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第4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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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咸阳即便支持王贲也无法击倒武烈王,但这无疑会严重损害代北人的利益,给北疆镇戍带来无法预料的危机,所以代北人只有齐心协力了,力求迅速扭转北疆紧张局势以便在这场博弈中确立先机。
代北人统一了认识,宝鼎随即加快了停战开市的步伐,与匈奴人的谈判规格随之升级,双方进入具体磋商阶段。
匈奴人撤军了,这一消息让王贲有了不详之感。紧接着又传来武烈王与匈奴人正在进行停战开市谈判的消息,王贲这才知道匈奴人突然撤军的原因。
王贲虽然不知道始皇帝和咸阳宫在处置北军内部危机上的态度,但咸阳既然派两位上公大臣来调解,那显然是打算先压制矛盾以便集中力量击败匈奴人,然后再视北疆局势的发展制定相应对策。现如今武烈王以奇制胜,以开市来赢得匈奴人的撤军,迅速缓解了北疆危机,一举扭转了被动局面,接下来被动的就是王贲了,而王贲若想在这场博弈中赢得胜利,就必须把北军内部这场危机持续下去并愈演愈烈。
王贲上奏咸阳,认为武烈王以“开市”来换取匈奴人的停战,实际上就是向匈奴人示弱,拿大秦的钱粮来贿买匈奴人,拿中土的财富来讨好匈奴人,这不但出卖了大秦的利益,侮辱了咸阳的尊严,盗窃了中土的财富,还养虎为患,可以想像,一旦匈奴人以自己的不断攻击迫使大秦低头认输,让匈奴人意识到凭借武力可以从中土敲诈掳掠到大量财富,他们必定“乐此不疲”,贪婪成xìng的匈奴人会利用敲诈得到的财富迅速发展,然后再以武力持续敲诈中土以获取更多的财富。
王贲历数了以“开市”来换取“停战”的所有弊端,指责武烈王有卖国之嫌疑。今日武烈王以“开市”乞讨到边疆的和平,接下来武烈王必定会以更加屈辱的条件来乞求匈奴人与大秦结盟,最终这一策略会损害到大秦的利益,危及到中土的安全,而武烈王却因此得到了匈奴人的支持,这将对咸阳政局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王贲在奏章中虽然没有公开指出武烈王有篡位谋国之野心,但字里行间已经把这种意思表lù得非常清晰。
méng武和公子腾抵达离石要塞,在北军大行辕见到王贲,还没有等他们开口,王贲先行禀报了北疆局势的最新发展,严厉责斥了武烈王在不经咸阳授权的情况下,擅自与匈奴人进行议和谈判,并试图以开市来换取北疆的和平。
“匈奴人是一头喂不饱的恶狼,今天你给它一块ròu,明天它就会要一只羊,后天它就索要一头牛了。”王贲愤怒地说道,“武烈王养虎为患,是何居心?目的何在?”
