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国士-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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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嫣然知道他看出了端倪,不过她也不在意,这本来就不是阴谋,而是彻头彻尾的阳谋,她索性把话说开:“今日大家兴致颇高,不知我安阳地界可有人愿意代替贱妾跟苏公子切磋一番?若是胜了,贱妾愿在三楼闺房设宴,与贵客促膝长谈。”
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安阳众多才子纷纷眼里露出精芒,同样是吃饭,在三楼客堂与闺房这可是有很大的区别。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有谁能进入程小姐的闺房,到时候一旦有人进去,就算什么都没干也足以让人嫉妒。
“程小姐何必多此一举?”安阳众人情绪虽然激动,可等了一会依旧没人开口,那苏木卿冷笑道:“我先前已经说过,这首词是以前所做,已被一些不要脸的说书人编入评书,由此可见这首词必定是经过本公子多次推敲。安阳读书人虽多,恐怕短时间内却无人能够再得佳句。”
苏木卿不动声色,先是自吹自擂的表达了自己牛叉,后面那句却也没有打击安阳人,只说众人不是没有才学只是时间不够,为安阳人留了足够的脸面。
“这个小白脸想必也是早就听说了程小姐的大名,不然也不会早作准备。”
“这就叫有备而来啊!这家伙虽然欠抽,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似这等词,只要给我一个时辰,我便能做出三首,个顶个的亮瞎他的狗眼。”
“仁兄说得没错,给我一个时辰我也能作出五首。”
顺着苏木卿给的台阶,沉寂了许久的安阳才子互相吹捧,说得面红耳赤还不愿罢手。三楼程嫣然脸色越来越难看,苏木卿一副胜劵在握的模样,幔帐之内的严居正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那个江陵来的苏木卿也不是个好东西!不就是会作首词吗?也敢对程小姐咄咄相逼?”
“喏,严兄是想为程小姐出口气?”秦百川也觉得胸口发闷,娘的,拿着老子的诗出来招摇撞骗也就是了,还时时刻刻不忘用臭说书的称呼打击自己,丫的。
见秦百川脸色不太好看,严居正打了个哆嗦,咧嘴道:“秦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问我窑子里这一套,愚兄我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要是作湿……哎,这半个月读书太多,脑子涨得疼。”
“涨得疼没关系,我帮你捋一捋。”秦百川嘿嘿一笑,意味深长。
又等了足足小半盏茶的功夫,程嫣然见楼下喧嚣如故,可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跟苏木卿比试,她深吸口气,轻哼一声:“看来是贱妾的要求太高了,抑或安阳才子不愿得罪原来的客人……好吧,苏公子便请移步三楼,贱妾亲自伺候。”
“早该如此。”苏木卿得意的大笑,在安阳才子羡慕的目光当中作势便要迈步。
“等一等。”苏木卿脚步刚动,就听到二楼幔帐当中传来严居正倨傲的声音:“本公子本是过来寻欢作乐,不打算理会这些事情。可是苏公子咄咄逼人,程小姐言语当中又充斥了无奈之意,没办法,作为安阳人我总不能置身事外。”
“阁下是什么人?”事情都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苏木卿沉声问道。
“严、居、正!”幔帐里声音高昂,严大公子大声报出了名讳。
“严居正?”苏木卿怔了怔,严府在安阳的势力他非常清楚,那严老爷子虽不理江湖事,可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他苏木卿一个外来人哪里敢得罪。当下抱拳勉强笑道:“原来是严公子,久仰久仰。”
“哟,我当二楼里面是谁呢,原来是严大公子啊!哈哈,大公子,听说你前段时间在这里跟人发生冲突,可是养好了伤?”
“兄台,这你可说错啦!咱们严大公子不是被人打,而是这段时间在家用工苦读,准备考取一个状元呢!”
“没错没错,以严大公子的才华,若是遇到女人做主考,说不定一个字都不用写,用银子都能把她砸躺下!”
