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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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情绪激动的僚属,刘升思忖着说法。他也非是头脑中尽是浆糊,知道此时立与堂下的虽然皆是自己的嫡系,但更了解军人多冲动而少理智,一旦热血上头,就会不管不顾。值此刻的一个回答错失便有可能造成“营啸”。而一旦营啸兵哗,自己这许多年来的经略便就会白搭了辛苦,一朝兵柄丧失,万万人之上的权位随之灰飞烟灭,到那时连做个富家翁恐怕都是求而不可得咧!这个后果他实在不敢冒险尝试,甚至连想想都怕。唯今之计只好再施出无赖行径,用一个拖字了得,行缓兵计策,先暂时稳下军心再说。
正文 第七十一节
更新时间:1…21 11:13:20 本章字数:2360
然而面对堂下一干激奋张扬的武夫们,对语言分寸上的恰当把握来控制大家的情绪节奏是一件颇难做到的事情,刘升虽然一直以汉寿亭侯关老爷为榜样,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又没有奸雄的狡狯和枭雄的谋略,好在的是有那些年的江湖,这些年的官场历炼出的一张厚脸皮,他压抑住心中的忧闷和不快,眼中流露出几线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表情,坦坦向下一扬手:“些许小寇扰城,,本将军早有主张,你等无须如此大惊小怪。”
一句话听得众人面面相觑,己经被敌人堵住了大门口,还算是小事,哪么在伯爷眼中又如何才算得大事?
在这间府邸里,经常会有刘升组织手下的将佐们商讨军政之事,众人都习惯了他粗莽野蛮的行事风格,今日陡见过这副高深莫测的架式,都是云里雾里摸不着了头脑。
见众人愣怔在那里,刘升心中着恼,阴沉下一张脸立起身踱了几步,待发火又恐被众人看出马脚,正不耐烦间瞥见案上侍女刚才置办上来的一大钵祛暑冰汤,遂强笑道:
“虽说我这里比外面凉快些,但终究还是热。这些银耳汤才用冰镇过,你们赶紧喝了各自回营,莫要都杵在这里让我看着烦心。”
这种说话方式与平日里截然不同,带着些酸腐的味道,在场的将军们都是与刘升出生入死过的,最知道他的底细,难得闻了这几句和惋语气的说话,不觉更加纳闷,只是在积威下,不敢再深入探问,便谢了赏各自执起钵中羹匙就着手中空了的茶盏盛了冰汤,呼噜噜喝完,拱手告辞。
终究还是没能耐住心中的烦燥,不等众将走离,刘升便扭身转回了内室。
众人擎着一腔热血前来,又岂能被刘升一盏冰水就轻易浇熄了,没有得到明确答复,又惧怕他的淫威,只得磨蹭着鱼贯出来,交头接耳相互猜测刘伯爷的意图,都是一头雾水。
因为有着刀架在脖子上的危机,众人心中难能踏实,想着讨得主将有用的口信,战与不战如何作战也好早做准备。第二日便早早又来到刘府探听消息命令。都是熟知的人,门房倒也不阻止,一边向伯爷通禀一边请大家入二堂客室用茶。
因为有交流所以步行得就慢,还未至二堂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举头相望,原来是刘升府上的管事和中军官冯血向这边奔来,众人赶忙加快脚步,满怀希望的以为大将军是要把心中的定计急着与大家商议。不料这二人全无以往见面时打恭作揖的客套,恍如没见一样,并不与走在碎石小径上的众人见礼就大踏步而去,一路行着的冯血还忙忙把手中捏着的一封信函往怀中塞。
众将更加疑惑,又往前行了十几步,又听见有人连声呼喊冯中军,随即,便是刘升的清客中那位以话不惊人语不休而闻名的人物,急急的步子超过去,将冯中军的那封信函讨要了过去。
紧随其后,一边忙忙碌碌系着朝袍纽扣的刘升一路小跑着,接过那封信,出了府门,对众人也是视而不见,跨上早已备好的马匹,带上那名清客,一路疾奔而去。
众将看着渐去渐远的一路尘烟,面面相觑。刘升即使是在上朝觐见娘娘时都很少穿得如此正式,今日竟然打扮得这么整齐,让他们很是莫名其妙,但也不敢追上去动问,只好闷在心里头,各自散了,回营待命。
