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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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文虎将匕首举在身前,双足摆了个门户:“客气,不就是小女子我咯,:!”
“哼,不过南人也真无人了,做奸细这么重大的事情,也能交给一个女人来做么?”
“我听说北边干这行的女子也并不少吧,比如六孛罗、刹那利、雪莲。。。。。。。”石文虎全神贯注的迎敌,却没有半点犹豫的跟敌人斗起嘴来。
“哼,无知妇人,做起事来毫不爽利,大汗重用她们也不过是贪图方便罢了。。。。。”那瘦子很看不起那些活跃在第一线的蒙古美女间谍们,淡然说道:“看你年纪这样稚嫩,多半是干这行还不长,趁早回去早些找个人家嫁了吧。接下来就是男人之间的战争,你是呆不下去的。”
石文虎将匕首换了个姿势,说道:“看你长得这么瘦,多半是干这行还不长,早些回去躲在你娘的怀里,接下来的战争姑奶奶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瘦子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们快走吧,少时兀鹰的手下就要到了,应该在三十拍以后吧。”
郑云鸣惊道:“你不是来绑架我的么?”
“只有兀鹰这种蠢货才会想出什么绑架的法子,对于我来说”瘦子耸耸肩:“你这样的富家贵公子在南朝军队里呆的越久,对大汗的好处就越多。”
石文虎哼了一声,领着郑云鸣扭头穿过了客栈,来到了人头攒动的大街上。
“刚刚真是惊险。。。。。。”郑云鸣正说着,看见石文虎捂住了肚子,表情痛苦的慢慢蹲了下来。
“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郑云鸣大惊失色,不顾男女之防,伸手就要去搀扶。
石文虎红着脸啪的一声打开郑云鸣的手臂,说道:“没。。。。。什么事情,是。。。。。我一紧张。。。。。就会胃疼。。。。。老毛病。。。。。。”
“这样。。。。。。”郑云鸣也跟着一起蹲了下来:“胃疼不是什么大事,我娘有个秘方一会就管用,你等着。”说着站起身来,挤进了街边一群聚集的人丛。
不一会儿他手里捧着两个滚烫的胡麻饼跑了回来,往石文虎手中一搁:“来吧,放到心口下面一点的位置,热度会温暖你的胃,化解一切的疼痛。”
石文虎将胡麻饼轻轻的放在心口下面,温暖的感觉在怀中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明明就是身体有毛病,却偏偏喜欢出来管这些闲事。”郑云鸣蹲在身边轻声叹道:“国家大事有我们这些男人操心足够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何必这么辛苦?”
石文虎做了个鬼脸:“国家大事,有我们这些会功夫的人操心就行啦,要你一个白面小书生去带兵干啥?”
“你也知道了?”郑云鸣笑了起来:“说实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平生里学的是四书五经,每天只能和毛锥子打打交道,突然之间要管理五千人的吃喝住行,还要教会他们怎么样在战场上求得一线生机。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噩梦里惊醒,梦到的都是一军尽没,鲜血流满大地的场景。”
石文虎舒了一口气,说道:“又没有亲自尝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诸葛亮不也是书生,李靖不也是书生,为什么你不可以?”
“严格来说的话,诸葛亮是个隐士,李靖是个犯人。。。。。。”郑云鸣一本正经的吐槽道:“不过说这些都没用了,明天就启程,大家都已经在黄州等待着我们回去,招募马上就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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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真英雄龙虎际会(4)
11…20
其时不过是四更天的时分,明月东斜,光亮已经渐渐的黯淡下去,被皓月遮蔽了光芒的群星重又展开神秘的容颜。
“和浩瀚的银河相比,地面的一切都微不足道。兴亡成败,一捧黄土。又何必斤斤计较每天杀了几个人,攻陷哪座城池?”郑云鸣仰望着星空,幽幽的叹道。
他一回头,只见王登、杨掞和石文虎都在斜着眼睛,用一种看心恙之人的眼光鄙视着他。
“天意玄远,怎么是我们凡人俗子能参透的?倒是总管你,”杨掞扬扬手中的一叠公文:“怎么会拿了这么窝囊的条件回来?”