“哈哈哈……”楼上楼下传来肆无忌惮的大笑,秦百川也几乎笑喷,看来严大公子在这海风画舫名气还不小。
“哼,你们这群窝囊废,都给本公子住口!”楼下起哄那些人平时跟严居正都有些交情,他们公开在秦百川的面前揭自己的老底,严居正面子上挂不住:“程小姐已经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你们还有脸笑本公子?算了,跟你们这群脑袋里装的都是春宫图的家伙没有道理可讲,竖起你们的狗耳,看本公子如何力挽狂澜!”
严居正说得认真,可那些人怎么会相信他的鬼话,纷纷笑得前仰后合,更加毫不留情的出言讽刺。倒是三楼的程嫣然说了句公道话:“不管严公子能否力挽狂澜,单这份勇气便让贱妾感动。可惜,严府老爷规定公子不得擅自踏上三楼,否则无论今日结果如何,贱妾都要当面感谢公子。”
秦百川暗笑,程嫣然说的不过是场面话,借严居正的举动指责那些才子无人替自己抵挡一把,根本就不是诚心邀请严居正上楼。可那严居正却是大喜过望,在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门口抱拳道:“小姐放心,待我战败苏木卿便可以上得三楼,有人挑衅在先,我被动接招在后,就算叔父知道也挑不出毛病。”
严居正的话自又是惹来一阵大笑,你要能战败苏木卿,那安阳的读书人不如都一头撞死算了。程嫣然微摇了摇头,不过却也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便道:“公子既有信心,那便请吧。”
“好!”严居正骄傲的环顾了一圈众人,重新回到幔帐内坐下,不多时便听到他的声音在画舫内滚滚飘荡:“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嘎……”
严大公子这一开口,原本打算看他笑话安阳才子顿时发出了好像被人踩到了脖子的声音,那程嫣然也是心里一跳,木然抬头。
虽然严大公子没有讲述词的来历,也没做任何铺垫,但这首词聊聊几语便勾勒出了一幅悲伤的场面:十年生死,音声断绝,便只有一处凄凉的孤坟。过往的一切即便不去思量,也会浮现心头,不能自已。
目光飘忽间,程嫣然似乎看到一位身穿蓑衣,头发花白,满脸风尘的男子在清理坟头的杂草,那坟内掩埋的是他的爱人,可即便他爱人看到此时的自己估计也认不出来了。因为,曾经那位意气风发的才子,已经苍老,再也不复当年。
众人齐齐抬头张望,却听那严居正继续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聊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下阕紧承上阕,有所思,必有所梦,梦到十年前那充满欢乐、安逸的生活,再想想现在的生离死别,言语已经苍白,便唯有泪水滚滚。年年常断,明月短松,哀婉凄凉的相思之意,萦回不绝,令人闻声拭泪而叹。
“不可能,这不可能……”苏木卿目光呆滞,喃喃自语。他听得清清楚楚,他剽窃的那首词固然会千古流传,可严居正这一首更是霸道,前者利用大雁描述相思,以物寄情,后一首则是以人入手,给众人展现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第170章 昌、娼、唱!
严居正这一开口便是震慑了众人,按照安阳才子对严居正的了解,这货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这等诗词,可事实就在眼前摆着,任何人都无法反驳。严居正早就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异样,他再次站起身来到幔帐门口,用身子遮挡住众人的视线,不让人看到秦百川之后,这才对苏木卿冷哼道:“苏公子,我这首词你又怎么说?”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真如此。”不等苏木卿开口,程嫣然便抢先笑道:“也不知严大公子从何处请来了西席,竟然将你至此……也罢,严大公子便请上来三楼,贱妾亲自作陪。”
“这……不太好吧?”严居正脑袋嗡嗡作响,我了个老天爷啊,海风画舫来了太多次,那程嫣然更是他心中朝思暮想、高不可攀的女神,现在一个跟女神畅谈人生理想的机会明晃晃的摆在面前,他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等等!”严居正错愕之间,苏木卿却有些按捺不住:“严公子倒是一番好才华,不过既是比诗斗词,哪有一首定胜负的道理?苏某不才,愿与严公子比试楹联功夫!”
