国夫人,韩国夫人她……”
“啊?韩国夫人她怎样了?尔这狗才快说啊。”高宗听了程大力所言,心中更加急躁,连忙揪住程大力的领子,大声喝道,由于用力过猛,竟然脸都扭曲了。
“这,这,陛下节哀,韩国夫人因为心伤魏国夫人之死,投缳自尽了……”
“尔说甚?大姐,我的好大姐啊,怎的连你都离我而去了?呜呜呜……”惊闻消息的高宗闻讯,本来已经停止的哭泣又再度续接了起来,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陛下,陛下节哀啊,陛下,保重龙体啊,再这样下去,恐怕你这幅身体吃不消啊。”看到高宗这样,程大力也是流泪不已,连忙轻拍高宗的背,然后轻轻的安慰着。
哪知道他越劝,高宗竟然哭的越伤心,到了后来竟然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就此人事不省了。
第55章 斩草除根(一)
“陛下,陛下,来人啊,陛下晕倒了,快去传御医。”看到高宗吐血晕倒,程大力顿时吓了一跳,立刻拼命的喊了起来。
好在殿外到处都是执勤的卫士,他们听到殿中皇帝晕倒,连忙手忙脚乱的帮忙把皇帝扶到榻上,同时还有人飞奔着前去传召御医、告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