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沈栗-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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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硕大喜,沈栗说是小生意,却正和他意。他原也拿不出太多本钱,又喜这铺子里只两家份子,关系简单,只派个仆人挂名,收入对他来说也不算少:“多谢兄长成全。”
沈栗点头道:“就这样说定了。”
沈淳与郡主都觉着好,只颜氏心里不舒服。待得了空闲,私下里拉着女儿埋怨沈栗:“女婿家清贫些,你这个做哥哥的帮衬这些便罢。弄这样一个铺子,还要他自己出份子,倒是什么时候能见着余钱!”
回头埋怨女儿:“因你低嫁,家里给的陪嫁着实不少,你守着那些钱财做什么?女婿一时不趁手,为何不填补一些,买个宽松些的好宅?”
“女儿拿过,是相公不肯要。”沈怡舒委屈道。
沈栗笑道:“姨娘误了。你那女婿终究是一家之主,便是高娶,也未必肯直接用娘家的钱财。叫他出份子,他也算出了力,总不是白拿钱财,叫他心里舒服些,在外人面前也好说话。”
又嘱咐沈怡舒道:“咱们府门第高些,有个强势的娘家,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唯恐女婿因畏生厌。我看妹夫的脸皮薄些,你平时与他相处注意些,不要伤了他的面子。”
沈怡舒眨着眼看向颜氏道:“女儿觉着七哥说的有理。”
颜氏也回过味来,只放不下面子,半恼道:“我不管了,一个两个人精儿似的,且用不着我来担心。”
颜氏放不下面子,沈栗兄妹却没有顾忌,缠着颜氏说笑一番,自哄得亲娘喜欢。
隔了天,易硕回到翰林院点卯,开始了官场生活。做了沈家的女婿还是有些好处的,沈栗会做人,如今已经在翰林院搏出好人缘,沈栗的岳父李臻更是在翰林院经营多年,有沈栗时时照拂,易硕那点初入官场的忐忑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易硕在景阳比较交好的朋友,唯有那个军户出身的内府穷供奉冯修贤。如今他祭祖回来,自然要拉上他喝酒,沈栗下了值也被扯上。在沈栗看来,冯修贤虽然有些油滑,但关键时刻也曾悍然出言,想要从他手里拦下易硕,倒也值得结交。
换过官服,因天气较好,三个年轻人也不骑马坐轿,只沿着大路缓缓而行,轻声谈笑,议论哪家的酒好,谁家请来了新掌勺,哪位大人今日闹出了笑话,谁家的姑娘女扮男装出来逛了一圈。
这本是景阳城中常见的一幕,年轻的公子们在前头走,谈性正浓,小厮长随们牵着马,捧着衣衫、荷包,扇子、水壶不远不近地跟着,既不影响主人家的兴致,又能时刻注意到主人家召唤。
沿街叫卖的小贩眼前一亮,这都是好主顾。殷勤些,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碰上个大买家,晚饭就可加餐肉。
此时,谁也没想到会出事。
路过一个小巷时,冯修贤耳尖,听到巷子里似乎有人在呼救,诧异地看向沈栗二人:“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正说着,那呼救声更大了些,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女子,正喊着什么救命。
易硕探头一看,恍惚见一个身量高挑的红妆女子正被人纠缠。青年书生立时热血沸腾,袖子一甩,拔脚就冲了过去。
沈栗一声:“等……”没拦住!
这巷子还挺深,那女子正被人向内拖去,易硕几步就追过去了。要说冯修贤对易硕果然够意思,只愣了愣,便也一头冲了过去。
沈栗虽则一瞬间觉出有些蹊跷,但两个人已经进了小巷,沈栗怕他们碰上仙人跳,到时候纠缠不清,也是个麻烦。回头向竹衣等人高喊一声,也跟着进去了。
照沈栗设想,竹衣等人离着不远,便是真有什么不对,随从们也很快就会跟上来。
没成想,真的出了事,竹衣等人却迟迟不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这样才对
易硕好容易赶上前去,那拽着女子的匪徒见有人来,立时撒手离去。易硕连忙上前观看,问她:“这位姑娘,你还好吧,可受了伤?”
