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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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想到了什么,加了一句:“既然要出去,就得有正经名字了。师傅我是三娘,你就叫……四娘,至于姓氏……”
小红没有片刻犹豫:“我是天王买来的孤儿,当然要姓李。”
回到置政厅,正在反复检视自己的处置有无疏漏的李肆可是没想到,当初在凤田村时,为解决流民威胁而买来的那个孤女,先是跟在严三娘身边,因替代了柏红姑的位置而被取名为小红。而现在,有了自己追求,自己想的小红,又变成了李四娘。
此刻他的思绪还在茹喜身上,正如他对小红所说的那样,茹喜此女很聪明,很有心计,纷繁缭乱之语下,对他就抱着最朴素的谋算,跟他有肌肤之亲,成为他的女人。
李肆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抛开因段宏时而启发出的“睿识”外,他横行无忌,他小鸡肚肠,他丢三落四,同时他还很心软。没错,一旦跟哪个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即便心中无情,也会多加照顾,纳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因此,他从来都很约束自己,除了三个媳妇和两个预定的媳妇,他就再没拈花惹草过。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标准,就只跟老丈人安金枝比,他都是绝对的清心寡欲。
这就是他的洁癖,而他对此很有自知。茹喜此女,捉摸到了他的这个弱点,不是靠色诱,不是靠魅惑,而是靠满汉之事,靠未来的大局来引诱他。这个女子,深知”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条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就让她去胤禛身边鼓捣吧,嗯,应该是没问题的了,就是还需要再补上一个人,毕竟她本人是不可信的。
想清楚了关节,李肆招来罗堂远,一番布置不提,罗堂远却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孔尚任在潮州雇船,要直奔新会?”
听到这消息,李肆沉吟,心绪从刚才面对茹喜时那股诸事全盘掌握骤然退潮,他隐隐感觉,自己对此人来意的判断,似乎太过草率了些。
“不止读人,很多官员都准备去新会迎接孔尚任,于大哥已经直奔新会,要亲自调度监控之事,我也在担心,那家伙是不是要闹出什么大动静,于哥和我都建议……”
罗堂远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这是很多人的心声,而且已不止一次表露。
李肆冷冷看住罗堂远,这小子赶紧低下了头。
“于汉翼越来越像锦衣卫,你是不是想当东厂督公啊?”
这事本就不该军情处管,李肆话说得有点重,罗堂远赶紧伏地请罪,同时心中大叫,于黑衣真是越来越狡诈了,走前让自己在天王面前多说一句。这下可好,被天王数落了,东厂督公……那不就是太监么?
孔尚任可不能随便杀,不管内里如何,至少人家表面上是来投奔英华的,这对英华也是有利的,李肆最鄙视的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只要觉得对方有害就举刀的行为,那是极端的怯懦。
“他能有什么危害?至多不过是举着孔家店的牌子,重新招呼起一帮读人,想要再行独尊儒术之事。若是一年前他来,我还真的要害怕,可现在已是时过境迁,老调重弹,大家早没兴趣了。”
管着中厅的苏文采和管着尚厅的李朱绶也来了,说的还是孔尚任这事,李肆这么回答道,让两人稍稍松了口气。
“可孔尚任南来,尚厅很多官员都串联而起,三贤院声势大噪,难保不轨之徒借机生事。”
李朱绶还是忧心不已,他对眼下形势非常敏感,这也是正常的。眼见英华大胜,这一国已到称帝门槛,他这宰相即将名副其实,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他当作要紧大事。
“三贤院我知道,可屈明洪和屈承朔父子居首,的确有些奇怪……”
听到这对父子的名字,李肆皱眉,之前上表劝进,正是这对父子提出了最能融汇各方人心的方案,看得出他们的拥护之心也是最坚定的。
接着李肆笑了:“有时候只是方向分歧,并不一定要将异见之人当作政敌,再说了,他们挖一个大坑,不定是在我早已挖好的一个大坑上忙活。”
广州东关,黄埔之北,一座朴素庭院正在撤除脚手架,已大致装修停当的主厅外,照壁遮布刚刚揭去,这是副琉璃拼画,三个傲立儒生凌云沧海,气度非凡,照壁上方写着一行字:“三贤济三世”。
“梨州、亭林和船山先生也有不同识见,大家该求同存异,共谋大局为好……”
照壁前,一群人正纷纷攘攘吵闹着,既有红袍官员,也有儒衫布衣。争到热闹处,一人高声喊道。
此人红袍长须,年近五旬,正是天王府尚厅礼科郎中屈明洪。科举之事,他是协助汤右曾主持之人,更是屈大均之子,名望颇高,这一声喊,众人终于平静下来,也由此而知,照壁上的三人,正是明末清初三大家:黄宗羲、顾炎武和王夫之。
“孔东堂来英华,三贤院该以一个声音发话,有什么相争细节,诸位最好先弃在一边,就如英华诸人应上满清之事一般,大家终需同仇敌忾。”
屈明洪说得稳重,众人都纷纷点头。
“还能有什么声音?孔东堂乃孔圣之后,我等读人,自是要以其为儒教旗帜,卫儒争位!这英华,不能让邪魔外道霸持国政,惑乱人心!”
