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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重铸清华-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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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见不散”的死约会。王有龄顿感进退两难,不等是自己失约,要等,天色已暮,晚饭尚无着落。呆了半天,越想越急,顿一顿足,往山下便走,心中自语:明天见着小胡,非说他几句不可!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境况,在外面吃碗茶都得先算一算,何苦捉弄人?

走了不多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在叫:“王有龄,王有龄!”

转身一看,正是小胡,手里拿着手巾包,跑得气喘吁吁,满脸是汗。见着了他的面,王有龄的气消了一半,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第119章 慧眼识英(二)

“我知道你等得久了,对不住了!”小胡欣慰地笑着,还好王有龄还在“总算还好,耽迟不耽错。来,来,坐下来再说。”

王有龄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默默地跟着他走向一副设在橱下的座头,泡了两碗茶。小胡有些魂不守舍似的,目送着经过的行人,手里紧捏住那个手巾包。

“小胡!”王有龄忍不住问了:“你说有事托我,快说吧!”

“你打开来看,不要给人看见。”他低声地说,把手巾包递了给王有龄。他避开行人,悄悄启视,里面是一叠银票,还有些碎银子,约莫有十几两。

“怎么回事?”

“这就是你做官的本钱。”

王有龄愣住了,一下子心里发酸,眼眶发热,尽力忍住眼泪,把手巾包放在桌上,却不知怎么说才好。

“你最好点一点数。其中有一张三百两的,是京城里‘大德恒’的票子,认票不认人,你要当心失落。另外我又替你换了些零碎票子,都是有名的‘字号’,一路上通行无阻。”小胡又说:“如果不为换票子,我早就来了。”

这里王有龄才想出来一句话:“小胡,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朋友嘛!”小胡答道,“我看你好比虎落平阳,英雄末路,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一定要拉你一把,才睡得着觉。”

“唉!”王有龄毕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牵连不断。

“何必,何必?这不是大丈夫气概!”

这句话是很好的安慰,也是很好的激励、王有龄收拾涕泪,定一定神,才想起一件事,相交至今,受人绝大的恩惠,却是对他的名氏、身世,一无所知,岂不荒唐?

于是他微有窘色地问道:“小胡,还没有请教台甫?”

“我叫胡光墉,字雪岩,你呢,你的大号叫什么?”

“我叫雪轩。”

“雪轩,雪岩!”胡雪岩自己念了两遍,抚掌笑道:“好极了,声音很近,好象一个人。你叫我雪岩,我叫你雪轩。”

“是,是!雪岩,我还要请教你,府上……”

这是问他的家世,胡雪岩笑笑不肯多说:“守一点薄产过日了,没有什么谈头。雪轩,我问你,你几时动身?”

“我不敢耽搁。把舍间咯略安排一番,总在三、五日内就动身。如果一切顺利,年底就可以回来。雪岩,我一定要走路子,分发到浙江来,你我弟兄好在一起。”

“好极了。”胡雪岩的“好极了”,已成口头禅,“后天我们仍旧在这里会面,我给你饯行。”

“我一定来。”

到了第三天,王有龄午饭刚过,就来赴约。他穿了估衣铺买的直罗长衫,亮纱马褂,手里拿一柄“舒莲记”有名的“杭扇”,泡着茶等,等到夭黑不见胡雪岩的踪影,寻亦没处寻,只好再等。

天气热了,城隍山上来品茗纳凉的,络绎不绝。王有龄目迎目送着每一个行人,把脖子都摆得酸了,就是盼不着胡雪岩。

夜深客散,茶店收摊子,这下才把王有龄撵走。他已经雇好了船,无法不定,第二天五更时分上船,竟不能与胡雪岩见一面话别。

和春和荣禄各分主宾坐下,这个镶黄旗的新任江宁将军也算是戎马出身,从广西开始就跟着已故的江苏提督、钦差大臣向荣一路杀到江宁城下,并帮着向荣建立江南大营,上一次太平军攻破江南大营的时候,他正在金坛驻扎和秦日纲对峙,倒是少了大营被灭的责罚,反而在向荣身死之后,接任江南大营钦差大臣提督江南军务,和春原来身上的江南提督职位由悍将张国梁继任,眼下,这两人是江南大营之中的两位主将了,新到任的两江总督何桂清还在苏州府筹集粮草,未至前线。

