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天下-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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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泽虽然是名将,历史上效忠蒙古,出将入相五十年,替蒙古帝国灭亡中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此刻的他,对于水军、水战的了解还停留在非常肤浅的程度。还习惯用陆战的眼光看待水战,总觉得人数多寡才是交战胜负的关键。
“一万人……”蒙哥大汗点点头,也认同了这个分析。“南蛮狡诈,打不得堂堂之阵,就知道使些偷鸡摸狗的手段。”他一摆手,“我们不要理睬,待天气放晴之后,就水陆并进,挥师东下!先铲了南蛮在南沱场的营寨,再取了丰都、万州!”
……
“鞑子好像不敢出来了!”
牛号三层桨座战舰又在蒙古人的水寨外面停留了个把时辰,直到陈德兴将整个蒙古大军的营地看窥了个通透,也不见有蒙古人的战船出来。
“我们回去吧。”陈德兴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王威道。
“大哥,鞑子的主力已经到了,俺们是不是暂且退回万州?”下达了调头返航的命令后,王威又压低声音问道。
原本的计划是用二十艘三层桨座战舰和八千精锐击溃涪州的一万五千蒙古军。可是现在,蒙古大汗蒙哥的主力已经过来了,涪州的蒙军差不多有十万之众!八千打一万五还凑合,八千打十万……这要能赢,这蒙古人岂不成了纸老虎了?
陈德兴冷冷一笑,“打都没打呢,怎么就要言退了?且回南沱场,看看兄弟们把营寨修得怎样了?或许可以在南沱场同鞑子一战!”
“八千战十万?大哥,那可是鞑子啊!”王威的脸色有些发青。
陈德兴呵呵一笑,道:“这里是长江!若是在北地平原上,我二话不说,马上就走。可是在长江上有甚好怕的?刚才那一战你也看到了,打的跟笑话一样!鞑子的战船根本不是俺这三层桨座船的对手!俺还有甚不敢战的?就是战不过,还走不了么?”
看到王威还是一脸凝重,陈德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老七,你的思路还是要变啊。陆上打仗还可以比马多人多,可是到了水面上,那就是比船了。蒙鞑子的小破船根本不能用,又小又慢又破,有一千条都奈何不了我们。这水上的仗根本没有悬念,唯一有点风险的就是陆战。但是俺们的优势也不小。第一,俺们是依水下寨,附近水面又开阔,俺们想打就打,想走就走!第二,俺们有发石,有天雷,还有营寨可倚;第三,南沱场周遭地形不算开阔,不是树林就是山地,大军根本摆不开,鞑子纵有十万又能如何?还是要几千几千开过来交兵;第四,现在炎热多雨,根本不是交兵的好时候儿,只要俺们将鞑子堵在南沱场,不出一个月,鞑子大军一定士气丧尽,疫病丛生。到时候,你我兄弟可就立下不世之功了!”
第162章沙子,援兵
四川,万州。
吕文焕在自家的衙署当中走来走去,对于一名军中宿将而言,这种好似热锅上蚂蚁的急切模样,实在是有失体统。
但是刚刚由宣抚司参议梁崇儒和御前霹雳水军副都统制吕师虎,一前一后带来的同一个消息,实在太过骇人。素来以用兵“谨慎”著称的吕文焕居然还没有急的跳脚,实在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
吕家军的几名心腹骨干,此刻也在衙署节堂之中,看着吕文焕走来走去的急切模样,面上也全是忧色。
虽然陈德兴已经表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鞑子大汗死死挡在南沱场以西。但是用八千人挡住十万人,而且还是十万鞑子,这事儿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啊!当今世上,还能有一个打十几个鞑子的宋军存在?
这陈德兴完全是头脑发昏,御前霹雳水军的八千人算是全完了,他们能挡住鞑子三天,不,两天就算是奇迹了。
而没有了这八千精锐,吕文焕手上虽然还有不下四万人,但是扣除空额、老弱和混军饷的兵油子,得用的不知道有没有一万五千人。陈德兴的莽撞举动,等于让吕文焕手的可用之兵,一下少了三分之一!这怎能不让吕文焕急得火烧眉毛呢?
