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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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也其乐融融,韩升给刘愈倒了杯茶,对两个小孙女吩咐道:“小婷,小艺,给刘公子表演一段让其品评一下可好?”
一直跟刘愈对着干的少女“哼!”一声,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道:“爷爷,我们才不要给这个疯癫的人表演呢。”
韩升哈哈大笑道:“刘小兄,看来你很不讨我两个小孙女的欢喜哩。老朽中年丧子,视两个小孙女为掌上明珠,从来都是依着她们,看来,你要自己想办法了。”
“唉!老哥你都没辙,我哪来的办法。看来我人缘混的实在不咋地,还要为刚才的失礼在这里给两位姑娘赔罪。”刘愈起身行了一礼。
说话的少女似乎很满意,抬起高傲的螓首笑道:“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就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能猜出我们姐妹,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我们就跳舞给你看。”少女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那边的少女也微笑着点头算是同意她的安排。
韩升在一旁道:“哎呀,刘小兄,我这小孙女就是喜欢为难人,她们生的是一模一样,又喜欢做同样的装扮,有时候可是连我都分辨不出她们谁是谁。你一个外人分辨起来就更困难了。”
小孙女?这是在有意提醒还是故意混淆?刘愈脸上一笑,指着跟她针锋相对站在前面的少女道:“你是妹妹,她是姐姐,我说的可对?”
少女一撇嘴道:“你蒙的,蒙的话谁不会,怎么也有一半的机会,除非你说出合理的理由,否则我们的赌约可不算。”
刘愈笑道:“刚才令祖父有言,你们姐妹自幼便要相互扶持成长,如此一来姐姐一定很照顾妹妹,刚才进门时,你衣服皱了都没留意,是你姐姐帮你抚平的,可见你姐姐是个细心的人。而你呢,就有些任xìng了,说话得理便不让人,可能是平rì里韩老哥和姐姐对你娇纵惯了。”
“哈哈哈。”韩升大笑不止道,“刘小兄,你果真是观察入微,婷儿啊,你可服了?”
“爷爷,人家……也不是很任xìng嘛。”少女有些不依,拉着韩升的服襟撒娇道。
姐姐走上来,抚了下妹妹的头道:“你啊,就是调皮,被刘公子一眼便瞧出来。”
被人当众数落了一顿,少女对着刘愈皱了下鼻子,刘愈猜测出这是她的小习惯。韩升重新给刘愈引荐。姐姐名叫韩小艺,妹妹名叫韩小婷,而今都是十六岁。
“二八年华貌比桃花,真是如花似画的年岁,两位韩小姐,是否要履行刚才的赌约,献上一曲舞呢?”
韩小艺拉了一下不太乐意的妹妹一把,对刘愈欠身一礼,道:“这是自然,可惜没有乐曲。”
韩升笑道:“随便舞上一曲便可,刘公子不会见怪的。”
两个姐妹一身男装,舞起来未必会最美,刘愈期待起两位少女身着霓裳翩迁起舞的场景,一定是美轮美奂。恰在此时,李糜跌跌撞撞地开门进来,打破了刘愈的美好憧憬。
“刘兄,刘兄,不行要败了。你也知道隋老弟的学问,这等时候被那些公子哥辨的是哑口无言,你就作两首诗,让我带出去应付一下。”
打开的门传来外面的嘈杂,对面的人气势嚣张,一个个口若悬河,将天下说的是如何如何灿烂,一首首诗句佳作被挂在栏杆上,像是炫耀胜利的徽章。再看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都是灰头土脸落败公鸡的模样。偶尔说几句,但因为没有好的诗作,也被对面的气势压了下去。
刘愈无可奈何道:“这一时间如何作诗?本来嘛,比试就有胜有负,输了也不丢人。”
妹妹韩小婷皱皱鼻子道:“大才子,你不是很有学问吗?那就作首诗让外面的人信服,这样我们姐妹也才会信服呢。”
不知为何,刘愈看到这对双生姐妹花,脑海中登时浮现上诗句,一笑道:“两位韩小姐,你们想不想用自己的诗才技惊四座呢?”