却还是有人不甘,扬声叫唤着,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子,带着明显的福建口音。
“诸葛际盛,你是要学东林党,只为党争,不为国利么?”
另一人叱喝道,正是屈明宏的儿子,刑科主事屈承朔。
“东林党何耻!?何错!?不媚君不事权贵,争的是为国为民!三贤之倡,不正是东林遗风么!?”
诸葛际盛毫不示弱,甚至还语讽屈承朔是谄媚小人。
“诸位!我等皆读圣贤,尊孔圣人,这点是没差的!如今英华胜国,这一国已是诸民之国,就该以权变之心,以天下舆论,循正道兴儒。天王虽不再尊儒,但也没有毁儒,诸事自有规矩,人心已定。若是我等另起波澜,怕不是利国利民,而是在祸国殃民!因此……”
屈明洪还是能镇住场子,这番话让那诸葛际盛不再言语。
“这不是血气之争,不能推着孔东堂跟天王治政相对。我等既奉三贤,就该求得孔东堂支持,让孔东堂也倡三贤,再以三贤所释儒理,激荡英华民心。天王最重民心,一国之民所尊,也该是他所尊!”
这新立的三贤院,背后就是早前舆论之战中兴起的《士林》。因为尊奉黄顾王,虽院还未落成,却已吸聚了众多读人,甚至包括尚厅诸多官员,隐隐跟倡导天主道的白城院分庭抗礼。
“黄王顾倡的是虚君,真要借着孔尚任来英华推波助澜,不知又是一番怎样的风波……”
翰林院编修郑燮也在聚会之列,但他心中却闪着这样的思绪,之前在青浦迎接李肆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李肆所掌握的人心,李肆会任由治下再起人心风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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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四百二十四章你们的良心都大大地坏了
更新时间:2012112811:32:37本章字数:4978
第四百二十四章你们的良心都大大地坏了
紫禁城,乾清宫侧殿书房,铁桶里噼噼啪啪烧着一卷东西,总管太监魏珠急急走进,将另一件裹着黄凌的书卷呈上。
“万岁爷,这是满文房存档,该如何……嘛……”
看着这一卷遗诏也在铁桶里化为灰烬,斜倚在榻上的康熙精神更好了三分。
“京里风波平下来了么?是不是大家见面还在说朕大败亏输的事?”
一个宫女奉茶上书案,顺便将康熙扶起来。听得康熙这般自嘲,宫女连连摇头,旗头两侧的吊穗晃悠起来,扫到了康熙脸上,他也不以为忤。【1】
“小晴,你径直地说,朕不生气。”
这宫女显然深得康熙信赖,魏珠也在一边打着手势,不敢像对其他宫女那般直来直去。
“万岁爷哪里败了嘛,南蛮贼不是半步都没跨过洞庭湖么?甚至连遵义都丢了。小晴看啊,十四阿哥,哦,大将军要收复云贵,也不过是早晚之事。那些乱嚼舌头的人,自有老天爷劈了他们!”