méng武和公子腾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有想到,武烈王公子宝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这种与虎谋皮的议和方式驱赶了入侵的匈奴人,一举扭转了北疆的紧张局势。
匈奴人入侵所造成的紧张局势和北军内部矛盾爆发所造成的危机给咸阳带来了重压,咸阳政局因此动dàng不安。如今匈奴人撤兵了,北疆局势不再紧张,那么北军内部危机的解决就不再困难,而始皇帝和咸阳宫解决北军内部危机的方式也就有了实施的基础。
但是,武烈王所采取的“停战开市”之策引发了一系列的新问题,这些新问题无疑会让咸阳陷入新一轮的争论,这些争论是否会影响始皇帝处理北军危机的决策就不得而知了。
méng武本来就不同意始皇帝镇制和打击以王贲为首的西北疆势力,所以他当即闭上了嘴巴,不再按照预定计策代表始皇帝向王贲施压,以迫使王贲主动请辞,以压制西北疆势力来保证北军内部的团结。
公子腾当然明白méng恬的意思,考虑到北疆局势出现了新变化,他也没有继续坚持,而是选择了等待,等待始皇帝和咸阳宫拿出新对策。
“从休养生息的国策来说,目前大秦需要一个稳定的国内外局势。”公子腾有意提醒怒不可遏的王贲和别有用心的méng恬,“武烈王在北疆镇戍得不到中央财政全力支持情况下,以开市来换取匈奴人的停战,以南北两方的停战来赢得大秦休养生息的时间,这个策略还是符合当前大秦发展和新政实施的需要。”
王贲冷笑不语。
méng恬抚须叹道,“大秦需要发展,新政需要实施,北疆也需要稳定,但为了稳定北疆而养虎为患,武烈王为了眼前利益而置长远利益于不顾,这显然不符合大秦的根本利益。”
公子腾微微皱眉,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武烈王的这个新策略肯定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或者说在武烈王离京赶赴北疆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谋划。这个新策略本身没有错误,错就错在它可以帮助北疆局势稳下来。
北疆局势一旦稳下来,未来数年甚至十几年内,南北虽然对峙却难以爆发战争,那么北伐将无限期延迟,南北战争的延缓首先就给大秦实施休养生息之策赢得了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中央财政将很快“触底反弹”迅速进入一个良xìng循环的喷发期。中央有了充足的财政,随即可以加快中央建设的步伐,包括修筑直道和北军建设,如此一来中央实力强悍了,而随之发展壮大的地方势力就始终被牢牢压制,“分封”和“割据”对分封贵族集团而言也始终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
说白了,武烈王稳定北疆的新策略其实就是“分封”和“集权”这对尖锐矛盾的延伸。这对矛盾无处不在,北军内部危机的本质也是如此,虽然这场危机名义上是争夺北军控制权,但实际上就是“分封”和“集权”两大贵族集团在北疆的博弈。
武烈王或许对始皇帝和“集权”贵族集团信心不够,担心他们迫于压力在北军控制权这件事上进行妥协,如此他将极度被动,所以他毅然拿出了这个新策略,让咸阳陷入新的争斗,以此来转移矛盾,给始皇帝和咸阳宫有更多的时间来正确处置北军危机。
“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公子腾摇手道,“开市是不是意味着养虎为患,还要看武烈王和匈奴人的具体谈判结果。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还是谨慎一些好,不要妄下结论,以免陷入被动。”
这是严重的警告了。méng武谨xiǎo慎微,听到公子腾的话,心知肚明,不再发表意见,而王贲却隐约感觉到事情正在向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当夜,王贲悄悄拜访méng武。
méng武也不做隐瞒,把始皇帝的决策如实相告。在北军这一块,两者利益一致,都寻求最大的控制权,但现在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王贲虽然有所预感,但听到始皇帝的决策,他还是浑身冰冷,巨大的危机感扑面而至,让他不堪承受。
“皇帝选择支持武烈王,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méng武神sè凝重地说道,“虽然皇帝一度犹豫,认为北军内部的互相钳制有利于咸阳控制北军,但李斯、赵亥、周青臣等大臣考虑到十万北军回镇京师最终还要落实在武烈王的支持上,中央财政危机的缓解也要落实在武烈王完全掌控北疆的基础上,尤其重要的是,中央集权更需要利用北疆武力来威慑和镇慑地方,所以李斯等大臣最终还是一致劝谏皇帝坚决支持武烈王。”
