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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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待人平等,官风极好,在辽国朝廷中有强横的后台,能让手下兄弟们不受委屈。以往几次与金国兵对仗都把自己一方打得落花流水,几个一块儿摸爬滚打出来的生死弟兄阵亡,这让常老二久久不能释怀,与女真狗贼积留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一向又是以大哥的马首是瞻惯了,他便也赞同常子恒的决定。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常子恒还是忽略了弟弟鲁莽的个性,一时的不查给正值巡营的常子顺下令将辽人使者射杀了,李清一死,常子恒百口莫辩,“裤裆里糊泥巴,不是屎也是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恼怒弟弟的糊涂莽撞,但已经既成事实,多说无益,只会给兄弟间添堵,坏了和气。为今急需要的是如何挽救,他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摩擦桌角,闭目苦苦思索。
茶叶是从县衙里搜刮出来的,大哥说好,常子顺抿这漾黄的茶汤入口,如牛嚼牡丹,若解渴还是任凭添水的大碗茶喝着痛快。他偷偷看常子恒绷紧嘴唇,两道眉毛攒成了一道,知道还在闷气前日自己的莽撞。常子顺深不以为然,不过死了几个辽人嘛,以前成千上万的杀也没见他皱过眉头,现在的大哥也忒胆小了,掉片树叶子都怕砸了脑袋,何况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几百号子的人马荡荡悠悠的奔来了,谁知道安得好心坏心,若不是咱家当机立断把他给阻了,不定现在就被官兵给赚了去。端起杯子大口的喝下去,觉得寡淡无味,还裹进一嘴的茶叶末子,才想起不是酒。“呸、呸”的狠吐两口。说:大哥,不过是杀了个小兵头子,还当得你这般哭丧犯愁?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只要咱兄弟们抱团儿,到哪儿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常子恒苦笑,和自己这个浑不吝的兄弟没法讲明白,常子顺话得兴起,拍案站了起来“咱哥们谁也不靠,就靠手中的刀枪,身边的弟兄,一样会过得快活,要让原来被咱杀得屁滚尿流的一般鸟人反过来管制咱们,想想都觉得憋屈。”
“老二,你又来胡说!”刚刚有一点灵光闪现,被他打扰的失了思路,常子恒有些着恼。“那依你说,咱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还用问吗?就走之前的老路,管他宋猪辽狗还是女真王八,遇城得进,逢兵便宰,左右都是砍杀,就拿这颗囫囵头颅换些逍遥快活日子过过。”
常子恒对这个好兄弟真是无语了,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梦里胡话都是赤膊喊杀,便问那再往后呢?
“往后?”常子顺突然觉得大哥有些傻了,莫不是这些日子把大哥的脑瓜子憋屈坏了吧?“如今古帅都死了,咱们就是一帮没娘的孩儿,自己闯大运胡乱找奶吃,不定那会儿一阵乱箭过来就去和阎王爷亲嘴了,哪有什么往后?”
这话让常子恒心中发冷,他清楚老弟的性子,就是一个拿起来摎下去,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豁达光棍,只善于拼杀闯荡,总算还能服从自己几分,怕只怕这番话是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意,一支队伍一旦没了信仰就如同人没了心脏,行尸走肉一般。那可真成了为祸乡里的土贼草寇。
常子恒忐忐忑,言语中不免带些悲哀,说:二弟,你我两条烂命。早该下去侍奉古大帅了,可身后的几万弟兄呢,都是一路搏命过来的,咱们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只能同舟共济,走一步看一步,步步为营。想法儿渡过眼前的坎儿一一
常子顺正听得不耐烦,营帐前传来执勤佐将报告的声音,赶紧传入,说辕门前辽人又来。
禀报未完,常子顺瑲喨拔刀向外就走,常子恒大跨一步将他拦下“先莫着急,问明白再做打算。”回头继续问道:“可看清有多少人马?”
