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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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贫民窟,那简直是凄惨的地狱世界。这些年,巴西经济腾飞后,这种极度
的贫困已经消失了。
不过在这次行程中,他发现“富裕”和“现代化”还未扩散到远离城市的乡
村,路边的种植园还保留有1 00年前的旧房舍。
“到了,已经到了。”若昂兴高采烈地说,一路辛苦好像没有使他疲劳。孤
儿院位于坎塔雷拉山的浅山区,显然是一个过去的种植园改建的。树木郁郁葱葱,
有巴西南部的雪松、巴拉那松,也能看到野扇棕、卡托莱娜椰子树、野蕉树,其
它一些树木加达斯就不认得了,若昂介绍说有肥猪树和巴西坚果。
孤儿院占地极宽,绿树丛像无边的海洋,其间撒着一些简朴的平房,还有一
些印弟安风格的圆顶草屋。
进了庄园的大门,汽车又开了很长时间,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下来。这儿显
然是过去种植园中叫做“大厦”的主建筑,是种植园主住的地方。若昂熟门熟路
地奔进去,上到二楼,快活地喊着:“鲁菲娜嬷嬷,我又给你送来一位尊贵的客
人!”
他们来到院长办公室,一个瘦小的女人含笑迎过来。她显然是一个卡博克洛
(白人同印弟安人的混血种),大约50岁,头发已近乎全白了。加达斯曾听独眼
埃德说她可能是修女,一路上若昂也一直在称鲁菲娜嬷嬷,所以,加达斯已经把
她认定是修女了。实际上她不是。她穿着色彩强烈的连衣裙,巧克力色的皮肤,
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同她握手时能感到手心的厚茧。她的动作很轻快,不像50
岁的年龄,睿智的目光中充满笑意。
她久久地同客人握手:“欢迎你,远方的客人。”
“你好,鲁菲娜嬷嬷。”加达斯也使用了若昂的称呼。“我是美国华盛顿邮
报的记者加达斯。比利,听说了圣贞女孤儿院的善举,想对贵院作一个详细的报
道。”
“谢谢,希望你的报道能帮助我们更好地为孩子们寻找养父母。若昂对这儿
已经很熟悉了,让他领你参观吧。晚上请住我们的客房,若昂知道在哪儿。等参
观过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吧。”
“谢谢。”
若昂第二天没有走,领着加达斯参观。孤儿院确实很大,加达斯用一个上午
只参观了很少一部分。这儿分成许多家庭,规模大小不等,每个家庭有一个“妈
妈”领着,孩子们大都在3~8 岁之间。参观的第一个家庭,家长是年轻的尤蒂娜
妈妈,管理着30个小孩。“他们是前天刚从非洲送来的,还不能适应这儿的生活。”
尤蒂娜解释说。的确,这30多个黑人孩子骨瘦如柴,有的肚腹膨大,显然是营养
极度不良。他们的表情都是胆怯的、畏缩的,呆呆地坐在地上,尤蒂娜耐心地鼓
励他们参加游戏。
另一个家庭有60多人,年迈的约娜妈妈微笑着坐在一旁,孩子们正分成几拨
玩“捉野牛”,吵嚷得像一池青蛙。他们衣着简单,但肤色健康,显然与前一拨
孩子大不相同。若昂又领他到了一座类似非洲部落议事厅的宽敞的草屋中,屋内
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地玩具。几十个4~5 岁的小猴崽们或坐或趴,非常专注地
玩着。多少有点特别的是,这儿到处都是螺丝刀、尖嘴钳等常用工具,不少玩具
被拆得四零五散。
“大部分拆散的玩具他们都能装起来,”这个家庭的齐安诺妈妈自豪地说,
“实际上孩子们还发明了不少小专利呢。比如电子狨家庭──你知道巴西的狨吧,
是世界上最小的猴子──电子狨不需要人去‘喂养’,而是在互相关怀下长大,
会自动建立起群体的秩序。只有在秩序向恶化的方向发展时,才需要小主人去教
育它们。”
“我知道,”加达斯很有兴趣地说,“我还答应为妹妹买这样的玩具呢,原
来是这儿的专利。”
“你妹妹喜欢吗?”