“相比较而言,中央更着重于对关东地区的控制,对六个封国的控制。李斯等大臣宁愿让武烈王控制北疆,利用中央财政来钳制武烈王,也不愿意看到中央失去对封国和关东郡县的控制。这两者利益的轻重,咸阳宫还是有清晰的判断。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始皇帝最终还是决定把北疆和北军jiāo给武烈王,而不是让北疆和北军陷入长久的危机当中,以致影响到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影响到中央缓解财政危机。”
王贲神sè冷峻,坐在火盆边上久久不语。
他失算了,无论对武烈王本人还是对咸阳政局的分析都出现了错误,这个错误让他掉进了武烈王设下的陷阱,陷入生存危机。侥幸的是,始皇帝因为前车之鉴,不想再掀起一场屠戮风暴,更不想失去老秦人对大秦的忠诚,所以他让méng武和公子腾联袂赶赴北疆,名义上是调解,实际上就是bī迫王贲主动请辞,离开北军。
北军内部矛盾的公开化,北军内部的分裂危机,肯定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而这个人就是王贲。
王贲请辞,西北疆的镇戍主力回镇京师,北军内部的西北疆势力遭到致命打击,“分封”贵族对北军控制力进一步减弱,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血淋淋的杀戮,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分封”贵族集团面对始皇帝和武烈王一次次的联手攻击,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统一完成,始皇帝和武烈王拿出来进行南北战争的策略,把王翦、麃公、méng武等征伐楚国的军队主力调到了北疆;接着以同样的借口建设新北军,撤消了四大镇戍区;然后就是挑起了老秦人和关东系的“战争”,把王翦、麃公、王绾等老秦权贵一起赶出了咸阳;如今风暴再至,又要把王贲赶出北军,给西北疆势力以致命一击。如果始皇帝和武烈王顺利达到目的,那么在咸阳依靠武烈王控制北军之后,恐怕就要对关东地方势力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了。
中央集权的步伐越来越快,“分封”贵族集团为了维护自身的生存和利益,当然要展开反击。
“武烈王以开市来换取匈奴人的停战仅仅是稳定北疆的开始。”méng武继续说道,“如果我的预料不错,武烈王最终的目的可能是与匈奴人议和结盟。”
王贲抬头望着méng武,凝神细听。
“武烈王在稳定北疆的策略上,一向看重河西大月氏的作用,而与河西大月氏的结盟,在过去几年里,尤其在统一大战的关键时刻,屡屡发挥作用,有效遏制了匈奴人对长城防线的攻击。现如今天下大势变了,继续维持与河西大月氏的盟约,并不能给北疆带来稳定,相反,与匈奴人结盟,才能给北疆带来长久的稳定。”
“中土尚未统一的时候,匈奴人南下攻击就连番受阻,现在中土统一了,匈奴人实际上失去了南下入侵的最佳时机,为此,匈奴人肯定也要改变策略。”
“今日西北疆的局势是三强鼎立,我大秦实力最强,匈奴人次之,大月氏最弱。无疑,匈奴人要打大月氏,武烈王同样图谋攻占河西。大秦迫于财政危机,无力北伐,只能据长城坚守,此刻假如能坚定匈奴人攻打河西的想法,让匈奴人和大月氏陷入长期战争,那么等到两者打得两败俱伤之际,也就是我大秦北伐之刻。不出意外的话,大秦可轻松拿下河西,横扫河套。”
“武烈王建下此等功勋,必定会对咸阳产生致命威胁。”méng武说到这里抚须轻叹,“所以,武烈王此策若想得到皇帝的许可,恐怕很难。”
王贲明白了,咸阳政局要发生变化,很多事已经变得不确定,始皇帝解决北军内部危机的决策或许要发生转变。
第450章独断专行
第450章独断专行
武烈王以最快速度化解了北疆的紧张局势,但他不是靠北军武力,也不是靠秦军强悍的攻击力,而是靠议和。武烈王奏议,先与匈奴人停战开市,然后再与匈奴人结盟,在北部疆域构建大秦、匈奴和大月氏三足鼎立之局,以此来赢得北疆的长期稳定局面,继而给中土赢得长久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一石jī起千层làng,始皇帝和咸阳宫对此措手不及,而廷议上的文武百官们更是对此策“口诛笔伐”,其中尤以大秦本土的豪mén权贵和关东博士集团的反对声最为jī烈,而反对的核心问题就是代表着先进文明的大秦怎能与茹máo饮血的蛮夷结盟?人怎能与野兽称兄道弟?
