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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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东西,倒显得不是那么紧要了。无非是郑家前进过程中的筹码,一切都是有得谈的。
“身为大明臣子,收复失地,还都北阙,确是朝廷的第一要务!流贼危害社稷十余载,如今已经到了该平复的时机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从获得官身的那一刻起,郑芝龙便知道,做官的人,说话和做事是要区别对待的。
杨士聪也未着恼,淡淡的一笑。相比较而言,杨士聪当年曾经追随的周延儒等大佬,郑芝龙还还远远未能企及他们的水准,仅是那一瞬间,杨士聪便已经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闪烁不定。
“侯爷说得极是!”杨士聪点头称是,“摄政睿王爷也是这个意思,当初李自成攻陷京师之后,祸乱中原,吴三桂将军等人心怀大义,向我满洲求援,睿王心忧天下,这才统军入关,一路披荆斩棘,如今将流贼赶至荆襄。临来时,睿王曾经千叮万嘱,便是吩咐下官一定要将他的意思准确无误的告知侯爷,明清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便让它随风散去。如今要向前看才是啊!”
“不知睿王爷说的‘向前看’是怎样一个意思呢?”郑芝龙问道。
“我大清入关以来,连克京畿、河北、山陕之地,如今就连甘肃宁夏也望风而降。为追剿流寇,我大清八旗精锐倾巢而出。连年的征战死伤无数。如果侯爷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来,便要让我八旗大军退回到关外去,那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别说满朝亲贵文武不答应,就连八旗军中普通士卒也会顿生不满。”
郑鸿逵冷哼一声,“难道这便是大清占据我祖宗陵寝之地的理由吗?我朝隆武皇帝刚刚继位。任用贤良、励精图治,如今大军云集湖广、南直隶,剿灭流贼只是朝夕之间,大清如果执意不肯退出我大明疆域,那我大明也不惜一战!”
杨士聪连忙摆摆手,“侯爷却是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我大清是认为,连年征战,贵我双方都是精疲力竭。百姓也需要休养生息。目下最紧要的是将流贼连根拔起,不能再给他们以死灰复燃的机会,相信这一点便是贵我两架的共识所在,其余的大可以慢慢相谈嘛!”
郑芝龙和郑鸿逵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面容同时放松下来。杨士聪接着说道:“但有一点,下官却是与两位侯爷说清楚。明清今后如何相处、疆域如何划分,自有双方中枢朝臣商议谈判。但现在双方之间却是有一阻碍,不得不交代清楚。”
“杨大人请讲!”
“贵方睿王朱平安秣马厉兵。屡次进犯河北之地,挑起战端。据下官所知。他却是并未奉大明诏旨,私自用兵。我方也清楚,因为立储一事,贵方朝廷曾经起过波澜。现如今,朱平安一意孤行,却是与我大清势不两立。长此下去,岂不是要迁延我们双方之间的和谈。因此,大清希望,大明朝廷和侯爷能向山东睿王施加压力,不再妄动刀兵!”
郑芝龙呵呵一笑。“这个,本侯却是无能为力了!众所周知,睿王是陛下长子,崛起于草莽之间,如今坐拥雄兵十万,日思夜想便是收复失地,光复河山,朝中群臣和百姓也多有响应,本侯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异议,那样一来,岂不是自惹祸端吗?”
