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富-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胡楚元悄然一发狠,和谭义云道:“谭大掌柜,我估计今年的夏丝生意肯定是非常不好做,大家都会来抢地盘,收购价会被挤兑的非常高,卖给洋人又未必能赚到多少。”
谭义云不乏担忧的说道:“东家高见,其实我和柳大掌柜也有这个看法,别的不说,湖州一带的生丝就得炒破天价。今年还有一个问题,江南一带的旱情虽然不严重,可对桑叶的生长是有影响的,江浙两省的生丝产量比往年小跌了一成左右。大家估计都会看涨,这可就更麻烦了。”
胡楚元道:“谭大掌柜,我倒觉得做生意要灵活,咱们今年只保杭州和金衢的丝,如果能保住湖州,那当然是最好了,其他的地方就算了。咱们呀,集中手上能凑集的财力做一笔米市买卖,先赚一笔再说,后面就坐山观虎斗,看其他人争夺地盘,要是他们赔了,咱们明年再来。”
谭义云嘿嘿笑道:“东家精明啊,可有一个问题,天津和京师的米价并没有炒的太高,其他地方的米价虽然高,可咱们也不敢去啊!”
胡楚元道:“你暂时别急,先让人去湖广和九江洽谈购米,再和轮船公司洽谈租船运米。可以先付订金,如果搞不起来,咱们就算小赔一笔,如果搞起来了,咱们今天就能大赚一票!”
谭义云稍加深思。
做为一个老生意人,他当然明白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可风险越高,利润当然也就越高。
想了片刻,他觉得是可以赌一赌,就同意了胡楚元的想法。
胡楚元眼下对裕丰米行根本没有什么控制力,但只要谭义云同意,米行就能按照他的想法去办事。
晚上用完晚膳,胡楚元一个人在花园里转悠,琢磨该如何和左宗棠说事。
暂时不说北方的灾情,他心里还有另外一本账。
除了渣打银行,湘军还拖欠了其他洋行和国内商人一大笔款项,这部分林林总总的全部压到胡家,再加上新近要贷给刘坤一的三百万两银子,湘军欠胡家的债务也高达1294万两银子。
这笔债的利息是年息12%,朝廷按月支付利息。
扛下这么一大笔的债务,即便是胡家也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胡楚元很想通过改革钱庄业务来募集更多的资金,可这种事情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传统钱庄主要有五个利润源,即平称、贷息、兑水、汇水和兑票。平称是各地的银子库平标准不同,在钱庄兑换之后收取一定的手续费;贷息是发贷的利息;兑水是铜钱兑银子,或者是不足色的银子兑足色银要交的手续费;汇水是异地汇款的手续费;兑票则是银票换成银子要收的手续费。
此时的钱庄也是有“存款”的概念的,称之为“贴票”,但从山西人开创票号生意以来,各家钱庄都不做小户人家的贴票,所有贴票都是在年前商量好的,一律要在年关后的一个月内入库,就如同入了固定期限的股份,到了第二年的年关才准抽出。
山西人给票号设置了非常多的规矩,这些规矩也逐渐蔓延到整个钱庄生意场中,譬如说,东家不得亲自经办钱庄生意,大小权利都得交由大掌柜掌管,即便是在钱庄查账,东家也一概不得留宿。
胡楚元很想对阜康钱庄的业务进行改革,可和裕丰米行一样,没有大掌柜的同意,他也休想控制住钱庄。
如果陈晓白等人不同意改革,反而会惹出新的矛盾。
权衡一番利弊,胡楚元决定暂时不对阜康钱庄有所调整,就从官商的角度去考虑,选择另外一套办法来经营。
在心里琢磨出新的名堂后,他就让人将颜士璋、柳成祥和王宝田都喊过来,商量一番。
正说着,四掌柜沈富荣就匆匆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和胡楚元长跪不起,嚎啕痛哭道:“东家,我罪该万死啊!”
