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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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是好消息呢?
结合广西重归两广总督节制,由杨琳总掌西面的情况,李肆看出,康熙还在犹豫,还在观望,还想跟他打一场有限之战,不愿调动全国之力。殷特布虽然是兵部满尚书,却非能领军作战之人,而五省资源乍一听吓人,光绿营就有二十多万,可实际能抽调出来的不足十万,殷特布也没挂将军衔,他只能负责后方运筹,前方兵将还是各自为战,没有统一建制。
由此可以判断出,未来半年内,在东面一路,他都只需要跟闽浙和两江绿营对阵,这当然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台湾不稳了,天地会在台湾的内线通报说,最多半月,台湾就要乱起来。
这怎么是坏消息呢?
李肆早早就在台湾埋下了棋子,天地会在台湾的发展是尚俊的重点工作,推动台湾举义就能分担牵制闽浙清兵,分担东路压力。由前世历史而知,康熙六十年,台湾朱一贵起事,起因虽然是台湾知府王珍苛政,可没有熟悉军伍的明郑余部跟从,朱一贵这帮草莽也难以攻下台湾府城,一度占据全台。
眼下不过康熙五十四年,台湾府治还算平静,李肆自然难从一般民众下手,但这些明郑余部却是争取的对象。早前李肆没有让天地会去找估计还在凤山县衙当衙役的朱一贵,更没有去找客家土豪杜君英,而是让郑永去联络明郑余部里的熟人,替天地会拉线搭桥。
现在台湾明郑余部准备举义,难道不是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对李肆来说,时间不对。
原本历史上的朱一贵起义,从朱一贵正式举旗到他被俘,不过短短两月时间,换到清廷的角度看,平定这场叛乱如摧枯拉朽般轻易。广东客家人杜君英和朱一贵所聚福建人之间的内乱固然是一大败因,义军缺乏军事经验才是最为关键的原因,毕竟那些明郑余部只是基层官兵。
一旦台湾举义,施世骠为保自家后院,必定会舍弃福建,直扑台湾,即便义军聚起十万,却都是乌合之众,施世骠完全能以他节制的水师本部兵马扑灭义军。而他李肆现在还只是维持着东路战局,要援助台湾义军,有些鞭长莫及。台湾义军若是被灭,以其牵制东路的构想就彻底破灭。
李肆当然希望台湾举义,但不是现在,等到他力量再强一些,能有余力伸手,台湾才有力量成为他反清大局上的一枚棋子。
可李肆只能感叹,局势终究不是能以一人之力操控的,他攻下广州,三路出击,震动南方,台湾那边的明郑余部心思也活络起来,觉得有了机会。
事已至此,天地会在台湾只有联络和刺探情报之力,无力影响对方决策,李肆只好一面急召郑永赴台劝抚,一面让田大由加紧筹集军械,如果拦不住对方的行动,那就尽力帮他们,能帮多少算多少。
两桩消息夹磨着李肆,外加梧州的局势,让他彻夜难眠,一时也觉得难以把握未来。
数千里外的北方,北京雍王府书房里烛火通亮,胤禛焦躁地来回踱步,两眼满是血丝,他内心也正处在剧烈的煎熬中。
“皇阿玛刚给四哥复了王位,此策被驳过一次,再要重上,怕是要凉了皇阿玛对四哥刚刚转热的心……”
另一人伺立一旁,温声劝着胤禛,此人年不到三十,眼眉虽还有些英气,却像是在磨盘下碾过一圈似的,整个人飘着一股异样的沧桑气息。
“十三啊,眼见皇阿玛还没振作,我急啊,这些话,我怎么还能藏在心窝子里呢?”
胤禛直摇着脑袋,眼角都摇出了一丝泪意。
那年轻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自幼跟胤禛兄弟情深。前几年受废太子案牵连,被康熙发落在家中静守,几乎淡出了众人视线。而后太子两废,南方事起,八阿哥胤禩跟康熙的父子亲情也几乎决裂,想着这个儿子终究没负过他,康熙把他放了出来,还赐了贝子,胤禛也由此获得一大臂助。
胤祥沉声道:“四哥若是对日后有意,就更应该忍”
胤禛停下步子,看着墙上高挂的广东舆图,似乎痛苦难当,“我怎么敢有意?我怎么会有意?那位置,你瞧皇阿玛有多苦?”