看着这小晴鼓着脸颊,气愤不已,康熙心情也好了些,轻笑道:“何必要等老天爷劈了他们,朕径直来劈!”
说话间,太监将一个中年人带到,正是叶天士。靠着叶天士在江宁的药方,康熙的病情才稳定下来,由此也被带到了北京,继续诊护。“皇上积疴颇深,若是静心休养,半年到一年后该可痊愈,此间绝不可动气,也不宜操劳。”
叶天士很认真地吩咐着,康熙却是连连摇头,他也懂医,虽对叶天士这神医已有信任,却也忍不住要评判医理。
“你们这些大夫,就把人当作玩偶,世间之事哪有这般轻巧。血气不止由心而决,也由体而决,即便朕修心养性,也挡不住病气骤发……”
叶天士当然不敢跟他辩,连连叩首:“皇上睿识博学,草民望尘莫及。”
康熙叹道:“朕不过是外行杂语而已,对了,叶先生就留在太医院如何?”
叶天士额头冒汗,心道终究还是来了,他赶紧推辞说家中老弱还需照顾,同时又保证至少再留三月,才让康熙没再坚持。
出得乾清宫,叶天士一身汗水已经湿透,心说三个月也该差不多了。他用的药方,榨出了康熙身体潜质,除非康熙真心不问外事,让气血和五脏肺腑能踹过气来,病情才能好透。
可瞧康熙刚才那心态,根本就不以为意,正忙着要处理事务。
书房里,眼里似乎还留着叶天士的背影,康熙低低哼了一声。若在以前,他要留人,岂容一介草民推脱,可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天士是从南面来的,康熙很清楚,但他不怕叶天士在医药上弄什么手脚,药方都是众多太医再三查验推论过,自己也懂医,清醒后看过药方,确是起气祛虚的良方。太医们都狠推崇这位神医,他的病情也确实渐渐好转。身体到底如何,自然心里有数。甚至有时候他在想,此人是不是李肆专门送过来的,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出问题,好受下自己的和意。
胤祯拿下遵义,让康熙的这种感觉更为明显,李肆确实有心和他讲和,否则不至于让开遵义,湖南兵锋也停在了岳州。福建施世骤还上奏说,台湾之乱,李肆也只盘踞北面,没有一举吞下台湾府城,现在与其对峙的不过是台湾乱民。
现在已是八月底,算算孔尚任的行止,也该到广东,康熙心中越来越有数。这一战,自己虽然在兵事上败了,可形势上依旧打出了一个平局。只要那李肆愿意安生下来,三年五年也好,自己终究能保住一统天下的皇帝颜面,保住盛世圣君的名声。
“不,三年五年怎么够,怎么也得八年十年……”
接着康熙这么想,人都是不满足的,越是强者,越是有过辉煌历史的帝王,对自己越有自信。感受着气力在体内渐渐恢复,康熙觉得,自己不该还只能活三年五年。
“皇上,理藩院报,拉藏汗称策妄多布进藏,求朝廷进兵往援。”
“户部求请停免山西、苏松等地钱粮,以备湖南兵事奏销。”
张廷玉的声音悠悠传来,唤回了康熙的思绪,他现在还无力一一细览奏折,处置政务,就让张廷玉一件件呈报。
“为了这天下,朕还不能倒,三五年不够,朕得坚持下去!”
康熙心志坚定起来,头脑也渐渐清醒了。
“拉藏汗不是跟策妄阿拉布坦接亲么?他若真当策妄敦多布为敌,就该聚兵相抗。策妄敦多布不过万人之军,此前还与抚远大将军何罗卜增丹济布数战,折损颇多,何至于要朝廷进兵?”
“朝廷历来不加兵于藏地,他该清楚。即便有心出兵,大战刚过,不及恢复,也无余力。他来这么一出,不过是故作姿态,蛇鼠两端之技尔!去信申斥于他!朕此前允了他废六世,只为安定藏地,若是他再一意搅动藏地,联手策妄敦多布,乃至策妄阿拉布坦,朕即便节衣缩食,也要如他所请,遣大军入藏!”
