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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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在调查清楚后紧忙将事情奏报了皇帝。苏彦对这些根本就不关心,百姓因为信了什么神他自己觉得没关系。
“他们想信什么就信什么好了。”苏彦听完后一脸无所谓道,“师傅曾经说过,不能去左右别人的思想。就好像你自己也不希望别人摆布一样。”
大臣们听的一头雾水,这皇帝居然鼓励民众去信仰君主至上以外的宗教?苏碧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她倒不是担心宗教的发展,而是她觉得低估了刘愈对苏彦的洗脑影响,刘愈已经用他的一套开明的待人处事的风格感染了苏彦,让苏彦在潜移默化中也接受了刘愈那一套。
刘愈的那一套文明程度很高,但在封建国家中显然是接受不得的,尤其还是在皇帝那颗脑袋里,这种思想更要不得。
“皇上,此事必须要彻查。不能让长安城中一些不法之徒借什么教义蛊惑民心,对一些人必须严加惩治!”
苏彦皱眉看了紧张的苏碧一眼。有些不耐烦摆摆手,意思是让苏碧自己做主了。
苏碧在领命的同时,却不知道她已经令苏彦很心烦。
本来苏彦借助苏碧的力量,那是因为刘愈现在撒手不管了,他本身也想脱离刘愈的掌控自己单飞,天空里翱翔当一个自己做主的好皇帝。之后倚重于袁博朗那是因为袁博朗代表着文臣集团,他作为皇帝要跟文臣们打好关系。在袁博朗死后,刘愈只能倚重于苏碧,因为苏碧是他的姐姐,是一家人,而且苏碧的政治手腕很强,能帮他处理很多他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也就是这强硬的手腕,让苏彦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自己囚禁起来,不那么自在了。现在苏碧事事都自作主张,眼睛里也好像没有了他这个皇帝的存在,说是在帮他,绑大顺朝稳定朝政,但苏碧的强硬太对让苏彦感觉到这苏碧还不如被人骂为权臣的师傅刘文严。
不管怎么说,现在苏彦还不到跟苏碧发作的地步,因为他也能感觉到,苏碧现在也的确在诚心实意的帮他。
朝廷马上开会研究了对灾民信仰问题的解决,在制定方案时候遇到阻碍。首先是,灾民们无法得到安置,就无法让他们分离开,也就无法阻断宗教在民间的传播。现在这宗教的教义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团伙在传播,而是受到影响的灾民们,人人都成为传播者,他们在帮着那些受灾百姓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将自己的思想传达给他们,让他们知道神是希望他们的子民得到互帮互助。灾民在即将活不下去时得到了帮助,他们对宗教和神的感觉是无法言语的,他们会虔诚地信仰,并将这种信仰传达给更多的人。
宗教传播的最重要因素,它利用了人的善良和无知,以及悲天悯人的情怀。
朝廷没有钱粮来赈灾,也就无法阻断新宗教的传播源,他们只能杯水车薪地去将灾民划分场所,试着去逮捕一些灾民中的“领袖”,而这些领袖,不过是朝廷自己培养出来的地方保长和乡绅,在他们也加入了灾民的行列后,他们自然担负起帮助乡民的责任,谁知道这也成了罪过,让很多人因此而陷入牢笼。
朝廷的举动直接令长安城民间对灾民的资助减少,加剧了灾民的苦难,却变相帮助新宗教在民间的传播。
到腊月二十五,朝廷在整肃灾民信仰问题后的第三天,灾民已经数次到朝廷的衙门门口去请愿,而在腊月二十五这一天,灾民开始自发组织到街上“游行”。这也是朝廷第一次感觉到民间对朝廷的压力,因为在此之前,普通老百姓永远是屁民,他们有什么冤屈只能去衙门诉说,如果是衙门亏待他们,他们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现在他们竟然会组织起来跟朝廷对抗,而且不是用武力,让朝廷分外感觉到这新宗教的可怕。
“捉拿乱民!”
