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天下-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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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票现在是分成具名和不具名两种的,具名就是要写上持票人的姓名,写明汇往何地,何日可以兑付,何人可以签收。这个就是真正的汇票,理论上是不能转让的,而且具名天道票没有固定的面值,会根据汇款数量填写数字。所以也没有假票子,也不存在挤兑的问题。而不具名天道票,实际上就是纸币,面值分别是一贯、五贯、十贯、五十贯和一百贯。
这种天道票是因为迟约交易流行起来的,大家都觉得方便,所以迟约交易结束后仍然深受欢迎——因为具名天道票只有在几个有天道庄分行的城市才能兑现,然后取出铜钱或金银去交易,真心不大方便。而且用铜钱或金银交易也很麻烦,铜钱太重了,一贯钱好几斤,一万贯的买卖就是好几万斤!得多少人去抬啊?
金银的分量是轻,但是金银不是标准货币,得看成色,称分量。而且金银价格是浮动的,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一不小心就得在这上面亏本。
所以天道庄的不具名天道票一出来,做大买卖的海商人人都喜欢。这玩意儿,太方便,太好用了。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天道庄的信誉——就是担心天道庄没有钱兑付!
所以屈胖子思考了几日,就想出这么个招——收回全部不记名天道票!
这个消息,顿时就在行辕大院里引起了一片哗然。
“收回全部天道票?那么说起来天道庄有的是现钱啊!”
“那是肯定的……天道庄怎么可能没有钱呢?”
“不是说朝廷(指大明)没有军费要挪用天道庄的钱吗?”
“现在不是要去广东、福建抢了吗?广州、雷州、莆田抢上一把还会没有钱?”
呃,海商嘛!半商半盗,能抢就抢!抢什么的,他们最熟悉不过了。广州、雷州、莆田有多富庶他们也都知道,一亿贯抢不到,三五千万不在话下的!
“对对,抢完广东、福建再抢两浙!怎么都要抢上一亿贯!”
“这样就放心了,天道庄怎么都不会倒了。”
“本来就不会倒!”
“那咱们也别取现了,都打汇票去泉州吧,先存在泉州分行,等要用的时候取出来也方便。”
广州、雷州现在是没有天道庄的,不过泉州天道庄分行的规模很大,那里毕竟是商业重镇,是当今世界第一大港口。
……
商人们的议论,很快传到了陈德兴的耳朵里面。挤兑的事情是不用担心了。但是借钱暂时也别指望!这次的江南大战,得另外想办法筹钱了。
“圣人,只要舟山这里的商人不取现钱上路,天道庄至少能挪出两千万贯。”
屈华杰这两天也在和他的账房先生们反复盘算。天道庄总行库房里有近四千万贯,拿出两千万贯借给陈德兴。剩下还有近两千万中送一千五百万贯去泉州。等打下广州、雷州、兴化后立即发卖官产,卖士绅牌,应该会有大笔现钱入账。到时候就不怕什么资金周转不过来了。
“黄百万可以筹到1000万……这样3000万贯就有了。”跟随陈德兴南下,担任行辕军师的是原来的陆军部尚书任宜江。他是江南人,对江南情况熟悉,比那些淮人或北人更合适担任此职位。
“有3000万贯,至少七八个月能维持。”
陈德兴摇摇头,道:“没有3000万……只有2000万,黄百万的1000万根本到不了手,在北地就会开支出去。不过这仗也不是不能打……江南不是还有土地吗?江南的土地值钱,一亩好田怎么都要几十贯呢!咱们打下一县就重分一县的土地。分配的时候来个三七开,三成归公,七成分给当地的农户。归公的三成做为土地券的发行担保。咱们给将士的赏赐,就用土地券支付。”
这招是美国人发明的!美国独立战争的时候,那么美国强盗就没收英国人和亲英派的土地,以土地券的形式给士兵发饷。而江南的土地出名的贵,两浙的一亩上田起码几十贯,和北方的荒地完全两码事,是很容易变现的资产。如果陈德兴能没收江南三成的土地,别说几千万贯,翻十倍都不止!