“只两骑。”佐将回答简洁明白。
“后面呢?”太不合情理,常子顺大声疑问。
“二人之后再不见人马痕迹”
“不可能!”常子顺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可瞧得仔细,莫要来混报。”
常子恒也有些疑惑,刚刚才射杀了一拨,紧赶着又来送死?而且还只两骑,这辽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他拿眼看身前半跪着的部下。
佐将被二将军吓到了,也不敢抬头,低声回道“确实如此,都是营门值岗的弟兄亲眼所见。”
常老二还待咆哮,老大拽一拽他的袍襟制止,抬手令佐将退下去。略沉吟几息,对常子顺说道“二弟,我们出去看看。”
正文 第二十二节
更新时间:12…11 4:04:41 本章字数:3127
事出反常必为妖,哥俩儿一脑门子的纳闷,常子恒招呼过中军副将小声做些安排,常子顺早耐不得,大踏步跨上帐后土坎向辕门外张望,果然距门百步,两骑大马在原地不停跺着碎步,与自己持枪列戟严阵以待的一票兄弟遥遥相对。那为首栗子马上一员大将,魁梧如塔,横披泼墨战袍,并不着盔甲兵刃,落后那人倒斜挎了一鞘腰刀,看似弁兵模样。身后远方鸟不惊尘不起,确实没有隐伏刀兵的可疑行迹。
不敢冒失,常子顺抬眼看向并肩而立的大哥,见他点头,方才敞开喉咙大声喊来将通名。那边立时传回话儿来,是辽国北安州帐下何子冲,奉命来与两位将军商量合兵伐金事宜。
才闯过大祸的常子顺不敢相信辽人会如此大度,常子恒却通过多方了解略知道韩大人的秉性,久盼的曙光终于就在眼前了,他赶紧吩咐属下有请。
何子冲并不纵马向前,翻身下了坐骑,将缰绳递到随从手中,吩咐他就在此等候,亲随却不放心,紧张的要求一同前进,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照应个屁!他若动我,你去也无非徒搭一条性命。”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小声嘱咐:“见势不妙,你便自行逃命,不必管我。”言罢,再不回头,昂然向常营而去。
徒步进营,一是显示胆量,二来也表示不小觑这众以前的匪患对头。何子冲不卑不亢,任常家兵提刀架棒簇拥在身后,嘴角自然流露出一丝微笑。
常氏兄弟相携来迎。何子冲近处端详两兄弟,见二人身高类似,脸庞眉目相仿,只那个络腮胡须的皮色更黑些,能于自己不相上下。想必是常家老二了。何子冲早有了计较,今时不同往日阵前对骂,乃是受命前来招抚的使者身份,必须言语得体,不能丝毫辱了韩大人的脸面。前来迎迓的常家弟兄拱手见礼,并不说话,只望向何子冲微笑,何子冲照还一揖,也不寒暄,懒的理会这哥俩心中存在何等样的心思,只打定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见常子恒摆出相请的手势,挺胸抬头率先向中央帅帐走去,一路刀枪剑戟,兵丁整齐,他正眼不瞧,如入无人之境,心中却暗暗赞叹,难怪古欲敢临高振臂,邀兵造反,单看这常营布置,设局合理,攻守兼备,败如斯仍然不伤士气,纪律森严。有能人辅与麾下,不扬威沙场才怪!若不是金兵扰乱,三国并起剿杀,把他们挤进了夹缝里,也许就成了横刀逐鹿的第四家呢。何子冲现在真心佩服韩可孤的真知灼见,若得此精兵强将,我大辽如虎添翼矣。
心中如万马奔腾,脸上呈宝相端庄,三人也不多言,一道进入帅帐分宾主落座,何子冲端座其间目不斜视,常子恒喊来酒菜,老二不管不顾,趁哥哥正端详客人之际,弃了酒杯,斟满钵大的一碗便双手奉给了何子冲。
何子冲不懂这里面的讲究,便以为是常军惯有的礼节,入乡随俗,既来之便随之,也不遑多让,接过海碗水酒,仰头一口气便“咚咚”喝了精光,这口忒大了些,嘴角须边竟不流分毫,把个常子恒吃惊不小。
常子顺瞪大眼球看何子冲喝亮了碗底,哈哈大笑,充满了终于遇到知己的感觉,何子冲却不笑,用手指一指常子顺,再点一点砰然放到桌上的空碗,常子恒本来见惯了弟弟的粗豪,却又来了一个凑趣的汉子,不觉也扬声大笑。
常子顺倒是明白何子冲的意思,大嚷一声好,“我便补上这一碗,难得遇到将军如此痛快人物,咱便再干它三大碗,敢否?”