胤祥毫不为所动:“就是那位置苦,才只有四哥配得坐上去”
胤禛身形一晃,不愿面对胤祥那炽热而坚决的目光:“十三啊……那是个火坑,你真忍心让四哥我跳进去?”
胤祥用力点头:“舍四哥,再无谁好男儿,就要有担当”
沉默良久,胤禛猛然回头,眼中泛着晶莹泪光,像是终于觉悟:“你说得对我这般煎熬,就是既想为国,又不想担国,看来我是太天真了……”
他上前握住胤祥的手,咬牙道:“十三,你可愿助我?”
胤祥微微一笑:“我不正在助四哥你吗?”
兄弟俩久久相视,忽然开怀大笑。
笑声落下,书房外响起尖细嗓音,那是胤禛的近侍苏培盛,他通报说皇上急召。
胤禛不解:“这么晚了……”
胤祥皱眉:“怕是南方之事,又有了变故”
胤禛看向苏培盛,这太监赶紧补充了一句:“奴才听闻,是施世骠水战失利,又丢了一个总兵。”
两兄弟张嘴抽气,他们关心的当然不是丢了什么总兵,广东舆图和李肆军势已被他们琢磨了无数次,知道施世骠这一败意味着南澳不保,南澳丢了,不仅广东海门被李肆把住,福建也将处于威胁之下,这已经不是一省之乱
李肆举旗后,胤禛已成康熙处置广东之乱的参议要员,这会该是康熙刚收到消息,事态重大,所以要连夜召他进宫。
见胤禛眼珠子乱转,显然是还没定好应对说辞,胤祥决然道:“四哥,这是个好机会趁今晚皇阿玛心思已全沉入此事,四哥可稍稍再提你的方略,事态正如我们所料,李肆非一省之乱仅仅只是寻常应对,绝难收拾就算皇阿玛不采纳四哥之策,也算是有言在先,到事态糜烂之时,四哥终究能当大任”
此话正合胤禛心意,他重重点头,再问道:“这是远的指望,今夜能争到什么近处?”
胤祥指向西方,就说了三个字:“年羹尧”
乾清宫侧殿御书房,康熙也是两眼发红,他是被气的,广州丢了,广州将军管源忠徇国,李肆占了广东腹地,在他看来,都还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说疥癣之患是自欺欺人,但要说是病入膏肓,却还离得太远。
李肆三面进击,确实搞乱了他的手脚,逼得他不得不临时启用殷特布,同时让杨琳在西面糊墙。对他们也没抱太高的期望,只是争取到时间,将李肆的蔓延势头暂时挡住,以便让他选定得力大将,统精壮之军,再入广东征剿李肆。
可黄昏收到福建八百里塘报,福建广东水师在三彭失利,广东碣石镇总兵陷敌,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退守澎湖,广东重镇南澳岛被占。
除了痛骂施世骠和广东水师无能,康熙也不得不痛苦地承认,李肆此贼,已非一省祸患,更让他揪心的是,随同塘报而来的还有施世骠匆匆而就的奏折,报说李贼有洋人巨舰助阵,揣测多半跟洋人有勾结,这让他更是胆战心惊,洋人?
他最熟悉的洋人就是俄罗斯,尽管面子上挣得不少好处,甚至有个俄罗斯佐领在北京蹲着,逢年过节出来亮亮相,彰示一下他康熙大帝的武功,但康熙很清楚,洋人可是大敌火器猛锐,心思狡诈,当年雅克萨之战打得有多头疼,他心里有数,而后噶尔丹靠着俄罗斯的火枪,也让他吃过不少苦头。
可俄罗斯不过是欧陆里最粗鄙的一国,欧陆之事,传教士们跟他说得再通透不过。英吉利、法兰西、荷兰、西班牙诸国国势不下于俄罗斯,枪炮之精,巨舰之壮,更是远胜俄罗斯。
万幸的是,欧陆诸国只有海路一途能接他大清之地,而且还只为作生意,百年之内,看起来是没什么大害的。
此前他就一直在揣测李肆背后的势力,现在施世骠的奏报,终于弄清了这个疑惑,让他是又气又惊。气的是,那等欧人如此狼子野心,居然勾结他治下民人作乱惊的是,洋人真要打来了,他该如何应对?