第642章灭宋是场社会革命
“什么?群玉,这个可开不得玩笑!”
葛岭多宝阁内,贾似道瞠目结舌的站在当地,脚下是一盏打碎了的汝窑茶杯。汝窑的器物,向来是宋朝五大名窑之首,是徽宗朝的宫廷贡瓷,前后只烧造了二十年,又遇上靖康之变,因而到南宋时已经存世不多。贾似道却有一套品相完整的茶具,乃是赵昀赐给的宫廷之物。据说是贾似道的姐姐贾蓉用过的器具,往常贾似道把玩之际,也是小心翼翼。今儿听到大明要禁海的消息,却失手打碎。不过他现在却无半点心疼的意思,只是用一种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的目光打量着恭谨立于他面前的廖莹中。
在他身侧,留梦炎、陈宜中、韩震、翁应龙、青阳梦炎等几个两浙置司的文武官员,全部如泥雕木偶一般,一个个儿嘴张得大大的,每人脸上,都是震惊到了极处的神色。廖莹中闯进来的时候,这些人正在议论万斤大炮的事情,第一门万斤大炮已经铸造完毕,架到了钱江堡要塞上面。试射的时候,将一枚三十几斤快四十斤的铁球轰出去足有十余里!当真是威力无穷,陈德兴的舰队若从海上来犯,定然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大家伙正高兴的时候,廖莹中连滚带爬似的闯进来了,然后在众人惊诧讶异的眼神当中,报告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想象的坏消息——大明要在两浙实行海禁了。
寸板不得下水,片帆不得入海!
这是要干什么呀?真的不做生意了?别啊,大家伙儿才在海贸上尝了甜头,怎么就真的禁了呢?这的损失多少啊!
当然,他们的震惊也不都是为了自家的生意。也有那么点忧国忧民的意思。两浙人多地少,素来以工商养民,而工商又依赖贸易——南宋的思维和大清可不一样,没有什么天朝地大物博丰饶无所不有的想法。南宋被蒙古人压迫于江南几十年,没有什么天朝思维,更不觉得地方很大。只知道人多地少乏食,没有工商繁荣很多老百姓就要挨饿。
老百姓挨饿了,就很有可能要造反!
看着眼前诸人焦灼,不敢置信的眼神,廖莹中同样神色焦虑,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太师,千真万确。陈德兴的炮船已经在定海沿岸巡逻,所有用来走私的码头,都被大炮轰过了!”
咚的一声,贾似道腿一软,坐回了椅子上面,接着又跳了起来,还未说话额头青筋就已经暴得老高,“他这是要逼反江南的工商之民!不过这招对我大宋无用……韩节使,预备多招些衣食无靠的平民入行伍!老夫要建临安团练军,你来做临安团练使。”
宋朝在处理民变风险方面手段,在中国历史上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除了那个一味胡闹的宋徽宗激起过一场方腊之乱,在两宋相交的乱世中出过几场民变,之外就基本上比较太平了。就算有乱子,也都能在规模较小的时候扑灭。
而宋朝君臣的处置办法,就是将有可能造反的民众中的精壮招入行伍,用军饷养起来。没有了精壮,余下的老弱自然闹不起来,再随便救济一下,就能弥平变乱的风险了。
不过在场的诸人,却没有因此而宽心多少。临安一府的工商之民以百万计,能养多少?而且团练军本身也要钱粮维持,这钱粮从哪里来?还不是去从工商之民头上刮?
韩震还未答话,廖莹中却压低了声音,又急又快地道:“太师,临安城大人多,若众志成城,由如张巡守睢阳,纵百万兵亦难破之。若人心浮动,则有十万兵亦难坚守之。而如今,先有行在西迁,后有禁海禁私,这临安人心,怕是不在太师一边……”
如果大宋官家现在仍然镇守在临安,陈德兴的禁海禁私是不足以动摇人心的。但是现在,赵家一走,临安百万生民为谁而战?向谁效忠?