此时若易硕凑得近些,或许还能发现端倪,可惜,这是个守礼的,男女授受不亲,他只站着看,并未近前。
须臾之间,冯修贤也到了,这个精明些,见那女子只顾低着头、捂着脸嘤嘤嘤,心下也警觉起来。一把拽住易硕,将他拉过来,不顾易硕诧异的目光,严厉问道:“你这女子是哪家闺女,为何只身走入小巷,那匪徒你可认得?”
易硕听了,才惊觉这女子明明一身锦绣,富家女子的打扮,却只身出现在小巷,连个丫鬟也不见,着实奇怪。心下疑惑莫非是哪家的逃妾,或是青楼女子?呀,若是招惹了这样的人,怕是有麻烦。
冯修贤一边问,一边仔细打量,那女子捂着脸,侧身躲避,忽教他看见脖颈上竟长着喉结!
这是个男子!
冯修贤意识到不好,拽着易硕向后撤身,回头欲警示沈栗。
此时沈栗已经追到近前,见冯修贤忽然回头,脸色凝重,张口欲说什么,不觉放慢脚步。
晚了!
那男扮女装的招呼一声,这夹巷上立时有人自墙头上撒下一大张布,正好将沈栗三人盖在下边。
沈栗暗骂一声,这是要打人!冯修贤两个已经惊呼出声。
沈栗听见身边有重重的落地声,知道必是有人自墙头跳下来了。沈栗大呼:“竹衣!”
易硕一声痛叫已经出口!
沈栗一把攥住头上布匹欲扯下来,一拳已打到肋下。这一下打的沈栗顿时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一瞬是听不到声音的。
是个好手!沈栗意识到,起码是个有斗殴经验的。先一下打的人无法开口,很有章法。
果然,除了最开始易硕那声痛呼,和沈栗叫一声竹衣,整个过程再没有人大声呼喊。
沈栗出身武勋,虽然一心读书,多少也会些简单拳脚,看着文质彬彬,其实一般情况下也能支吾两招。只是今天,沈栗除了最开始时招架了几下,便立时背靠墙边,护住头颅,不甚剧烈抵抗。
这些人绝不是一般的街头混混,做仙人跳的闲汉。沈栗很快就分辨出来:多半是军中好手。
自家的老爹做过将军,自家的护院就是军中出来的,沈栗十分熟悉这些人的路数,最开始招架那几下,立时就分辨出了;沈栗也十分清楚这些人出手的风格——用最有效的方式对敌,不排除下狠手。
这些人没有用兵器,应是奔着打人来的。但若是沈栗抵抗的太过剧烈,打出了真火,这些人出手只会越来越重。
在竹衣没有跟上来,身边还有两个正头文弱书生的情况下,沈栗不觉得自己死命抵抗会收到什么好效果。
果然,在沈栗开始“装死”后,这些人的殴打反而减轻了,沈栗默默听着,大约有四五人的样子。
此时易硕和冯修贤的抵抗声也变得虚弱,只闻些许呛咳声,沈栗心中一沉,生怕是谁被打吐了血。
巷口忽然传来竹衣大呼:“少爷!少爷!”一串儿人狂奔而近。
沈栗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太及时,援兵终于到了。
这些人立时收手,转身欲走。沈栗这时才出手!
一刀捅在人腰眼上!
