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之我主沉浮-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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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步,女真的骑兵已经开始给弓箭上弦。
“射击!”
杜文焕终于下达了命令。
“砰。”
“砰。”
“砰。”
……
数百支燧发枪几乎同时开始射击,子弹比离弦的箭还快,女真士兵感觉到眼前有无数的蛾子在飞舞,只是这些蛾子飞舞起来,比草原上的蛾子快了许多,瞬间就飞向他们的身子。
“噗通!噗通!”
看到“蛾子”的女真骑兵纷纷坠马,连马匹也有许多栽倒在地。
他们根本来不及叫喊,直到这些“蛾子”完全消失不见。
伤兵的叫喊声,很快就被后面的马蹄声掩盖,只有马的嘶鸣偶尔能透过致密的马蹄声。
女真骑兵稍微缓了一刻,但他们很快就恢复了进攻的队形。
燧发枪没有停止,第二排枪手迎着刚刚进入射程的女真骑兵,又是大批的“蛾子”飞来索命,然后是第三排枪手。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牛录,刚才都进入了燧发枪的射程,现在几乎损失殆尽,连他们的牛录额真也倒在死人堆里。
布鲁尔皱起眉头,眼看着就要进入女真骑兵的弓箭射程,但他们到现在一箭都没射出,说明他们没有进入射程。
他没打算攻城,也没做好与明军大战的思想准备,莽古尔泰只是命令他在城外巡城,看到这些软蛋明军,完全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只想教训教训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但明军的燧发枪太快,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三波射击,他的士兵已经伤亡近千。
布鲁尔现在就像是一个赌徒。
他本来没打算赌钱,他只是路过赌场而已。
但他被赌场里随处可见、又随手可拿的筹码诱惑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输掉了一大半的本钱。
他已经欲罢不能。
布鲁尔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及时停手,他还剩下一小半本钱;要么将这一小半本钱拿出来,再博一次。
枪声依旧,弓箭却还没有出手。
骑兵出击的速度太快,燧发枪射击的速度更快,留给布鲁尔思考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明军的燧发枪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布鲁尔每迟疑一会,就会有一部分女真骑兵被这个绞肉机绞成肉沫。
地上的尸体太多,人的尸体,马的尸体。
尸体已经影响了布鲁尔的视线,也影响了他的判断。
尸体已经填塞了道路,两列女真骑兵已经无法直线前进。
好在女真骑兵是训练有素的,他们没有停止进攻的步伐,开始从两侧绕行,原来的两列纵队,就变成向左前方和右前方前进了。
队列一倾斜,布鲁尔就发现了问题。
“队列怎么这么短?我的骑兵呢?”布鲁尔惊出一身冷汗,“停止进攻,快让他们撤下来。”
第181章两个倒霉的甲喇额真
骑兵全部撤回来的时候,布鲁尔一数,才三百二十三人。他眼前一黑,如同泰山从头压了下来,如果能找到一块豆腐,他恨不得撞死算了。
燧发枪还没有完全停下来,零星的枪声,是枪手们在射击城下的伤兵,即使伤兵能爬出百步的死亡线,枪手们也没有放弃射击,就当是在检验燧发枪的最大射程。
受伤的女真士兵,就在布鲁尔的眼前,一个个瞪大眼睛,绝望地死去,但布鲁尔除了旁观,他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他派出士兵去解救这些伤兵,明军的枪手就会对准他们,剩下的三百士兵,还不够枪手们一波的射击。
布鲁尔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失去,那需要太大的勇气,布鲁尔没有这种勇气,他拨转马头:“回去。”
莽古尔泰正坐在大帐中,自在地喝着马奶酒。
布鲁尔掀开大帐,趴在莽古尔泰的脚下。
莽古尔泰斜着看了布鲁尔一眼:“这么快就回来了?巡视一周了吗?”