从黄昏一直楞到深夜,康熙终于定下心神,让兵部下谕给闽浙等处海关,嘱其通过行商急急联络欧人,问清楚到底是哪国在背后勾结李肆,然后才将注意力转到李肆本人身上。归根结底,洋人只有船没有人,就算有洋人撑腰,解决李肆才是根本。
“又是这几策?就没眼前能用的?”
听胤禛又在说他那一套,此时的康熙却没有太过恼怒,李肆确实让人头疼,胤禛视他为生死大敌,也不算太自怯。
“事有轻重缓急,怎可被一跳梁小丑乱了国政根本?”
康熙像是在斥责胤禛,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皇阿玛……”
虽然早有预料,但见康熙这般笃定,胤禛心中却还是呼呼吹着冷风,但想到之前胤祥的话,也觉说到这已是极限,再不敢提他的那几策。
“果然不能让你来坐这位置,真要用了你这几策,日后这天下,我爱新觉罗家早晚得改了汉姓”
康熙暗自嘀咕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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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二百八十八章从军心如铁,三娘自断发
更新时间:20121172:10:24本章字数:3599
南澳总兵府,睡上总兵大床时,喝得半醉的革肆只经有些混淆了时空,迷迷糊糊地在想,总兵知府提督巡抚总督,这一路的床都睡过来了,就该都贴上“李肆到此一睡”的标签,最后把这标签贴到紫禁城和畅春园的龙床上去。对了,以后自己睡的床也该是龙床了吧,那得让木匠打造得结实点,不然可扛不住四个人折腾。“夫君……”,三娘忽然在梦里现身,李肆醒了半分,知道自己做梦了,他还真是有些想家,想他的三个媳妇,来,上龙床试试。“大君!都日到正午了,还睡!”严三娘的声音更大更清晰,还带着一分恼意,李肆不舍地伸手,就算是做梦,也要享受足才行”……咦,这手感怎友如此真切?李肆艰辛地睁开眼睛,满屋光亮”真是中午,绝丽身影正俯在床前,将熟悉的清香气息一**推送而来,而自己的手,正如梦境一般,正肆意享受着。“小红在身后呢……”红晕在严三娘脸上急速弥漫,她咬牙切齿地对李肆说着,眉角却微微机着一丝渴盼,跟李肆分开一个多月,她已觉无比漫长。“三娘!?”,李肆彻底醒了,这是南澳,不是广州,她怎么来了!?“黄埔讲武学堂教导总监严三娘前来述职,天王殿下!”严三娘退了一步,抱拳朝李肆呼喝着,语气神态无比认真,差点把李肆逗笑了,可接着他就瞪圆了眼睛,不对劲,很不对劲!三娘一身火红制服,戴着制式八角军帽,帽下齐肩短发飘洒,颇有一番李肆熟悉的前世飒爽风姿。齐肩短发!?这时候李肆脑子才转过神来,知道问题在哪了,严三娘,居然将一头青丝剪了?“三好……你这是……”李肆沉下了脸”夫为妻纲,严三娘你居然不经我许可,就擅自剪了长发,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披洒开一头长发的身姿,可是让我最觉迷醉的丽色?“你不是说,身为军人,就要断发明志么?”三娘低头望脚尖”语气很有些虚弱。“军人?军人断发,可不是你这般断的,得像我这样!”李肆摸着自己的平头,语气很是不善。“大君,范晋把短训班都拉到了新会去看戏,我在黄埔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关苞和九秀都嘱我过来看看你,就跟着银鲨号来了。这不是要过年关了吗?总不成让你一个人孤单着过。”三娘听出自己丈夫生气了,脸一侧朝侍女小红施了个眼色,把她支走,然后跺莲足扭柳腰”开始扮哀怨外加耍赖撤娇。从安九秀那学来这一招,她只觉一直都很管用,却不知道李肆是见她演得不像,很是好笑而已。