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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鼎革-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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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秀才先前也说了,那贼人被人架了去,只可惜众位大人似乎都没见着,因此这话真真假假的,我等也难以评说。只是此时谭秀才既无人证,只怕今晚便得与我们先走一趟了。只待明日开了府衙,我等禀告了王知府,介时再由王知府来判询一二。”说罢,却是一作手势,却是叫身后的两人要去锁了谭纵。

听得这监察的这一番话,谭纵不由地就是一阵目瞪口呆:自己千方百计地弄了这么一场火,又扯开了嗓门把你们几位招来,不就是想免了这么一场事么。这会儿倒好,没想到狼是赶走了,可也把老虎招来了——若真得被人锁了扔进了大狱,想要再出来只怕就难了!

谭纵虽然只在税务干过,可这里面的门道即使称不上是门儿清,却也是知道不少的,毕竟后世就一直是这么干的——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这就是典型的没吃着猪肉还惹了一身臊哇!

谭纵是真正的有些后悔了。

眼见那两人缓缓逼近,谭纵心理面更是一阵挣扎,也不知道是俯首就擒的好,还是要来一场武斗,亦或者是再扯上几句民主万岁什的表示清白。

只是不等那两人近谭纵的身,一旁的张鹤年却是先行跳了出来,直接往谭纵面前一站,喝斥一声道:“且慢!”

“哦,张大人还有何见教?”那为首的监察微一皱眉,挥一挥首,却是示意停下。

先前便已然说过,这张鹤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是看谭纵极为顺眼的。此刻见着谭纵要在自己当面被人当成纵火的嫌犯被人押走,哪还能忍得住,这才有了喊停一事。

“曹大人,”张鹤年一拱手,对着这为首的监察道:“你可见过如谭亚元这般,放了火还在火场中救火的么?莫说我等了,你且看看这在场之人,又有何人如谭亚元这般为救几本帐薄不惜性命的?若是如此都是嫌犯了,只怕当世就再难有好人了。此事莫说是我等此时不服,只怕把这官司打到阁老们面前也难叫我等信服。”

“哦?”那姓曹的监察眼中闪过一道颇有些玩味的笑意,思虑半晌后道:“那张大人又待如何?莫非是说这谭秀才便毫无嫌疑可言了?”

先前张鹤年有意说谭纵是亚元,可这会儿这曹监察又说谭纵是秀才(秀才与童生只是同一个等级不同的说法),仅仅这称呼一项便有些谈之不拢了,更别说两人话里的意思只怕更有些南辕北辙的味道。

所以说,这曹监察的话一出来,莫说是张鹤年了,便是他身后的两位同僚也是红上了眼,便要欺身上前来与这曹监察理论一番。

这一番动作不要紧,那边曹监察却是眉头再次一皱,抬起手道:“莫非几位大人想要节外生枝不成?”

曹监察话里这节外生枝一词用的虽然隐晦,可在场的除了那些仍然在救火的下人奴仆外,哪个不是在官场里混了许久的老油子,顿时明白他话里的警告之意——也就是这些监察的人了,换个别人也不敢这般赤裸裸的说出这等满含威胁的话来。

而到了这个时候,谭纵却是心里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有闲心观察起这曹监察的手来——只觉着这人五指修长,拿一句武侠小说里的描述来说,只怕是使的一手好暗器。

话说,谭纵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位一直以代言人身份出现的监察竟然姓曹。

实则上,到了这会儿,谭纵心里也甚是清楚,若是再让张鹤年与那曹监察争执下去,只怕便是无事也要生起几分是非来。待过了这阵风,张鹤年面上虽然不会说,可心里定会颇为懊悔与这曹监察对上,指不定顺带着还会对谭纵自己起点别的念头,到时候谭纵先前的一番好印象定然就要翻个个。

所以,无论如何,谭纵都不能再让张鹤年与那曹监察再对峙下去。

“说不得,又得充一回英雄了。”谭纵心里微一叹气,从张鹤年身后倏地迈前两步,又略微落于张鹤年身后,这才唱了声喏道:“两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实则上,谭纵的想法却是一点没错的。