朝廷的下一步举动彻底激化了灾民与朝廷的矛盾,虽然这些灾民没有武器,他们也没有心与朝廷反抗,但朝廷将他们抓到牢房之后也衍生出其他的问题。
牢房太小,食物不足。
第四百二十七章官逼民反(上)
事件进一步发酵升温。
官府动用衙差捉拿“乱民”,激化了灾民对朝廷的仇视,原本守秩序的请愿也变得没有秩序。在腊月二十六和腊月二十七两天,接连发生灾民暴力冲击官府的事件,造成多名衙差的死伤,而百姓方面也遭到了严酷的镇压,参与闹事的百姓近乎没有活着从官府出来的。
虽然闹事的灾民只是万千灾民中很少的一簇,却引来朝廷对整个灾民队伍的“清算”。腊月二十七下午,朝廷在紧急召开过会议之后,决定将所有的灾民赶出长安城,不允许他们在长安城过冬。
随着京兆府和六防司衙门开始到大街小巷驱赶难民,并如同防着洪水猛兽对待他们的百姓之时,朝廷在灾民甚至是普通百姓中的声望彻底破产。百姓进长安城就是希望能在自家房屋倒塌之后熬过这个寒冬的,现在城里都不让呆,等于是冰天雪地要在野地里露宿,那岂有活路?
百姓中开始酝酿反抗,那些被朝廷打压过的乡绅和地保,成为组织这次反抗活动的发起者,他们之间互相联络,也让各地来长安城的难民彼此有了联系。
而此时的朝廷,还盲目的以为灾民不敢与朝廷对抗,他们只能乖乖夹着尾巴出城,等赶走了这些在灾民他们就能在长安城里过个安稳的新年,孰不知这些手无寸铁的病猫,发作起来的凶猛绝对不亚于一只猛虎。
第一批和第二批的百姓在腊月二十七被从北门赶出城,因为叛军的军营是在城东南方向,灾民从北门走相对不会引来军队的偷袭。而朝廷又不太敢一次性将太多灾民赶出城。防止城门出现混乱令叛军有机可趁。前两批被赶出城的灾民大约是整个灾民数量的两成。有一两千人,男女老幼,其中以妇孺居多,这批人也是最后一批进长安城的灾民,在长安城中根扎的不稳,导致他们最先被赶出城。
结果腊月二十七夜晚大雪,气温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到第二天早晨大雪依旧未停,而被赶出城的这两批灾民中。一夜间冻死的超过三成,而剩下的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而在城中尚未被赶出的灾民,却有幸度过了这年冬天最冷的一个夜晚,当他们得知同信一个神明的教友在城外死伤严重,他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仇恨以及对未来生存的担忧。
长安城一场大规模的骚乱,在腊月二十八这天上午,突然就在长安城外城爆炸开,迅速蔓延。
与那些只知道烧杀抢掠的乱民不同,这次由关中雪灾灾民发动的是一次针对大顺朝朝廷的“政变”,他们的矛头对准的并非城中的普通百姓或大家富户。而是朝廷的官府衙门,再进一步向内城冲击靠近宫城。因京兆府和六防司衙门盲目自大导致准备不充分。也错误的估计了灾民的意图,使得他们在得知灾民有序组织起来攻占内城城门时仓促应战,虽然六防司衙门守住大多数的城门,却还是被灾民从玉南门所辖的内城南门捣开口子,内城南门的水道成为灾民的突破点,灾民通过水道进入内城,进而攻上内城城楼,以死伤遍地的代价占领了城门,灾民源源不断从外城杀入内城,直接往皇城的方向杀了过去。
朝廷对这次眼皮底下的叛乱毫无防备,六防司的兵老爷们在送走了多事的总防司衙门统领李糜过后,已经过了半年多悠哉悠哉的舒心日子,疏于防备训练之下,面对一群连饭都吃不饱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灾民,六防司衙门人数和武器绝对占优的情况下依旧是被打的满地找牙。
