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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鼎革-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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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谭纵又岂是这般好想与的?蒋五与曹乔木既然做了初一,他谭纵自然不介意做回十五,说不得谭纵就要把这潭水再搅浑一点,至少得把南京府里头那些看戏的人一起拖下水来,大家一起抓瞎才行。

“你可瞧清楚了?”春二砰的一声把手里的酒碗放下,清黄的水酒洒了半个桌子,把那碟子里上好的酱肉浇了个浑透,一股腻人的肉香顿时四溢开来。

大头偷偷咽了口口水,再把盯着酱肉的贼眼收了回来,这才陪着笑脸道:“春头,虽然离的远,可小的肯定没看错,那两个人绝对进了那院子。我还看见了,就是那遭瘟的书生来开的门,过得好一阵子才出来。”

“哦,这可邪性了,这两人怎会搅和到一块去的!”春二沉吟一声,随手从桌上拾了两粒银裸子丢到大头身上,又挥手把这大头赶出去。

大头正退到一半呢,春二忽地又叫住道:“明日个起,你就专门盯着那谭纵。不管他去了哪,见过什么人,你都要给我报来。这事若是办好了自然有你的赏钱,若是耽误了事情,你便准备好铺盖滚回乡下去!”

大头点头哈腰着应了,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可立即就被两个人拦住了。打头这个长的粗壮,光着脑壳,一副酒糟鼻子即便在夜里也发着红。后面一个瘦不拉几的,穿了身打着补丁的破布衣裳,两只手都缩在袖笼里,这会儿正在风里头跺着脚。

“大头,春头赏了多少?”光头一把抓住大头的肩膀,手臂一用力,不自觉间就把大头给拎了起来。

“死光头,快把老子放下来。”大头吃疼,这回都疼的变了脸色,偏生不敢放大了声打扰里头春二的兴致,只得哑着嗓子说话:“再不放下来,今晚就没你的份了。”

那边光头得了威胁,不仅不怒,反而听话的很,又给大头揉了回肩膀,这才谄媚着问大头道:“大头哥,春头到底赏了多少?”

“嘿嘿,瞧瞧这是什么!”大头手一举,立时把一粒银裸子拿了出来,在月光下亮堂堂的直闪花了光头和那瘦麻杆的眼。

“春头果然豪气,竟然直接赏了银子,看来晚上的酒钱有着落了。”光头一高兴,直接就给大头手上的肩膀上来了一掌,直把大头推的一个踉跄,差点站之不住。

那边瘦麻杆见了银子,眼睛也是一亮,可他却不似光头这般莽撞,只是跺着脚道:“大头哥,快把银子给了我,我去给你们沽了酒来。”

“你小子可别给我偷账,我明日个可会去问。”

“您就放心吧,我哪次偷藏过东西?”瘦麻杆连忙一阵指天指地的发誓。

大头狐疑了半晌,终究还是信了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引起递了过去:“你小子手脚麻利点,这可快宵禁了,你莫要被那些军汉逮了去作一晚上的狗蹲!”

“您就等着吧,老地方见。”得了银子,瘦麻杆也不觉得冷了,拔腿就走,三抹两转的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春二这一晚上也没休息好,手底下的青皮一拨一拨的回来报信,有的身上还带着刀伤,桌面上放好了的十几粒银裸子用光了不说,那些受了伤的还得了些闪花眼的银锭子,还被春二好生嘱咐了一番。

直弄到半夜,两坛子水酒没了,两斤卤肉半斤猪头肉也进了肚子,春二这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穿好了衣裳,取了腰牌,春儿麻利地翻上了马背,这才往王府的别院过去。这会儿,别院里头虽然还住着王动的歌姬,可王动本身被禁了足根本出不了王府,因此别院那头只有王奉先坐镇。

而春二这会儿就是要把今天的消息统统告诉这位王府的武艺教头,说不得运气好了还能捞着件功劳——府里头要盯的俊俏小子与自家公子的对头谭纵半夜三更的见了面,这可不就是件天大的消息么!