这张鹤年虽然年少得志,可凭的却不是身后有人,而是这人惯会做人,不管是同僚手下还是顶头上司,无有人说其不好的。这人又惯会做事,又写的一笔好文章,因此历年来一直受吏部好评。

适才张鹤年也是酒意未消,这才与曹监察起了冲突。可这会儿被那冰凉的夜风一吹,又受了火场的火风,这里里外外冷冷热热的这么一弄,却是把张鹤年的酒意消去了不少,顿时看清了场上的形势,已然在暗暗叫苦。

只是此时的情势,已然容不得张鹤年在往后缩上一步,他便如那上了弦得羽箭是不发也得发,此时便是硬着头皮也得顶在前头了。

故此,当谭纵突地跳出来时,张鹤年虽然面上仍是一副难看神色,可心底里却是忍不住的一松,暗暗从口中透了口大大的浊气出来。

那厢曹监察似也未想到谭纵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因此也是带着几分狐疑的神色看着谭纵,似是弄不清楚谭纵这会儿又想干些什么。

“两位大人,可容得谭纵一禀?”

实则上,在出来之前,谭纵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看那曹监察的态势,只怕自己往那南京府大狱里一游是免不了了。但去归去,却不能去的稀里糊涂的,万一被人在里头作个手脚,弄个洗脸死,躲猫猫死什么的,那可就划不来了。

因此,去之前,这里头的注脚无论如何是要钉死的,更重要的是,必须要让张鹤年记着,在大狱里头还有人等着他去捞。便是那曹监察这边,也须得钉上注脚,莫要把自己丢进去就忘了。

“以曹大人所说,谭纵身在火场,又无人证,这嫌疑只怕真的不轻。便算作是我,只怕也是要怀疑上一二的。”

说到此处,谭纵有心向那曹监察看去,却见那曹监察面色毫不动容,显然未被谭纵这以退为进的一招打动,顿时心里头一阵暗骂,又怨自己表错了情。好在谭纵最大的依仗也不是这曹监察,因此心里略一收拾心情,又继续道:“只是以大顺律而言,谭纵虽无人证,却有情理,因此这嫌疑一说却也是可有可无的。”

谭纵这话一说,那厢张鹤年却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即面色却是倏地转喜,望向谭纵的眼色也越发多了几分赞赏。

原来谭纵从后世来得这古怪至极的古代以后,除了头三天去赴了场乡试外,随后几天除了与一众同学在外饮酒外,其余时间便是寻了些史书、刑律来看,而这大顺律自然更是重中之重。

待谭纵看过以后,以谭纵后世人的眼光,却发觉这大顺律中有一条颇值得玩味的法规:以后世的说法,那便是赤裸裸的歧视劳动人民的法律——士农工商里,农工商三者以有罪推论行大顺律,而士人则以无罪推论行之。

就这一点,谭纵就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封建社会的政治残酷性了。

不过,大顺律对于士人一项定义的倒也颇为严厉:乡试得中者方可称士子!其余人等,即便是官宦子弟也不属此列。自然,皇族子弟另行论处,自有皇族宗法,不在大顺律刑处之列。不过,谭纵倒是有意无意地探查过,发现这大顺朝对于皇族子弟的管教竟然颇为严厉,还真出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典故——而这自然又是太祖他老人家留下的手笔了。

只是,不管如何,谭纵这会儿倒是沾了大顺律的光。毕竟先前这曹监察自己也说过,验卷延误一事不过是些小节,虽然这曹监察一直称谭纵为谭秀才,可他也只是怀疑谭纵纵火而已,却无法否掉谭纵亚元的身份——这是乃是内阁亲笔点过的,他便是想否也否不了!

因此,只要行完那验卷的手续,即便是曹监察再有异议,只怕也得称谭纵一声谭亚元!

而谭纵这会儿要得就是这么个名头——一旦亚元的名头确定,即便谭纵以嫌犯的身份入了南京府大狱,只怕狱卒也得区别对待一二才行!

