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15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里,再过五年,广州的行商也会拧在一起,以联盟的形式组建所谓的“公行”,但没敌过英国人的压力,最终还是解散。直到再后来,才由清廷推动,形成了固定的洋行体制。
李肆则是要走得更远,要以股份的方式把行商组织起来,而且他要控制多数股,要将这扇én户牢牢握在手中。满清之所以将洋行事务都丢给民商,是出于华夷之防,不愿从官面上直接接触洋人,结果促生了买办资本。他李肆既没这层顾忌,也不想让买办这类角sè存在。
“安爷子,之前我不是说到了南洋公司吗?”
李肆对安金枝lù齿微笑。
“现在该是正式成立的时候了。”
安金枝脑子有些发晕,见着微笑的李肆,恍惚间如见着了lù出獠牙的虎狼一般。
—://。。
第二百四十章混沌难明的涡流
更新时间:20121172:09:46本章字数:5862
“南洋公司!?这是什么来头!?”
澳门海面,老实人号降下软帆,新旧木纹交错的船艉台上,波普尔船长举着望远镜,嘴里嚼着雪茄,一边观察一边嘀咕着。
他不得不降帆,半里之外,一艘比老实人号还大的怪船正开了两扇炮门,将老实人号稳稳指住,通行的旗语打得很显眼:停船待查,否则开炮。船上的葡萄牙船员指着对方船帆上类似双环日轮的标志说,那是南洋公司的船。
从望远镜里看过去,波普尔船长习惯性地数了数炮门,然后抽了。凉气,一侧八个,再仔细看看开启那两扇炮门里的情形,下意识地念叨道:“谢特!”
那该是十六,不,甚至十八磅炮,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炮,可已经不是他船上那些十二磅炮能抗衡的,而且论数量他也不占优。
朝甲板上看去,船身中间居然是一排斜着的架子,支着几艘小船,架子上还有小吊车,再朝船头船尾一扫视,波普尔船长愣住了,连嘴里的雪茄掉了下去都恍然不觉。
平甲板船……
这船虽然不像之前遇到的那条小船那么尖细,却依旧像是豚鱼一般,身长肚窄,线条流畅。以帆形来看,波普尔一眼就看出这还是一艘全装帆船,这意味着它虽然大了一号,粗了不少,速度和灵活性也不比之前那条小船差多少。
“关炮门!该死的!谁让你们开炮门了!?”
目光从望远镜里拔出来,第一时间就看到自家船身上的炮门掀了起来,波普尔船长魂飞魄散。如果是以前那条小船,虽然跑不过,却还能挨得起打,可现在这条船,跑也跑不过,挨上那十八磅炮可不只是皮肉伤,他的老实人号还得跟前两次一样,乖乖地当老实人。
“船长,别担心,多半是来告诉你新规矩的。”
那个葡萄牙船员安慰着波普尔。
“嘿……又是这条船!干脆打沉了它!”
金鳌号上,炮长鲁汉陕摩拳擦掌,这条老实人号可欠了他们血债的。
“我也想啊,可惜我们只有四门炮,一面两门,现在只是在吓唬人而已……”
贾昊萧胜那一战的事迹早就耳熟能详,胡汉山也是跃跃欲试,可想到目前船上只搭了四门炮用作训练,他很是无奈,不仅炮不够,炮手还需要适应新炮,真打起来,对方有十来门炮,可不一定是对手。
“如果那家伙不愿意交保护……呃……护航费呢?”
鲁汉陕还抱着希望。
“那就撞上去,枪炮一起上!船上的新安兵正闲得发慌呢!”
胡汉山也很光棍。
“护航费?”
老实人号上,波普尔船长继续发呆。见着一艘小船从那大船上卸了下来,不仅升起了一面帆,后面还吐着浪花,载着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兵丁,呼呼就冲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重复着那葡人船员的话。
葡人船员说,从上个月开始,进这片内海的商船,都必须要向这个南洋公司缴纳护航费,而且一艘船要按大小计费,像老实人号这样大的,估计得上万两银子,波普尔船长脸一黑,挥手就要下令升帆开炮门。
“收费之后,他们会发执照,有这执照,清国就没人敢再阻拦和索贿,只需要按照公布的税则交税。”
接着那船员又补充了一句,波普尔船长的手就转到了头顶的帽子上。
“真的!?”
