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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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不光有草民赚的钱,而且还有草民祖上传下来的银子。”龚凡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了。
“你以为本钦差是三岁的小孩子,任由你哄骗?”周敦然闻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已经看出龚凡此时已然乱了方寸,竟然说出了如此荒唐的理由来。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龚凡现在惟有硬扛到底,一口咬定钱是自己的。
“那本官问你,暗道里的那名男子是谁?”周敦然清楚像龚凡这种冥顽不灵的家伙不到黄河不死心,语锋一转,沉声问道。
“男子?”龚凡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说道,“启禀钦差大人,草民没有让任何人待在暗道里,大人口中的男子可能是一个贼人,想要偷草民的那些金银。”
龚凡现在所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他现在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藏在洞里的人死掉,这样的话就死无对证了,只要他咬死对方是小偷,别人没有丝毫的办法。
“来人,将他们通通带回大牢!”见龚凡毫无悔意,在那里百般抵赖,周敦然已经懒得与其多费口舌,冲着一旁的军士挥了一下手,沉声说道。
“大人,草民是冤枉的,大人明察呀!”龚家的人随后被关进了扬州府大牢,龚凡被两名军士架走的时候,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向周敦然大声疾呼,好像他真的很无辜一样。
“钦差大人,这些人怎么办?”周敦然临离开院子前,一名队正走上前冲着他一拱手,请示如何处理那几名吊在树上的男女。
“一同带回牢里。”周敦然原本想让那几个人继续吊在树上,可是看见站在鲁卫民、毕时节和韩天三人身后的谭纵冲着他微微摇头后,他改变了主意,向那名队正挥了一下手。
离开了龚府后,周敦然径直回了扬州府大牢,准备连夜对龚家的人进行审问。
谭纵和鲁卫民跟着周敦然去大牢陪审,由于手握兵权,韩天和毕时节分别回城防军和盐税司坐镇,随时听从周敦然的命令在扬州城里抓人。
一进大牢,周敦然就打发鲁卫民去提审龚家的几名下人,他和谭纵则去了一个厢房,想知道谭纵对龚家一事的。
“黄公子,你认为该如何处置龚家?”屋里就周敦然和谭纵两人,周敦然品了一口茶后,望向了谭纵,既然谭纵让他将那些吊在树上的男女带回来,必然心中已有了对策。
“龚凡有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除了小女儿外,其他的儿女都与扬州城内的大户结亲。”谭纵放下了茶杯,笑着看向周敦然,“此事要是闹得太大的话,扬州城内受牵连者一定甚重,势必引发动荡。”
“公子的意思是,放过龚家的那些亲家?”周敦然当然清楚江南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他沉吟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放是自然要放,不过他们毕竟是龚家的亲家,不能轻易地放过他们,否则的话如何震慑一些心怀叵测的宵小之徒!”谭纵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欺君之罪轻者砍头,重者可以诛九族!”
“公子的意思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周敦然这下回过味儿来了,由于他是主审官,刑罚的尺度掌握在他的手上,因此龚家的那些亲家是否受到牵连,完全是他说了算,而谭纵的意思很明显,是想给龚家的亲家一个教训,杀鸡骇猴。
“龚家的媳妇和姑爷先不要动,龚家的那些亲家也只动家主。”谭纵笑着点了点头,“尽量营造出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这样他们在以后才能对官家感恩戴德,才能更痛恨龚家,同时也能给那些蝇营狗苟之徒一个严厉的警告。”
“那龚家呢?”周敦然点了点头,他这下终于知道官家为什么要让谭纵主持扬州府的事务,与只知道埋头查案的自己想比,谭纵不仅眼界更全面,思路更缜密,而且处处维护官家,他对此是自愧不如。
“明天晚上,将龚凡……”谭纵想了想,伸出右手手掌,冲着周敦然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黄公子,他可是‘候德海’被杀一案的关键人物,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官家那里会不会不好交代?”周敦然见状大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谭纵竟然会杀了龚凡。
“钦差大人放心,一切由在下负责。”谭纵若无其事地冲着周敦然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只有死人,才最令人放心。”
周敦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听不明白谭纵在说些什么,不过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临晨时分,就当鲁卫民在厢房里审问龚家下人的时候,周敦然发出了命令,扬州城内那六家与龚家结亲人家的府邸,被打着火把的城防军军士团团围住。
随后,在一阵吵吵嚷嚷的喧哗中,正在被窝里睡觉的六家家主被军士们粗鲁地带走了,走的时候身上仅穿着睡衣。
军士们就守在府门外,六家的家人被告知,除了买菜的人外,其余人一律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否则以格杀勿论。
由于六家被城防军士兵搅得鸡飞狗跳,惊动了附近不少居民,居民们趴在窗前和门前,惊讶地望着六家的家主被带走,私下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中午,陪着周敦然审了一夜龚家人的谭纵哈欠连天地回到了家中,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施诗站在门口,好像在等他。