康熙对这拉藏汗很是腻味,利落地作了处置,张廷玉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可他不是很清楚藏事,也无话可说,就照康熙的意思拟谕。
“至于钱粮事………对了,老四和十三是不是还圈着?让他们出来,着他俩去管户部,给朕清理出一番首尾!”
湖南大战,怕是上千万两的开销,若是没胤禛这样的实在人去户部坐镇,帮他清理钱袋子,还不知这无底洞能不能补得起来。
由胤禛胤祥又想到了还在四川的胤祯,康熙沉吟片刻,再下了谕旨:“召抚远大将军,贝勒胤祯还朝,彰其战!”
康熙很清楚,遵义市李肆让出来的,但劳就得摁在胤祯身上,大张旗鼓地宣扬。湖南之战算是平局,可连带台湾、江西、云南和四川等地形势,其中就有太多文章可做,除了胤祯,江西的田文镜,云南的马际伯,四川的年羹尧,甚至手下那个最后决战时保住火药的内务府员外郎鄂尔泰,都要好好捧
起来,臣如此多,这一站还怎么会是败仗呢?
说到胤祯,正跪伏在书案边拟谕的张廷玉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朝旁边的铁桶看去,那里还隐隐飘着冉冉青烟,烧的是什么,他心头再清楚不过。
康熙注意到了他的异状,微恼地哼了一声:“朕就在这里,你在看哪里!?”
张廷玉赶紧叩首道:“微臣失态,求皇上恕罪!”
此时张廷玉心中既是如释重负,又是惶恐不已。康熙安然回京,病情好转,大清的危机眼见是过去了,可之前因为生死不明,夺嫡风波已隐隐显露,还不知康熙要怎么处置首尾呢。
而听康熙刚才那话,似乎还话中有话,难道自己之前遗诏的事被发现了!?
让张廷玉更惊心的是,想什么来什么,马齐屁滚尿流地奔了进来,魏珠等太监都没拦住。
“皇上,大学士王楼上题本求立储,御史陈嘉猷等十八人亦联名上书,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本更求复太子,奴才等阻拦不及,朝堂正一片哗然!”
马齐一脸是汗地嚷着,康熙愣了片刻,赫然起身,蓬的一巴掌拍在书案上,两眼圆瞪地骂道:“好胆!”
“臣伏见宋仁宗为一代贤君,而晚年立储犹豫,其时名臣如范镇、包拯等,皆交章切谏,须发为白……”
王拨的本章说得很委婉,没有提这次湖南事后,康熙生死不明,以致人心大乱,而是老生常谈,就只说立储,可大家都明白是奔着什么来的。
御史们就直接多了,之前事态太过混乱,皇位空悬,真有不测,这大清就基业崩离了,所以都群起而求立储。
“皇太子幽禁三年有余,谅圣而愈圣,贤而愈贤,倘复回东宫侍左右,亲聆圣训,则学问日进,德业日隆,皇上见之无不欢欣,则国无嗣位之忧,圣体康宁,圣寿无疆矣……”
朱天保这个翰林院检讨更是个愣头青,直接要康熙再复太子。他这一嚷嚷,事情就更复杂了。
康熙首先想的就是废太子又耐不住寂寞,暗中怂恿人替他说话。接着恼怒的是一帮御史上书,后面到底会是谁?臣子结党,这是他最不可容忍的一件事。而王楼身为大学士,竟然不跟自己通气,就上题本求立储,这帮御史是不是他指使的?很有能耐嘛,今天能为立储群起上书,明天就能为置啄他事而群起上书,当真以为自己这大清皇帝,是前明那种仰仗臣子鼻息而活的皇帝!?
思绪再深入一层,康熙更是勃然大怒,这是不是在嘲讽自己湖南大败?在质疑自己已无力掌控天下?
康熙咬牙,眼中精光毕露,低声道:“一个个都急不可耐地想当田丰么…感觉到如潮怒意自康熙脸上勃发,张廷玉不敢出言相劝,此时说什么都会被皇帝当作是有心之语,只能低头咬牙,自顾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