他难以相信,之前每次进广州,把货交给行商之前,从胥吏巡役到海关监督,一路塞钱上去,怎么也得两三万两银子,否则就作不了生意。
“规礼都不必给了?”
“是的,清国在广东的统治像是有了变化,一位平南王一般的人物控制了广东,他很照顾商人。”
听船员一番讲解,波普尔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这可是大变化!
“船长,我们这次必须在广州多呆一段时间,把广东的情况看清楚,然后报告给公司。”
老实人号的大班也很震惊,莫非半年前在广州经历的那场什么青浦变乱,现在已经有了结果?
“那么这护航费……”
波普尔问大班。
“如果此事为真,现在不交,进了广州,恐怕要交得更多。”
大班这么说着,波普尔心说,现在不交,估计船都得沉掉,这个什么南洋公司,就跟加勒比海盗一样,就是明目张胆的勒索。不过……真是这么明码实价,这海盗也挺可爱的。
“就这么交了?真是没意思……”
从望远镜里看过去,青田公司商关部的海商关员正在清点金子,胡汉山无趣地咂吧着嘴。
北京雍王府,不,现在只是贝子府,冰冷语音正在后花园里飘着。
“我可不是谁的主子,你就这么跪着,真真没什么意思。”
胤禛甩着鱼竿,头也不回地阴阴说着。
“奴才岂敢忘了主子?过往之事,是奴才糊涂!”
后面一个二品大员正跪在地上,也不分辨,就径直认罪。此人三十多岁,眉目飞扬,原本该是桀骜跋扈的气息,此刻却敛得紧紧的,不敢在胤禛面前放出一丝。
胤禛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盯着了鱼漂,仿佛背后没有此人一般,那人也就这么跪着,再不发一言。
过了不知多久,水声微荡,鱼儿上钩了,胤禛挥杆,却只提起一串水珠。楞了片刻,他叹了一口气,语调柔和下来:“过来吧……”
背后那人嗻了一声,膝行而前,靠近了胤禛,胤禛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他坐下。
“亮工啊,你主子我是心烦,不知这天,到底要怎么才能开颜。”
这人自然就是年羹尧,自四川巡抚转任偏浣巡抚,还被召回京城陛见。来京后连话都没递一声,跟康熙谈过后,才急急来了胤禛这里。
胤禛像是在道歉,心中却还在翻腾,年羹尧是他镶白旗下之人,得亏康熙只撸了他王位,没撤了他的镶白旗之领,否则这年羹尧怎么也不会来找他。
他这番作态,也只是要让年羹尧认清位置,同时也是宣泄自己过去积在这家伙身上的气。年羹尧虽然在他门下,甚至去年他的妹妹还成了自己的侧福晋,可心思却活络得很,跟胤禩都还有过往来。
现在他胤禛遭了罪,年羹尧却殷勤起来了,胤禛刚才故意给了年羹尧一个冷脸,其实心中却在暗喜,之前李卫说的那些话,有可能是真的……
“主子不必忧烦,奴才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还要奴才好生听主子的话,在偏浣好好做,特别留意广东的情况。奴才寻思,只要主子指点着奴才在广东建,这天颜怎么也能开了。”
年羹尧小意地说着,胤禛又哼了一声,眉毛角却扬了起来。
果然如此,胤禛心道,皇阿玛对自己此次广东之行,其实没有全盘否定,除了恼自己做事太唐突之外,也就是私调王文雄犯了忌讳。此次将年羹尧调到偏浣,正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广东之事,根结还在那李肆一人身上,跟其他人没什么关联,你不要在这上面作文章。”
胤禛直入主题,指导起年羹尧来。之前他和李卫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尽管康熙还在怀疑李肆是胤禩勾结洋人蒙养的党羽,可总结各方面迹象,他们都认为这不太可能。当然,这话也不必说给康熙听,胤禩……就安心在家里蹲着吧。
“李肆此人,身上还有诸多疑点,但要破他也很简单,就是拿着他本人!此外他在英德的巢,绝对也是他的命脉,否则不会为此大动干戈,要跟王文雄死斗!你就寻着这两条去做,只是得留意,没有绝对把握,不能轻举妄动,至少不能破了皇上要护着的那层皮!”