“简直入迷了!她已经拥有几十只了。”
两人在这个家庭中和孩子们一块儿吃了晚饭。晚饭是粗食,是巴西人过去爱
吃的苦薯粉糕饼、黑豆、烤玉米和甜山芋。若昂吃得津津有味,他告诉加达斯,
“这儿讲究回归自然:吃粗食,住不带空调四面敞开的草屋。院长嬷嬷说用这种
办法让孩子们恢复原始人的强健。你看,这儿的孩子们多健康!等我有了儿子,
也要送到这儿过几年。”
晚饭后他们来到客房,是四面敞开的草屋,房顶用8 根柱子支撑着,屋内摆
着竹床。两人在门外作了冷水淋浴,躺到床上,加达斯说:“我想在这儿多留两
天,你明天先回圣保罗吧。我会付给你空程费,谢谢你的导引,若昂。”
若昂收车费时真的打了6 折。“回去还用我的车吗?你打电话我就来。”
“好的,走时我呼你。”
第二天早上,若昂很早就开车走了。早饭后,加达斯直接去找院长。昨天参
观后初步印象很好,这些孩子来自世界各地,有白人、黑人、印弟安人、各种混
血种人,也有少量亚裔人,其中没有发现与杰西卡、帕梅拉们容貌相似的女孩。
鲁菲娜亲切地同他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谢谢你的招待。若昂走了,他建议我参观贵院的电脑游戏室,可以
吗?”
“当然,你可以参观院中任何一个地方。正好这会儿没事,我领你去吧,就
在楼上。”
院长领他上楼时,他笑着请求道:“鲁菲娜嬷嬷,我有一个唐突的请求:能
让我见见贵院的资助人吗?
若昂一路上都在谈她,我对她十分敬佩,不,十分崇拜。我殷切盼望着见她
一面。“
院长温和地拒绝了:“很遗憾,她不愿让新闻界知道自己的名字,连我也从
未见过她。”
院长也说的是“她”,这么说,资助人确实是个女性。加达斯笑道:“你也
从未见过她?那你至少听过她的声音吧。”
院长承认了:“对,她是用电话同我联系。”
“那么,从声音听来,她是怎样一个人,是年轻还是年老,说英语还是西班
牙语?”
“对不起,加达斯先生,我什么也不能透露。我只能说,在我听来,她的声
音和圣母的声音是一样的。”
加达斯无奈地耸耸肩:“可惜我从未与圣母交谈过,不知道圣母说拉丁语还
是希伯莱语。”他知道从守口如瓶的院长嘴里探听不出什么,便住嘴不问了。
电脑游戏室在3 楼,是很多旧房间打通后合在一起的。屋内有20多名孩子,
与昨天见过的孩子们相比,这些孩子年龄较大,多在8‘~15 岁之间。十几个孩子
正痴迷地玩一个游戏“探索巴纳德星系”,宇宙飞船在屏幕上倏然来去,在冰冻
的星球上降落,钻探,寻找外星人。他们都带着耳机,屋内没有一点儿噪音。
看见院长和客人进来,他们只是点头打个招呼,仍非常投入地玩下去。
院长领加达斯继续往前走,前边是10名15岁左右的大孩子,每人趴在一台电
脑前,显然正在探索什么东西。每人都紧锁眉头,紧张地思索着,时而敲几下键
盘。加达斯在这些人中仍没发现目标,他发现,比起昨天见到的孩子,这些孩子
更为自信从容,他们不是孤儿院的过客,而是不折不扣的主人。大孩子们看到了
院长和客人,但几乎无暇打招呼,仍然全神贯注地思考着。
鲁菲娜声音极低地解释道,孩子们正在玩他们最爱玩的游戏──破译世界各
国各种数据系统的密钥。“黑客?有组织的黑客?”加达斯吃惊地问。
“没错,他们自称是POWER ,知道这个组织吗?它原是14年前美国一个有名
的黑客组织,在他们的首领、18岁的史蒂夫。哈吉的带领下,合力破解了美国国
防部数据系统的五重密码,当时曾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加达斯注意地看看院长,又看看那些在专注中微露焦灼的孩子们。他知道院
长说的那位哈吉,绰号叫“分析家”,以色列籍美国人,当黑客时曾弄得众多专
家一筹莫展。后来他中了FBI 设下的美人计而被捕,短暂地入狱。出狱后改邪归
正,成了国防部数据安全系统的头号智囊。他奇怪鲁菲娜竟坦然告诉他这儿的秘
密,因为在各国,黑客活动都是非法的。