外头的民夫在热火朝天的修筑深壕围困天京城,帅帐之内的两人也是谈得热火朝天,和春虽然是武将,可毕竟也是旗人,两人在京中没有碰过面,不过说起来,荣禄有一个未出五服的堂姑妈是和春族中的第三房长孙媳,论了亲戚,彼此就更热络了起来,荣禄本来就是八面来客的长袖善舞的性子,和春也不以自己钦差大臣的身份摆架子,两人行了满人的礼节,在帐内攀谈了起来。

两人饮了茶,和春瞧了一眼眼前这英气勃勃的俊杰,略一思索,便开口笑道:“总兵大人眼下到了江南大营,可真是大救星一般了,也不瞒总兵大人,江南大营如今实在是危险极了。”和春摇头晃脑啧啧称奇,“江北大营已破,这发逆盘踞江宁,北边已经没有什么大军抵挡了,镇江至浦口一带尽数落入敌手,发逆的粮道无忧了!”这也就是眼下为什么皇帝下旨要江南大营固守,但是张国梁还是出兵骚扰燕子矶、石埠桥一带的原因了,雄城再加上充足的粮草供应,若不在骚扰,就单单一味围困,到猴年马月才能剿灭发逆。

“原本一南一北,相互呼应,支撑着江苏局势,旧年是好气象,发逆的粮道受到危险,江宁城中都还时常闹饥荒,如今这江北大营第二次被打破,本官的这江南大营本来就是靠近江宁城,眼下更要首当其冲了!”

“下官这一路过来,瞧着发逆倒是军心颇为低迷,今个下官也是耍了小孩子脾气,炮击江宁城,这城里的发逆轰乱一片,一时之间却也没人出城迎敌。”荣禄欠身说道,“可见旧年发逆自相残杀的事儿确实是损害极大。”

“正是。”和春说到此事也是眉飞色舞,瞧着帐中无人,靠近荣禄嘀咕着道,“老弟,老哥和你说一句,那杨秀清的弟弟出逃老哥这里,你猜他带了什么过来?”

“哦?是什么宝贝让大人如此看得上眼?”荣禄也有些好奇。

“说了你肯定不信,是咱们皇上给发逆的国书!”和春悄然说出了这个泼天的秘密,荣禄果然震了一震,不动声色听着和春继续显摆,“我细细地瞧了国书上的内容,真是匪夷所思,居然是说要和发逆约为兄弟之国,南北分治!”和春想到那时候看到这个棘手要人命的火炭,险些想就地斩杀杨秀清的弟弟,杀人灭口。那时候的汗流满面的感觉和春现在都还记得。

“后来老哥我再仔细瞧了瞧那国书,我也怕是发逆伪造的!这细细一瞧,玉玺的印章和圣旨的质地完全没错,只是这笔迹不是皇上还是内阁军机的笔迹!”和春也是一方大员,时常接到皇帝批朱的折子,和军机的号令,所以军机的笔迹和皇帝的笔迹他都知道。

“原本老哥我是不知道是谁写的。”荣禄此时隐隐猜到了那圣旨的撰写者,“后来最近几日的朱批和那上头的一模一样,老哥我才知道那是。”和春拱手往上表示恭敬,“是皇后娘娘的!”

“哦?”荣禄不动声色,放下了盖碗,“若是仲华猜测不错,这国书必然是和发逆的内讧有着些许关系?”

“老弟,你是这个!”和春朝着荣禄伸出了大拇指,表示钦佩,果然是最近几年难得的八旗俊杰,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和春摆出了在天桥说书人的架势,说的唾沫四溅,“那国书里头说要和杨秀清南北分治,半个字都没提洪秀全,这叫自诩为天父儿子的洪秀全如何能忍,哈哈哈,这才不费吹灰之力,除去了杨秀清和韦昌辉,逼走了石达开,你还不知道吧?自从石达开出走之后,这洪逆啊,不止头风,前几日抓了几个发逆的残余部队,说是洪逆已经便血了!”和春一脸的幸灾乐祸,却又一副佩服之极的神色,“我估摸着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这借刀杀人,反间计实在是漂亮!远在北京城里头,对着江宁的局势好似是亲眼瞧见似的!若不是这发逆内讧,如今我想睡个安稳觉都是做梦呢。”

荣禄神色复杂地点头应和,“皇后娘娘是咱们满人的女中诸葛,这是皇上御口说的,假不了,按照大人您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最近帮着皇上批折子了?”