“贝勒爷,属下死罪。”布鲁尔五心向地,根本不敢起来。
“死罪?”莽古尔泰“咕咚”一声,又灌下一口马奶酒,“我让你巡城,寻找最佳的攻城地,找不到也就算了,大不了就从最近的东城门攻击就是,你有什么死罪?快起来。”
“贝勒爷……”除了嘴唇,布鲁尔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冰雕跪在莽古尔泰的身前。
“布鲁尔,你到底怎么了?有屁就放。”莽古尔泰是直肠子,最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的样子。
布鲁尔豁出去了:“贝勒爷,我的人打光了。”
“奥……啊……”莽古尔泰“呼”地一声,从羊皮椅子上跳起来,酒袋也被打翻了,马奶酒流了一地,“你说什么?布鲁尔,你再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明军发生了激战?”
“是,贝勒爷。”
“明军出城了?现在在哪?”
“贝勒爷,明军没有出城,属下巡视到东城门,发现城头到处都是明军,属下准备上去放上几箭,结果……”
“奥……”莽古尔泰觉得很正常,城头发现大量的明军,就是换成他莽古尔泰,也会射上几箭,“死了多少兄弟?你还剩多少人?”
“还剩……还剩……三百多人。”布鲁尔趴在地上,根本不敢看莽古尔泰的眼睛。
“什么?还剩三百多人?”莽古尔泰一脚踹在布鲁尔的脑袋上,将布鲁尔踹翻在地,“你这个废物,我让你巡城,你却死了一千多兄弟。”
“……”布鲁尔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招惹城头的明军。
“来人,拖出去砍了。”莽古尔泰越想越恨,一千多骑兵,那可是他的心头肉。
两名亲兵闪出,他们一左一右,扭住布鲁尔,向大帐外走去。
“贝勒爷!贝勒爷!饶命呀……”布鲁尔扭动身子,奋力挣扎着。
莽古尔泰一挥手,两名亲兵放开布鲁尔,退在一边。
“布鲁尔你这废物,你将详细的情况说给我听听,看我会不会饶你一条狗命。”莽古尔泰掐着腰,往椅子上一坐。
“是,贝勒爷!”布鲁尔从明军开始在城头放箭说起,中间的过程说不上精彩,因为布鲁尔根本没搞清他的士兵为什么这么快就倒下这么多。
“布鲁尔,你这个废物,明军向你们射击,难道你们不会射箭吗?”莽古尔泰几乎被气晕了,“你这个废物,这么不会还手?”
“贝勒爷,属下在后面督战,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明军的火枪太快了,后来问过士兵们,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进入弓箭的射程。”布鲁尔哭丧着脸,但他的脸对着地面,莽古尔泰根本没看到。
莽古尔泰沉着脸,还在回味布鲁尔的话,“无论如何,你损兵折将,罪不容赦,拖下去,重责五十鞭。”
“多谢贝勒爷不杀之恩。”布鲁尔的小命总算保住了,他被两名士兵拖下去受刑。
莽古尔泰又传来两名亲兵:“传令下去,加强防守,严防明军晚上偷营。”
没有等到晚上,明军上午就来了。
一队百余人的明军骑兵,在大帐的西北逡巡着,他们甚至还向哨兵开枪示威。
这百余明军,如果说是偷营,那人数太少了,况且又是白天,根本无法偷袭,如果说他们是游骑,又不像,哪有百名游骑集中一处的?