第二十六章后手

谭纵昨儿个睡的晚,起的自然也晚。睁开眼的时候,苏瑾早下了床,正收拾妥当了坐在软榻上拿着本琴谱看着。这女子今儿个没梳发髻,就任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批着下来垂到了腰,要换外人看来,指不定要怎么埋汰苏瑾不懂的打理,甚至要怀疑苏瑾够不够资格做这个主母的位置。可在谭纵眼里,似苏瑾这种造型他却最喜欢,很有后世的味儿。

窗户外头,几个丫鬟正指挥着客栈里的几个粗壮仆妇打扫昨儿个晚上被雨水打下来的落叶,屋檐上还有一些没落完的雨水正有一滴没一滴的掉着,倒也算是层难得的景色。

心里装了事,谭纵就没赖床,打着呵欠就起来了。那边苏瑾早预备着呢,发觉了谭纵的动静就吩咐瘦腰去厨房取了热水和早点过来,这边就自己亲自给谭纵穿戴起来。

等梳了头,洗漱的热水还有热腾腾的早点就都端了上来。三两下解决掉,谭纵就吩咐瘦腰去找小二叫辆车来,这边则与清荷、莲香见过了,随口吩咐了几句就出了客栈。

因为有三合土的缘故,大顺朝的交通还算便利,因此这代步的行当就兴盛了起来。光南京城里头,提供租赁马车业务的就有两三家,租马的也有,不过马行里大多是些劣马,又或者是些犁地的驽马,大多不适合骑乘。

况且,谭纵这回要走的地方似乎有些远,他自觉没这个磨大腿的必要,自然不会自己骑了马去,因此只能叫辆车。而为了让某些人看见自己出行,谭纵还特别让车行的老把式回去换了辆没遮没拦的土车来,也不理会路人那差异的目光,便这般摇摇晃晃的往城西边去了。

要不怎么说古代空气好呢,恰巧今日个又是雨后,刚一出城,谭纵就忍不住又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这空气,这味道着实让人犯困——春困!

老把式姓黄,自称老黄头,五十多岁的年纪皮包骨的,但人看起来却精神,手上也有着一把子的劲,刚出了城门这鞭子就甩了起来,在空气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倒让谭纵体验了一回老陕北的风情。

谭纵有心从这些在南京城里居住了大半辈子的人嘴里套话,就自动跟这老黄头搭话。先聊老黄头的家里,再聊老黄头的本事,直到离城一两里地的时候,谭纵忽然发觉路边上竟然有个围墙围了足有三米来高的庄子,不由得就有些好奇,就主动问道:“老黄头,你瞧瞧那是什么地方?就那个朱红院墙的那个。”

老黄头这会儿话夹子打开了,闻言就自然道:“那是百里家的农庄。要说百里家的这个农庄可真是个宝贝地方,专门出些古怪玩意,腊月天里头甚至还能种出黄瓜来,那水嫩的,拧一把都要滴出水来了,可把我给馋的。”

“腊月天的黄瓜?”谭纵一愣,心想难道是大棚菜?心里头揣着几分带了肯定色彩的怀疑,谭纵脸上却装着不信道:“老黄头,莫不是你魔怔了吧?腊月天怎么可能出黄瓜”

“嘿,瞧你这后生说的,我老黄头赶车都赶了几十年了,难不成还来骗你不成?”老黄头一边打着鞭子,一边指着路边一条小道:“瞧见没有,就这道进去,不用半盏茶时候就能到庄子口。不过你怀疑的倒也没错,若不是老黄头我亲眼看见,我也不信。”

“哦?老黄头你还亲眼见过?”谭纵故作惊诧道:“那你吃过没有?”

