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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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小弟的猜测而已,也许钦差大人能顺利将其拿下。”谭纵见状,安慰着鲁卫民。
鲁卫民的心情顿时变得低落,心神不宁地跟在周敦然的身后,他觉得谭纵说的在情在理,对方可都是一伙儿亡命之徒,如果方毅真的自杀的话,那么龚府的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龚凡和方毅依旧跪顶着太阳跪在先前的那个院子里,大汗淋漓,院子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狱卒和狱卒的家人已经被带到了隔壁的院子候命。
龚家的家人都在大厅里,聚集在门口,担忧地望着龚凡和方毅,没有周敦然的许可,谁敢让两人站起来。
方毅毕竟年轻,身体素质也好,晒了这么长时间的太阳只是浑身是汗,精神还好。可龚凡已经四五十岁,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罪,一时间头昏眼花,身体晃来晃去,摇摇欲坠。
“龚老板,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周敦然领着众人走进了院子,在龚凡的面前停住身子,面无表情地问。
“大……大人,草……草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龚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结结巴巴地说道。
“方大厨,这些人可是你当天见过的人?”周敦然冷笑了一声,转向了方毅,伸手一指那几名被喊来的小贩,沉声问道。
“正是。”方毅扫了那几名小贩一眼,抬头望向了周敦然,“大人,他们都可以为小的作证,小的那一天的确在府里。”
“方大厨为什么要亲自查验这些小贩送来的菜?”周敦然并没有按照方毅所想的那样向小贩求证,而是语锋一转,不动声色地问道。
“二十几天前,府里的人由于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很多人腹泻,我家老爷于是就让小的把关,查验那些送来的菜。”方毅闻言,有条不紊地说道,“大人可以向回春堂的李先生求证,当时是李先生給府里的人瞧得病?”
“方大厨,你可记得十五天前给你送猪肉的是谁吗?”周敦然知道龚家腹泻一事方毅不会说谎,因此也不在这个上面纠缠,沉声问道。
“十五天前?”方毅闻言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周敦然如此问,想了一下,伸手一指粗壮小贩的堂弟,“是刘屠户的堂弟送来的。”
“‘候德海’死的那一天,龚府的鱼是谁送来的?”周敦然瞅了一眼粗壮小贩的堂弟,接着问道。
“是王老头的姑爷赵大山送的。”方毅随后一指圆脸青年,说道。
“赵大山?”周敦然望了望圆脸青年,圆脸青年点了点头,他的名字就是赵大山。
“方毅,赵大山只与你有一面之缘,寥寥数语,你是如何知道他的名字的?”随后,周敦然面色一寒,盯着方毅厉声问道。
“启禀钦差大老爷,小的当时问了他的名字。”方毅闻言,神情不由得一变,随后高声辩解着。
“可是赵大山刚才却告诉本钦差,你们只是聊了几句王老头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周敦然冷笑着看着方毅,“你告诉本钦差,你是如何在他没有告诉你名字的情况下知道的?”
“钦差大人,小的为了更好地与給府里送菜的这些人打交道,因此问过他们的名字。”方毅的眼神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慌乱,故作镇定地说道。
“好,那你告诉本钦差,他叫什么?”周敦然伸手一指粗壮小贩的堂弟,高声喝问。
“他……”方毅闻言怔住了,望着粗壮小贩的堂弟,半天说不出话来。
二十几天前,毕时节已经开始筹划除掉“候德海”的计划,方毅等人按照命令与各色人等接触,以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方毅所要做的就是与这些給龚府送菜的小贩打交道,让他们届时能给自己作证,他对经常給府里送菜的那些人的名字都了熟于胸,只不过由于粗壮小贩的堂弟是临时来送猪肉,他觉得此人对自己没有帮助,于是就对其没怎么上心,故而不知道他的名字。
方毅等人去劫持那名狱卒的家人时,毕时节考虑得非常周到,为了安全起见,他让他们分了三批过去,一批换一批,这样的话就有人能证明他们在案发时不在场。
方毅是第一批去的,刚好负责对付那名中年人,因此中年人对他的眼神记忆犹新。
尤其令方毅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給府里送鱼的王老头病了,是他的姑爷赵大山来送的鱼,而且没聊了几句就走了,他对赵大山可谓一无所知。
后来,方毅越想越不对劲,出于心中的警觉,他特意派人打探了赵大山的底细,看他是不是王老头的姑爷,这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先前被周敦然逼问了几句,顺势就将赵大山的名字说了出去,现在看来,是酿成了大错。
“方毅,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周敦然面色一寒,冷冷地看着方毅。
“钦差大人,确是是赵大山告诉了小的他的名字。”方毅一咬牙关,决定抵赖到底,抬头冲着周敦然说道,“由于时间过得太长,小的忘记了刘屠户堂弟的名字。”
“哼,狡辩!”周敦然闻言,笑容里充满了一丝狰狞,“看来不给你上大刑的话,你这种人是不会老实交待的。”
“来人,带回大牢,本钦差要亲自审问。”随后,周敦然冲着一旁的军士挥了一下手,沉声说道。
“方大厨,你如果有什么的话赶紧对钦差大人说了吧,钦差大人是刑部员外郎,你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过钦差大人的手段呀!”几名军士气势汹汹地向方毅冲了过去,这时,跪在一旁的龚凡伸手拉住了方毅的手笔,苦苦哀求着他,“我龚家待你不薄,你可不要连累了我龚家。”