胤禛心中淌过自己跟李肆那几回合的交手,而记忆中有一段已经盖上铁板的景象,他自然是再不愿意去碰,这辈子都不想。
“如果有那可能,你一定要拿住活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年羹尧也被这话里的冷气激得打了个哆嗦,心说这主子还真是在李肆手上栽了大跟头。
“另外,我这边再给你派个帮手,你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职位。”
胤禛随口就安排了李卫,年羹尧自是不敢拒绝。
“至于偏浣那边的形势,你可有把握能拿得住?”
他还准备施点其他恩惠,比如说跟湖广提督高其位打个招呼,让他尽力配合年羹尧。
“劳主子烦心,奴才父亲曾是湖广巡抚,那边的情况奴才很清楚。”
年羹尧直愣愣说着,也没注意胤禛脸又黑了下去。
“那你去吧,跟你妹妹多聚会……”
胤禛冷冷说着,又甩起了鱼竿。
年羹尧低低嗻了一声,躬身后退,这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妥,可他也再懒得缝补,只要解决了李肆,这些小节又何必在意。
“皇阿玛调他到偏浣,是看在他父亲熟悉湖广的份上,还是对我还有期望呢?”
胤禛烦躁地想着。
就在这时候,李肆在广州也有些烦躁不安,粤商总会的商人在广西又捅出了篓子。
广西的米商怡香号贿赂广西几个县的常平仓官员,买出了常平米,在梧州被陈元龙的抚标拦住。怡香号的东主将自己的护卫打扮成青田司卫,把鸟枪改装成燧发枪,跟广西抚标对战,死伤好几十号人。
广西巡抚陈元龙发飙了,没抓着怡香号的人,却将在广西考察矿产的湖南兴盛堂东主韩玉阶抓了起来,要兴盛堂的人回广东转告粤商总会,不把怡香号的东主交过来,他就要治韩玉阶的罪,当然,这其实就是在给他李肆放话。
怡香号行事太过嚣张,让李肆感叹,商人就是这样,只要少了约束,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可话又说回来,这是他李肆一手造成的。他当然不可能如陈元龙所愿,乖乖交人,否则粤商总会绝对要炸窝,这事怡香号虽然有过,但却是在对抗官府,谈不上什么伤天害理,而韩玉阶韩掌柜跟李肆合作很早,他更是要全力回护。
问题是,广西那边,他现在鞭长莫及,也不愿现在就跑到广西去搅事,到底要怎么救回韩玉阶,他一时犯了难。眼下这局势,还真有些像一锅粥,清廷在乱,他这边也在乱。
—://。。
第二百四十一章谁还值得信任?
更新时间:20121172:09:47本章字数:5533
广州青浦,彭先仲挠头不已,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跟蜡烛似的,都快整个烧掉了。粤商总会的会首虽然是安金枝,可实际的工作却是他这个青田公司商关部的主事在打理。
曲江庞泽旺事件在粤商总会里引发了不小的波澜,商人们虽然明里不敢说,暗里都觉得李肆处置太重,为此彭先仲专门召集怨气最大,心里也最有鬼的一些会员,安抚和开导他们。
大面上稳定住了,接着他就奉李肆之命,督着商关部撰写《青浦商约细则》,将粤商总会必须要遵守的工商事细节整理出来,虽然是亡羊补牢,做总比不做好。而且这些细节也没写明违反了会如何处置,只是提醒大家,这些事情李肆很在意。
正做着这事,广西的事情又堆过来了,彭先仲不得不赶紧跟怡香号联系,要他们就假冒青田司卫的事给个交代,同时也跟其他广西商人联络,看有没有办居中说合,救回兴盛堂韩玉阶。这韩玉阶就是以前湖南隆兴堂的韩掌柜,事业作大了以后,自己开了兴盛堂,专作铅锡硫磺硝石等矿产生意,属于李肆的“战略合作伙伴”。
“小彭啊,忙成这个样子,都没顾着为自己考虑考虑?”