沈栗始终带着沈淳送他的小刀,早就握在手中,就等着有机会给人来一下。他头上还蒙着布,看不到这些人的面目,此时教人跑掉,能不能再找出来还在两说。不拘哪个,先给他一刀,放点血,也好寻人。
这人未料一直“乖乖挨打”、抵抗最为虚弱的一个竟也是出手最狠的一个,遂不及防,痛呼一声。大怒转身,还欲出手,竹衣已经跑到近前。这人无奈,捂着腰跑掉。
竹衣眼睛已经红了,神情可怕。
沈栗的招呼竹衣是听见的,并且立即就带人冲过来,不料在巷子口被人堵住。一辆牛车,端端正正堵在那里,整车酒坛哗啦一声倾覆下来,赶车的跑的飞快。酒坛里装的不是酒,而是一条条蛇。
此处人来人往,见了蛇,左拥右挤,一片混乱。等竹衣几人翻过来,二十来息的时间,沈栗这边都快打完了。
竹衣掀开布匹的手都是抖的,只恨自己疏忽,怎么能离开少爷那么远!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拿什么给侯爷交代?主仆十来年,少爷待自己再好也没有了,事到临头,自己竟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沈栗知道如何护住重要部位,他靠着墙,又护住脑袋,其实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竹衣把布匹掀开时,他还笑了笑。易硕两人都给人打成浆糊了,此时只闻呻吟声。
沈栗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回去牵猎犬来,我刺伤了一个,领着人去寻。”
竹衣颤声道:“少爷放心,属下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来!咱们先回府。”
几个人酒没喝成,被抬回礼贤侯府。
沈家炸了锅。
田氏先晕了一晕,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郡主拦住她,不教去看沈栗几人,唯恐老太太一激动,出个好歹。颜氏这几年日子平静,骤闻儿子出了事,整个人都蒙了,还是十姐儿扯着她跑到观崎院。李雁璇平日里沉稳大气,轮到沈栗出事,顿时六神无主,幸好身边还跟着胡嬷嬷,好歹院子里没有乱。
沈梧惊奇沈栗居然也有吃亏的时候,后听说沈栗临了捅了人一刀,竟松了口气,心中诡异地升起“这样才对”的感觉。
礼贤侯沈淳勃然大怒,一把掀了桌子,劈头抽了竹衣两鞭,顾不得其他,先去请相熟的柯太医。
将将在宵禁前回了府。易硕府中也有人报信,沈怡舒哭着上门。
此时沈栗已经缓过一口气,劝住了几个女眷的悲泣。一身的皮肉伤,打断了一根肋骨。易硕左手被打折,满脸青紫。最惨的是冯修贤,牙都教人打掉一颗,两根肋骨,右脚肿的馒头一样,外加左腿骨。
沈淳一边听,一边捏着拳头,默默运气。儿子女婿都教人打了,沈淳要发疯。
沈栗反来安慰父亲道:“反正儿子也不算吃亏。”
沈淳送给儿子那把小刀是淬了毒的,别说狠狠捅了一下,就是擦破了皮,也会叫人吃不了兜着走。虽然起效慢些,但估么着此时那人多半已经不能动了。
沈淳低声问:“竹衣说那些人都抹花了脸,他追过来时离得远,实在看不清。你可有什么印象?”
沈栗想了想道:“这些人单为着打人而来,儿子心中倒是有些猜想。只是……若是他,这也太不知轻重了。”
竹衣在院子里直跪到第二天早上,沈栗才知道,忙叫人扶进来:“听说父亲打了你,可曾受了伤?”
沈淳是什么身手,他那鞭子可不是轻易能受得住的。竹衣垂头丧气道:“都是奴才无用,护卫不力。奴才倒想侯爷打的重些,叫奴才心里好受。”
沈栗笑道:“你与青藕的好日子近了,若是打伤了,日子怕要延后。好了,此事也有我不经心的地方,父亲既已罚过,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日后小心便是。”
竹衣仍有些怏怏不乐。他是被沈淳特意挑出来给沈栗的,平日里也自谓身手不差,哪想到真的出了事,竟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只眼睁睁看着少爷被打。沈栗虽道情有可原,竹衣自己心中却是耿耿于怀。
沈栗叫人牵出去的猎犬终究是有效的,只是追到了人家里,那人已经死了。
这人家里只是普通门第,但此人却在府军前卫中有差事。
家里只知他最近提到攀附上贵人,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好好的忽然儿子带着伤回家,竟一命呜呼了。
此时沈栗三人被打之事已经震动景阳。两个翰林院编修,外加一个内府供奉,就在街头被打,这还了得?更别说那两个编修还是礼贤侯府的。太子已经派雅临过来询问。
沈栗一张帖子递进太监将军才经武府中,沈淳亲自上门,不到半天功夫,与此人近来交往密切的几人已经被查出来。
沈淳拿到名单的时候,玳国公世子正在打侄子。
因郁杨和郁杨之爹会诉苦,玳国公世子平日里多有忍让。但今日玳国公世子真的暴怒了,连仆人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将郁杨打的鬼哭狼嚎。
郁杨之爹想拦着,那就一起挨打。
玳国公世子气得直喘:“不知轻重,不知轻重!”