“苏公子,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程嫣然本来就不太在乎苏木卿,见他死缠烂打,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快:“贱妾刚才已经说过,谁能做出相思意境诗词,若得贱妾认可便能上得三楼,又何时说过这是一场比试?”
“在座的都是才学之人,严公子这首词震古烁今,别说苏公子只是江陵四大才子之末,就算是江陵清风书院的韩春生复生,恐怕也要甘拜下风。”程嫣然也是得理不让人,冷哼道。
程嫣然语气越来越是急促,苏木卿当即便涨红了一张脸,哪里敢接程嫣然的话茬,颇有些底气不足的争辩道:“程小姐,那清风书院的韩春生已过世多年,自古死者为大,当众评说有欠妥当。”
程嫣然嘴角带着一丝轻蔑,淡淡的道:“说得也是,死者为大不去评说,但我依旧认为,名声在外的清风书院的才子们,也断做不出这等意境的诗词。况且,今天的事说到底也是贱妾和诸位贵客的玩闹,苏公子又岂能做得了主?贱妾听说,‘两火为炎,既然不是盐酱之盐,为何加水便淡’,又应作何解释?”
程嫣然一语双关,首先开口告诉苏木卿这海风画舫是我程嫣然的地盘,我想邀请谁上来谁就上来,跟你苏公子没什么关系。后面是一副对联,以两个火字组成炎热的炎,又利用同音引出盐字,再说加水变淡,暗指苏木卿多管闲(咸)事。另一方面,你苏木卿不是要比楹联功夫吗?来,让我亲自会一会你。
苏木卿脸色瞬息万变,程嫣然这个上联一出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了铁板上,这上联运用了拆字,同音,又蕴含了指责自己的意思,短时间内他苏木卿又如何能够对上?
苏木卿的沉默换来了安阳众人的冷笑与不屑,在才学方面江陵一直都比安阳出名,今日他苏木卿吃了瘪,也算让他们江陵人见识见识安阳人的本事!
苏木卿不知所措,那程嫣然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点到即止,也不过多为难,声音温和的道:“苏公子今日花费由我海风画舫承担,此时我打算邀请严公子上楼,然后再为诸位献唱一曲,如何?”
听程小姐还要唱曲,周围看客大声催促:“苏公子,程小姐给你台阶,不要放不下脸面!认真的说,以程小姐的才华就算清风书院那个什么薛夫子也远远不及,输给她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就是啊,只可惜程小姐是女儿身,不然一定能位列朝廷一品大员!啧啧,两火为炎,既然不是盐酱之盐,为何加水便淡,这等对联,只怕天上人间没有一人能够对上!”
苏木卿摇头一叹,正打算自认倒霉退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却听到二楼楼梯口猛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无非是一个拆字同音用来讽刺旁人的上联而已,这有何难?”
“咦?”程嫣然早已重新掌控了场面,一众才子根本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开口发难。纷纷扭头看去,只见楼梯口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鹅黄色长衫的女子,她身后还站着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
安阳这些才子可能都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可刚听到声音秦百川就知道事情大条了,薛诗涵回来了……清风书院在大颂名望极高,拥有无数的崇拜者,可地位越高,明里暗里也总会有人不服,就好像武侠小说中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就总有些人要去找少林寺的麻烦。
刚才在程嫣然与苏木卿的对话中,那位花魁也曾多次拿清风书院作为例子,那些附和的人群中更有人明确说了薛夫子不如程嫣然,都是心高气傲的才女,这俩妞碰到了一起还能不擦出火花?