为贾似道而战?
临安谁人不知贾似道又奸又贪,好色如命,还挥金如土!
临安谁人不知葛岭后乐园辉煌富丽尤甚宫苑!
临安谁人不知多宝阁中财宝堆积如山,甚至超过宫中所藏!
临安谁人不知贾似道后闱之中美眷成群,娼优尼姑乃至美貌宫人,都被他取作姬妾!
临安谁人不知贾似道身边多是溜须拍马的奸佞贪鄙之人,临安众正,现在都已经跟着朝廷去了洪都……
贾似道没有足够的人格魅力和德行去号召临安百万生民为国殉葬,而且他自己也不是真的要殉大宋朝,无非就是以战谋和罢了。在这一点上,他是远远比不上江万里、李庭芝、文天祥还有陆秀夫他们的。
历史上,他如果在丁家洲兵败时就了断性命,史书之上还会有奸臣奸相之名吗?
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廖莹中跟随贾似道多年,如何不知道他怕死?别看现在搞得好像要殉国效死一样,实际上他就是有恃无恐罢了……可是临安百姓万一闹起来,赵琳儿、陈淮清面子再大也不好使啊。
“置司……现在不大好动啊,贼兵未至,置司先走,人心怕更不好收拾。”贾似道的声音细不可闻,不过身边的文武官员却都竖着耳朵听得一字不落。
贾似道已经动了逃跑的心思!可是他能往哪里逃走呢?
“太师,可调数营台勇去衢州……”廖莹中继续建议。
“衢州……”贾似道拈着胡须,仿佛低声自语,“靠近福建路和江南西路,的确是个好地方。先派两营兵去也好……”
江南西路很可能是大宋最后的庇护所,而福建路大约就是大明的福建省,而如今的福建省督正是贾似道的老朋友也是陈德兴的老爹陈淮清。
……
“驱士分田……德兴,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伯,诏令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要将两浙、福建之士尽可能驱走,再分了他们的土地。”
就在廖莹中回到临安的同时,陈淮清也急忙忙乘坐在逆风航行中最快的大三角桨帆船从泉州赶来的。下了船就直奔行辕,见了陈德兴的面就质问起了“驱士分田”之策。
平定江南的作战方案,自然是最高的军事机密,以陈淮清的亲王之尊,也不得与闻。因此在收到陈德兴发出的诏令之前,他并不知道有“驱士分田”这么回事儿。
这事儿的确有些出乎陈淮清预料了,本来在他看来,平江南就是取几个大城市,然后压服大宋朝廷,让他们称臣,再把王位让给赵琳儿。而“驱士分田”则摆明了要掘江南士大夫豪门的根!
“何必如此?何苦如此?天下俨然在望,现在难道不该收一收读书人之心?你难道还能马上治天下不成?德兴,治天下终究是要士大夫的……”
行辕的御书房中,不时有争论的声音传出,守在外面的杨婆儿连忙驱散了秘书官们,自己一个人守住廊道,不让他人靠近。这天家父子间的争论,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
书房之内,就看见陈德兴端坐不动,手上捧着杯点茶,只是看着自己的生父。陈淮清虽然已经过了五十,却丝毫不见苍老,头发胡子乌黑锃亮,身材高大结实,犹如一座铁塔,来回走动的脚步非常有力,踩得地板咚咚作响。
看来这老头子还有很长一段美妙人生可以享受呢!陈德兴看着自己暴跳如雷的老爹,心里面不知怎么,却想到了那个天竺来的空心母……
“德兴,你破蒙古,收北地时,也没有如此苛待北地豪族,到了江南为什么要如此?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临安子,为父也是江南士大夫!”
陈德兴听到这话,只是嗤地一笑,摇摇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大伯不会不知吧?所谓北地豪族,有几亩田,控制多少人口?能和江南士大夫相比么?而且北人悍狠,民皆持枪携弓,区区豪族焉能牢控其身?而江南却是截然相反啊!”