郁杨哭道:“侄子只是想出口气,并未叫人出重手。”
“他就是擦破一点油皮,你也赔不起!”玳国公世子怒道。
“他父亲是礼贤侯,我祖父还是玳国公呢,咱们家才是武勋里的头一个。”郁杨歪着头道:“伯府,您不知道他在嘉明伯府上骂我时有多么猖狂,他分明是不把咱们府上看在眼里。”
“沈栗说过,你不能代表玳国公府。”院子门口忽然有人道。
几人看去,原来是玳国公站在那里,身后跟着郁辰。
“家门不幸。”玳国公漠然道。
郁杨平日里与玳国公世子耍赖惯了,在祖父面前,却一声不敢吭。
“你知道,因为沈栗挨的这场打,咱们府中会面临多大麻烦吗?”玳国公问。
第二百二十九章赶出去
郁杨嗫嚅道:“咱们自己不说,沈栗上哪儿知道是谁打了他?”
郁辰怒道:“你还做梦呢,你自己不说,我们又怎么知道是你动的手?”
郁杨抖了抖嘴唇,不服气道:“是伯父问了侍卫才知的,沈栗又不能……”
“乖孙儿,你知道吗?你的帮手,府军前卫中的于顺儿,他已经死了。”玳国公道。
郁杨一惊。
玳国公冷笑道:“你他娘以为沈栗是邢禾那个棒槌儿,挨了打都找不到北?那是个敢下死手的狠人!今日你让他吃亏,若是不教你连血带肉地还回去,他就不是沈栗了。”
打完了不肖子孙,一家人愁眉苦脸合计该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嘉明伯的二子邢禾被人打了闷棍,城中连个水花都没见,报到顺天府,顾临城不紧不慢地查着;沈栗挨的这一场,景阳城中一片哗然,官场震动!
玳国公气道:“馕糠的夯货!邢禾与沈栗能一样吗?邢禾同你一样是个酒囊饭袋!说是伯爷之子,将来分了家,至多算个富贵闲人罢了;不说别的,沈栗如今是官啊,你在国都之中对朝廷官吏大打出手,喔,还不是一个,一次打叁,再骄横的龙子凤孙都没这个胆,你这是作死!”
郁杨哭丧着脸,别看他和玳国公世子应答时理直气壮,其实心虚的很。沈栗平日里小心谨慎,从来不逞强,沈淳给他的随从侍卫片刻不离左右。昨日好容易见他与人逛街,下人们离得稍远,得了下手的机会,郁杨脑袋一热,顿时令人动手。待到听说那两个陪打的也有功名在身,郁杨终于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祖父,孙儿知错了,您且饶我一次,孙儿再也不敢了。您救我一救!”郁杨扑通一声跪倒,抱着玳国公的大腿苦苦哀求。
郁辰黑着脸,站在一旁生闷气。
按说郁杨当初能与他一同争选太子伴读,其实资质不差。却不知为何近几年越活越蠢。二叔大约是觉得当年是自己没争过大房,才致郁杨没失去了做太子伴读的机会,也尽力娇惯着他,结果就惯出这么个二百五来。
不提自己与沈栗的交情,郁辰也对这个到了如今还分不清形势的堂弟深恶痛绝。
他还觉着此事向祖父苦求就能解决吗?
在国都的闹市中一口气打了三个官员,已经触犯了律法,让朝廷大失脸面。此时顺天府已经忙翻了吧?不抓住贼人,不严惩凶手,以后官员们怎么能安心出门?在这种犯了众怒的事,若是顺天府查不出端倪,皇帝一定会不惜派出缁衣卫来调查的。
缁衣卫出动,就算玳国公府也没能力遮掩此事,早晚会被人查个水落石出。
郁杨是玳国公府的子孙,他做的事都会被联系到玳国公府头上,想到日后玳国公府会背上一个狂妄悖逆的名声,郁辰只觉太阳穴直跳。
就算玳国公舍了老脸,付出代价,向皇上求情,以求朝廷不再追究,礼贤侯府就能轻易偃旗息鼓吗?
沈家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其他子弟子弟不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