亲兵将这个讯息报告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大怒,空旷的平原,是属于大金国的骑兵,明军来了,那是送死,正好给布鲁尔报仇,“传令,石哥里率两个牛录,一定要将这股捣乱的明军斩草除根。”
石哥里和布鲁尔一样,是莽古尔泰帐下的一名甲喇额真,手里有五个牛录,接到莽古尔泰的命令,他立即齐两个牛录的骑兵,飞奔出营。
明军正在大帐外指指,似乎大帐早就是他们嘴巴的肥肉。
六百女真骑兵急冲出营,奔明军的骑兵而去,在野外,女真骑兵的心里优势完全被释放出来。
明军大惊,立即调转马头,因为女真骑兵在后面追击,他们不敢回城,只好奔西北而去,那里有一些杂乱的山谷,谷中可以藏身。
女真亲兵的游骑已经探知过西北的地形,他们将马速加到最大,绝不给明军藏入山谷的机会。
“哒哒哒。”
“哒哒哒。”
两股骑兵,数千马蹄踏在空旷的原野上,狂奔的马蹄扬起的灰尘被远远抛在后面。
女真骑兵的战马要优于大明,他们的速度明显比明军快,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
前面出现连个小丘,一左一右,夹住中间的通道。
明军骑兵分成两股,从小丘的外侧奔袭,准备分路逃跑。但小丘的外侧,并没有适合骑兵逃跑的宽阔大道,两股骑兵越过小丘后,又合成一股,回到大道上来。
“这些笨蛋明军,连直线距离最短都不知道。”石哥里嘴里骂着,身下的战马丝毫没有放缓,他直接奔两个小丘之间的大道而去。
明军骑兵走了一段弧线,与身后的女真骑兵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已经接近百步了。
石哥里大喜,再有一次提速,就能进入弓箭的射程了,以女真骑兵的骑射功夫,这股明军骑兵绝对跑不掉。
他一马当先,从两座小丘之间,抄近路追过去。
“嘭,嘭……”
数声巨响从地底传出,石哥里战马的四条腿和马腹上全是鲜血。
战马前腿跪地,犹如遇上绊马索,但马的身体因为惯性,还是向前猛冲。
惯性加上火药的推力,马臀高高扬起,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圈,又从马头的前方重重着地———————马脖子上的椎骨已经折断,马头还是向前的。
石哥里在马匹倒地的前夕,已经翻滚着离开马背,他像风筝一样,向前飞行了七八步,然后肩膀着地。
“嘭。”
石哥里的肩膀正好触发了一枚地雷,肩膀和脖子被炸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石哥里的右手已经不见了,他用左手摸了一下脖子,脖子右侧出现一个巨大的凹槽,鲜血像喷泉一样从动脉喷出……
“啊……”石哥里吓得大叫,这一声震动,气管从脖子的右侧挤出来,他的头一歪,晕死过去。
“额真……”几名石哥里的亲兵纵马抢了过来,准备将石哥里救回去。
“嘭、嘭、嘭……”
更多的地雷被触发,爆炸声接连不断。
人仰马翻,人哭马鸣,人飞在半空中、马滚到五步外。
前面的女真士兵乱作一团,石哥里落马,生死不明,他们暂时失去了指挥。
大地似乎和女真骑兵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如果他们站着不动,地底下没有任何动静,只要他们向前冲,地下就会冒出火光,伴随着巨大的声音,将他们的身体炸得支离破碎。
明军已经在小丘前面下了马,女真骑兵的前部就在他们的百步之内。
“砰、砰、砰……”
燧发枪开火了,正在犹豫的女真士兵,遭到又一波打击。
明军才百余人,在六百女真骑兵面前,竟然下马,而且还主动进攻他们。
女真士兵气得哇哇乱叫,但明军都在他们弓箭是射程之外,他们射出的箭矢,恰好落在明军的脚前。
“杀,冲过去,抓住这些明军,割断他们的喉咙,将他们的尸体喂狼。”甲喇额真石哥里死了,两名牛录额真主动将指挥权接管过来。
女真士兵一阵骚动,他们很快就调整好阵型,重新集结起来,在两名牛录额真的率领下,又向明军的方向扑过去。
“嘭、嘭、嘭……”
女真骑兵刚刚越过死人堆,地下又冒出一团团火焰,伴随火焰的是巨大的爆炸声,马匹又是接二连三地摔到,两座小丘之间的道路,几乎被完全堵死。
从马上坠地的女真士兵,又遭到燧发枪的不断射击。
