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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庶门-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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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闵少顷忙问。

“就是姓陆的那个……身后的丫鬟。”

闵少顷一愣,马上想到四家的小姐是带着丫鬟一起进的行宫。那些丫鬟都是些十四五岁没开窍的丫头,也没多少姿色,跟她们小姐的美貌风韵不能相提并论。闵少顷暗自汗颜,这新皇的品味够独特,不喜欢大家闺秀单挑丫鬟,真是不能以常人之心来揣度。

“没事在下先告辞了。”

闵少顷也没在行宫久留,反正新皇临幸一个丫鬟又不用向那些家族交待,不过这事还是要保密,传出去对新皇的声誉有所影响。

然后他习惯性去太守府军所见了讨逆大元帅柴锦。

“柴将军,淮军目前在城外修筑工事。不知……您还有何示下?”

柴锦的风寒也愈发重了,拖着浓重的鼻音道:“城墙。修好了没?”

闵少顷没想到柴锦还记得修城墙的事,他原本以为这笨人只是随口一说,劳动他人而已。

“西侧的城墙修的差不多,已经……”

因为是敷衍了事,闵少顷也就没说加筑了多高多固这些具体的细节,谁知柴锦打断他的话道:“继续修吧,明天之前,修好。”

这“修好”修的多好,显然没具体的标准。闵少顷心说,这来了还是白来,除了训示一下“修城墙”,这讨逆大元帅也没其他的交待。从太守府出来,本来闵少顷还打算去问问袁博朗又或者瞿竹的意见,再一想算了,问了还是白问。

闵少顷回家休息了一日,看了看夫人和孩子,临近黄昏时马峰突然心急火燎地来找他,像是发生大事。

“淮军攻城了?你怎不在那边守着,亲自过来?”闵少顷睡的有些昏沉,紧张问道。

“还没攻城,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淮军在徐州城西开始集结,攻城的辎重已经陈于西城外,随时准备攻城!”

闵少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西城?你确定是西城?”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闵少顷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凑巧呢,那笨人可是提前了十天就让他们修筑西侧的城墙,这要是料敌于先,未免有点太神了。

“可能是朝廷在淮军中布有细作。”马峰替闵少顷总结了一下。

闵少顷和马峰登上西侧城墙,意外地见到瞿竹也在,作为皇帝身边的御林军总统领,闵少顷和马峰不能对这个年轻人失礼,刚要上前行礼,瞿竹却摆摆手让他们免除这些客套。

“明天鸡鸣时分就会攻城,闵太守和马刺史要提前作好防范!”

这话听起来是没错,可经不起琢磨,闵少顷和马峰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严重的疑问,这瞿竹怎么就知道淮军攻城不是在晚上而是在明天的鸡鸣时分?难道是细作又有消息传过来?

就算有细作,就算细作能探听到这么机密的事情,总也要将这消息传递进徐州城,闵少顷和马峰作为徐州地方官,战时兼领地方防务,怎么就没听说过城墙的哪边有消息传进来呢?

“瞿统领,您……确定是明天?”马峰一脸不解地问道。

“本统领也不确定。”瞿竹神情淡然道,“是柴驸马这样吩咐下来的。”

又是那笨人的凭空揣测。闵少顷和马峰觉得这事很不靠谱,尽管大预言家预言了淮军明日才攻城,闵少顷和马峰还是跟守军一起渡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到了鸡鸣时分,淮军果然发起了第一轮的攻城。

投石车的攻势为第一轮,空中抛来的石头声势威猛,要不是西侧城墙有所加高,守军的伤亡情况会很惨烈。而此时守军躲在城墙后面,投石车的威力也就没那么大。紧接着淮军士兵也冲了上来,没有架云梯,只是尝试用撞木撞开西侧城门,尝试了几次,在守军顶住投石车的压力之后发起一轮反击之后,淮军很快便撤了回去。

来的慢去的却快。

紧接着到日当午,淮军也没有再作出任何攻城的举动,过了晌午,淮军在西侧的集结暂且散去。

闵少顷这次提起了绝对的重视,不管讨逆大元帅是猜的还是确有情报,他必须去请示柴锦的意见。

柴锦抬头愣愣地看了闵少顷一眼后道:“就留在西面吧。”

留在西面?这是怎么一个概念?难道说淮军的下一次攻势还会从徐州城西发起?闵少顷想问,柴锦已经在打哈欠了。

“柴将军,朝廷是否在淮军中布有细作?”