最早提出南北战争这一战略构想的就是武烈王,现在武烈王改弦易辙了,竟然要与野蛮人称兄道弟,竟然异想天开地用钱粮来收买野蛮人,阻止野蛮人对中土的入侵,这怎么可能?野兽就是野兽,恶狼就是恶狼,无论你拿什么豢养,最终都将遭到野兽的吞噬,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否则当初秦赵燕三国在北部边疆修筑长城干什么?
朝堂上,公开支持武烈王这一奏议的就是少府卿赵高。
赵高认为朝堂上的反对者歪曲了武烈王的这一计策,故意夸大了此策的弊端而有意忽略了此策的优点。这一计策完全符合大秦的南北战争国策。南北战争是长期的持久的战争,而战争并不仅仅包括战场厮杀,还包括运用各种谋略的其他辅助手段,比如利用短暂议和来赢得恢复元气增长实力的时间,这在过去诸侯国争霸兼并的时候是很平常的计策。这一计策既然能在中土诸侯争霸中使用,为什么就不能在南北战争中使用?
赵高当即成了关东博士集团“攻击”的对象。把野蛮的匈奴人和中土的关东诸侯国相提并论,是对关东诸侯国的侮辱,也是对关东博士集团的侮辱。赵高为此甚至遭到了某些愤怒的博士们的唾骂。
抛开中土人的自大和傲慢,剩下的就是“养虎为患”的担忧,说白了还是惧怕野蛮人,只不过谁也不愿意承认而已,而最让反对者害怕的就是武烈王一旦称霸北疆后,再与匈奴人结盟,那对咸阳的威胁太大了,对中土而言更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谁也不想看到一个凌驾于咸阳并威胁到整个中土安全的可怕力量。
这个在后世最为平常的御外之策,在这个时代竟然成了“洪荒猛兽”,竟然遭到朝堂上下的一致反对,这恐怕是武烈王公子宝鼎根本想不到的事。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中土人对北虏始终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否则刘邦也不至于在统一之初就御驾亲征了。如果他知道匈奴人的强悍,知道自己要遭遇白登之围的耻辱,以他的xìng格绝不会冒着身死国亡的危险去亲征。白登之战对中土的影响可谓深远,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中土人才重视匈奴人,才知道统一后的大漠野蛮人足以威胁到中土的安全,此后南北战争就成为历朝历代的噩梦。
在这个时代,让这群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承认野蛮人的强大,把野蛮人当作平等对手去对待,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试想大秦即便有昭襄王时代横扫关东诸国的辉煌战绩,关东诸侯国也顽固地坚持西秦是蛮夷的理念。战场上输了,心理上却不服输,西秦就是虎狼之国,就是蛮夷之国,就算它吞并了六国统一了四海,它还是个野蛮的虎狼之国。
关东博士坚持这种观点,秦人也认同这种观点,包括大秦历代君王都承认自己文化上的不足。现在统一了,但文化却难以统一,这也是始皇帝和帝国的大臣们至今无力解决的难题之一。中土文化如何统一?大秦如何打造属于帝国自己的新文化?
在这种背景下,武烈王建议与匈奴人议和结盟,等于在大秦最深最痛的伤口上戳了一刀。关东博士们的“亡国之痛”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他们大加挞伐,看上去是反对武烈王的奏议,实际上就是鞭挞大秦的痛处,让始皇帝和大秦本土权贵们痛彻入骨。
是人都要脸面,中土文化尤其彰显了这一点,所谓的礼仪,某种意义上就是维护统治阶层的脸面。皇帝也是人,贵族们也是人,也要脸面,比普通人更要脸面,他们脆弱的自尊根本接受不了自揭伤疤之痛。
刘邦和他的臣僚们大都出自贫贱,贫贱者没有条件接受最好的教育,所以他们的自尊心没有旧贵族的强烈,他们的脸面没有旧贵族的重要,于是“和亲”之策就出现了,而大汉的统治阶层们为此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时间,为百年后的洗雪前耻打下了基础。
“和亲”之策在这个时代提都不能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