陈德兴自然是全军覆没,而后靠一万五千精锐,二万几千老弱、兵油子和才雇来凑数顶空额子的流民地痞,能挡得住鞑子大汗的十万精锐?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恐怕鞑子大汗的九游白纛在万州城外的山顶上一插,万州城的四万多大军,就得心惊胆寒了。这万州可不是钓鱼城,地势虽然险要,但是城池却不坚固,物资储备更谈不上丰厚,如果被鞑子包围,最多一个月就要粮尽。这万州城,守不住了!
而万州一但失手,宋军或是退守三峡,把住夔门。或者干脆退出四川全力去守京湖。整体形势如何恶劣自不说了,但这也不是吕文焕真正操心的事情,这自有宣抚相公贾似道去操心。
吕文焕现在真正所想,却是吕家的荣华富贵该如何保全,吕家是将门,将门富贵的基础不是别的,就是军队!万州这里的四万余人,还有江陵的一万几千吕家大军,拢共不到六万的军额,就是吕家的根本!一但失去,安丰吕家还剩下什么?
来来去去的吕文焕已经不知道在节堂中来回走了多久,吕师虎、梁崇儒还有一干吕家亲信看得都有些眼晕了。外间传来的囊囊靴声才让吕文焕停下了脚步。吕家亲卫掀开帘幕,就见一个五绺须髯的长大汉子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吕文焕,拱手一礼。
“末将张世杰奉命带武定右军的一千五百儿郎到来,如何使唤全凭刺使(吕文焕有刺使的官衔)吩咐。”
武定军也是吕文德节制下的军队,不过却不是吕家嫡系,兵将大多是北归汉人,少半是随州、黄州一带的土著。和来自两淮的吕家军的确不是一路。不过北归汉人大多没有家室牵挂,多半又和鞑子有深仇,因而作战勇敢,胜于南军。在此时的南宋军中,由第一代北归汉人组成的军队,几乎全是能战的精锐。
武定右军的一千五百人也不例外,是吕文德手中的一张王牌,这次派来四川却是预备编入霹雳水军的,目的当然是要帮衬吕师虎这位吕家将门的二代目。虽然吕师虎是霹雳水军(包括前身跑军)创立时候的元老,但是在霹雳水军中却没有什么可用的亲信。大部分和吕师虎有点交情的军官,也不过是喝了几次花酒的交情。远远比不上陈德兴在军中的根基。
因而,吕文德在征得了贾似道的同意后,就将麾下悍将张世杰统带的武定军的右军派了过来,同时还将御前霹雳水军的军额增加到了一万两千。
“六叔,如今南沱危急,是不是让张统领立即动身?”吕师虎是奉命回万州求援的,可是好说歹说,吕文焕就是不肯松口,现在看到计划中要给自己节制的张世杰带兵过来,忍不住就开口询问了。
“这个……”吕文焕只是摇头,若是南沱场一战能赢,这一千五百人派就派了。毕竟霹雳水军早晚也是吕家的兵。可问题是南沱之战必败,霹雳水军必失,这个时候再派兵过去,不是肉包子打狗么?可要是不发一兵,等到南沱兵败,陈德兴败死,四川大局崩溃,这罪名这责任谁来担待?吕文德自然是不能动的,可他吕文焕……少不了一个革职丢官!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就不自觉地投向了领着宣抚司参议一职的梁崇儒。
“刺史,下官以为,南沱还是要守的。”梁崇儒站起身,朝吕文德拱拱手,“川东凭障京湖之左,万州又是川东门户,而南沱、丰都又系万州之门户。如今万州储备不丰,城池不坚,长江又未封锁,皆须时日准备。节使的大兵自下游应援,也不是旬日可到。因而南沱、丰都必守。”
“如何守御?”吕文焕心中烦乱,一时也没有主意,于是就反问起梁崇儒了。
梁崇儒得意地笑了笑,道:“可令陈拱卫兵分两路,以四千人守南沱,以四千人并武定右军一千五百人守丰都,由吕副都统制节制,以为犄角之势。”
“甚?只有九千五还分两路?这不是要送了儿郎们的性命么?”吕文焕还没有说话,张世杰却先嚷嚷了起来,“这样的仗俺们武定右军可不能打,也打不了!”