“不好!”听闻此言,谭纵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双目闪过一道寒光,心中暗暗说了一句。
龚凡的话明里是在劝方毅自首,可实际上确是要让他自尽,只不过说的极其隐晦而已。
毕时节的眉头一直微微皱着,见此情形,眉关缓缓舒展开来。
“老爷,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呀!”方毅闻言,双目闪过一丝决绝的神色,冲着龚凡一声厉呼,随后站起身来,敏捷地抽出了靠前的一名军士的腰刀。
“你要干什么?”哗啦一声,周围的军士纷纷拔出刀来,对准了方毅,一名队正冲着方毅一声大喝。
十几名军士冲过来,将谭纵和周敦然等人护在了身后,谭纵瞅了一眼面色波澜不惊的毕时节,心中暗暗一声苦笑,看来除了毕时节外,没人知道方毅这是要寻死了。
“老爷,就像你说的那样,钦差大人是刑部的员外郎,小的一定挨不过钦差大人的手段,如果到时候受刑不过,在某些人的指使下胡言乱语的话,岂不是害了老爷,害了龚家。老爷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无以为报,只有先走一步了!”方毅神情坚毅地冲着龚凡点了一下头后,口中大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完,手中的钢刀往脖子上一抹,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鲜血刹那间就染红了地面。
一名军士上前摸了摸方毅的颈部,冲着周敦然摇了摇头,示意他已经气绝身亡。
“果……果然死了!”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方毅,鲁卫民的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神情轻松的谭纵,双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就像谭纵所说的那样,这个方毅果真自杀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水井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呆住了,现场一片沉寂,除了谭纵和毕时节外,谁都没有想到方毅会突然刎颈自尽,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在眼前说没就没了。
尤其是方毅临死前喊的那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声音无比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方兄弟,方兄弟,龚家对不起你,龚家对不起你呀。”正当众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龚凡爬过去,跪在方毅的尸体前嚎啕大哭起来。
见此情形,大厅里的龚家人纷纷跪了下来,冲着方毅失声痛哭,院子里刹那间就哭声震天,一片凄凄惨惨的景象。
“可……可恶!”望着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的龚凡,周敦然反应了过来,意识到龚凡这是使出了苦肉计,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在刑部供职多年,见识过不少亡命之徒,可是像方毅这么狠的角色还真是第一次遇见,竟然只因为龚凡的一句暗示,毫不犹豫地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不是谭纵早有交待的话,周敦然定然要将龚家的人全部抓回去严刑拷问,他就不相信了,龚家所有的人都像方毅一样悍不惧死!
“大人,还审不审?”良久,见周敦然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鲁卫民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加派人手,給本钦差将这里翻一遍!”周敦然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鲁卫民,转身拂袖而去。
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一个嫌犯就这么死了,周敦然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将这口气咽回肚里,如果他要是再审下去的话,龚府的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场了,那样的话就坏了谭纵的安排。
“去,调一百人来,仔细搜查。”鲁卫民招过来一名府衙的官员,面色阴沉地说道,周敦然的心情不好,他的心境自然也很差,如果找不到谋杀“候德海”的幕后凶手,那么他必将因此受到牵连。
那名府衙的官员冲着鲁卫民拱了一下手,急匆匆地安排去了。
谭纵望了一眼哭得伤心欲绝的龚凡,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周敦然的身后,现在姑且放过龚凡,等找到了那些倭匪,下一步就是收拾龚府了,届时周敦然肯定会让龚府里的人吃尽了苦头。
令谭纵感到意外的是,周敦然竟然没有离开龚府,而是又回到了先前那个环境优雅的院落,亲自在龚府坐镇,摆出了一副不在龚府里找出些有用的东西誓不罢休的架势。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谭纵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太过压抑,于是向周敦然打了一个招呼后起身离开,在郑虎等人的陪同下在龚府里溜达着。
沿途到处都是城防军的士兵,在各个房间里翻箱倒柜,各种物品丢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连路边的花草也遭了殃,被踩得七零八落。
经历如此的浩劫,龚家即使幸运地挺了过来,恐怕也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只能暗自吞了这个苦果,自认倒霉,谁让周敦然是钦差呢!