听郑芝龙这样一说,杨士聪的脸色渐渐变得冷厉起来,“如果王爷这样说,那下官也要将丑话说在前边。睿王殿下屡次与我大清为难,巨鹿一战,先皇七子阿巴泰王爷便是死在他的手中,这些年,睿王殿下手中沾染了我大清难以计数的将士鲜血,说得难听些,我大清上至贵族文武、下至寻常兵卒,都对其彻骨仇恨,欲杀之而后快。如果睿王一意孤行,继续挑起事端,对我大清用兵,那我大清将倾尽全力予以反击,依照我大清如今的兵力,攻入山东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着杨士聪这样一番话,郑芝龙的心中却是开心的几乎要笑出声来,但脸上却是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
简直是笑话,满清和朱平安之间狗咬狗,关我郑家何事!如今的朝廷,方略是已经定下来的。剿灭流贼是当下最紧要的事情,一颗李自成的首级便可以让郑家成为大明的中兴名臣,什么事情都不如这件事情来得要紧。出师北伐,与清军决战,却是之后才要考虑的,如何能最低限度的减少郑家的损失,消耗各地督抚的兵马,使郑家坐收渔利,这才是郑家的用意所在。
清军要进攻山东与朱平安决战,战便战了,江南各省是不会增援一兵一卒的。
想到这里,郑芝龙缓缓开口,“睿王一心为国,乃是朝廷栋梁,如果大清与其开战,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立储是国事,但却是天家私务,绝对不能牵扯到朝廷的方略。既然杨大人如此说,那便没有什么再谈下去的必要!”说着,郑芝龙一端茶盏,示意端茶送客。
杨士聪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面色从容的径直告辞。
郑鸿逵吩咐心腹人等将其送出府去,这才折返回书房,“兄长,今日与东虏使者见面并不顺畅,是否会影响我军对湖广的用兵呢?山陕还驻扎有清军汉军营和八旗的精兵,要是他们也顺势南下,那咱们的大计……?”
郑芝龙呵呵一笑,得意的笑容布满古铜色的脸庞,每一条皱纹似乎一瞬间都舒展开来,“曰渐哪!你却是有些过于执着了!今日里与杨士聪的会面,各取所需,咱们与满清都有收获,又哪里来的不顺畅一说呢?”
郑鸿逵却是吃了一惊,一脸迷惘。“兄长这是从何说起啊?”
郑芝龙心满意足的放下茶盏,“东虏此来,无非是探一探咱们的口风。朱平安兵进辽东,收复金州四卫不说,这些天以来,他麾下的卢向昇又是蠢蠢欲动,东虏不得不将山陕兵马调回协防。朱平安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无非是以战定乾坤,他如今已经有了嫡子的身份,若是能收复京师,那是何等的盖世军功!一个储君之位,就算陛下不给,恐怕朝臣和百姓也不会答应!”
说到这里,郑芝龙不禁有些感慨,“朱平安此人是有才干,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年轻了,未免太过沉不住气!不过,这对于咱们郑家来说,确是一件好事情!”
“朱平安步步紧逼,东虏却是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山东紧邻京畿、河北,有朱平安在,东虏便无法安心的经略山陕、甘肃、宁夏等地,甚至是南下四川、云贵已经江南之地。所以,东虏必须要先解决家门口的威胁。杨士聪此来,便是要看一看咱们的反应,看看咱们会不会驰援山东。”
“可兄长也没有……?”忽然之间,郑鸿逵恍然大悟,不禁一拍自己的脑门,“所以兄长才再三强调,朝廷如今的第一要务是剿灭流贼余孽!”
郑芝龙捻须微笑,“杨士聪是个聪明人,咱们话中的意思他一定听得出来!”
郑鸿逵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兄长还是要谨慎一些,东虏蛮夷,想来言而无信,诡计多端,咱们还是要多做些防备,万一……!”
郑芝龙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多尔衮不是傻子,他很清楚满清如今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卧榻之侧,摆着一个朱平安,你让多尔衮如何安枕?”
面对着郑芝龙的志得意满,郑鸿逵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自家兄长打的主意他看的是一清二楚,不过是祸水东移、坐山观虎斗罢了。
清军主力向山东进攻,山陕自然空虚,郑家大军便可以无须忌惮的放心向湖广进兵,以完成剿灭李自成的不世之功。
可与虎谋皮,总让郑鸿逵的心中感觉到不踏实,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也清楚,自家兄长郑芝龙对于朱平安的忌惮,正是有了朱平安的存在,才使得郑家不能一手掌控隆武朝廷。因此,在多尔衮抛出橄榄枝的同时,郑芝龙便第一时间欣然接受,这种为了私利抛却国家之益的做法,让饱读圣贤诗书的郑鸿逵却是万万难以接受。
敌人之敌,便是盟友,这种做法看来却是无法挑剔,但满清却是威胁汉人江山的第一大敌,与他们达成某种交易,这种做法便真的对吗?