“是这么听说的,老哥我的家丁从京里传来的消息,况且笔迹也和皇上的不同,还听说户部的肃顺大人向皇上进言,说是后宫干政,非是国家之福,皇上不置可否,到底还是和皇后娘娘一条心啊,再亲能亲的过夫妻嘛。”

荣禄只是觉得“夫妻”这个词有些刺耳,咳嗽了一声,转过了话题,“大帅,那京中对咱们南边的意思是怎么样的?”

“皇后娘娘的朱批说是固守,保住这个插在发逆喉咙上的钉子,其余地无关紧要。”和春捻须说道,“可老哥我私下想着,也不能干等着发逆东突西打的不做事,所以最近几日派遣了张国梁去骚扰发逆从镇江过来的沿江一带之粮道,不能让发逆如此如意。”和春还有一节话没说出来,如今趁着洪秀全的左膀右臂李秀成和陈玉成不在天京,不多杀些发逆,拿人头去请功,那真是傻子了。

“大帅说的极是。”荣禄拱手说道。

“老弟你到了老哥的营中,就不要走了,老哥这里的火枪火药也是极多,若是老弟你不嫌弃,那就先拿去用,奏效之事,不需你担心。”和春热络地邀请荣禄住下来,从当涂一路杀到天京城下,烧了秣陵关,把石达开留在秣陵关的粮草烧的一干二净,又在大胜关以火枪阵全歼了发逆的三千精兵,这才无声无息地摸到了天京城下,轰炮示威。这样的人才岂能不收罗到手下,日后攻伐征战,也是王牌一副捏在手里。

“大帅抬爱了,下官眼下还是属于曾巡抚麾下,若是不告而别,倒是有些不妥当……”还未等荣禄说完,江南大营之中的斥候高声宣告进帅帐,荣禄停了下来,听到斥候禀告:“大帅!安徽传来消息,说是江西巡抚曾国藩在铜陵被李秀成和陈玉成攻破,一路败退到贵池县了!”

荣禄的脸色猛然变了,没想到二成如此凶猛,曾大帅还是败了,这是第二场败局了!荣禄默然低头不语,眼下这曾帅虽然败了,可想必不会伤筋动骨,自己在这天京城外若是有一番作为,他那边的压力想必能减轻不小,贵池是小城,若不快些行动,怕是守不住几日,如此过了片刻,荣禄复又抬起头来,坚定了神色,站了起来拱手向和春说道:“大帅,下官愿为大帅驱使,请命去和张国梁将军会和一处,剿灭粮道!”

“好。”和春得意地点点头,这眼下终于是把这支彪悍的队伍留下来了,“本官一应供给都提供到位,必然让仲华老弟你后顾无忧!”

……

咸丰七年三月二十九,李秀成陈玉成大破湘军于铜陵县,曾国藩败退至贵池县,和胡林翼困守不出,四月初五日,荣禄率湘军火枪队进入江南大营,初六日,率军支援张国梁部,攻克九浮洲和下关,和张国梁的骑兵部,连续骚扰天京东边粮道。皇帝收到六百里加急的奏报,得知曾国藩再败,大为震怒,撤了曾国藩的江西巡抚之职,降曾国藩为江西布政使衔,并命李鸿章速速南下围攻江宁。

皇帝收到的奏章自然是详尽的描述,自曾国藩在芜湖县被二成打败之后,便退守至铜陵,李秀成先去堵住在铜陵城外的水师营地,趁着夜色,大火烧了几艘战船,又夺取了几艘湘军的水师,水师统领大惊,龟缩至江北无为一带,不敢再出击太平军,陈玉成率军围困铜陵,围三缺一,更是身先士卒,奋勇向前,如同在童子营一般,率先攻上城头,曾国荃挥着马刀和陈玉成大战数个回合,最终大败溃散,湘军一路逃到贵池县,幸好曾国藩有所准备,胡林翼早已将贵池县守得水泄不通,又加上在不远处安庆府的安徽提督王锦绣派出几队骑兵半路接应,阻了一阻陈玉成的追兵,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曾国藩这才惊魂未定地进了贵池县。