鲁菲娜看出了他的疑问,温和地笑了:“你不必奇怪,全世界只有这儿的黑
客组织是合法的。他们每日每时都在努力破解某个系统的密码,但破解后他们会
立即通知对方,并在网上送去他们进入系统的方法,指出原防护系统的疏漏。他
们是网络上的游侠佐罗,而各国军事系统、金融系统和跨国公司的防守者都和这
里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加达斯摇摇头:“我在美国从未听说过这些情况。”
鲁菲娜笑了:“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我们的孩子们不愿炫耀自己,被破译
密钥的人当然不去公布自己的失败。”
加达斯感到相当的震惊,头天参观孤儿院,给他留下的印像是质朴、淳厚和
远离文明,但这种印象在一瞬间变了,这位衣着简朴、神态平易的嬷嬷原来牢牢
骑在现代科技的背上。鲁菲娜又补充道:“我们认为,禁止黑客是不可行的,是
最愚蠢的做法,那就像是用堤坝去挡亚马逊的河水,即使挡得一时,总有一天它
会溃决。电脑网络的防护只能在一轮又一轮的搏斗中去完善。知道吗?世界各地
的受益者每次都对我们有所馈赠,这些收入已能支付孤儿院的全部开销,包括屋
内那台格雷Ⅳ型计算机。
加达斯又是一惊,格雷Ⅳ型是相当先进的机型,每秒可计算3。6 万亿次。在
美国的出口管制清单中,它曾是严格控制的商品。当然,现在这些禁令早已解除
了,但无论如何,孤儿院中配备这样的电脑仍是异常的。他们用它干什么?仅仅
为了孩子们的游戏?
但鲁菲娜坦然的笑容使你无法生疑。
忽然,电脑屏幕上闪出一个奇怪的图形,是3 只脑袋互相缠绕的秃鹰。孩子
们中间爆发出一阵欢呼:“打开了!终于打开了!”
他们敲击键盘迅速进入系统。屏幕上闪出滚滚的信息流,像是花名册和每人
的身体资料(体重、身高和血型等)。一个孩子向隔板后喊:“特丽!又进入第
3 层了!”
隔板后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好,我马上过来,你们继续干吧。”
后来加达斯才知道,他们进入的是美国国防部数据安全系统的第3 层防护,
那是美国政府花费数十亿美元建立起来的铜墙铁壁。当然,任何铜墙铁壁都不是
万无一失的,14年前“分析家”哈吉曾闯入到这儿,擅自更改了美军军人的血型,
闹得众多专家灰头土脸。现在,正是14年前的那个黑客首领在负责设计国防部的
密钥,它几乎是不可攻破的,但还是没挡住这儿的小黑客。孩子们没有改动系统
内的数据,只是把网页徽标改成一个稻草人,一个脑袋里露着稻草的蠢家伙,旁
边打了一行字:“分析家,你又输了一个回合。”
下边,他们开始用加密邮件发送此次破关的秘诀,这些东西加达斯完全看不
懂。这时屋内响起低微而清晰的声音:“院长嬷嬷,有人送苦薯粉来了,请你回
办公室。”
声音是天花板的一个扬声器里发出来的。院长立即同加达斯告辞:“对不起,
你自己随便参观吧,我要去签收送来的货物。”
“不必客气,你请便吧。”
加达斯把院长送到门口,等他返回时,一个黑人女孩已经坐在电脑前,她显
然就是刚才在隔板后的特丽。孩子们正请求她为那副稻草人图面“加上最难解的
密码”,让分析家哈吉多当几天稻草人。黑女孩笑着答应了,异常快速地敲击着
键盘,20分钟后笑着站起来:“行了,我想他至少要花费5 天才能抹去这个画面。”
看到她笑意融融的面孔,加达斯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失口喊出“杰西卡”。
当然他知道这不是杰西卡,特丽的从容自信,恬淡高贵,和杰西卡的阴郁颓唐简
直不可同日而语。但她们的面貌酷似,这正是他要寻找的目标。
特丽15~16 岁,当然这只是外表上的年龄。虽然已是秋天,又是气候较冷的
山区,但她只穿一件小背心和很短的短裤。回头看见了客人,她嫣然一笑,算是
打了招呼,不过没有攀谈的打算。
加达斯抑住激动走过去:“你是特丽?”