而且,有了这实打实的亚元身份打底,谭纵心底里的底气也能足上几分,顺便还能了解心底里这桩心事,当真是一石二鸟。

而这会儿,谭纵有意在众人面前提到了大顺律、情理几字,那便等若是赤裸裸地在提醒张鹤年了。

张鹤年自然也是极聪慧的,几乎不加思索的就接上了谭纵的话道:“谭亚元此话对极。即便曹监察要将谭亚元入狱,还需容谭亚元验卷完毕才是。”

说到这里,张鹤年双眼又扫过谭纵那如街边乞丐一般的行头,心中却是微微浮现出几分愧意,便又继续道:“况且谭亚元为救火场,身陷火境,得了这一身伤势,须得请来名医为谭亚元诊治。便是这一身儒衫也是被毁的不成样子,当真是有些辱没了我等文人的身份,还需得换过才行。”

张鹤年这番话一出来,顿时让谭纵觉得自己先前的所有努力都没得白费。要谭纵说自己不痛那绝对是假的,毕竟谁也是人生肉长的,为了躲避那些王府中人的搜查,谭纵可是在火场里憋了几分钟才跑出来。

怕被进来搜查的人发觉,谭纵更是弄倒了好几张书架,然后让自己藏身其中。虽说点火时已然特意避过几处,可这火势一起,又哪是这么好控制的。

因此谭纵身上大大小小的烧伤怕是有近十处,最大的患处还不是张鹤年瞧见的手臂,而是谭纵的背部——谭纵自个估计,只怕整个背都被书架的高温烫掉了一层皮,先前只不过是谭纵怕没了自己从中斡旋,导致最后事不可为,这才一直在硬撑着而已。

张鹤年不说还好,这会儿有了张鹤年的提醒,谭纵才想起自身还是带这一身烧伤,顿时觉得浑身伤痛,那背上更是一片火辣辣的。

虽然谭纵已然在极力掩饰了,可那疼痛又岂是这般容易忍的,即便能忍着不用手去触碰,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只见得谭纵一面极力约束手脚,身子却又不听地抖动,脸上也是一阵地呲牙咧嘴。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曹监察竟未反驳张鹤年的话,反而对着谭纵一拱手道:“张大人说的极是,这倒是乔木的疏忽了。”

谭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自称乔木的曹监察的话里竟然还带了几分歉意。

“我等这便去验卷罢。”曹乔木将手一引,却是让张鹤年先走,随后又对着身后两人道:“你等且去城里寻位大夫来,定要为谭秀才好好诊治一番才行。”

见那两人应声走了,谭纵心底里终于是彻底地松了下来,心知自己已然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再往后去便再无自己努力的机会了,只怕“尽人事听天命”便是如此。

“好在原本的一个死局被自己拼着一身剐给破了,否则还不知道王府给自己留了什么后招。这会儿有了这曹乔木的看护,又有了张鹤年的庇佑,倒不虞其他了。”想到这些,谭纵心有所觉的一回头,恰好看见那伪称哑仆的人从火场中冲了出来。

虽然那人也是一身漆黑,狼狈的黑,可看那人精气神,却似是毫无所觉一般。而且,那哑仆手里还拿着些许东西,不是那本烧毁的帐薄又是何物。

看那管事在火光下一脸似悲实喜的神色,谭纵心底里微微一笑,却是知道这场火怕是没这般容易烧完,指不定还要把王府烧他个底朝天:“且瞧清楚了,得罪了我这人的,可没这般容易过安生日子咯。”

王府别院

清雅丝竹声中,王动斜依在一位歌姬身上,一双有如女子般细长的手已然穿过这歌姬的衣襟,钻进了内里。只看那王动一脸的享受模样,再看那歌姬脸上的淡淡春意,便是瞎子也知道王动的手放在了何处。

“公子,小蛮姑娘来了。”下人进来禀告了一声,但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却不敢抬起头来往那乐台上瞧上一眼。

王府的下人都清楚,那上面的女子虽说都是些歌姬乐妓之流,却都是王府这位公子爷的禁脔,莫说是动上一动了,即便是看上一眼,怕也是要掉脑袋的。

“哦?她怎的来了?”王动似是对于小蛮的到来不甚满意一般,思虑了许久后才命人将小蛮带了进来。

“公子爷。”对着王动福了一福,小蛮却对王动身边嗤嗤浅笑的歌姬视若无睹,径直道:“我从小姐那处听得一个消息,特来禀告公子爷。”

“消息?什么消息值得你这会儿过来?”王动面上忍不住闪过一分诧异神色:“这会儿怕是都宵禁了吧,你怎生过来的?”