贵池县外太平军的驻扎大营上头,飘着两个巨大的旗帜,迎着大风烈烈起舞,宛如日月凌空,一个是“李”,一个是“陈”,这是让长江一带的清军为之肝胆俱裂的太平军两个虎将的驻扎地。

第120章 围魏救赵(一)

李秀成对着地图指点了一番,和陈玉成说道:“老弟,这贵池县虽小,可咱们不能大意,倒不是说曾国藩有多少能耐,只是此地靠近安庆,以防着王锦绣那厮出来给咱们捣乱,咱们马虎不得。”

“大哥你说的极是。”帐中没有别的闲人,陈玉成也亲热地叫着李秀成大哥,“阻击小弟的骑兵似乎就是王锦绣的麾下,一个叫蒋琦的小子带的队,虽然有些稚嫩,却也是一员虎将了。”

“如今这西边就这曾国藩一只队伍堪称精锐,王锦绣虽然在武昌声名大振,到底不敢离了安庆府,这是咱们的优势,他必然不敢让安庆有失。”李秀成给陈玉成倒了杯水,“只要彻底剿灭曾国藩部,天国在皖南江西一带,再无敌手,咱们也能按照翼王的法子,开始设置官吏,收税,招兵,这就是咱们天国的基业了!”李秀成的话里透着一股豪气。

“小弟就跟着大哥一起,共创大业!”陈玉成也被李秀成的豪情壮志感染了,跟着李秀成的话头表明自己的心志。

“好,胞弟你就和我部一起,轮番攻打这贵池县,我就不相信,这小小贵池县,还能护得住曾国藩道什么时候!”

太平军的第三次西征换成了天官正丞相和地官正丞相依旧是把曾国藩的湘军打的满地找牙,蚂蚁一般潮水大军缓缓压近贵池县,呼喝声震动地大地颤颤发抖,城上的湘军士卒有些胆颤,但还是在伍长的吆喝声之中拿起手里的守城工具,准备和发逆决一死战。

两军生死大战一触即发,贵池县城头上的连弩已经被工兵用腿挣开,压得吱吱作响,就准备发逆的攻城部队进入射程便松开。就在风云马上要变色的时候,太平天国的大军之中传来一阵鸣金声,原本蓄势待发的太平虎狼之师转眼之间风卷残云退散远处。

城上的曾国荃摸不着头脑,和边上的杨树声面面相觑,“这发逆想干嘛?诱敌之计?可我们绝不会再出城野战的!”特别在败了两次之后,用兵最为稳健的曾国藩肯定不会同意出城追击的。

曾国荃连忙报给了坐镇在贵池县衙内的曾国藩和胡林翼,曾国藩略微一思索,一拍大腿,原本极为严峻的神色变得惊疑未定起来,“难道是少荃那边发动了?”

“若是如此,这可算是围魏救赵之计了!”胡林翼也极为开心,感叹了一句之后对着曾国藩说道:“大帅,若是真的如此,咱们西边可就压力大减了!”

曾国藩点了点头,“正是,快,叫斥候去探清楚,若是发逆虚晃一枪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回援江宁,老夫就要秣马厉兵,再把铜陵给拿下!”

“是!大哥!”

……

太平军帅帐之内,李秀成狠狠地把手掌拍在案上,“可恶!”天王居然在这个时候发出天王圣旨,要两人回援天京,剿灭江南大营和江北新来的清妖大军。

这可不是功亏一篑吗!刚刚才把敢打敢杀的清妖湘军围在这贵池小城之中,加把劲咬牙就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居然这时候要自己退兵回援!李秀成满嘴苦涩,胸口郁闷极了,当年岳飞被宋高宗十三道金牌召回时的心情李秀成现在能体会到几分了。

“哥,天王如此也是无奈,曾国藩的火枪队溜到了天京城下,朝着玄武门打了几炮,天京城里的王侯们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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