一时之间,郑鸿逵的心中矛盾万分。
第一百零八章最合适的人选
李自成灰头土脸的退入湖广襄阳,为了彰显并突出自己的永昌天子的地位,一入城,便迫不及待的将襄阳府改名为“襄京”。
崇祯十四年的时候,张献忠攻破襄阳,处死襄王朱翊铭。十五年的时候,李自成麾下大将白旺占据襄阳,陆续攻占都承天府、荆州府、岳州府、常州府、辰州府等府县,如果不是北地有变,很有可能如今整个湖广都要落入白旺的手中。
到达襄阳之后,李自成便躲进了原先的襄阳王府,自此深居简出,不理朝政,整日里混迹于脂粉堆中,整个人变得颓丧异常。
大顺的各路兵马也相继退入湖广,军中却是连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各部连驻防之地都是自己挑选的,朝廷中枢和宫里竟是没有任何的安排。身为武将之首的刘宗敏因为延安府的溃败,此时也再没有了颐指气使的精神头,带着自己的部下就在最为富庶的襄阳府,继续干他的老本行——追赃助饷。
牛金星和刘宗敏联手逼走李岩以及他统领的后营兵马,之后,牛金星投靠满清,导致陕西的防线全线崩溃。军中对于李自成的不满日益扩大,加上老臣子顾君恩的出走,使得统兵将领都与中枢渐渐有了离心离德的趋势。众人心中都是清楚的很,如此下去,用不着清军和大明的追剿,要不了多少时日,大顺也会不战自乱。
面对着如此的景况,跟随李自成一起起兵的高一功、袁宗第、田见秀、刘体纯、刘芳亮、李过等将领心急如焚。奋战十余年的光景,好不容易攻入北京城,但形势急转直下,竟是又被清军逼得无路可逃。这让谁能甘心!
偏偏在这个时候,李自成却是轻信奸佞。自毁长城,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又是自暴自弃,这让仅剩的的这几十万大顺军子弟以及家眷怎么办,难道就在这异地他乡坐困等死不成吗?
刘宗敏这些年的上蹿下跳和平庸无能已经将他自己的人望威信折腾的一干二净,因此一众顺军大将都自发聚集起来。要为眼前的困局找一条出路。
众人公推李自成的妻弟、如今的左威武将军高一功以及李自成的侄儿、义子李过为首,前去向李自成和高皇后觐见上疏。
但李自成却是避而不见,任凭众人在宫门外如何泣血恳求,只是一位的命宦官和亲卫将众人挡在门外。
众人无奈,只得求见高皇后,高皇后却是对眼前的局面也是无可奈何。
高一功跪在高皇后面前,已然是泣不成声,众人跪拜在其身后,也都一脸的悲戚之色。好好的大顺朝弄成现在这幅模样。怎能让众人部悲从中来。顺军以流贼起家,这一年来经历了如此的大起大落,不少原先跟随在左右的流贼头目已经召集麾下兵马不告而别,曾经的百万大军倏忽间烟消云散。
其中不少人相继投奔了南明朝廷和满清,但却是无一例外的没有落到好结果。流贼的脾性,现在已经街知巷闻,现如今可不是崇祯朝时期的“剿抚并用”,无论是大明或是大清都不可能接纳一群随时会反叛的乱军。南明不肯接纳。满清的多尔衮更是明白无误的发布诏令:“前明降官但有归降一律接纳,降贼但有归来格杀勿论!”这一来。等于是将大顺军将领的两条生路都给卡死了。降明是死,降清还是死!
被全世界抛弃的人们,此时已经处于深深的恐惧之中了。但,这又能怪谁呢?
“请娘娘再劝谏一下闯王,事到如今,不能再坐困愁城了。蜀中的大西王、湖广永州府的威德大将军罗汝才。是目下仅有的两路可能来援的兵马,请闯王下旨速请他们来援,才是上策啊!”