跟万众一心的灾民相比,六防司衙门的兵贪生怕死的心里很严重,本来他们手捧的是六防司衙门的金饭碗,等的是歌舞升平一生衣食无忧,等自己老了干不动了再将儿子孙子推上来接替他们的职位,靠着饷银和俸禄置屋买田,在长安城周围做个小地主,薪火相传。现在突然天子脚下出现乱民,冲击的目标还是他们,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他们个个都希望由别的防司衙门来解决眼前的乱事,而自己则是守在后面等着捡现成的。
一些会耍嘴皮的防司衙门统领,一个个也缺乏为朝廷血战到死的信心,平日里朝堂奏对表决心话说的响亮,真遇上事就萎缩在后。乱事在前,他们却是逃的最快的那批人。
灾民从内城南门一路攻到皇宫正南门,一路上基本没遇到什么阻碍。此时御林军接受到汇报之后第一时间关闭了宫门,于是在皇宫正南门前发生了一场血战。
此时的宫城之内乱成了一锅粥,前几日还在朝议上骂那些灾民为乱民的朝臣,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灾民真的造了反,而且比预想中一帮虾兵蟹将更有战斗力。而腊月二十八这一天也是顺朝年前最后一次朝议,结果大臣们被堵在宫门里回不了家了。
御林军在有序的调动跟乱民血战,而这些官员则在峰翠宫内惶惶不安。他们还不知道目前乱民到底是怎个情况,到底是外面只有乱民还是有其他因素揉杂。他们最担心的还是在城外按兵不动的花集安的七万叛军,如果这次叛军也加入进来,那将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这些官员也在揣测,既然乱民已经猖狂到在攻打宫门的地步,很可能整个长安城都被他们占领了,此时就算能平定了城里的乱民,也压不住城外叛军的坐收渔翁之利。
原本正在峰翠宫午朝的苏彦在得到城中有叛乱发生之时,已经是乱民攻占了内城南城门之时,他急忙扔下满朝的大臣,跟少数官员回到雅前殿,以雅前殿作为指挥部组织这次长安城内的平叛。苏彦刚到雅前殿不久,便收到宫门遭乱民大规模袭击的消息。
“外面,到底什么情况?”苏彦瞪着兵部的官员们质问。
兵部的官员们今天都是大早起来便到了兵部,一起谋划针对城外叛军的平乱,乱民的救灾以及驱赶难民出城这些事压根就跟兵部无关,谁曾想上午没过,乱民突然造反。一部分兵部衙门的人进来向皇帝奏报情况,但战报传递的速度跟不上乱民的行进速度,这些来奏报情况的兵部官员,所得到的情况都是一两个时辰之前的。
现在,很明显灾民已经杀到了宫城之外。
“这个……还要等具体消息。”兵部的官员只能加以敷衍。
苏彦一股火上来,真想把这些兵部的大臣一个个都掐死。
昨天将这些灾民形容为洪水猛兽,说只要将他们赶出城就万事大吉,谁知道才一宿工夫,乱民就杀到宫门下,祸起萧墙,苏彦突然感觉到很无力,因为就连此时的苏碧也完全拿不出有效的措施来解决目前的困窘。苏碧只是一味地让他安心,实际上不但苏彦无法安心,就连苏碧也无法安心。
乱民杀到家门口,能安心就怪了。
逐渐的,更多的消息汇总到雅前殿来,也让苏彦了解到这次灾民造反的真相。
原来不是人家灾民想反,而是被官府给逼反的,直到此时苏彦才知道昨天被赶出城的一千多灾民在雪地里熬过了一个死亡的夜晚,到目前那一千多灾民已经死伤大半,只要昨天朝廷没下赶他们出城的命令,那这些灾民是不用死的。城里的灾民要造反,那也是从这一千多灾民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索性是一死,他们甚至无所畏惧到来攻打宫城。
听到这些奏报的雅前殿内鸦雀无声,几个重要的大臣中,蓝和跟苏碧昨天是站在一条阵线上要赶灾民出城,这祸事等于是他们所惹下。等等安静下来,便依稀可闻宫门外的喧嚣喊杀声。
苏彦神情肃穆,坐在那好像苍老了几十岁一样,整个人也变得萧索和苍凉。
“师傅曾经说过,以民为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百姓的这条河不愿载我们这条船,便想让我们倾覆,那也是我们自找的。”苏彦叹口气道,“民为重,社稷为轻,君为民所谋,民为君所重。唉!”
