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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晚明之我主沉浮-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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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的时候,城头的火炮逐渐停了下来,借着月色,战场上已经看不到站立的建奴。

城下的哀嚎声越来越弱,也越来越少。

寒冷、饥饿、流血。

越来越多被抛弃的建奴伤兵,在绝望中慢慢死去。

苏赫巴鲁回到他的中军大帐,亲兵递过来的熟牛肉和马奶酒已经唤不起他的胃口。

包括汉军牛录,他一共带着七个牛录七百多士兵去宁远城下,但回来的士兵只有二百二十人,加上抢回来的伤兵,还不到三百。

他不知道明军的损失有多大,但他已经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损失,旗主,还不知道将要怎么惩罚他。

“额真,吃牛肉吧!养足了精神,明天还要攻城呢!”斡里不将一大快冰冷的熟牛肉递到苏赫巴鲁的手里。

明天还要进攻?苏赫巴鲁已经忘了,或者说,他已经不愿意再提起。他像受尽虐待的小媳妇一样,从斡里不的手中接过熟牛肉,缓缓塞进浓密的胡须掩藏的大嘴里,又眯起眼睛,呆呆地咀嚼着。

天亮后,士兵们熟睡未醒,他们需要休息,苏赫巴鲁没有再发起进攻。

一连三天,苏赫巴鲁都是窝在他的大帐中,每天只是与马奶酒为伴,他既不出来,也不提进攻宁远的事。

……

袁崇焕的大军,押着粮草,带着明军最新的开花弹火炮,终于来到宁远。

南城门上的日月军旗正在迎风飘扬,似乎在迎接他这位姗姗来迟的军长。

“这个李行,还真行,短短几天,就在宁远站稳了脚跟。”袁崇焕和身边的亲兵说笑着。

南城门的守军早就发现了袁崇焕,一名士兵急匆匆去找李行:“旅座,军长来了。”

“军长?”李行一骨碌从躺椅上爬起来:“军长在哪?大军都来了吗?”

“都来了,在南城门外。”

“走,去迎接军长。”李行率先向南城门跑去。

士兵们打开城门,李行跑下城头去迎接袁崇焕。

“军座,你可算来了。”李行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李大旅长,不错呀,宁远城已经被你牢牢地占据了,这几天又收拾了多少建奴?”袁崇焕跳下马,将缰绳交给亲兵。

“军座,建奴还未撤退呢!”李行回身向北方看去,似乎建奴的大帐就在他的眼前。

“建奴?建奴在哪?我怎么看不到?”袁崇焕四处张望着,还以为李行在开玩笑,这大白天的,哪里能隐藏得下建奴?

“军座,建奴在北门外十五里处扎了营。”李行用手向北方一指。

袁崇焕这才相信李行说的是真的,“北门外?有多少建奴?到底怎么回事?”

“军座。”李行将苏赫巴鲁进攻宁远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

“兄弟伤亡怎么样?”袁崇焕早就知道建奴的战斗力,他没想到区区八百建奴,就敢强攻第一旅三千多人防守的坚城宁远。

“兄弟们伤亡不算太大,死了十一人,还有二十三名伤员。”

“伤亡三十多?”袁崇焕皱起了眉头,“建奴呢?建奴伤亡了多少人?”

“建奴光死在城下的就有四百多人,还有一部分伤员被救回去了。”

“四百?”袁崇焕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了,“他们不过八个牛录,死了四百多人,那么,连同伤兵,他们剩下的士兵已经不到四百。”

李行下意识头,“可是军座,我们的燧发枪,打不穿建奴的盾牌。”

“燧发枪打不穿?没事,我们还有火炮,还有开花弹。我就不信,建奴的盾牌比城墙还结实,能挡得了大明的开花弹。”

李行也觉得开花弹可以一试,他早就等着袁崇焕带着开花弹过来。

袁崇焕手持马鞭,背在身后,在原地转了两圈。

“红军,第一旅和建奴大战一场,又对峙数日,已经够疲倦的了,你的第二旅、第三旅,也要拉出来练练。建奴敢打宁远的主意,剩下的四百建奴,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军座。”