梁崇儒有些厌恶地看了这北地来的军汉一眼,又对犹豫中的吕文焕道:“刺史,令霹雳水军和武定右军守南沱、丰都并无多少风险。因为霹雳水军有战船之利,若是不敌,自可上船而走。无须一味死守。”他顿了下,又道,“况且南沱在西,丰都再东,丰都之兵只是遮护南沱后路,使之可以多拖延几日。”
“若是不利,真个可以走吗?”张世杰毫不客气地追问一句。他是北地汉人,还在顺天张家的队伍上干过。难免沾染了一些北地武人鄙视文士的习气——在北地,武夫可以拥兵掌民犹如君王,文士的文章再好,也不过是武夫的门客幕僚。绝对没有以文御武一说!
吕文焕却皱起了眉头:“世杰,梁参议是宣相的门人,还是东华门外唱名的进士!”
“哦。”张世杰只是点点头,也没有露出多大敬意。在北地,任何一个汉军千户都不会把个什么相的门人当回事儿的。
梁崇儒深吸口气,压下了怒火,勉强笑了笑道:“如何不能走?丰都屏蔽万州,只要替万州布防争取些日子即可。将军所部一千五百好汉据是精锐,可不能丢在了丰都。”
张世杰看了看吕文焕,吕文焕沉默半晌,也想清楚了厉害,万州弃守是不行的。别说贾似道不答应,就是他大哥吕文德也得翻脸!现在能做的,就是用霹雳水军当弃子,拖延些时日。同时再从霹雳水军中分出一些人交给吕师虎,等到陈德兴兵败,吕师虎就能顺理成章接管部队了。这倒也是个办法,总比把霹雳水军的八千人都丢了要强。
“就这么办。”吕文焕重重点头,看着张世杰,“世杰,你的一千五百人去守丰都,受霹雳水军副都统制吕师虎节制!”然后他又看看吕师虎,“慕班,你带某家的将令还有三十船的军粮、犒赏去南沱,带十五艘三层桨座战船和四千军卒去丰都!”
第163章连环船
四川夏日的细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如织如雾,好像给长江两岸的一切景物都罩上了一层薄纱,真是雾蒙蒙,雨蒙蒙,山也朦胧。而在这朦胧之下,一场关系到蜀地归属,乃至汉家天下兴亡的大决战,正在酝酿之中。
长江岸边,南沱场。七月四日清晨。
悠扬的号角声不时的响起,总没有断绝的时候。这是袭扰的蒙古汉军步卒再吹响军号,恐吓南沱场的宋军。而南沱场周遭,却只有一片繁忙的景象。二十艘刚刚从万州抵达的十六桨木船已经进了港,正在泛水驳运物资。南沱的营寨已经初具规模,依托着长江沿岸的几个天然港湾和高地,用砍伐自附近森林的圆木修建起了长达五六里的营墙,还在营墙外面挖掘了壕沟和陷马坑,当然还清理出了一片空地。营墙里面,木堡、望楼的数量更比几日前多了几倍,还打造出了十几架粗制滥造的发石机,都是配重型的,可以将几十斤重的石块投到两百步开外。
不过霹雳水军上下,仍然和发了疯一样的在干活,水上陆上,到处忙成一团。吕师虎和张世杰到达的时候,陈德兴正亲自坐镇指挥施工。这位也不知道熬了几个晚上没有睡觉,眼睛都红肿起来,就坐在一堆圆木上面,听着吕师虎传达命令。
“庆之,我就带走四千弱兵,精锐都留下,另外,犒赏都已经运来了,全都是铜,没有会子,足足五万贯!”
吕师虎皱着眉头,一边说一边不住打量陈德兴。现在可不是北宋了,武人不服从命令是家常便饭。如果陈德兴不听话,他真不知道能怎么办?拿下陈德兴的命令可不是吕文焕能下的。吕文焕顶天就是在宣抚相公贾似道跟前告个刁状,就算贾似道听信了吕文焕的话,再下命令来解除陈德兴的差遣,也是很多天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陈德兴多半已经殉了国家,这里的八千儿郎肯定也全军覆没了。他想要在陈德兴退出行伍后接管霹雳水军的谋划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而陈德兴的反应果然不出其所料,只是挥挥手道:“战于丰都和战于南沱有甚不一样?大军都已经摆开来了,还有什么好动的?”