“刘公子,小女子和妹妹并不会作诗。”韩小艺微微颔首道。
刘愈作出请的手势道:“那就要请两位美丽的小姐为在下红袖添香了。”
“嗯。”
韩小艺微笑着会意点头。缓步轻莲走过来,用朱砂墨研出红sè的墨汁,美人在畔,香风袭袭,刘愈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诗,将其交在韩小艺手上。
“公子这是……”
刘愈笑道:“我不喜欢嘈杂,有劳韩小姐代劳了。”
“不行,我也要。”韩小婷不落人后,快步跑过来。而刘愈便又似笑非笑用手指着桌上的墨,韩小婷伸了伸舌头,拿起墨研起来。
刘愈提笔挥就,又一首简简单单的五言律诗呈于纸上。朱砂红笔,一首诗一气呵成。连韩升也忍不住细读了几遍,脸上几分不可思议的神sè。
一对小姐妹便各自卷起纸张,随着李糜走出去。
“如此说来,今rì的比试,便是我们胜了!敏公子,可否作一个最后的评判?”对面的人胜券在握气焰更加嚣张。描写国泰升平的诗句挂满了一侧的栏杆,而这面只有一两首诗,也不出彩。相形见绌。
“谁说的!”韩小婷走到二楼扶栏前,朗声道。
两个小书童往那一站,虽不是国sè天香,却也能令百花黯然。在座的公子哥今rì都是来看柳丽娘的,如今又遇上两个如此俊俏的双生花,更觉得不虚此行,指指点点。
“两位想必是女子吧?”敏郡主上下打量着韩家姐妹,“不知……”
韩小婷有些气恼道:“难道女子便不能出席,不可以作诗吗?”说话间,她已经将手中的纸张打开,一副血红朱砂字呈现在众人眼前。
“chūn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
所有人一同读了前三句,都觉得这是描写歌舞升平的句子,有些甚至脸上露出笑容,觉得这两个动人的小女子要出糗了,但读到最后一句,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农夫犹饿死。”
全场马上响起了一片惊叹声,这一首诗寥寥二十字。内容却涵盖不少,近乎每句话都带着一层意思,令人忍不住要交头接耳议论一番。
“取巧!”对面带头的公子哥,也就是先前要嚷嚷的打架的那位冷喝道,“这诗词平白无奇,非要以农夫犹饿死为结尾,难道天下田地里的粮食产出来被大风刮走了不成?”
李糜有了刘愈的诗词为后盾,侃侃而谈道:“阁下说的就有些浅薄了。农民辛苦一年所产粮食,的确是够饭饱足食。但这些粮食既要缴田租,还要缴纳赋税,各种苛捐杂税下来所剩无几,一旦再遇上灾荒之年,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能流离失所。”
这番话说的也中肯,很多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的点头,似乎很同意这论点。场面上的形势也稍稍发生了偏转。
“我就不信那些辛苦耕种的农民会饿死,饿死者,定是那些懒惰之人。”
门开着,刘愈能清楚听到外面的话,听到这里他也不由叹口气,看来这些管家公子哥平rì里只知道风花雪月,根本两耳不闻身外事,不晓得民间的疾苦。就好像以前听过的一个典故,一位外国的公主视察灾民,听闻饥民没有面包吃,就问了一句,没有面包难道不能吃蛋糕吗?听来可笑,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而此时,韩小艺将自己手中的那首诗也展开了。这次与上次不同,每个人都是静默着看完这首诗,没有人发出声音。
“昨rì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所有人都近乎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衣服,无一例外都是绫罗绸缎,可惜没有一匹是他们自己织出来的。
敏郡主带着几分遐思道:“不是种田养蚕人,何以会了解期间的辛苦。两位姑娘手中的诗词,是本人所作?”
“是我们作如何,不是我们作又如何?”韩小婷气鼓鼓道。
“看来两位姑娘背后的这位高人,一定是位大才,在下佩服!”