“奥,要先切断他们的归路,否则,一旦建奴逃跑,他们的马快,我们根本追不上。”袁崇焕挥挥手,自顾进城去了。

李红军拉过一名士兵,耳语几句。

那名士兵又招来数名士兵,一起离开了大队。

宁显龙的第二师和刘玉闩的第三师的士兵,将袁崇焕带来的粮草搬进宁远城内,而第一师第二旅和第三旅没有进城,他们就在城外扎营、做饭。

黄昏的时候,几名撒出去的士兵回来面见李红军:“师座,在当地汉人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一条小路。”

李红军一喜:“好,你们先下去吃饭、睡觉,养足精神。”

二更时分,驻扎在南城门外面的第二旅士兵,放弃了所有的马匹,每人除了一支燧发枪、二十发子弹、五个手雷外,只有腰间的一把马刀。

在向导和工兵的引领下,他们出了军营,从宁远城的西面快速通过,然后向西,折入一条偏僻的山谷。

山谷中有一条羊场小道,时有荆刺、杂草掩住小路的出口,向导和工兵不断用柴刀劈砍,为后面的士兵开道。

三更时分第二旅的士兵已经赶到北城门以北十多里的深山中。

“慢慢摸索前进,不能再砍荆刺杂草了,免得惊动建奴。”旅长吴兵估计,现在离建奴的大帐已经不远,如果此时被建奴发觉,遭到建奴的攻击,第二旅在这狭窄的山谷中,根本不能有效作战,要是建奴逃跑,他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头,下弦月透过稀疏的枝条,静静地泻到山谷的底部。

工兵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旅座,翻过前面这座大山,再穿过一条峡谷,就是建奴大帐的后方了。”

“大家小心,上下山的时候,不要踩到松动的石头,千万不要惊动建奴。”吴兵叮嘱道,就快到达目的地了,吴兵不希望功亏一篑。

快到四更的时候,第二旅经过大半宿的行军,终于来到建奴的后方。

三千多士兵,在一个稍稍隆起的土坡北面,排成三列扇形长队,横亘在建奴的退路上。

三支红色的烟花,先后从地面升起,在夜空炸出绚丽的彩虹,又无声地消失。

宁远城南,第三旅宿营地。

观测兵终于等到了讯息,他没有一丝的耽搁,立即唤醒李红军:“师座,第二旅已经部署到位。”

“先别惊动士兵,让他们睡个好觉,告诉火头军,卯时早餐,辰时出发。”李红军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辰时,第三旅士兵离开城南军营。

士兵们全部有战马,才十数里的路程,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来到建奴的大帐前。

在距离建奴大帐一千五百步的地方,两千步兵全部下马,只有左右两侧的骑兵依然端坐在马上。

一千二百名步兵,分成三排,每排四百名燧发枪手,在中路形成一个长长的枪阵,将建奴南下的道路死死封住。

枪手们的后面,是八百名中军,他们负责保护火炮和日月军旗。

“额真,不好了,明军来了。”斡里不慌慌张张挤进苏赫巴鲁的中军大帐。

“明军?明军不是在宁远城中做乌龟吗?他们怎么敢离开城墙的保护?”苏赫巴鲁捧着马奶酒壶,面容显得有些憔悴,眼睛都是半睁不睁的。

斡里不一把夺过苏赫巴鲁的马奶酒:“额真,醒醒吧!明军打过来了。”

“什么?明军打过来了?”苏赫巴鲁好像从睡梦中惊醒,“明军在哪儿?”