“哈哈,客随主便,莫说三碗,就是三十碗某也奉陪。”何子冲也不动菜,只说拼酒,第一回合绝不让落了下风一一。
果然是酒桌上好说话。每个人一大碗酒下肚,彼此间凭空多了些亲近,才算是正式开口说话,互相做过自我介绍,让何子冲没有料对的是那位长相粗戾的汉子居然是号称足智的常家老大,着实大跌一回眼镜,以貌取人真是要不得。
三个好汉二次见礼落座,常子恒劝酒布菜,本来想换过小盏,那二人较劲不肯,直道不痛快,只好顺遂心意依旧用这大碗共同饮过三巡。
相比他二人,常子恒量浅,这几碗酒下去脸上就上来了些意思,他借着给何子冲布菜,尽量不着痕迹的问道“敢问将军此来何意?”这是句废话,真实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进入正题的引子罢了。
常家兄弟到底是急有所求的一方,没有矜持得住,何子冲也不拿捏,放下斗酒的豪爽,一脸庄重严肃说道“末将今番受刺史韩大人遣使,特来拜会两位将军,代明衷诚一一”常子恒频频点头表示知会,常子顺也放下了酒碗把耳朵支愣过来仔细听说。
“韩大人差某家传话,敢问二位将军此来真意,若是驻兵,北安州府辖窄小,不足以容两位所率大军,但请星夜移往别处,莫要扰了百姓一一”一番话遣词酌句表达清楚,说得直率。常子顺急燥,站起身方要搭话,却见哥哥在那里不停使过眼色,不得已又闷闷坐下来,抓过酒碗接连灌了几口。
暂时稳住二弟,常子恒这才开口说道 “我兄弟二人追随古欲将军起事,辗转天下尽人皆知,今朝女真侵略,破坏国家,实与我等救民水火的意志相悖。故而愿摒弃前嫌,投到韩大人麾下,共同戮力抗击外辱,却不知韩大人可否收录?” 说得恳切,但文绉绉的与他粗鲁面貌太不匹配,“将军能做此想,天下幸甚,百姓幸甚,韩大人得知此意,欣慰之至!”何子冲憋住笑,语气转而严厉,“既然如此,前日利民同知陈敬大人过来会晤,却遭射杀,不知两位又作何解释?”
话说得不客气,常子恒蹙然变色,嗔怪晙向二弟,常子顺更大惊失色,想不到真中了大哥的意料,他探身急问:此话当真?“这般大事,末将岂敢相欺,今日便带了韩大人亲笔书信,请二位一阅便知。”说着话站起身,从怀中取出带着体温的信函,常子恒急忙双手奉接。
常子顺此时知道祸闯大了,饶是胆大包天也被吓得不轻,涨红着脸木立在那里,抱拳大声说道“此事都是子顺鲁莽,没弄清状况才导致的后果,现在大错铸成,后悔也晚了,杀人偿命,刀砍斧剁全凭韩大人发落,好汉做事好汉当,此事与我大哥和标下弟兄无关,还请不要牵连一一。”
“二将军过虑了,”借题威慑的目的达到了,何子冲收起大棒子换上胡萝卜,“前日之事是个误会,韩大人还自责虑事不周,给贵军添了许多担心呢。”此话一出,两兄弟惊喜过望,原本以为这件事会给投诚凭添几分阴影,没想到寥寥几句话便要遮过去了,常子顺兀是不信,像个小孩子向大人讨要糖果一样抓住何子冲的袍袖子叮问真假。惹得何子冲再憋不住乐儿,大笑连声“韩大人待人最是宽厚中正,待事推己及人,二位将军且把心放回肚子就好”
二将连连点头,说久慕韩大人的为人,不然也不会选择投靠他来。老大稳重,倒还表现正常,老二竟手舞足蹈起来,真情流露。
“末将过来之时,韩大人再三叮嘱在下转告二位,”何子冲也语出至诚:驱除金虏,恢复国事,使民众有所依赖才是现今一级要紧的大事,其他皆不足论。渴望二位将军将原来 ‘为耕者谋其田;为居者谋其屋‘的理想与光复大业融会贯通,也能给自己和手下兄弟谋一个好的出身。〃
言辞恳达,常子顺本来就好激动,此时热血沸腾起来,狠狠一拍大腿道“啥也不说了,就凭何大哥这句话,我常子顺绝不会起二心。来,喝酒!”