胡家一个大管家,四个大掌柜,王宝田、谭义云的年纪最轻,可也四十五六岁了,陈晓白和胡雪岩年纪相当,柳成祥和沈富荣则都是五十岁左右。
胡楚元诧异的将他拽拉起来,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沈富荣苦痛万分,哭道:“我刚才听人说,我上次陪老东家去东洋国买的国宝居然是个代笔的伪作,白赔了东家六万洋圆。我蒙老东家救于危难,一心想要报恩,没想到居然办出这么个败家事,我想死啊!”
胡楚元心里就纳闷了,这个事情只有他、颜士璋、王宝田三个人知道,他根本不打算说出去,颜士璋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那就只有王宝田泄露消息了!
他埋怨的撇了王宝田一眼,随即和沈富荣呵呵一笑道:“没事,能让沈爷您也看走眼的货色,本身就很不简单。颜先生说了,那是沈士充的精品,价位不低!”
沈富荣恨道:“东家,别说是沈士充的,就算是赵左的,代笔就是代笔,价格差了老大一截,顶多三千两银子。我恨那帮东洋小矮子啊,恨啊,我对不住老东家啊,我对不住您啊!”
胡楚元哈哈笑出声,道:“沈爷啊,您就别恨这个,恨那个了。谁都不是故意的,就让他过去吧,只当个嗑碜事说说算了。您心里要是真过意不去啊,就先打个欠条,咱们对半分损失,您欠我一万两银子,等以后赚着钱了,您再还我!”
沈富荣急急切切的想要弥补过错,当即就道:“东家,我现在就赔。”
胡楚元更笑了,道:“和您说笑的,做生意哪有不赔的,只当是涨见识了,以后遇到董其昌的墨宝要更加小心。您别着急,我以后还要有很多事要拜托您打理,只要咱们一条心办事,别说是六万洋圆,就算是一千万洋圆也能捞回来!”
“多谢东家体谅海涵!”沈富荣忽然又变得沉默很多,似乎在心中咬着牙发着誓。
站在一旁的颜士璋立刻感叹道:“东家仁义,父子相传,世业更胜一筹指日可待啊!”
沈富荣则道:“颜先生,以后当铺押购字画,还要请您多多关照,我是玩古董出身,瓷器玉石略有粗通,把玩字画墨宝的能耐实在是不值一提。”
颜士璋拱手道:“相互指点,相互提携!”
胡楚元在旁边笑着,他本来就在乎这几万洋圆的损失,以后用当铺和古董行做掩护,他肯定能低价买入大量的珍贵古董
如果有机会,他完全可以将现在都不值钱的元青花买下来。
如果有机会去欧洲,他还想将梵高的画都买下来,一百年后,每一幅的价值都是一亿美元。
将这些东西藏在家里留给子孙,比埋300万两银子有用多了,还能不断增值呢!第十三章江南商行
次日,胡楚元送颜士璋到了河港口,等船已经开走,他才返回胡家大院。
昨天已经和几个掌柜商量了,他们也都表态,如果左宗棠大人和胡楚元的想法一样,那就按胡楚元的意思去办。
所以,胡楚元回到胡家大院就直接前往融冬院。
左宗棠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正在园中练拳,打的很慢,形似太极,鼻架上戴着一副金丝水晶眼镜,这是他的老花眼镜。
左宗棠年轻的时候视力很好,近年来却是越来越差,除了上年纪的问题,也和他愈到晚年愈加喜欢读书有关系。
此次回任两江总督,他一直留在胡家大院不走的理由就是要在杭州养病——眼疾深重,难理政务。
胡楚元在花园边等了好一会儿,左宗棠打完一整套拳,才停下来收住气,问胡楚元道:“洋人的军资债务办妥了吗?”
胡楚元答道:“回禀中堂,我家掌柜已经派人来通报了,洋行那边愿意相互抵押债务,具体办理妥当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左宗棠从服侍他的萧参将那里拿了一份湿热的毛巾,擦了擦汗水,让胡楚元和他一同在走廊里坐下来,道:“这么说来,湘军拖欠你家的军饷已逾一千三百万两银子,你不担心湘军还不了吗?”