湖南聚盛行的于颂来了青浦,见到彭先仲这般模样,像是无比感慨。
“自己?”
彭先仲却听得这话有古怪,楞了一下。
“呃……我是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想过身边事?”
于颂口风转开。
“呵呵……那也得有合适的人吧。”
彭先仲摇头,三年前,他不过是英德彭家的一个小角色,可现在自己的家族反而成了小角色,连带他自己的婚事,族中都再难置啄,任得他自己挑拣。而他跟在李肆身边,严三娘、盘金铃乃至安九秀这些才貌双全的绝色见得惯了,眼界也高了,竟然没谁再看入眼,忙碌下来,这事也就丢在了一边。
“后面的事,怎么都难说,还是多为自己想想。”
于颂语气飘浮地说着,彭先仲笑笑,只当他跟其他商人一样,都在担忧前路,没怎么上心。
在广西商人身上下了力,李肆就遣人回英德向李肆禀报,这时又有人来找彭先仲了。
“爹!?你怎么过来了?”
彭先仲的父亲来了,脸色很沉重。
自从彭先仲进了青田公司后,彭家也一路发达,虽然说不上豪富,在韶州也算是众人皆知的名号,粮米、琉璃、铁具、酒和靛蓝靛青染料等产业做得红红火火。除了彭先仲在青田公司的关系,还有族中女子以彭家老爷子义女的身份嫁给了青田公司元老田大由,和李肆的关系非同一般。
“先仲啊,老爷子开始为咱们彭家的未来担忧了。”
彭先仲的父亲也说到了未来,彭先仲心中一凉,就连自家也开始不看好李肆这条路了?
“咱们彭家在江西的亲族都遭了牵连,官府没明着整他们,却在各方面刁难,亲族里也有做官的,读书人更不少,这下子都被封了前途。老爷子也说让他们搬过来,他们却不愿,还说是被咱们害了,要老爷子给个交代。”
彭先仲的父亲长叹一声,显是无比抑郁。
“老爷子让我过来问你,四哥儿……是真要准备反了吗?”
他这个问题,彭先仲无言以对,李肆在婚礼上剪了辫子,反意再明显不过。但亲眼目睹者却很少,都是最亲切的人,他身为其中一员,自然不会对外泄露此事。
“现在这情形,四哥儿都没反,还担心什么呢?”
彭先仲只能这么说,他父亲摇头。
“照这情形走下去,我看也是一个反字。”
彭先仲还要分辩,他父亲摆手道:“我也只是来转达老爷子的话,咱们是商人,上面总得有个朝廷。现在彭家跟着粤商总会,跟着四哥儿,可以说成是受了他的胁迫。但你已经是青田公司的主事,真到了那个时候,彭家可是不敢再认你的。”
这一刻,彭先仲只觉得满嘴苦涩,李肆和他一直在谈可能会遭遇到的压力,没想到现在着落在了自己身上。
广州城某处的一座华贵酒楼里,一群人正在包间里低低议论着,听他们的腔调,竟然都江西。
“佟国勷竟然要把咱们的户籍都卸掉,唆使其他豪族吞咱们的地,这有些荒唐了吧?那些豪族能帮着他干这混帐事?”
“他忌惮李肆,可不忌惮咱们,也不忌惮那些豪族,这事他就是放个风出来,表明他能威胁到咱们。”
“地都无所谓,可咱们的亲族祖祠都在那,怎么也不能让祖宗遭了难吧?”
“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是去问问那李肆,到底是想干什么吧?”
这帮江西商人神色不定,他们跟李肆的关系不深,只是要在广东做生意,不得不从了李肆,加入粤商总会,一边享受好处,一边担忧未来,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