军伍行中也并非都是些粗莽率真不谙世情的汉字,有些人就隐约猜到了刘升此番匆匆而去的目的。果然,在金兵四面困城之下,刘伯爷的心中哪里还会有一丝忠君保国的思想,心中只剩下保存实力,凭着手中的人马刀枪争取做个混世草头王的念头。虽然以往在本朝境内清剿匪患等些战役中有过出色的表现,但对无往不利的金国兵马却早有凛然之心,加上这几年锦衣玉食,早把原来的那一腔锐气打磨得精光,所以尚未经一战,便思前想后的先考虑后路,唯有投降别良策了。昨日与众将对话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趁着现在标下军心堪用,诸兵未解,先瞒哄着投了过去,生米煮成熟饭,诸将见有了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想来也就不能再言了。有了这个计较,便就宜早不宜迟,他急转回内堂,便是与幕僚急切的推敲出请降的一应准备。
前路因素不定,本来刘升不拟亲自犯险,只派出中军带了请降的书信过去金营,又恐泄了机密,再派老管家跟随监视。可有那名智囊力言此为破釜沉舟之策,伯爷不亲自前去实不足以表达诚意,似这般关乎到伯爷身后官财两位的大事,岂可托付到一个小小的中军手中?一席话说得刘升颇感有理,才临时下定决心,亲身过营,那名清客倒也仗义,义无反顾的要求随行,甘为知己死,来报知遇之恩。
一路急行,两个人心中惴惴不安,紧张地揣测到了金营那里所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刘升有些追悔道:“既然要显示诚意,我们就该将那小娘皮一并带了过去。”
“不然!”清客回道:“此事最是非同小可,伯爷莫非忘了前些时日,韩可孤发动廷议时的情形了么?虽然那些朝臣懂得隐忍,可一旦遇到这般的大事,定要拼命的。”
“都是些手抓不住鸡仔的孬种,老子真要动起手来,这群废物谁又敢放个响屁!”刘升不屑骂道。
“非也,若仅是这些人倒还罢了,怕只怕伯爷手下的兵将们知道了会生出些异动,被利用了最是不好。”
想想那日众将来府中请战的情形,刘升心中着实少了底气,不仅悻悻然哼了一声。
清客又道:“所以,以学生之见,伯爷只需就这般行着瞒天过海计策,待带领着金国人的兵马从天而降,进了隆圣州,一切便就踏实了下来,那时交出那人与今日带去,其功并不逊色一分矣。”言罢,呵呵得意大笑起来。
他们言话中的那人,正是辽国皇后萧夺里懒娘娘。这是刘升预备给金兵的晋见之礼,刘升最初采纳请客们的高见投而降之,就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安排,不打草惊蛇的封锁四处城门,将小朝廷做成了瓮中之鳖,他是打算要拿着这个‘鳖’来换取自己荫子封侯的大好前程呢!
正文 第七十二节
更新时间:1…21 11:13:20 本章字数:2165
近地心愈怯,驰到草甸,本来对结果的不可预料而感到恐慌的刘升心中更加忐忑,这可是赤手空拳的送上门,比在两军阵前的刀枪相对又是别一番滋味。
虽然金兵营帐壁垒森严,但刘升二人二骑经过层层盘问后,也很顺利的到达了哈哥利的大帐外面。可是亲兵进去通报之后,就再没动静,两个人惮惮兢兢站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得到了一句**的答复:“将军不见!”
这可真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两个人怅然若失,无计较之下只有灰溜溜的上马返城。一路出金营,兵勇们倒不曾加以为难,才让二人心中松弛了一些。这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竟然不被金国人所笑纳,清客百思难得其解,他一言不发,一会儿抬头望天,一会儿低头看地,抓耳挠腮也不得要领,及行出了十余里的路程,忽然拍脑门大叫:
“原来如此??????”
刘升正在不得法之中,闷闷的被他一声大叫吓了一跳,连问如此是什么。
“这非是哈将军不愿接纳伯爷的投诚,而是心上有疑哩!”