常子恒放下反复推敲过的书信,并不做评论,但脸上一扫之前隐隐的霾色,乐呵呵端起让部从换上的小杯,向何子冲敬酒。
正文 第二十三节
更新时间:12…11 4:04:42 本章字数:2255
又喝了一回,常子顺耐不住性子便要拉着何子冲猜拳,常子恒不准,他也不气恼,把酒碗往桌上一扔,呼喝道:这闷酒喝得不痛快,难得今儿高兴,不如请何大哥一同到校场耍耍乐呵,大哥愿意喝闷酒就留他自己在这喝个够。
何子冲的性子比常子顺不差,最耐不得寂寞,只是碍着大国使者的架子在这里强自撑着,此时常老二的提议正合乎心意,怕常子恒阻挠,立马顺水推舟站了起来。
常子恒原也是怕失了礼数,见何子冲并无异议,也就跟着笑道:你两个酒罐子都不喝了,我自个儿在这喝个什么劲呀。于是宾客相欢,说说笑笑往帐外校场而去。
外面士兵们听说自家将军要和客人习武论道,这可比喝酒耍钱来得热闹,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挨挨挤挤簇拥过来呐喊助威。常子顺作为主人当仁不让,也是憋闷了,接过马弁递过来的缰绳,一跃就上了坐骑,把一匹马悠起来如青龙在天,风驰电掣,奔腾中常子顺自得胜勾摘丈二长枪在手,虎虎生风舞动起来,他使得一手好六合大枪,讲究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一截,二进,三拦,四缠,五拿,六直”。贵在四平,长于三尖。来如风,去如箭,大开大阖,不花哨但实用,加上臂力雄厚,一簇红缨团绕身前,透露出血色,杀气腾腾。六路枪法未罢,马上一道白练冲天而起,马匹却不停顿,依旧环场奔驰。所谓行家看门道,力巴看热闹,众人正不知所以,何子冲已拍手大叫好枪法,常子顺稳稳站在校场中央,随手又舞出几个枪花,大笑拱手,直说献丑,脸上却不免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众人哄然叫好,何子冲真心赞赏一番,常子顺有邀,他也并不推辞, 刚刚酒席上一番酸倒牙的言语勾当,搞得身子都麻了,正需要活动活动。过营时没带趁手的家伙,便在校场边摆放的兵器架子上选一柄镏金宣花大斧,垫一垫份量差些,只能将就用了,
见宾主双方相谈和气,早有懂事的常军小将派人将何子冲的随从请到了营内,此刻把他的栗红大马牵了过来,何子冲也不赘言,一拍马头高喝出声,那马默契,“嘶溜溜”一声回应,便空着鞍子环场而走,马是好马,飞奔起来如一团红云出没,让围观的众人目不暇接,待跑得圆了,何子冲垫步上前,本来没穿重甲,也不用借力,便腾身轻巧巧跨坐背上,那马并无停顿,依旧奔驰,何子冲却把斧头抡了起来。这一番景象与常子顺又有不同,枪是兵器之帅,讲一个招法圆润,枪头抖如天花乱坠,神仙也难防,耍大斧子却要腰壮气足,劈、砍、剁、抹、砸、,直来直去,舞动起来粗犷、豪壮,配上何子冲阔肩乍背的身段,大有劈山开岭的威武雄浑。看得众人采声不绝,陡然间几个在圈里层就近观看的人突觉劲风掠过,头上顶门微微一凉,何子冲已经立马如桩站住在了场中央,平端着的铮亮斧面上几支彩色盔翎赫然入目,摸摸头顶,才知道不觉中顶樱被削了去了。要知道,这大斧是沉重兵器,玩到如此得心应手,没有十几年的苦功夫是做不出来的,那何子冲的随从解说“这是我们将爷自创的“波澜壮阔”,招数名称还是韩大人亲自给起的,使得好时能刮光胡子哩!”满脸的洋洋得意。
利巴看热闹,行家看门道。常子顺暗暗吃惊,这一式果然“波澜壮阔”,那几个人身材高矮不等,又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