胡楚元微微的笑着,道:“为什么要担心呢?就算两江衙门眼下没有钱,以后终究是会有钱的!”
左宗棠意味深远的看了胡楚元一眼,隐藏着一丝不屑,道:“钱不是那么容易赚的,就说两江盐务这个事,我已经暗中花费了不少精力,取得的进展也很有限。再说你爹的生丝业,如今做的这么大,占据了江浙生丝出口的小半壁江山,每年盈利也不过两百万两银子,还抵不上我六万大军半年的消耗。”
顿了顿,他又感叹道:“钱这个东西,历来是赚起来如抽丝,花起来如流水,你爹的赚钱能耐天下第一也养不住我的军马,到处举债,度日如年。”
胡楚元嗯一声,没有过多的附和。
左宗棠又问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么多的债务都压在你家中,你没有办法筹钱收购生丝,万一又未能将江淮盐业拿到手中,你以后靠什么赚钱立业啊,湘军的军饷又怎么筹集调度?”
胡楚元道:“其实我也盘算过了,我爹一死,江南一带的丝商肯定会和我争夺收丝的地盘,其他人不说,仅是杭州城里就有宋、黄两个传统丝商大户,黄家还兼营盐业,家财丰厚。再加上湖州的四象八牛,苏锡常的严、万、程、钱、吴五家都不可小窥,至于上海的唐延枢、徐润,宁波商帮、绍兴商帮,谁不是虎视眈眈?今年的夏丝收购肯定会出现抢丝战,明年春丝恐怕还要更激烈,可大家未必就能都赚钱!”
左宗棠沉吟难决,过了片刻才道:“你爹曾和我说,当初他为了抢下杭州丝的市场,和宋家苦斗了两年,后来为了收购湖州丝和无锡丝,那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两三年都没有赚到多少钱。你爹打江山不宜,你不要轻言放弃。古人云,至孝者三年不改父辙,这是你自家的产业,我不方便多说,也只能说这些供你参考!”
胡楚元心里苦笑,暗道:你让我背了这么多债,还要我秉承父业,继续收购生丝,这开哪门子的玩笑啊?
他只能答道:“不破则不立。我目前除了杭丝,其他各府的生丝收购都会放弃,我这样做是有原因,也有目标的,因为我做生丝的办法和我爹不一样。我想乘着别人抢购生丝的时候,暗中筹建一家商行,经营茶丝米烟糖布盐,统一在上海分货,行销江南,各府各县都设有分铺。等我的商行站稳了脚跟,我再筹建缫丝厂,规模不用大,专门做内销,然后再稳步向外开拓。”
左宗棠眼睛里微微一亮,道:“这倒是可以,那你确定能赚钱吗?”
胡楚元一口咬定,道:“能。商场如战场,讲究的是正奇相和。论正道,我的进货量大,跑货量也大,可以押低运费货价;我的伙计一个抵五个,只要是大宗货物都做,别的伙计只懂丝,我的伙计样样都要精通,就等于降低了人工费和薪酬。如此一来,我的货既好又便宜,等我将生意做稳,就会向上游扩展,我要在福建、浙南、徽州做红茶,杭州、湖州做丝,江淮种棉,台湾种甘蔗,海南种橡胶树,产销量越大,成本越低,价格越便宜,别人怎么和我争?”
左宗棠不由得赞赏道:“两军对垒,量者易胜,果然是正道。那你的奇道呢?”
胡楚元道:“官办。两江总督衙门投股两成,但凡纯利转给中堂两成做为军饷,另抽纯利五厘用于公益慈善,开学堂,办国学馆和农学馆,只是商行在各地的厘金杂税,还请中堂大人销撤。这样一来,商行比别人的税低利厚,至于其他的奇招,我就不再详说。”
“这样啊?”
左宗棠不免有些疑虑,豁免杂税事关重大,不是轻易就能决定的,但也不是不可以,上海轮船招商局就被免去了很多杂税。
如果胡楚元真能将这家商行办大,每年的纯利分红是会很惊人的,两江总督衙门所能抽调的红利也不少,到时候,湘军的军饷就更不成问题了。
沉吟良久,左宗棠问道:“那你这家商行的商号想好了没有?”