“什么是细作?”

“就是探子。”

“探子?不知道啊。”

如果别人说不知道,闵少顷或许以为这些位高权重的在跟下属打马虎眼,不想透露军机,但这柴锦,说不知道那副无辜的模样,让人不得不信他是真不知道。

娘的!闵少顷在心中暗骂,感情这柴大元帅不管作出什么军事决定都是出自他自己的胡蒙,这简直是极端不负责任的态度,鬼才相信这笨出花来的榆木疙瘩能一蒙一个准!

闵少顷回去就传令徐州守军,坚守在各城门,不得随意调动。他不想因为柴锦的一句话而将防守的重点移到城西。

第二百二十九章困守孤城(上)

事实胜于雄辩,当闵少顷得知淮军从城南方向发起攻城,马上想到那姓柴的笨人是胡蒙的。可就当守军将防守的重点挪到城南方向,淮军突然从西门发起猛攻。闵少顷这才恍然,原来城南的攻城只是幌子,城西才是淮军真正主攻的方向。

“撤回去,快撤回去!”

淮军的第二轮攻势很猛烈,若不是西侧城墙修缮的还不错,守军准备充足,再加上御林军统领瞿竹及时带兵赶至固守了城墙,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这么一次普通的攻城就导致徐州城失陷,闵少顷也没面目再见人。

“闵太守,你怎能轻易将城西的守军调大半到城南?”

在驱退淮军后,瞿竹用很不客气地语气质问闵少顷。

闵少顷心有惭愧,当得知淮军从城南攻城,他因藐视于柴锦的战略部署,就自负地调了更多的守军往城南去,如此也是为证明讨逆大元帅是错的,谁知险些被淮军钻了空子。

“下官知错。”

亲历战事前线灰头土脸的瞿竹也没加细究,扔下一份布防图道:“这是本统领根据柴驸马布置的城防部署图,闵太守你看一下,柴驸马有令,这几日在得到他的最新命令之前,城池的布防以城西为主,别再出今日这般岔子了!”

闵少顷唯唯诺诺地送走瞿竹,拿起布防图看了一下,果真是将守军和民夫近乎半数都调来城西,还准备一边防御一边加修城墙。这布防图拿在手里,闵少顷觉得十分别扭。

到底是柴锦傻还是淮军傻?淮军见你城西这面戒备森严。还在那修城墙。下次还会来攻?现在淮军可是合围了徐州城。这谁又能料定淮军下一次的进攻方向?

“那姓柴的胖子到底是何意思?”

马峰看过布防图之后,皱着眉头,这布防图明显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就算双方是默契战,也不可能事事都如那讨逆大元帅所料。

闵少顷叹口气道:“谁又知道,不如召集军将开个会,再将柴将军请来,让他给我们详细解释一下。”

“就他?”马峰一脸不屑。“说话都说不利索,一张老脸苦哈哈的,好像谁欠了他几十吊钱。现在徐州城真是没人了!”

马峰的意思,现在整个徐州城就只有他们二人在为城防的事劳心劳力,这次随銮驾来的兵不少,但根本没什么将领,除了瞿竹就是柴锦,都不是领兵打仗的料。这次徐州守城战说到底还是徐州当地的兵将在顶着,但在一些布防战略上,徐州官军却要受制于讨逆大元帅柴锦。

不会打仗的人倒成为大元帅。会令全军上下都不服。

闵少顷道:“从淮军这两次的攻城情况看,攻势都不如之前猛烈。浅尝即止。看来淮军的重点是放在了徐州西、北两侧的城池上,尽可能将徐州城隔离在朝廷的援军可援救范围之外。”

马峰眉头重新皱起道:“照闵太守这说法,那淮军从城西攻,倒不是无迹可寻。”

二人都细想了一下,如果淮军暂时只是困城,然后在城外修筑工事隔离徐州城,那下一步必须要切断徐州城与其它城市的联系,否则光是各城来勤王的援军就够淮军喝一壶。一方面困城,另一方面派军北进,淮军逐步蚕食距离徐州城近的其他城池,这样就会让徐州城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孤城,早晚会陷落。只要徐州陷落对于淮王来说这场战争也就打完了,谁叫那听信小人谗言的天子跑来了徐州!