“大哥,龚家真的是谋杀‘候德海’的元凶?”施诗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在谭纵耳边问道。
“嗯,证据确凿!”谭纵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条消息是他故意放出去的。
“石夫人刚才来了,正在客厅与二娘说话。”施诗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开始并不相信龚家能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于是小声向谭纵说道。
“她来的还真快。”谭纵闻言微微一笑,抬步向府里走去,“有客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施诗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焦虑的神色,快步跟在了谭纵的身后。
与龚家结亲的六家家主被抓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传遍了扬州城,施诗知道石夫人此来是求谭纵帮忙救石老爷的,二娘好像收了石夫人什么贵重礼物,看样子准备替石夫人说话,他不想谭纵因此陷入险境,毕竟欺君之罪可是十不赦的大罪,谁沾上的话,不死也要脱层皮。
客厅里,杜氏正陪着一脸焦急的石夫人说着话,与上一次的衣着光鲜相比,石夫人现在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一脸的素颜,打扮得就像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妈子。
自从石老爷被城防军的人抓走后,石夫人是一夜未睡,从城防军气势汹汹的架势上,龚家一定是出了大事,石家恐怕要被牵连上了。
想来想去,石夫人觉得也只有谭纵能救石家,救石老爷一命,于是乔装打扮了一番后,趁机溜出了石府,前来黄府求援。
为了让杜氏帮自己说话,石夫人将假传的一颗夜明珠送给了杜氏,杜氏哪里见过这么珍贵的宝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黄公子,救命呀!”谭纵在院子里一出现,石夫人就看见了,连忙跑过去,连忙跑了过去,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砰砰砰地磕着头,额头上很快就渗出血来。
“石夫人,你这是何意,快起来。”谭纵没有料到石夫人会做出如此的举动,连忙向身后的施诗说道,“快,扶起石夫人。”
施诗和走出客厅的杜氏立刻上前,在丫鬟们的帮助下,将石夫人搀扶了起来。
“黄公子,你救救石家吧,石家是无辜的,我们根本就不清楚龚家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石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脸祈求地看着谭纵。
“公子,石夫人和石老爷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不可能与龚家同流合污!”这时,站在一旁的杜氏开口了,虽然施诗喊谭纵大哥,谭纵比她要小一辈,但是她不可能喊谭纵的名字,也不敢喊谭纵的名字,因此称呼公子。
“实在是抱歉,此案事关重大,在下无能为力。”谭纵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冲着杜氏摇了摇头,走进了客厅。
谭纵早就料到石夫人会来家里找他,虽然他会出手相助,但龚家毕竟涉及的是欺君之罪,事关重大,他要是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石夫人,反而会引起外人的怀疑,因此要考验一下石夫人救夫的毅力,也为自己出手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黄公子!”石夫人见状,凄厉地高喊了一声,迎着客厅,再度跪了下去,谭纵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第三百四十章敲山震虎
谭纵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只是在龚府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两个馒头,早已经饥肠辘辘,他让厨房弄了点吃的,吃完后也不理会跪在院子里的石夫人,径直到后院的卧房睡觉去了。
石夫人望着谭纵离去的背影,双目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她并没有放弃,依旧固执地跪着。
“夫人,你去别家想想办法吧,我大哥是陪审之一,不方便插手此事。”施诗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搀扶石夫人。
虽然施诗同情石夫人的遭遇,但是谭纵对她更为重要,她岂会让谭纵因为帮石家而身处险境?
“施诗姑娘,整个扬州城除了黄公子外,我还能去求谁呢?”石夫人并没有起来,她抬起头,冲着施诗凄然一笑,目光中充满了一丝绝望。
施诗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后,起身离开了,石夫人说的没错,在扬州城里能救石老爷、能救石家的人,除了被官家特许陪审的谭纵外,还真的没有其他人。
中午的日头正毒,石夫人在烈日的照射下很快就汗流浃背,杜氏看不过去,想让丫鬟給她撑伞遮挡阳光,但是被石夫人拒绝,如果那样的话就无法表明她的诚意。
谭纵的回笼觉睡得酣畅淋漓,直到夜幕降临才苏醒,就在他熟睡的这段时间,扬州城四门的军士和公人相继撤离,在抓到了龚凡后,戒严令正式解除。
丫鬟給谭纵端来一盆凉水,谭纵正洗着脸时,施诗走了进来,“大哥,石夫人中暑了,昏了过去。”
“将她送去医馆,让大夫好生照看。”谭纵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帮石家的理由了。
“嗯!”施诗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刻走,而是试探性地问,“大哥,石家这回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吗?”