他猛地抬头,注视着魁梧高大,面孔上尽是横肉的张世杰。这个名字,他在后世也是听过的。宋末三杰之一,也是宋末三杰中唯一的武夫。不过打仗的手艺似乎不咋地,至少不大懂水战。
“张统领,不如把你的一千五百人也拉到南沱吧,两下合兵有上万人,倚着长江足够挡住鞑子的十万兵了。”
张世杰讶异地看着他,似乎想不通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都统制如何有这等的信心。那可是鞑子,整整十万鞑子啊!能用一万人挡住?事情要那么容易,大宋还会被鞑子欺负成现在这样吗?
陈德兴却淡淡地算给他听:“战于南沱有三必胜,第一是南沱附近江面宽阔,水流较缓,有利于吾水军桨舰发挥。几日前与北虏水军一战就大获全胜,用一艘三层桨舰撞翻了北虏二十艘快船,还俘虏了上百人。
第二是南沱周遭一直到涪州已经让鞑子洗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村镇堡寨都烧成了白地,百姓也非死即逃,鞑子无处抓丁,也无现成的房屋可以居住。这些日子连日阴雨,下完了雨天气又该酷热,十万大军屯与这等蛮荒之地可就等着疫病爆发吧。
第三嘛,我军营寨已坚,防守已固,南沱之守早就有了金汤之势。虽然兵不足万,但是南沱周遭地形狭窄,根本摆不开多少兵。这是咽喉之地,只要扼住就能让鞑子进退两难。
此战,大胜可期,张统领何不挥军而来,与某家同立此不世之功呢?”
“陈拱卫,你说的这些,南沱有,丰都就没有吗?不如全军退守丰都,岂不更加万无一失?”
张世杰皱着眉头反问。依着他的心思,南沱、丰都都不是最好的战场,退回万州才更保险。
陈德兴抬眼看着张世杰,一笑道:“丰都离涪州浮桥太远了,防守或许更安稳,可是要断浮桥通重庆就难了。”
“什么?鞑子十万大军都杀上门来了,你还想要断涪州浮桥?”张世杰瞪大了眼珠子。“陈拱卫莫不是在言语相戏吧?”
“军中岂有戏言?”陈德兴笑了笑,“张统领若不相信,就留在吾军中几日,看吾如何破敌。等见识了我霹雳水军之勇,再把所部带来不迟。”
张世杰愣了愣,对方的言语自信满满,看着又不似是痴人,之前这个陈德兴在两淮也算薄有威名……
“怎么?不敢吗?”
“如何不敢?”张世杰哈哈一笑,“吾就留下瞧瞧便是,若陈拱卫真有杀鞑子的锦囊妙计,吾张世杰就服你!”
“光服可不行!”陈德兴看着眼前这位长自己十来岁的汉子,很有气势地一挥手,“还须结个异姓兄弟,来日并辔扫北,把鞑子撵出中原!”
“好!就一言为定!”张世杰大笑着就满口答应下来。不过他和陈德兴的结义可不比琼花楼的兄弟那么靠得住了。
前者叫“相从于微末”,是可以当成铁杆的——没有陈德兴,就没有那二十个小弟今天的官职地位。前文已经说过,宋朝还是有士族政治的遗风,这些由陈德兴提拔得官的兄弟,在世人看来都是陈德兴的门人。谁要是背叛,就会为世人所不齿。
而陈德兴要是和张世杰拜把子,那就是两个军阀因为利益而联合,和后世老蒋和冯基督拜把子一样,比没有好,不过该翻脸的时候照样翻脸!
听了两人的对话,吕师虎的脸色有些铁青。陈德兴不但不肯分一半兵给他,还三言两语的把张世杰给忽悠了。听这意思,张世杰是有点动心,很有可能会把兵拉到南沱来的。
这两位,还知道自己是大宋的将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