虽然围城之初淮军有近十万兵马,但在军事调动之后,围城淮军规模差不多缩减了一半,剩余的一半正配合着淮军的下路军往西北攻城略地。如此境形下,淮军在城西攻城便显得是必然,因为淮军攻城的目的是限制徐州守军的出动出击,免得徐州城西的淮军主力军遭到朝廷军的前后夹击。

当马峰将这想法具体说出来后,闵少顷沉默不语,马峰道:“你说那姓柴的胖子是自己考虑出来的,还是身边有高人指点?”

马峰和闵少顷心想,以他们的睿智和才干,到现在才勉强看懂了战局,但柴锦却可在淮军围城之前提前作好战略部署,这太不可思议。

“能当讨逆大元帅的,总不该只是一个愚不可及之人!”闵少顷也想不明白,只是感叹了一句。

马峰无奈道:“即便他是个大智者,能料敌于先机,也不该以徐州为孤城来坐守。我们这等同于坐以待毙,城中的粮草肯定坚持不过年尾,这么干耗两个月,徐州城怎可能不陷?”

“走一步看一步。”

现下整个徐州城的局面就是坐以待毙,朝廷军援救不过来,明知道淮军在一路北进,徐州城与朝廷淮军的边界范围越来越远,可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淮军一天一攻城,也不挑别的地方,就挑城西攻,攻上来就退,来日再攻。马峰也想建议出动出击打淮军一个措手不及,但现下城内骑兵很少,又缺乏强弩的掩护,使得这计划一直未能落实。

闵少顷每天在淮军攻城之后都会去行宫求见新皇,新皇大多时候都是避而不见,只有运气好的时候能见到。新皇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听闵少顷汇报情况就好像随时都会睡着,实在听的不耐烦,就咳嗽几声,摆摆手让吴公公送客。最后一次,新皇很不乐意道:“闵太守,都说多少次了,没刘将军的消息就别来烦朕了,以后别再来了!”

被新皇这么清楚的下了驱逐令,闵少顷之后几天也不好意思再去行宫。

“你说皇上为何张嘴闭嘴都是那个刘文严?”在临时指挥所里,马峰像是在发问,又好像在自语,然后看着闵少顷。

“据闻,皇上曾在长安城落魄街头,拜了这个刘文严为师,之后皇上便在一年内,先从一市井走卒,到恢复皇子身份,再从县公到昱王,登临大宝之位。皇上对刘文严极为信任。”

马峰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之色,道:“这些闵太守是从何处得知?”

“多用心留意一下就知道了,这在大顺朝不是秘密。”

马峰没好气道:“就算那刘文严是个神,他把皇上挪来徐州城也是不负责任,除非他去将边军给搬来,否则淮军的锋芒无法可及!”

闵太守在心中想了想这境况发生的可能性,觉得很低,这些年突厥年年都在犯境,若是轻易调动边军,那就可能不再是大顺朝廷的内斗,而变成外族入侵。况且,以刘文严在军中的地位,边军岂会听他的调遣?