“奴奴说是公子爷的人,那些军汉自然带小蛮过来寻公子爷了。”小蛮忽地媚笑一声,旋而在王动身前轻转身躯,那鹅黄色的长裙便如一朵祥云般飘了起来,微微路出小蛮裙内的月白亵裤。

“公子爷我的人?”王动双眼忽地一亮,忍不住大笑道:“你岂不正是我王动的人么!”

说罢,王动左手一揽便将旋至自己身边的小蛮搂在了怀里:“今儿个夜里头,公子爷便让你这丫头成我王府的人!”

“奴奴一切都听公子爷的。”小蛮娇羞道:“只是,奴奴还有要紧事要告知公子爷呢。”

“还有什么要紧事能及得上小蛮你重要!”王动将右手从那歌姬怀中抽了出来,旋而又探进了小蛮衣襟里:“这会儿便是官家来了,我也要他先等我与我的好小蛮行完这周公之礼再说!”

第九章两难

有间客栈

昏暗的火烛下,苏瑾重新换过了一身翠色长裙,一条玉色丝带在腰间略微系了系,显出苏瑾只堪一握的纤腰。一头似是刚刚洗过的长发披在脑后,两条不知有多少丝线搓成的红绳顺着几缕鬓发搭在了胸口上,顺着曲线微微倾了下来落在了软榻上,倒让苏瑾多了种来自异域的魅惑。

“方才确是我失言了。”苏瑾斜靠在软榻上,几根青葱从袖口中轻探而出,稳稳捏住一枚青梅:“好在清荷妹妹你不是已然找人去接莲香了么,想来是来得及的。”

“便是如此方好。”清荷略带着几分担忧神色道:“只是这会儿都快宵禁了,就怕通知到了妹妹,却来不及过来。若是被那些巡夜的军丁拿了倒无甚妨碍,不过多出些银钱罢了,毕竟是个女儿家,自然不能作那蹲囚。可若是被王府拿了去,只怕……”

“这个倒不必担忧。”苏瑾却是神色极为轻松的一摆手,似是胸有成竹道:“小蛮即便是第一时间前去报信,她又无车无马的,至少也得要花上半个钟头。”

“怕就怕出现甚子意外。”清荷摇头道:“不知怎的,妹妹总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似乎莲香就要出事了。”

“怕是妹妹你多心了。”苏瑾嘴角浅笑一闪而逝,随即却是露出一副慵懒的面容来:“再说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若是莲香妹妹当真命中当有此劫,只怕也不是你我能拦着的。若是莲香妹妹吉人天相,即便出了甚子事,自然也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

听到苏瑾的话,清荷忽地止不住有些落泪的感觉,心中更是忍不住的一阵发酸,只是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释疑的神色道:“怕是也只能如此了。”

“莲香,你切莫要出甚子事啊,否则姐姐只怕今生也难安了。”

“你这女子倒是乖巧的很,便是爷在京城惯入勾栏院的,也难得遇上你这等模样的妖精。”胡老三笑眯眯地看着身侧女子举着纤纤素手递来的青梅,张着一张大嘴倏地就连青梅带那捏着青梅的手指一起吸近了嘴里。

“爷,你好坏呀。”莲香扫了一眼身后的鲁男子,说不尽的巧笑嫣然。只是只有莲香自己知道,她状似低头浅笑,可眼中却是忍不住闪过一分厌恶——若非心有挂碍,她现在又怎会这般委曲求全——须知自从她莲香成名后,还能让她莲香不惜以色相媚人的,在这偌大一个南京府里头可是不多,便是一支巴掌也数的过来!

那边胡老三却是未发现莲香的异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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