可现在李肆却笑不起来,心中还在念叨,头发呢?我的,不,你的头发呢!?“我要从军!你答应过我的!”,见软的不行,三娘柳眉一竖,要来硬的了。“我是没亲身实地打过仗,可贾昊吴崖那帮小子,当年还是我教的他们,现在都能统领一军!几乎所有的营指挥,最早也是我教着走队列!夫君,我知道你着意我的安全,我不上战场,也不找你讨什么军统制营指挥的职务,就让我跟在你身边,知道你带着小子们在做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这都不行吗?”语气由硬转软,说到后来,三娘已是凤目含泪,这夫君总想把她们姐妹当金丝雀一般养着……三娘脸上的凄婉顿时扒下了李肆刻意绷起来的冷脸,心想自己确实把三娘压得太狠了,让她跟着自己见识下,舒缓一下心怀也好。“只是你这头发……唉,断发只是男儿的事,你怎么不跟我知会一声?”,将三娘拥入怀里,享受着佳人清香,李肆还犹自不甘心地抱怨着。“你不是说过吗?女儿也能顶半边天!男女就该一样!”严三娘摩挲着李肆满是胡渣的脸庞,也是满心怜惜。“是啊,你们女儿家,顶的是晚上那半边人……”,李肆嘀咕着,然后握住了三娘的手,不管是手还是眼,都烫得严三娘不敢抬头,知道这夫君肆无忌惮,又想白日宣淫,不过自己也去……黄昏”萧胜、郑永、白燕子和胡汉山等人恭恭敬敬向跟在李肆身后的严三娘见礼。“四哥,早该让四嫂来领东路了,梧州那边更要紧。”萧胜这话出口,李肆皱眉,严三娘扬眉。“这怎么……”李肆下意识地要澄清,脑子忽然一个激灵,萧胜提醒得对,眼下由严三娘坐镇东路是最合适的。她不仅身份特殊,可以代表自己,还在军中有崇高威信,从基层军安到吴崖,单兵技能几乎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换萧胜来对鹰扬军发号施令,鹰扬军官兵总会有些想法,萧胜自己也有顾忌,可命令若是由严三娘口中发出,鹰扬军上下绝无心结。但让严三娘插手军事,并非李肆所愿,一直以来,他就压着自己的三个媳妇,不让她们在军政大事上发挥什么影响。严三娘一直只在教导一事上出力,而关苞也不再把控三江票行和三江投资,安九秀倒是没插手什么事,就帮着他整理文书,偶尔组织人翻译他关心的一些洋人书籍。现在让严三娘骤然独掌一路,他担心这是一个危险的开端不让亲眷干政这根弦他历来都绷得很紧,现在可不止是政沁狠贯性命攸关的军。这终究是以后的事,眼前这个难题必须解决,他刚刚得报,梧州近几日大雨滂沱,敌我双方都难以出战,他必须尽快赶去梧州督战。可不留个威信足够的人统筹东路,他走后的局势,还真难以把握。现在看来,只有严三娘最合适。“此事未起……”,李肆一时没权衡好,打了马虎眼,严三娘却是听出了他的犹豫,想到居然有了单独领军的可能,容光更是焕发,让一干男人都难以挪开视线。“大君……我保证不乱出主意,就让他们提意见,然后选取最稳妥之策,拿不定主意的”就赶紧传书让你定夺。”晚上”严三娘更是温婉逢迎,百般讨好李肆,就像只正绕着鱼缸打转的猫咪。“满心就想着出馊主意”显烂本事,这样可监不了军。真有心替我,心思就得放在如何全军之上。”李肆刮斥着三娘,后者乖乖地低头听训,因为她听出了李肆语气松动。“这次是特例,事情了结后,就乖乖回家呆着,讲武学堂也不准去了!”然后李肆提出这桩交易,严三娘眼珠子滴溜转了几圈”咬着嘴唇同意了”心中却道,此番就是要作得漂漂亮亮,让你能放心,以后总还有你分身乏术的时候,那时……本娘子就在这里,看你还怎么矫情!“我这可不是矫情……”见她还在打着什么主意”李肆很严肃地说着,吓了严三娘一跳,这夫君,难不成会猜心术!?“一直不让你们掺和到大事里,也是怕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