苏碧知道苏彦但凡一有什么麻烦事就想到刘文严,刘文严对他的影响太大,就好像苏彦心头一个回不去的阴影。这不是什么好事。
苏碧道:“请皇上下旨,马上将两大营的兵马调进内城,与御林军协同剿匪。”
因为长安城戍卫的两大营南长安大营和东水营目前都在长安城内,要调度起来本身也很方便,苏彦抬头看着苏碧道:“两大营的兵马还未调动?”
在苏彦看来,长安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两大营兵马应该早就开始平叛了。是他们平不了才会令乱民攻到皇宫门口。
苏碧无奈一叹,虽然苏彦当这个皇帝有模有样了,但他毕竟没经历一些大的变故,在一些朝廷规矩上还不甚明了。
“两大营的兵马未得调令是不得有动的,皇上,快下旨吧。”
苏彦这才匆忙让下面的人书写诏令,调动南长安大营和东水大营的兵马平叛。
第四百二十八章官逼民反(下)
长安城在大顺朝立国之后虽有小的冲突,但像今日这般大的兵祸,已经有两百年不曾出现。百姓居住在长安城就是为了得到天子龙气的庇护,孰料今日却是祸起萧墙,天子脚下发生如此大动乱。
朝廷平叛的势头猛烈,在经过有效的组织之后,南长安大营和东水营的兵马迅速开进内城,协同御林军将负隅顽抗的乱民围困起来,皇帝在诏令中特别提到,百姓若是幡然悔悟当可不追究。在面对正规军人的围困下,乱民没有做最后的困兽之斗,零星选择了投降。
叛乱从上午开始发生,未到日落黄昏便已经结束。
叛乱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时间短促,加上乱民这次冲击的目的性明确,并未影响到长安城居民的生活,普通的百姓只是担惊受怕了一天,到黄昏城里安静下来,官府的人才出来布告,说是长安城一切安定,百姓们才敢走出家门到街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件的结果是,灾民中男丁大多数都参与了这场叛乱,死伤无数,就算是没死的,家里的男人没了,没有屋子没有归期,前途一片茫然。在朝廷军队所围困下,灾民中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近乎绝望的表情,就连商贸司和长安城的居民自发组织出来开设粥场,灾民也是不愿去领粥,对于他们来说,有了今天也未必有明天,本来朝廷就已经放弃了他们要将他们赶出城,现在经历了这次的叛乱。不大肆屠杀就已经是好的。就算不屠杀将他们赶出长安城。他们的下场也还是死。
腊月二十八的晚上是长安城灾民中心情最悲恸的一个夜晚,他们的亲人出去为他们抢粮食抢衣服,这一去却永远不能再回来。参与闹事乱民的尸体被京兆府连通六防司衙门的人给运走,都是运出城到乱葬岗掩埋,那意味着这些灾民再也见不到他们的亲人。很多离散的,似乎也只能在黄泉路上再相聚。
腊月二十八夜,寒风凌烈,灾民当中大多数都是这么一睡没再醒过来。妇孺和孩子们。坐在老人颤抖的双手拿着的烟杆前面,在听着他们最后一次宣讲教义。在如此大的悲剧之下,人们只能寄希望于死后能够有一片安身之所,再也不用在人世间受苦受难。
老人所讲的故事是那么动听,孩子们瞪着的大眼睛里,似乎也多了几分对另一个世界美好的向往。
“……在那里,到处都是白面的馍馍,想吃一抓就有,吃完了一个,再吃下一个……”
故事说的很缓慢。重复来重复去都是那么一些,无非是在天国里有吃有喝。每个人都很开心,当老人讲到馍馍的时候,孩子们会摸摸自己的肚子,而妇人则会抹抹眼泪。可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像是有什么从天上掉下来,摸起来**的,但趁着微弱的篝火火光一看,连那些老人们也要惊讶。
白面的馍馍。
灾民中开始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