老黄头这时候得意了,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傲气:“这几年,我每年都从这庄子里拉货到城里嘞,你说我吃过没有!不过那些东西现在看起来便宜,等到腊月天的时候可老贵着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出来的,水嫩水嫩的,看着就让人眼馋。”

“哦,难不成你没进去过?”谭纵惊异道。

“没进去,就在门口等着那些人把东西抬出来。”老黄头也不惋惜,只是随便唠几句:“那些个守庄子的额,一个个都矗在门口,凶神恶煞的,看着就怕,我可不敢进去。”

说着,老黄头一指墙角下恰好走过的几个家丁打扮的壮汉道:“瞧见没有,这些巡守的个顶个都这般子样貌,有的还带着狗哩,老大一条,站起来比我人都高。还有那牙齿,啧啧,那个利哦,只怕一口咬下去腿都给咬断了。据说去年就有个不知道好歹的小后生想进去偷点东西,结果被人扔了出来,两条腿都咬断了。”

谭纵心理面好奇心更重了,忍不住继续问道:“是么,这狗可够凶。不过那人进去后可看见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见。”老黄头轻蔑地笑笑,手里的马鞭子也打了个震天响:“那家伙后来就说,进去就觉得白茫茫一片,亮堂堂的,没两下就被闪花了眼,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狗咬了腿了!要我说,他就是活该,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那地方是谁都能随便闯的么,还想进去偷东西,没丢掉这条命就算不错了。”

“白花花一片?”谭纵听见这个词心里就有数了——说不得就是个温室大棚。只不过这时代没有塑膜纸,谭纵估计应该是用的玻璃来进行采光聚焦保温,就跟后世那些喜欢摆弄花的做的温室差不多。而且谭纵也清楚,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可真要弄这么大一个玻璃房子,放这时候可不是谁都能做起来的,也就是百里家这等人家才能弄。

不过,也正如老黄头说的,这温室蔬菜讲究的就是个稀罕,大冬天的能弄点黄瓜什么的新鲜蔬菜出来,换谁都眼馋。再往城里这么一搬,只怕这价格就得按银子来算,说不得一根带刺的黄瓜就得一两银子,一把油条长的豆角也得要二两银子。

两人闲聊着,不一会儿就出了那庄子的范围,路旁的树林子里头,就听的到鸟叫声了,一些树枝上也能看见正发着芽,嫩绿嫩绿的。谭纵难得心情好,童心未泯了一回,跑去折了段手臂长的树枝拿手里学着老黄头赶车,眼睛却若有若无的往左右两边林子里扫——适才折树枝的时候,谭纵已然发现林子里有人跟踪。

不过,虽说如此,可谭纵心里头却不甚紧张,只是有些警惕对方的阴暗手段。只是这原本就是他原订的计策,这次要老黄头带自己去南京城西郊的石矿场上看看,也不过是故意引起对方的注意,好让对方产生警觉,让对方知晓已经有人把注意力放到采石场上去了。

这便是谭纵在蒋五把他拖下水后的反击之计,只不过原先谭纵是想靠着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人间凶险的纨绔子弟的口传出去,可现在谭纵却是正大光明的引人跟着走了。

不过,谭纵也清楚,跟在后头的只怕不止是一伙人,除了王府派来盯梢的人外,说不得监察的暗监也跟在自己后头。如果万一没有王府的盯梢,谭纵也不担心,最多多走几处就成了。似这等打草惊蛇的手段,正好用在此处了。

便这么随着车子摇啊摇的,路上老黄头也问过谭纵为什么会想去采石场看看,谭纵便把事先想好的,要给家里头做个庭院,想去看看有没什么好石头能码个地板出来什么的说了出来。反正是能糊弄就糊弄,谭纵也没指望着这理由能有多天衣无缝。

好在老黄头也不是较真的人,老少两个一路聊过去,可等日头当中了也没到地方,谭纵这才明白自己换的这辆老破车究竟有多慢。

“老黄头,这采石场究竟有多远啊?”谭纵这个时候心里面就有些后悔了,这路途也太远了,这都两三个小时了还没到地方,虽然这车也的确慢,可这世间花的也太夸张了点。

“就快了。照这速度,估计再有半个多时辰就到了。”老黄头抬眼扫了会地头,又对谭纵道:“小少爷,前面有家茶铺,你若是累了不如去那休息会,还可进进食。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可是包子点心什么的还是有的。”