第二百三十章困守孤城(下)

因为战争损耗的严重,徐州城军民也不得不过起了节衣缩食的日子。

每日军士和民夫的口粮都是以定额来发放,定额越来越少,即便如此徐州城的粮仓也将告罄。临时赶制的冬衣只能暂时满足部分兵士的需求,当地的民夫被要求回家自备冬衣,毯子和一些厚重裹暖的布料很多是从徐州城百姓手中征集来的,五颜六色没有统一的制式标准。

徐州城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这种状况随着冬月中旬淮军骤起的猛烈攻城更加严重。

可能是淮军已经在徐州以北站稳了脚跟,令淮王觉得可以吞掉徐州这座孤城了,从十一月中旬开始,围城的淮军突然像是失去耐心,攻势加剧。温文尔雅的儒者突然变成雄狮,令本就无所事事数着指头过日子的徐州守军突然有些招架不住,几次接连的攻城已令守军疲于奔命。

随着淮军攻城的猛烈,双方的伤亡情况也在加剧。守军在冬月十七这一天就损失了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还有近一千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整个守军层面因为对这次猛攻的准备不足,一次损失了近乎一成的兵力。

当夜,当闵少顷和马峰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第一线下来,退居到临时指挥所里,愕然发现一个圆筒状的物体,应着桐油灯微弱的光,二人才看清楚,这竟然是从来没踏足过布防区的讨逆大元帅柴锦。

闵少顷不能怠慢,行礼过后问道:“柴将军,您……有何训示?”

马峰瞥了闵少顷一眼。觉得他有点客气过头了。这柴锦到城墙周围的布防区来。很可能是溜溜弯。动动嘴皮子说点无关痛痒的话。

“明天,北边。”

柴锦的话不多,只有这四个字,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当场愕然。然后柴锦就好像很忙的样子,起身告辞,走路歪歪扭扭的,也不知是他身体没休息好。还是因风寒病症严重。

送走柴锦,马峰疑惑地望着闵少顷问道:“他……到底是何意思?北边,他意思是不是说,淮军明日进攻的主方向会在城北?”

这些日子以来淮军从西侧攻击近乎已形成惯性,攻的习以为常,守的也就习以为常了,而西侧城墙这一面是每天都在损耗,每天也在修缮,守军这面也门熟。突然要换边,有点让他们适应不过来。

“谁晓得。明日派一部分人去城北看看,那边城墙比西城墙要牢固不少。”

闵少顷的意思。北面城墙因为几百年间北方蛮族有多次南侵的记录,因而北城墙修的不错,加上上次淮军攻城主要在东、南两个方向,北城墙那边损毁的也不是很大,这次若淮军真从城北发起攻城,对守军来说是件好事。

一夜草木皆兵。

西城城外淮军的军营在这一夜就没消停过,骑兵进进出出,嘈杂纷乱的声音,令守军以为当夜会有下一波攻城。谁知道到了快黎明的时候,西城外淮军军营突然安静下来,闵少顷闻听消息先是一愣,马上意识到可能柴锦的预言是对的,下一刻,就有士兵来回报,说是淮军在黎明时分从城北发起攻击。

“神了!”

马峰一边傻呵呵地笑两声,一边将盔帽戴上,准备点了兵往城北去。也幸好昨夜听了柴锦的话有所防备,调了部分人过去,现在城北那边应该没太大的压力。

事实上压力还是有点大。

这完全是一场血与火的战争,淮军的攻城也纯靠尸体堆出来的,整个一上午,北城墙下堆积的淮军士兵尸体就有上千具,守军这面虽然伤亡少一些,但也有几百人伤亡。如果再这么打几次,淮军靠人头就能把守军给耗死。

冬月十八这一天,淮军就没改变过攻城的方向,其他城门也没收到警报。直到黄昏,淮军才告退去,淮军两次攻上城头,都被压制了下去,这境况令闵少顷和马峰很担忧。

“撑不住了!”

马峰坐在城楼的空地上,在第二次淮军攻上城墙时,情况很危及,连他都要带人杀上城墙力挽狂澜,作为一地刺史文官,亲自带兵杀敌,令他尤为疲惫。他说的撑不住,也不知是说他自己撑不住了,还是守军将要撑不住。

“马刺史,明天你回去休息一日,由本太守坐镇便可,你这些日子来休息的太少了。”闵少顷劝解道。

“他娘的!”马峰脸上突然一股羞愤,将手上的佩剑扔在地上,“咱这么辛辛苦苦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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