“还疑个屁!”刘升恨恨的骂道:“老子就差挖心掏肺出来给他看了。”
“哈哈!”清客自觉解开了心中的疑惑,顿时神情清爽了起来:“伯爷请想,那哈将军随着宗大都督南征北战,见惯了疑兵诈降计策,又久闻伯爷您的军旅威名,今日我等空口白话的说去投诚,怎就不会令他猜疑?”
刘升怔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自己口口声声说要降金,却又身着辽国的官服,也没有投名状,空口无凭,难免哈哥利起疑。不过话说回来,眼下的自己又能拿出何种手段才能去了他的疑惑?实实没了主意,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清客思想对策。
“不须别的什么凭证——”那清客伸手把头上小帽摘了下来,指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我等只将这头上的样式改剃成金人模样,就足可取信了。”
见刘升懵懂着还不明白,请客接着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经剃了去,没有一二年光景又如何长成原先的模样,若没有天大的诚心,谁会舍去。哈将军自然明白顶着他们那么个发式在这边是浑混不下去的,岂不就明白了伯爷的决心?”
辽金两国虽然服饰都是俗东向而尚左,但终还是有很大不同,辽国人除了崇尚宋风冠束阔袍,更多穿小袖,裹巾子,髡发露顶,留鬓过耳。而女真人因为士产无桑蚕,又以化外不毛之地,非皮不可御寒,所以习俗是春夏用布帛,秋冬用皮毛。男子剃发为辫,辫发垂肩,与契丹异。盛用首饰,耳垂金环,留颅后发。虽然战乱时期,南院官仍旧多喜宋人的服侍打扮,但刘升始终以为唯以辽国的圆领、紧身、窄袖、长靴为主,才能体现出自已尚武强悍的气质,而且窄袖利于驰射,衣短、长靴皆便于涉草。而髡顶更是便利,垂发于耳畔,,骑马不遮视野,又便于梳洗清理。刘升平日时最多笑话金人的发式难看,全脑袋剃光,只留顶门一圈头发大小与铜钱相仿,俗称“金钱小辫”,辫子又小,悬在脑后面晃悠来晃悠悠去如同猪崽尾巴一般。但此时见清客指手划脚示意削去些头发,改换个发式就能取信与哈哥利,很有些不能相信,却又实在没有其它的手段,他虽然也是南朝后裔,但身上丝毫不见汉风,全然没有人之发肤受之父母的概念,反正已经下了决心降大金换一世的富贵,难道还会在乎这几寸的黑缕,于是也就顾不得形象难看,将就从了,权做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看天光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刘升眯着眼看村山野景,虽然处处阳光明媚但不能照去心中阴霾,他叹了口气道:“那就赶紧回城中!”
“切切不可,伯爷此番出城,想必就已有了人见疑,若回去剪了头发再出来,岂不是弄得满城风雨,人众皆知了吗?”
“这般又回不得,难不成你让我把头发硬生生薅了去!”刘升恨恨道。
“嗬嗬——”请客笑着回话:“伯爷是急得糊涂了,难道忘记了前边是何所在了么?”
刘升直愣了一会儿,回望间只是漫野荒甸,不见炊烟,瞪眼骂道:“你他娘有屁快放,打什么哑谜。”
“再往北行过沙土梁便是沙营子了,几十户人家里就是没有剃刀,难不成还没有裁布的剪刀?伯爷何苦要着急上火!”
刘升大喜:“你这***,地理倒是记得清楚。”
两个人扬鞭一路烟尘便进了沙营子小村。经过又一番耽误,这时天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乡下人早早就已经吃罢了饭,为了省些体力,节约下粮食,有的人家已经闭户安歇了。他们连闯了几个人家,还真有凑巧,竟找到了一个走街串巷以剃头修脚为生的老匠人,见了这两位凶神恶煞,也不敢多作言语,重穿了衣服,收拾起工具,给他们剃了。幸亏走东乡串西乡的也曾给金国人服过务,手艺上不陌生,能编梳条小辫子拖到脑后。待一切就绪,四野暮合更重,刘升抬头看天边几颗疏星微弱,眼前漆黑一片,不觉骂出声来:
“真他娘的诸事不顺,偏偏又遇着个月黑头,且寻个干净人家住上一夜,等天亮再走。”
“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清客反对:“这关乎伯爷的大计,且请忍耐着,这就去!”