北地豪族,除了位列汉侯万户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三等汉而已,没有政治上的特权,又在数十年的战乱中被狠狠屠戮过,现在都没复元气呢。那些人聚族自保有之,奴役他姓的却不多。根本不能和江南豪族相比——江南士大夫可是真正的统治者!土地尽归其有,人民皆为其控,现在还堂而皇之有了团练军!如果不能瓦解他们的势力,只是得到他们表面的服从,陈明在江南的统治就会变成无根飘萍。想要巩固,除非恢复科举制度!
而且,陈德兴想要推动的事情,无论是黄化世界,还是跑步进入资本主义,都需要大量自由的汉人人口。而北地拢共一千余万人,又有那么多土地。再怎么整,民众也没有多少移民和发展工商的动力。
因此陈德兴就只能寄希望与江南了。平宋之战,其实是一场社会革命!要革的就是江南士大夫的命!要把江南的土地、人口、经济从士大夫手中解放出来!然后才能论及其他……
第643章没有免费的土地
舟山行辕,御书房。
陈淮清只是在自己亲生儿子的御书房里头,烦躁的走来走去。父子两人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很久。和以往一样,父子两人的意见无法统一,两人之间是有代沟的——陈德兴有后世几百年的见识,当然知道世界是可以征服的,而现在就是华夏征服世界的最佳时机。
而且他还很清楚什么是时不我待。天道教三经和陈德兴催生的种种发明,早晚会被色目人、蒙古人带去欧洲。而且欧洲人也会知道新大陆的存在!
陈德兴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给了华夏民族一次统治世界的机会,同样也给了欧洲人提前走出黑暗世纪的机会……
如果华夏民族不能抓住机会,那么欧洲人就会和历史上一样获得成功。
而阻挡华夏民族抓住这次机会的,就是江南士大夫!倒不是这些人物如何保守落后不知道与时俱进,而是他们的利益使他们必然会和陈德兴的路线发生冲突。三百多年来,江南士大夫都是江南大部分土地和人口的控制者——他们的发展和生存模式,就是“科举义门”。
用义门模式组成人口众多的庞大地主家族,通过科举使整个家族获得政治和经济特权,攫取大量土地,奴役大批佃农。让佃农的劳动来支持义门子弟去读书去考科举,因为脱产读书的子弟众多,又有学问精湛的长辈和良师教导,义门子弟也基本上垄断了宋朝的文武科举。
陈德兴自己的家族,江州义门陈就是其中最庞大,最有权势的一家豪族!即便在奉旨分家之后,其中一支的安丰义门陈,同样是安丰军一等一的豪门。如果不是靖康之乱后安丰军成为南北交兵的前沿,陈德兴多半会走武举上升的途径,先中个武进士,然后被某个朝中重臣招去当女婿,官可以做到知州,再生上一大堆儿女,置下一大笔产业,将更多的贫下中农变成安丰陈家的佃户……
这样的模式,在宋儒看来就是最理想的社会!如果陈德兴顺着他们的路子,广大宋儒应该会非常欢迎他这位恢复中原的新朝天子的。
但是陈德兴偏偏要和他们过不去!
不仅废除了科举——科举和公务员考试仿佛一回事,但实际上却不一样,科举实际上更近于选举——而且还要剥夺江南众多义门控制的土地和人口。还要对江南的人口、土地进行重组,将其中一部分的人口,至于大明朝廷的直接控制之下。
陈德兴端坐着椅子上,只是瞧着陈淮清。这个亲爹和自己只有共同的利益,却没有共同的理想……不,老头子不是和自己没有共同理想,他压根就没有理想!老头子的权术、手腕、谋略都不差,但理想这种东西,他是没有的。他眼睛里面,只有利益!
归根到底,陈淮清就是个最传统的中国古代官僚。如果让他来日在印度成了君王,估计也会在印度建立一个儒家王朝吧?让那些南宋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