谭纵这个时候也没了念想,只能点头同意,对老黄头嘴里的半个时辰他倒没什么想法,这时代本来就是时辰小时混用的,就跟俗语和书面语似的区别,大多数百姓还是习惯用时辰,官方才用小时这个单位。就这么又摇了十来分钟,老黄头嘴里的茶铺终于到了。

这茶铺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屋子外头的帐幕破破烂烂的,上民还破了几个洞,各个都有人这么大。茶铺的老板这会儿正招呼着几个闲散的客人,不时的跟客人说着什么。跑堂的小二看起来年纪倒小,只是十二三岁模样,不过倒是挺勤快的。后面厨房里正冒着炊烟,还有女人的声音传出来。谭纵猜想只怕这铺子是个家里铺,也就是一家子人在这经营。

要了包子、大碗茶,听老板推荐又点了份猪头肉,谭纵就这么吃了起来。老黄头死活不肯跟谭纵同桌,谭纵只能让那个老板再送了一份过去。

这一段路几个小时下来,谭纵根本没见到多少人影,因此他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老板会把茶铺放在这里。可等老板把东西端上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盛着茶得碗底下放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的写了两个字:回头!

这时候能给谭纵传这种纸条的,自然是所谓的自己人——监察。想到这孤零零的一个茶汤铺子都是监察的暗哨,谭纵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大顺朝的监察布的眼线也太广了,只怕各条道上都有人盯着。

不过谭纵也清楚,似这等暗哨,也就负责盯个梢,趁着铺子的便利听点捕风捉影的消息,顶天还有个传递消息的任务,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这些暗哨肯定是不会抄家伙上的。一来是人家手上没这个功夫,二来是人家就是实打实的暗间,根本不是当家的红棍,人根本不玩这一套。再说的直白点,这就是一种低级的间谍,或者也可以叫谍报人员。

不过,正如谭纵先前说的,只要有脑子的都能想明白,在这么条清净的道上开这个茶水铺子,看似不起眼,可在有心人眼里只怕早就成了破绽。只不过这种东西,谁也不含糊谁,大家都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放那还能监视点动静呢!

有这些想法,谭纵便对着那老板一笑,也不管那茶水铺的老板看见没有,只是随手把那条子撕碎了又沾着茶水揉成了一团,远远地丢到了草丛里头。

“老黄头,可吃饱了?”谭纵晃着身子——摇了一上午了,骨头有些散架,浑身都利索,一屁股坐到老黄头桌子上,看着老黄头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不由地的有些好笑,只觉得这老车把式看着土气,可不知怎么的又透出几分与众不同的不凡来,当真怪异。

老黄头见谭纵过来了,不知道怎么的叹了口气,直接就把手里的包子放了下来,又提起放在凳脚上的鞭子,也不跟谭纵说话,就这么悠悠然的上了马车。

走半道上了,老黄头忽然开口道:“小后生,我可跟你说,李家的这采石场可不怎么太平,不如换一家吧?”

谭纵闻言一愣,忽地似是醒悟了过来,睁着眼睛盯着老黄头半晌,这才呵呵笑道:“老黄头,想不到连你也不是真老实的人。啧啧,咱们那位曹大爷可真是够不放心我的。”谭纵也不是笨蛋,有那茶水铺子的老板在前提醒,这会儿老黄头再提醒一次,他要是再猜不是老黄头背后的身份,那可真是妄为在体制里混了这么多年的公务员了。

“老咯。”老黄头浑然不管谭纵的取笑,只是一挥鞭子把那拖车的驽马弄停了,这才施施然地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往道便的树林里头走,便走还边说:“都几十年了,要不是你这小后生非要赶车往这边来,怕是我老黄头到死也难得出此任务。”

“得!”谭纵也不是驴脾气,都到这地步了,知道自己如果硬要再走下去,说不得就有人要从树林里头出来裹挟了自己回城去,因此只得打消了自个打草惊蛇的念想,等着老黄头回来。只是谭纵终究有些不甘心,便扯开嗓子喊道:“既然不太平那就算了,我就不去李家的采石场了,要不你带我换换别家的?我那新宅子可还指望着买点石板回去铺庭院呢。”

谭纵这次故意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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