刘升想想也对,咬咬牙:“那就走!”
天黑暗,地形又不熟悉,两个人不敢骑马,只能牵着缰绳,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前进,刘升这几年都是步行马居停车安逸惯了的,哪里受过这等的委屈,一面行一面不住地怒天怨地。
正文 第七十三节
更新时间:1…26 19:13:30 本章字数:2088
金军大举进犯,隆圣城四门堵塞,如此大事哪里就能轻易瞒得住朝廷政要。等了两日,不见刘伯爷上朝禀报,城中也没有一点备战的意思,皇后娘娘心中着慌,派出大臣打探情况。
初更时分,谏议官萧四应亲自骑马到刘府未得接见,心中便起了疑惑,赶紧往四城门处检点,又见城门紧闭,有重兵把守,所有人等不得出入。萧四应虽然是文职官员,但博学多才,断决敏思,只消与守城的将官交谈了几句,便套出刘升匆匆出城的消息,知晓其中必有蹊跷。事关重大,不敢耽误,他立即驰马回到朝中,此时正在人心惶惶之时,众朝臣都陪在皇后娘娘身边等着消息,萧四应简单向帝后回禀了情况,便请旨陪着亲王爷耶律博古等人一同前往刘升府上质训。
虽然刚才萧四应来刘府不得其门而入,但这时有亲王临驾,声势壮大,刘家人不得不秉礼相迎。出面接待的是刘升的堂弟威名伯刘福鸣,事到此时,萧四应也是急了,直接便开门见山,将心中的块垒一股脑顷吐了出来。
不愧是一世的兄弟,刘福鸣的性子也与刘升一般上下,都是有些木讷的嘴巴,听萧四应说得跟真见了一样头头是道,不容辩解,又心虚与事实,只能支支吾吾的答非所问,涨红着脸,不知所谓。
“尔兄弟之为,卖君求荣,岂非与牲畜何异?”萧四应气得咬牙切齿,把自己感觉最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也不顾有辱斯文了。
“萧大人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兄此去,实在是冒着杀头的风险,要力保你等的安全哩!”
刘福鸣自打跟了堂兄一路走过来,升官拜伯,顺风顺水,所到之处享的都是鼎礼如父的待遇,何时有过这般腌臜气受,有心发泄怒火又见对方人多合理,只得不愤地梗着脖子强挣理由,不过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既然是要保我等周全,为何有封锁城门,不让放行。”
刘福鸣无言以对,众人还要围着他争吵纠缠,萧四应却知道时不待人,逼着他取过大将军印绶,签下放行文书,与众人赶回宫中,胡乱拥扶了帝后,也不敢乘凤辇龙驹,只坐普通的马匹车辆,更换上寻常百姓衣服,裹杂进诸人的家眷里迤逦出城,乔装匆匆遁逃。
次日清晨,在路上折腾了一夜的刘升终于又狼狈万状地返回了金营,哈哥利得报他削发裁袍而来,这才允以接见,知道刘升粗鲁贪婪可用,又符合宗大都督以辽人制辽人的战略思想,所以压抑下心中对降将贰臣的不齿,相待颇为有礼。待听说那边刘升做了安排,萧底里懒皇后被闭锁隆圣城中,形同软禁,遂加了喜悦,立即下令提兵,四路围城大军拔营起寨,由于有了刘升带领,隆圣兵马未曾反抗,所以兵不血刃轻松进入到城中。到此时才知道皇后娘娘与一干重要的辽国大臣已经易装乘夜色逃了出去,哈哥利追悔莫及,都是疑心太重误了大事。
主将投降,辖权受制,在崇尚军令如山的兵营中,各部的将佐即使有心报国,也是无力回天,隆圣城一朝倾覆,虽说有不少辽军心存不甘,但也丧失了军心没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