“北面有清军东虏,南面和东面则是郑芝龙的几十万大军步步紧逼,别的不说。仅是咱们这几十万兵马和家眷的消耗便足以拖垮朝廷啊!娘娘啊!请您从速决断啊!”
六部的堂官喻大猷、宋企郊、巩焴、张璘然、李振声、杨玉林等人早在大顺军撤出西安之时便逃了个精光,如今的大顺朝堂也只剩下当初跟随高迎祥、李自成一统起兵的几十位将领了。看着这些出生入死的铁打汉子在自己面前哭成一团,高皇后也是心乱如麻。
但求救于张献忠和罗汝才,高皇后却是时分为难。众所周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曾经是不死不休,即便是救过李自成性命的罗汝才,当初也差一点便遭了李自成的毒手,现在要向这两人求援,高皇后可以肯定,李自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即便是这两人带兵来援,打的是什么主意,谁又能知晓呢?据高皇后来看,反倒是落井下石,兼并兵马和地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这是流贼系统世代相传的“优良传统”。
可是,如果没有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增援,仅靠大顺这十余万如同惊弓之鸟的兵马能挡得住清军和明军的进攻吗?
一时之间,高皇后踌躇不定。
“娘娘恕罪,敢问娘娘,可是在为如何请动援兵而思量吗?”一片静谧的当口,却是忽然有一个尖利但却温顺的声音在高皇后耳边响起。
高皇后扭头一看,却是如今自己身边的管事宦官孙庆。这孙庆本事前明皇宫中的太监,跟随王德化一同投靠大顺。京师陷落的时候,王德化留在了北京城,这孙庆却是跟随自己一路辗转至今。办事忠心细致,却是她身旁不可多得的帮手。
众人却也是没有想到,此时,这个宦官竟然开了口,一起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你有何话说来?”高皇后问道。
“请娘娘恕罪,奴婢只是不忍看娘娘为此事殚精竭虑,因此这才斗胆进言,请娘娘不要怪罪!”
“恕你无罪,直说便是!”
孙庆躬身谢恩,这才说道:“陛下与八大王、威德将军素有积怨,但这并不是不能化解的。陛下请求他们两位驰援襄阳,可以向他们说明,以往的恩怨和误会,都是小人在其中挑拨作祟,陛下也是受了蒙蔽。既然是请援,便可以将这建奸佞小人的首级送至八大王和威德将军处,再派能言善辩之士从中说和,想来他们两位也必然能够看到陛下的诚意,欣然出兵支援的!”
“奴婢明白娘娘的心意,唯恐八大王和威德将军心怀叵测,到达湖广之后,会难以节制。其实娘娘可以仔细想想,现如今的局面,陛下大可以效仿当年的崇祯皇帝,下罪己诏,同时将自己被奸佞蒙蔽的事情公之于众,以此来收拢军心民心,如此一来,陛下麾下的十余万大军必定同心同德,团结无间,士气大振,如此一来,即便是八大王和威德将军联手,又能在襄阳掀起什么风浪呢?”
孙庆说完,又是恭敬的行礼,随即依旧退回到原先阴影中的位置。但他的话却是让殿内的众人同时陷入到沉默之中。
孙庆的这个提议,仔细想来,倒也是有可取之处。如今大顺原先的智囊,顾君恩出走、牛金星叛国、宋献策因为李岩的事情称病在家,一众武夫将官中却是连一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现在一听这孙庆的计策,倒的确是有些价值。
只是这奸佞小人的角色,应当由谁来扮演呢?牛金星?此人到的确是极为合适,只不过已经投降了清军,鞭长莫及。哪还有谁能来胜任这个角色,为闯王“分忧”呢?
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眼神投向高皇后,高皇后出身低微,舞刀弄枪还懂得一点,这种国家大事、权谋之道却是一窍不通。孙庆的建议,让她眼前猛然一亮,但随即又犯了愁,这奸臣究竟要谁来担当合适呢?
众人都陷入到沉默之中,即使个别人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