人马的尸体交织在一起,那些没有死透的女真士兵,因为身体被压住,动弹不得,只有喉咙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喊声。
明军士兵面无表情,他们只是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装弹、瞄准、射击。
第182章马蜂战术
后面的女真骑兵渐渐压上来,但速度已经缓了下来,他们不断越过前面的尸体,又不断成为新的尸体,人马的尸体,在两座小丘之间,已经排了二十多步长了。
女真骑兵的确训练有素,没有撤退的信号,他们就一直勇往直前。
有些聪明的女真士兵发现,只要踏着尸体前进,他们就是安全的,而那些绕过尸体的士兵,很可能遇到新的爆炸。
战马的尸体太高太滑,骑兵无法踩踏,勇往直前的女真骑兵,开始故意将马蹄落在同伴的身上,也不管同伴是死了还是伤了,只要躺在地上,就是他们的垫脚石。
真正的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
对面的明军士兵看傻了,都说建奴残忍,原来他们对自己人也不例外。
“嗖、嗖、嗖……”
不知不觉之间,女真骑兵已经接近弓箭的射程,他们边冲锋便放箭,两名明军士兵中箭了。
“快退出建奴的射程。”为首的明军大喊。
明军士兵这才清醒过来,刚才他们看傻了,根本没有后退,就站在原地看建奴马踏同伴。
两名受伤的明军被扶上战马,在两名同伴的陪伴下,先行离去。
战斗又进入一边倒的屠杀,明军节节后退,却总能射杀一些女真骑兵,女真骑兵不断前进,又不断倒下,却不能伤明军一根毫毛。
“上马,地雷已经不足二十步了。”为首的明军打个手势,其他的明军士兵立即收起燧发枪,他们没有任何留念,都跃上战马,向西北扬长而去。
“不好,明军要逃跑。”
女真士兵很快就发现了明军的企图,他们发一声喊,加快了追赶的步伐,也不管马蹄落脚处是否有同伴的尸体了。
地下传来了更密集的爆炸声,更多的马匹被掀翻,更多的士兵从半空坠地。
才一眨眼的功夫,明军在他们的视线里,就变成一个个小黑,他们显然是追不上了。
残兵只得退回大帐,一面派人报告莽古尔泰。
“啪!”
莽古尔泰还没听完叙述,就将装了马奶酒的袋子狠狠摔在地上,散落的马奶酒溅了他一头一脸,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残液,冰冷的马奶酒没有驱走莽古尔泰的怒气。
他拿起马鞭,劈头盖脸抽向那名向他汇报的士兵。
直到他抽累了,也许是弥散在大帐的血腥味,让他渐渐冷静下来,他踹出一脚,将那名士兵踢出大帐。
莽古尔泰扔掉马鞭,背着手,在大帐内踱来踱去。
跟他一起渡过三岔河的,只有三个甲喇,四千五百名士兵,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的士兵就伤亡了一千七百多人,超过了一个甲喇。
即使作为后军的三个甲喇赶到广宁,他也只有不到五个甲喇的士兵。
莽古尔泰开始体会到岳托的痛苦,在明军的优势火器面前,在明军的各种战术面前,莽古尔泰觉得,自己空有一身的力量,却怎么也使不出来。
现在,他只能期望后军早到达,一旦等到后军与他汇合,他将集中全部的力量攻城,只要拿下广宁城,明军就会失去倚靠。
莽古尔泰又取了一袋马奶酒在手,然后踱出了他的中军大帐,他要亲自出营,安抚那些受伤和受惊的士兵。
天刚黑的时候,莽古尔泰喝足了马奶酒,正要躺进皮被中,外面又有了动静。
“砰、砰。”
“砰、砰。”
大帐的东面和北面,几乎同时传来两声枪响。
“怎么回事?”莽古尔泰钻出皮被,又套上自己的皮甲,“是不是明军来偷营?”
来得突兀,去得无影,枪声过后,黑夜又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才有亲兵钻进莽古尔泰的大帐,“贝勒爷,是明军的散兵,他们打死了我们的两名哨兵。”
“明军?那你们怎么没有去追……等等,夜晚情况不明,暂时不要追击,只管紧守大帐,天明后,再去追击不迟。”
莽古尔泰自己都不相信,天明后,明军还会等着你去追?
“是,贝勒爷。”亲兵躬身,后退着离开莽古尔泰的大帐。
莽古尔泰又解开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