胡楚元一听就知道左宗棠同意了,至少愿意支持他办一段时间看看效果,他当即道:“想好了,就叫江南商行。等商行收益很丰厚了,我就开江南农学馆,招募人才研究桑茶棉畜之学,在江南一带广为推广。再开江南国学馆,请大儒开堂讲学,续开江南西学馆研究西洋学术,开江南医学馆糅合中西医学,相佐相成,后开江南工学馆,聘请西洋技师教授洋人技艺,培养工匠。”
啪。
左宗棠用力击掌,道:“好,好,好。你这个法子非常之好。好,本中堂就支持你筹建这家江南商行,日后能否和洋人的洋行一争高低,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胡楚元欣喜的笑道:“多谢中堂大人,属下必定会全力办理!”
左宗棠却又道:“你这个法子最妙的地方就是让本中堂找到了一条破解盐业迷局的办法,我们就建起这家江南商行,官股商办,统销盐业,这岂不是就比盐票法又高明一筹吗?既然如此,朝廷怎么能不同意?”
胡楚元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在洋务运动所开设的各种企业中,官股商办是最容易成功的,只要官方不予管理,并给予政策上的利好,而商人本身又有能力,那就肯定能办好。
另外,一旦左宗棠和朝廷决定支持江南商行的发展,这就将逐渐成为一家庞大的财阀。
可以说,胡楚元要走的路就是日本第一财阀三井家族的道路。
这一时期的日本四大财阀家族都已经从德川幕府的特权商人过渡为资本家财阀,正是他们的倒戈,使得效忠日本天皇的政府军最终战胜了幕府军,而他们也在日本的新经济中获取了更多的特权。
见时机成熟,胡楚元抓住机会和左宗棠道:“中堂,其实眼下就还有另外一个事情可以开拓商行的销路!”
发现胡楚元还很厉害,左宗棠不免有些兴趣的问道:“那你就说说看吧!”
胡楚元道:“北方大荒,就算明年的气候有所改善,田地荒废了这么久,百姓连种粮都没有,这场饥荒很可能还会蔓延到明年。属下就想先启用江南商行的招牌,在湖广、江西、安徽一带沿江购米,一路运送到烟台、天津两地,再想办法押运到江西、河北、陕西和新疆,商行既能赚一些钱,也可以解决地方的饥荒。”
左宗棠悄然皱起了眉头,叹道:“你虽然是有些能耐和想法,可毕竟还是没有真正的经商经验。楚元,你仔细想想,真正有钱买米的人,他也不缺米,想要买米的那些饥民又哪里有钱呢?其实,北方早已大乱,各地根本难以通行,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朝廷招回京师,更不会暂停新疆的战事返回两江。”
胡楚元早有对策,当即道:“我是有办法的,如果我能将米运送各县镇,在地方让饥民用地契换米,用合同约定,三年之内不收田租,十年之内不换租户,但租户只能种粮食,且只能卖给商行。当然,我购换地契的价格绝对不会低于往年地价。”
唔……!
左宗棠沉吟了很久,一直都在心中权衡着。
他知道胡楚元这个办法不错,可是,风险也很大,当然不是运送的危险,只要他和朝廷奏报一声,大可派湘军一路护送。
问题在于这么购换下去,商行所能掌握的土地数量是非常惊人的,朝廷能不能容忍?
万一占据了半个山西省,朝廷怕是寝食难安。
左宗棠默默的思量很久,才和胡楚元道:“方法是不错,足以证明你的生意经不比你爹差,问题是……万一购换的数量太大,恐要遭人猜忌。
胡楚元道:“那我还有办法,我在地方购换到一定数量的土地就开办粮社,选择那些略通文字,又精擅庄户活的农户,让他们合股经办粮社,究竟有多少粮社归商行所有,知道的人就很少了,即便你知道其中一家,也未必知道另外一家。此外,我化整为零,商行负责运到县镇,在地方选富绅合作,由他们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