“明军离我们的大帐不到两千步了。”斡里不将马奶酒仍在地上,马奶酒汩汩地向地上流淌着。

“传令,全军上马,准备出击。”苏赫巴鲁的马奶酒清醒了一大半,“离开了城墙的保护,明军就是豆腐,怎么会是女真骑兵的对手?他们简直是来送死。”

“呜……呜……”牛角号低沉的声音迅速传遍所有的女真人的大帐。

“轰……隆……”

“轰……隆……”

“轰……隆……”

……

明军十五门火炮都开火了。

开花弹在建奴的帐篷肆意地爆炸,建奴的帐篷这么广阔,开花弹想落到空地上都不可能。

用牛油或羊油浸泡过的帐篷,登时被炮火燃。

建奴的士兵刚刚听到号角,还没来得及离开帐篷。

弹片在横飞,帐篷在燃烧。

受伤的士兵惨号着,受惊的马匹也因为恐惧而发出绝望的悲鸣。

除了这两种歇斯底里的声音,其它的一切,都被火炮巨大的轰鸣声掩盖。

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如苍蝇般从一个个正在燃烧的帐篷中飞奔出来,他们看到的是却是更多的帐篷正在燃烧。

“难道明军使用了火攻?”对汉人比较熟悉的斡里不,也被眼前的大火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苏赫巴鲁的中军大帐也被燃,他被斡里不强行拉拽出了大帐,却看到整个大营变成一片火海,他的马奶酒,他的牛羊肉,在大火中发出刺鼻的烧焦的味道。

第149章嘴边的肥肉

“额真,是明军的火炮。”斡里不总算有些见识,从声音中就判断出帐篷失火的原因。

“火炮?明军怎么会有这种火炮?”苏赫巴鲁看着到处乱窜的士兵,他的马奶酒已经完全醒了,但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额真,别管什么火炮了,快让士兵们上马,赶快逃离火海吧!”斡里不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一刻,他恨死了马奶酒。

苏赫巴鲁刚才被大火一熏,加上明军火炮的开花弹是他从未见过的,一时脑子懵了,经斡里不一提醒,顿时明白过来,他冲着火光中的士兵大声叫喊:“快上马,向外突围,别管马奶酒了。”

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火炮的爆炸声所淹没,但建奴的骑兵训练有素,他们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深知战马的重要性,即使听不到苏赫巴鲁的叫喊声,逃出火海的士兵们,还是抓住马缰,跃上马背,拼命向外冲。

惊魂未定的建奴士兵,终于冲出火海,围在苏赫巴鲁的周围,他们一个个用惊惧的眼神看着苏赫巴鲁。

很遗憾,他们的额真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他正打算问他的士兵们,但看到士兵们的脸色,苏赫巴鲁知道,他的提问是多余的。

苏赫巴鲁端坐在马背上,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样子。

“额真,明军在那。”亲兵的目光从苏赫巴鲁的脸上移开,这才发现了大批的明军。

“明军?”苏赫巴鲁的眼睛中立即出现了光芒,瞳仁因因为兴奋和愤怒而充血:“在野外,在马背上,是我女真人的天下,冲呀!杀光这些明朝豆腐军。”

苏赫巴鲁没有等候士兵,他率先挥动马刀,催开战马,向明军的阵地冲杀过去。

“杀光明朝豆腐军!”士兵们紧紧跟在苏赫巴鲁的身后,刚才的恐惧和疑惑,在嗜血的诱惑下,早已荡然无存。

但他们刚刚从火海中逃得性命,根本没有时间去取盾牌,有些士兵连皮甲都没来得及穿上。

二百多匹战马,在地面上掀起一股飓风,又台风样向明军的阵地冲杀过去。

“才二百多人。”李红军冷笑着,“停止炮击,燧发枪准备,进入一百步射程,立即射击。”

枪手们紧紧握住手中的燧发枪,眼睛直盯着前面建奴的马匹。

“射击。”李红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砰!”

“砰!”

“砰!”

……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苏赫巴鲁,身中十余弹,肥胖的身躯在马上晃了两晃,又勉强稳住身体,但后面的马匹无法停止前冲的趋势,将苏赫巴鲁的马匹一撞,他才十分不甘地从马上倒栽下去。

紧紧跟在苏赫巴鲁身边的亲兵,也是紧随着一个个从马上坠落,有两名士兵的身体像盾牌似的紧紧盖在苏赫巴鲁的身子上。

没有苏赫巴鲁的撤军命令,不管是女真的士兵,还是蒙古的士兵,都是勇往直前的猛士。

一百步是死亡线,超过一百名女真和蒙古的士兵,就倒在这条死亡线上。

在队伍最后面的斡里不,想起了宁远城下的那一幕。

“停止攻击。”

斡里不一拉缰绳,放缓马速,跟在他身边的最后五十多名士兵,都在死亡线之外停了下来。

“怎么?建奴也有不敢进攻的时候?”李红军微笑着和身边的亲兵耳语。

“师座?”