龚家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宅院的规模与谢老黑的谢家相当,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谭纵漫不经心地走着,双目在四周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既然城防军无法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龚家又有着非常大的嫌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龚家里建有暗室,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被他们放在了暗室里。
可是,这个暗室会建在哪里呢?城防军已经将龚府翻了一个乱七八糟也没能找出,这样看来,一定是什么地方被疏忽了!
虽然谭纵并不想因为龚府而扰乱了宋家的亲事,但要是能在明天之前找出什么线索而将龚家定罪的话,那么对毕时节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是他非常愿意看见的一幕,说不定还能打草惊蛇,从毕时节身上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自从知道毕时节是梅姨的组织在扬州城的最高领导人后,谭纵就让牛阿大暗中派人监视毕时节和毕府里人的一举一动。
很可惜,直到现在,牛阿大没有任何发现,只是将毕时节和毕家人的日常生活规律记录了下来。
如果龚家暴露了的话,毕时节一定会让其他的人蛰伏起来,那么他就可以通过毕时节和毕家人行为上的异常而找到蛛丝马迹,进而确定毕时节手下的那些秘密人员。
黄昏时分,谭纵已经逛了龚府不少地方,包括房间里、假山和花园等处,令他有些失望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看来想給毕时节添点堵的想法不太现实,只有先暂时便宜龚家了。
放弃了給毕时节找麻烦的想法后,谭纵向周敦然所在的院子走去,当经过一个环境优雅的小院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调笑声,扭头往里面一看,只见几名军士正围院子里的一口水井的周围,嘻嘻哈哈地往里面撒着尿,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系着女人的肚兜。
这个小院位于龚家的后院,属于内宅,院子里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小阁楼,楼前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女人的衣物和胭脂盒,是龚家女眷住的地方。
“黄公子!”几名军士猛然见到谭纵站在门口,连忙提上了裤子,紧张地向谭纵躬身示意。
经历了前段时间“候德海”和大通赌场的事件后,如今在城防军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谭纵这个威名赫赫的“黄公子”。
“这里住的谁?”谭纵的目光落在了那口水井上,眉头微微一皱,微笑着走了进去。
“好像是龚家最小的女儿,还没有出阁。”一名军士迎上前,满脸笑容地说道。
“你们忙去吧,本公子随便看看。”谭纵点了点头,冲着那名军士笑了笑,看似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水井,走向了那个二层高的小阁楼。
几名军士见状,取下挂在脖子上的肚兜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阁楼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桌倒椅歪,一片狼籍,一些军士正在认真地敲打着墙壁和地面,想要找出有没有地道和暗层,见到谭纵后纷纷打招呼。
谭纵径直上了二楼,推门走到了阳台上,从这里放眼望去,能将周围的景致尽收眼底。
居高临下的谭纵并不是上来欣赏风景的,他扫了一眼龚府的格局后,双目精光一闪,不由得望向了院子里的那口水井。
谭纵先前来过这个小院,在阳台上远眺过龚府,想寻找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如果不是刚才那几名在井口撒尿的军士,他不会对这口极其普通的水井产生了兴趣。
由于这口水井实在是太普通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以致于谭纵先前将它給忽略了,可当他现在留意了这口水井后,猛然发现它的存在显得有些多余,小院的面积不大,这个水井的出现破坏了小院整体的美感。
沉思了片刻,谭纵下楼来到井边,探头井内望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已经有一半位于地平线以下,光线黯淡,谭纵无法看见井里的情形,略一沉吟,向尾随在自己身后的郑虎耳旁低语了几句,郑虎点了点头,领着两个人快步离去。
夜幕很快降临了,由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在小院里搜寻着的军士们相继离去,院子里只剩下谭纵的人。
谭纵在井边踱着步子的时候,郑虎三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火把、一条细长的绳子和一根小铁链铁链。
按照谭纵的吩咐,火把和绳子之间用铁链连接了起来:铁链的一端拴在火把的中上部,另一端系在绳子上。
随后,火把被点燃,用绳子拽着,缓缓向井中放去,谭纵凝神望着四周被火把照亮的井壁。
“停下!”忽然,谭纵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冲着往下放绳子的人一抬手,放绳子的人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火把此时在距离井口八九米深的地方,先前一直向上燃烧的火焰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似的,火苗斜着向南面飘舞着。
谭纵仔细地盯着火苗朝向的那处井壁,由于视角的关系,他只看见井壁光光滑滑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去请宋巡守。”片刻之后,谭纵的眉头舒展开来,沉声吩咐郑虎。
火焰之所以斜着向南面飘舞,说明有风在吹它,井内是一个密封的空间,空气应该上下对流,而出现此时的这种状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南面的井壁产生了横向的空气流动。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南面的井壁上有一条隐藏得十分完美的暗道,从井口根本就无法看见。
如果不是天黑的话,谭纵不会想到用火把来探查井壁,那样一来的话就无法得知里面的空气流动。
郑虎冲着边上的一个大汉人挥了一下手,那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