特丽点点头。电脑中忽然响起报时声,屋里几十名孩子立即起身,一窝蜂向
外面跑去。特丽歉然说:“这是规定的室外一小时活动时间,再见。”
宽敞的厅室中只剩下加达斯一个人,他想了想,走进刚才特丽所在的隔间,
屋内确实摆着一架格雷Ⅳ型超级电脑,旁边的桌上堆满了资料卡和资料盘,乱得
一塌糊涂。他在超级计算机旁思索着,从目前看来,这个孤儿院是十分开放的,
连这台贵重的计算机也随随便便摆在一个敞开的隔间内,似乎不可能有任何秘密。
但加达斯无法消除心中的疑虑。
至少有一点,这儿又出现了一个面貌酷似的克隆人,她肯定是一座巨大冰山
的露头。
他无意中向窗外看去,楼下停着一辆小型的运货车,一位穿着蓝色工作褂的
体型健美的黑人少妇正在卸货,一只高大的牧羊犬时刻不离她的左右,院长默默
地立在她的身旁。这位少妇的动作很潇洒,干起活来像是在跳桑巴舞。远远看去,
少妇的面孔似乎比较熟悉。加达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具小型望远镜,调准了焦距,
立即浑身一震──没错,她的笑脸是十分熟识的,又是一个大一号的杰西卡或特
丽。
只有这时,加达斯才悟到,刚才院长同他告别下楼时未免太性急,她的眼光
中分明闪耀着抑止不住的喜悦。加达斯把镜头对准院长,院长默默不语,看着那
个女人在忙碌,她脸上那种近乎虔诚的喜悦露了底:那绝不是对一个普通女工的
表情。
加达斯的头脑中如天门开启,不会错的,这个干粗活的女工就是那个神秘的
资助人,是这个孤儿院的真正主人,很可能也是那个克隆人系列的真正源头。加
达斯觉得自己的推理不算莽撞,至少,她是已知几个“复制者”中年岁最大的,
而且──这种身份该是多么好的掩护!谁会想到一个干粗活的女工会是那个家产
百亿的女慈善家呢。如果不是恰巧见过这么多完全相同的面孔,自己也不会对她
在意。
那个黑人女子已经卸完了货,和院长并肩进了主楼,牧羊犬仍紧紧跟在后边。
加达斯不再犹豫,飞步下楼,先赶到院长办公室门口等着。可是等了很久,她们
也没有过来,他不敢再等,便到二楼和一楼的各个房间寻找:请问你见到院长了
吗?见到鲁菲那嬷嬷了吗?都没有。
等他再度回到院长室,鲁菲娜已端坐在屋中,一个黑人女子立在她面前。加
达斯闯进去。不,这不是刚才那个女子,她们穿的衣服相同,身形也大略相似,
但相貌显然不同。鲁菲娜写好一封信,封好,交给那个女人:“请交给你的老板,
再见。”
“再见。”
女子没在意旁边的加达斯,转身下了楼。加达斯走到窗边看着,片刻后,那
女子开着货车离开庄院。“你在找我?”身后的院长问。加达斯回过头,院长正
含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