“如果石家在劫难逃的话,石夫人会出现在这里吗?”谭纵听出了施诗语气中的惋惜,毕竟她对石夫人的印象非常好,于是沉吟了一下,笑着看向了施诗。
“大哥,你是说……”施诗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颇为惊讶地看着谭纵,难道是谭纵故意将石夫人放出来的?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眼睛看见的那么简单,每一个微妙的细节都可能透露出至关重要的信息。”谭纵含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施诗一眼,施诗虽然聪明,但人生阅历太少,太过于感情用事,以致于分不清人世间的那些尔虞我诈,他要趁着这个机会給施诗上一堂宝贵的人生课,让她学会理性地看待问题。
“谢谢大哥!”施诗略一错愕,脸上随即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甜甜地说了一句。
虽然施诗并不清楚谭纵这么做的意图,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那就是谭纵对她无比的信任,否者的话也不会告诉她如此重要的事情。
谭纵并没有在家里过多的停留,吃了晚饭后就去了大牢,周敦然已经对龚家的人用了大刑,尤其是龚凡的三个儿子,在刑室里被打得皮开肉绽,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惨不忍睹。
龚家的三个儿子好像并不知道龚凡所干的事情,即使被那些军士们折腾得死去活来,但除了开口求饶外,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到了后来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软绵绵地绑在刑具上,脑袋耷拉在胸前,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与龚家联姻的那六个家族的家主被关在同一个牢房内,皆呆坐在草堆上,一个个面若死灰,目光呆滞,神情沮丧。
六个家主已经在刑室里接受过周敦然的简单审问,虽然周敦然并没有对他们用刑,不过由于他们在被周敦然询问时龚家的人正在刑室里被军士们施以酷刑,亲眼目睹了血腥的行刑场面,因此心灵上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龚家此次犯的可是欺君之罪,罪大恶极,虽然六个家主也是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南京府和京城也有着各自的关系,不过在欺君之罪面前,他们的那些关系也只有哑口无言、冷眼旁观的份儿,避之唯恐不及。
午夜时分,牢房的门打开了,几名军士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个大汉面无表情地冲着那六名家主喊了一声,“起来。”
六个家主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戴上脚镣和手铐后,跟着那几名军士去了刑房。
刚进刑房,两名军士拖着一名浑身鲜血淋淋的男子的双腿,将其拽出了刑房,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男子年龄莫约二十六七岁,双目紧闭,此时已经没有了声息。
六个家主不由得面面相觑,双目中充满了惊恐的神色,他们都认出来了,死去的男子是龚凡的次子龚仁福,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在这里。
六个家主最后被带到了一个目光阴冷的中年男子面前,分成两排跪在了地上,中年男子是谭纵从刑部带来的助手,刑部六品参事仇恩。
“听说你们都和龚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仇恩冷冷地扫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六人后,阴沉沉地问道。
六个家主闻言,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他们都是商人,由于联姻的关系,与龚家在生意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联系,如果那些生意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告诉本官,你们是否有生意上的往来?”仇恩见六人都不开口说话,面色一沉,厉声喝问。
或许是由于太过紧张,跪在前排中间的那名家主用手一捂胸口,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仇恩的眉头微微一皱,冲着那名家主挥了挥手,几名军士立刻走过来,将其抬出去救治。
剩下的五名家主沉默不语,仇恩也不开口,拿起一旁的茶杯漫不经心地喝起茶来。
“看来你们是准备顽抗到底了!”等喝完了杯里的茶,仇恩见那五名家主依旧处于沉默中,一声冷笑,“来人,大刑伺候!”
“大人,小民虽然与龚家做过生意,但那只是生意上的往来,私下里与他并没有任何瓜葛。”一名家主反应了过来,连忙冲着仇恩喊道,另外四名家主随即附和,纷纷与龚家撇清关系。
“有没有瓜葛,等下上了大刑就知道了。”仇恩瞅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五名家主,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狞笑,“此案乃是欺君大案,没人能救得了你们,本官劝你们还是老实交代,以免受那皮肉之苦!”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军士一拥而上,将五名家主绑在了一旁的五根木桩之上,上身的衣服被扒掉,五名人高马大的壮汉手里握着皮鞭,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几位身骄肉贵,本官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是招还是不招?”仇恩走到五人的面前,冷冷地望着他们,双目寒光一闪。
“大人,冤枉呀……”五名家主立刻高声喊起冤来,一个个面无血色,神情惶恐。
“哼!”仇恩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冲着五名家主挥了一下手,“看来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的话,你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那五个拿着皮鞭的壮汉见状,手起鞭落,五条皮鞭相继重重地抽在了五名家主的身上。
五名家主顿时凄厉地惨叫起来,他们平常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种罪!
啪啪……
皮鞭此起彼伏地落在五名家主的身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五名家主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