李红军想了想,“建奴士兵和马匹的尸体,阻挡了枪手们的视线,去,将尸体移开,凡是建奴的士兵,不论死亡与否,一律割下首级。”

“是。”亲兵们答应着去了。

似乎战争已经结束,或者明军将斡里不等人直接看作尸体,他们将倒在枪手正前方的马匹拖开,而所有的士兵,不管是不是已经死亡,都是直接割下脑袋。

“札兰章京,明军在屠杀我们的伤兵,而且额真还在前面。”一名女真士兵的声音在斡里不的耳边响起。

“对,额真还在前面,你带着十名士兵,去将额真抢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斡里不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那名士兵迟疑了一会,看到斡里不阴沉着脸,根本不像是开玩笑,他一咬牙,随手了九名士兵。

“冲上去,将额真抢回来。”他一抖缰绳,率先向死亡线发起冲击。

“砰,砰,砰。”

十名女真士兵,连同他们的战马,全部倒在死亡线上,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发出来。

斡里不依然端坐在马上,但是他的坐骑却是不安地用蹄子踢踏地面,又晃动耳朵,甚至还抬头向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弟兄们,你们已经看到,额真再也抢不回来了。明军有了新式的火器,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我们必须回去报告旗主。”

所有的士兵都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马背,再也没有人敢提出去抢回额真。

“额真已经死了,你们听我的命令,立即撤回锦州。”斡里不最后看了一眼死亡线,估算了燧发枪的射程。苏赫巴鲁的尸体已经看不到,应该已经被明军割了首级。

斡里不调转马头,扬蹄向北而去,身边的四十多名士兵也是奋勇争先。

“师座,建奴跑了。”

“跑?”李红军乐了,“只剩下这么几个建奴了,还能跑到哪儿去?我们吃肉,总该让第二旅喝汤吧?”

“砰,砰,砰。”

北面传来密集的枪声,不久又归于平静。

第二旅和第三旅带着近四百个女真和蒙古人的首级,缓缓撤回宁远。

袁崇焕召开师、旅长会议,总结燧发枪的作战经验,然后还要反馈给兵部。

“宁远暂时安稳了。”锦州的建奴援军全军覆灭,袁崇焕的心终于回到胸腔。

“军座,锦州的建奴还会不会派来援军?”吴兵充满期待,他带着三千多士兵,在崇山峻岭中跋涉了大半个晚上,却只等来几十名建奴,他的胃口才刚刚被吊起。

李行嘿嘿一笑:“援军?锦州只剩两个牛录了,建奴哪来的援军?”

袁崇焕一惊:“他们只有两个牛录了?你是如何知道的?”如果真像李行说的那样,那锦州就是他嘴边的肥肉,他绝不会让这块肥肉从嘴边溜走。

“军座,是‘海东青’说的。”李行将‘海东青’留下密信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这个海东青,他到底在哪儿?”袁崇焕从座位上站起来,右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左手托住右臂的肘部,在大厅来回踱步。

大家都知道袁崇焕在思考问题,谁也没有打扰他,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会场寂静得都能听到几位师长的心跳。

“宁师长,你的第二师还未打过仗吧?”袁崇焕突然在宁显龙的身边停下来,斜眼看着正静穆得像是佛祖在打坐的宁显龙。

“是,军座,属下请求军座给第二师一个机会。”宁显龙“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也许是太期待了,他都不敢看袁崇焕的脸色。

其他的两位师长就毫不掩饰脸上的失落,特别是刘玉闩,他的第三师到山海关之后,也没和建奴打过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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