苏木卿看到薛诗涵之后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可这货却没有开口。他面对秦百川的时候倒是可以肆无忌惮,但薛诗涵的身份地位远非他可比,贸然开口若是薛诗涵不给回应,更是丢了面子。
程嫣然在楼上遥遥的看着薛诗涵,有女子出现在海风画舫倒极为少见,虽然那女子说话不太客气,但摸不透对方的来历程嫣然也不打算得罪人:“姐姐教训的对,无非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对联,何必跟贱妾一般见识?”
“一个上不的台面的对联都要逼得我江陵才子退避三舍,若是程小姐拿出一些上得了台面的,岂不是这天下再无江陵人的立足之地?”薛诗涵本来就对这个海风画舫恶意多多,再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事情的经过,更是存了挑衅的心思:“小女子读过几年书,就代表江陵人领教程小姐的才华。哼,两火为炎,既然不是盐酱之盐,为何加水便淡,那我也告诉你,两日为昌,既然不是娼 妓之娼,为何加口便唱。”
“噗!”
薛诗涵这副下联出口,程嫣然顿时面沉如水,而整个海风画舫不少正在喝酒的读书人全部将酒水喷了出去,老半天都合拢不是嘴巴。秦百川更是一个劲儿的掐大腿,完了完了,薛诗涵这妞积累多大的怨气啊,出口就是伤人!
抛开周围这复杂的场景来说,薛诗涵这下联对的是妙到巅峰,挑不出一点毛病。同样运用了拆字,同音的手法,更可怕的是,程嫣然再怎么卖艺不卖身,再怎么有名气,可终究是个娼 妓。撕破脸面点破程嫣然的身份不说,薛诗涵更是用一个“唱”字抨击了程嫣然要再唱一曲的说法,用字犀利,言语似刀。
在场的安阳人有心想要为程小姐出头,可发难的偏偏又是一个女子,而且这种女子相斗的场面似乎平时也根本看不到。因此,略微愣了一会儿之后,看客们便都偃旗息鼓,竟看事态发展。
“贱妾被生计所迫经营海风画舫,自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亏心事,姐姐为何出言不逊?”心里已经火到了极点,被程嫣然生生压制。
“人有三重罪,杀,盗,淫。海风画舫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做的是淫 乱生意,这还不叫伤天害理?天下谋生的差事多了去,更无须用‘生计’二字以偏概全?”薛诗涵针锋相对:“也少说这些废话,诗词还是楹联,程小姐便继续吧!”
薛诗涵摆明了是要一争高下,而且似乎还关系到江陵与安阳之争,程嫣然眯缝了一下眼睛,也是涌起一团怒意,冷声道:“淫的确是重罪,但‘诵经可消罪,人敬神明可往生’。”
“一派胡言!”薛诗涵不屑的撇嘴,挑眉道:“这一联我对不出,不过我也有一个上联,请程小姐鉴赏:诵经可消罪?呵,阎罗难道怕和尚?”
众人听说这女子对不出来神色先是一松,待等她把话说完却又个个沉思。程小姐的上联是为淫在找借口,说人犯了淫 戒之后只要诵经、忏悔就能消灭罪业,发自内心的尊敬神明就能往生。
薛诗涵不是对不出下联,只是认为这上联出的有问题,先是一个疑问句,表示怀疑,随后又用一个疑问句,指的是若是有人纵欲过度而死亡,和尚诵经难不成还能挽回他的性命?
“罪是罪,福是福,两者也不能混为一谈。”程嫣然知道遇到了一个强劲儿的对手,沉吟了一下又道:“海风画舫每年上交官府不菲的银子,这些银子用来修桥铺路,供奉神明,在场人人都有功德。”
“你想说什么?”薛诗涵催促了一句。
“我想说,‘钱财可通九霄幽冥,神明护佑万福无穷’。”因为身份的关系处处陷于被动,程嫣然不得不再次寻找借口。
“这一联我还是对不上,但我又想问,钱财可通九霄幽冥?那诸佛菩萨岂非贪官?”
“厉害。”安阳众人对薛诗涵已经生出了敬畏心,因此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可秦百川却是忍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