连敏郡主都如此说,其余的人即便有意见也只能保留。胜负有断。
第八章架不住的风情
外面看热闹的人逐渐散了,隋乂等人也一同进了棋间。倒了杯茶,隋乂喝的很畅快。
“真他娘的爽,让他们见识了一下何为才情!”隋乂兴高采烈地说着。
刘愈心中却很不爽,原本可以看到双姝姐妹的舞姿,被这么来来去去的给打搅了,这么多人,韩家姐妹一定是不肯再跳了。
就在此时,传来两下敲门声。
“可否拜会一下。”是敏郡主。且不等里面人回话,她已经推开门走进来。
刘愈没想到这敏郡主会如此失礼霸道,见不到里面的人,居然自行硬闯,不达目的不罢休。
“几位公子,有礼了。”敏郡主环顾四周,脸上带着一股自信女强者之笑,不过当其目光落到韩升身上,神sè间马上露出错愕之sè,神态也变得恭谨。
“原来是韩先生,晚生得罪,就此告别。”
却也不问是谁作了诗词,刚进门却回身去了,带着随从马上离开。
刘愈没想到如此的结果,奇道:“韩老哥,你认得她?”
韩升一笑道:“原本捐官做的那一任太守,便在淮王的治下,因而认得。”
能觉出韩升有事隐瞒,因为刘愈明明记得韩升说他自己当太守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而这敏郡主不过二十许间,当时尚是孩童印象不会太深,何以一眼便认出,态度还如此恭敬?
不问谁作诗词,那就是当诗词为韩升所作。这敏郡主肯定是见过韩老头的真本事。除了会下棋和做生意,刘愈对韩升的了解只是寥寥。他会作诗?
不过既然韩升不想说,刘愈也不能勉强。这棋楼里经常也会出入一些达官贵族,见到韩升连个斜眼瞧一眼的都没有,可见他并非朝堂之人。
关于韩升的身份,刘愈更加捉摸不透了。或许只是跟淮王有私交吧。
眼看到了戌时,刘家门规森严,规定家人必须在戌时二刻前入得家门,刘愈也只好先告辞回去。隋乂三人嚷嚷着要去风花雪月一番,连胡轩这初哥也兴致盎然想去见识一番。
刘愈正要走,棋楼的伙计送来一封烫金的请柬,却是柳丽娘送来的,点名要送给刘愈。打开一看,是请刘愈到晓花楼一叙,字里行间暧昧无比,大有自荐枕席之意。
“刘小兄,看来你艳福不浅。最难消受美人恩。”韩升在一旁打趣。
刘愈不明白柳丽娘何以会下手这么准确,不找别人偏找他。“留给韩老哥消受吧。”刘愈转手将请柬交在了韩升的手上,他实在要赶着回家门,来这世界这么久,他还没试过夜不归宿。
从棋楼出来,夜市依旧是繁华,不过随着夜越来越深,行客也少了很多。刘愈手里拿着两本评书故事本子,打算拿回家趁入睡前看。走一段路,到了河塘之畔,清风徐徐他也忍不住驻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公子请留步。”
一个声音从刘愈的身后传来,回过身循声瞧去,因河塘畔并非街市,灯火暗淡,远远的只能看到一名书生装扮的人,往这面靠近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此人脸庞有些熟悉,虽是有意穿着男装,却还留着女儿家的妆容,正是柳丽娘。如此装扮的柳丽娘多平添了几分女儿家的英姿,她的脸庞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岁左右,颦笑顾盼间生妩媚,最是解人风情时。
刘愈四下看了看,此处夜深人静,偷情是妙处,与陌生女子独处便有些古怪。
“刘公子,走的如此匆忙,是要往晓花楼赴约吗?”柳丽娘靠近过来,莞尔一笑,行个礼问道。
“这个……”刘愈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柳丽娘白了刘愈一眼,似乎有些怨怼,露出几分嗔态道:“还想欺瞒奴家吗?这条根本就不是去往晓花楼的路,转手便将奴家的邀约之函送与了他人,是嫌奴家身份卑微不配与你共研诗词?”
“柳姑娘言重了,因家规森严,在下只是要赶着回府而已。何况,那些诗词也并非本人所做,柳姑娘寻错人了。”
“还要欺瞒?”柳丽娘神sè一会一个样,此时已经快要涕零,“奴家问过棋楼的伙计,说你刘家十二少最喜欢用朱砂红笔写字,拿出平rì里你差遣伙计去买东西的笺子,上面的字与题诗的字体分毫不差。”
当柳丽娘说到“十二少”时,令刘愈忍不住便想到胭脂扣里的如花,也是一风尘女子,初见时也是一副男儿妆容,“誓言尽化烟云字,尽诉百般相思”,人鬼殊途了情依旧未了。
此时此景,刘愈忍不住打个冷战。
“在下只是代笔。”刘愈随便敷衍道。
“代笔?丽娘真是伤心,奴家见伙计去了久不回话,便想去亲自拜访,只看到丽娘的请柬落在一位老先生手中,他还在无意跟身边两个侍女说,刘公子的诗要保管好。丽娘再笨,也知那诗为刘公子所作。”柳丽娘说的凄婉,不过刘愈察言观sè能觉察出她这神态有多半是装出来的。
“丽娘一生最惜的便是名节,如今沦落风尘,为自己所中意之人厌弃,生无可恋,不如跳了这河塘,来世再作女人。”柳丽娘说话间,果然到了河塘边,作势要跳。
刘愈还真想看她敢不敢跳,他明知这柳丽娘是有意报复他的拒绝,在这里虚张声势,但看到她真的要跳河,还真不能不阻止。
“柳姑娘,在下的水xìng不怎么好,你要是真跳下去了可未必救的上来。”
刘愈拉了她手臂一把,柳丽娘一声凄哀,作势便要往刘愈的怀中倒过来,刘愈身子敏捷,往侧面一闪,柳丽娘便扑了个空。等柳丽娘站定,脸上露出几分“小瞧了你”的娇羞之sè。
“都道是刘公子从无涉足风月,看来你应对女子的本事可是了不得呢。”柳丽娘言语似怒还嗔,“丽娘在这里再给刘公子一份请柬,若是公子明rì不往晓花楼赴约,后果自负!”
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柳丽娘甩出一份请柬,转身快步往来路行去。刘愈一脸无奈将请柬抓在手上,实在想不出她那句“后果自负”的含义,难不成找上定国侯府的门大吵大闹一场?若真是那般,老爷子重门风一定会将他这不孝子赶出门。
女人心海底针,怎么就赖上了呢?
回到家门口,小厮刘五已在门口等候。
“十二少爷,老爷找了您半天了,您可算回来了。”
刘愈想不到一天之内父亲两次召见,随着刘五去了正堂那边,刘兆从里面出来,只是跟刘愈交待了几句,大致说是突厥那边换了可汗,又发动了新的一轮对边关的sāo扰,他的未婚妻回了边关,婚事延后了。
这些刘愈早就已经知晓。
刘兆也没心思跟他说太多,回到正堂继续跟几位兄长商量事情,里面的几位兄长要么当官要么从军要么掌管着定国侯府的家政,商量的是军国大事和家庭小事,向来跟刘愈无关。
刘愈独自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心中不禁又想到了下午在玉河畔玉人那惊鸿的一瞥,还有两个可人的双生姐妹,还有聪明可人持家有道的赵卓儿。
心中无法舍弃,更无法取舍。虽说本来应该是一心一意,但到来这古代,生活本就已经枯燥无味了,如果连中意的女子都不能守在身旁,那也就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第九章不要脸有不要脸的玩法
大清早起来,刘愈便散步似绕着南城城墙外走了个圈,这也是他大病初愈时锻炼身体的路线。
古旧的城墙墙砖黑白斑驳,城墙下杨柳依依,夹杂着许多桃树。桃花未开柳叶只是青sè,或许只有柳絮飘飞时桃花才能开满长安。去年初来此地,桃花开时他尚在病榻上,而今年他却不想错过了满城花开的胜景。
古人晚上娱乐活动少,睡得早起的也早,天蒙蒙亮的时候街市上已经是人来人往。晚市时城门已关,更多的是城里人的消遣娱乐,而早市却是城里城外平常人家购置rì常用度之必须,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主旋律。
刘愈走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