“钱粮不足,器械旗帜不足,连官职也只拿了一个知营田总管回来?”杨掞扬扬眉毛:“我们到底是来建军的还是来耕地的?”
王登也很是不满:“名不正则言不顺,顶着屯田军的名头,士兵们如何肯用心操练?”
郑云鸣环视了一眼众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家要知道,土龙军在京湖制置使司的地位是不能跟任何一支正规军相提并论的。我们的辎重、补给、旗号甲械都必须排在京湖各支军队后面。我不把这种待遇看做一种侮辱,因为这支新成立的军队名下还没有一个可以用来表功的首级!赵制置使此举虽然不能算合理,但绝对称得上公平二字,。”
“更何况我并不把当前这种处境当做一种困难,正相反,因为我们有了这种不被制置使司重点关照的地位,我们才好做点不一样的文章。”
杨掞晃动着手里的公文说:“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完粮足饷对咱们帮助更大吧。”
“不,如果按照制置使司说的那套办法来运作,那新建的这支人马很快就会堕落到和别的宋军没有什么不同。”郑云鸣坚决的口气仿佛是在谈论生死大事:“制置使司对土龙军的指导,有五个问题乃是致命的错误所在。”
“首先说影响最小的,一支军队是不是兼营屯田事务,对军队本身的精锐程度有着很大关系。一支足够称为精兵的军队不可以兼营别的事务,因为它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训练战斗技巧,完善小部队和小部队之间的联系,熟悉大军团运作的模式。这些都是要反复进行单一训练和大量演练磨合来完善,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投入操练尚且不够用,何况用士兵去种粮食?”
“所以精锐之师,不可屯田。历史上凡是边塞屯田,都是因为补给路线太远,不得已而为之。或者是大战之后经济不能恢复,被迫使用军队开垦荒地。但是军队一旦开始屯田,战斗力必然下降,在面对全程训练的塞外蛮夷时候,很难不吃大亏。所以土龙军要想能战,首先必须将屯田这一条免了。”
“说的不错,”王登说道:“自古以来有屯田之兵,也必须有全训的精锐,皆是因为屯田久了军队涣散不能用的缘故。”
“接下来说第二条,襄阳城内有军械二十四库。这是从岳武穆时代以来逐渐积攒下来的,我们自然不能下论断说里面都是不堪使用的劣质品,但军械一旦制造出来,就必须精心保养以保证其性能不致下降。京湖制置使司近年来叠经大战,第一流的武装早就已经装备到军队中,其裁汰下来的老旧装备则占据了襄阳军械库中的很大一部分。鉴于咱们目前的地位,想得到好装备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还不如从头开始自己制造来的方便。”
“不错,”石文虎插话道:“前些日子从襄阳府库里给韩四郎偷了一张弓来用,随便一拽就折了,我是个小女子唉,不知道襄阳城的军爷们用这些弓怎么打蒙古人。”
“这事情自然有办法。”杨掞说道:“你只要混在弓手队伍里,弦不要上满了,夹杂在箭雨中射出去,战场上千万箭矢俱下,谁还会在乎箭射的远近?何况武器不精良早已经是多年顽疾,将帅们看到了也只能假作无事。”
“这是军队溃败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国的军队数目根本不能看做是编制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庞大。就拿土龙军为例,一军全数五千人,如果按照老路子充满了占破,兵丁为大将家中仆役者百十人,修葺大将私宅者数百人,鸣锣吹鼓,为大将前后开道者百十人,酒厨匠染,为将领私人服务的又数百人,甚至将倡优歌妓等扫数编迹爰嬲傻浇⌒哪苁O露嗌伲俊敝T泼档溃骸八哉庑┤耍圆荒苋盟巧刖又校亮幸话偃耍话偃硕家度胝匠。形迩耍迩渴悄苷街!�
“与此相通的还有空额吃饷的问题。”王登说道:“不过总管已经给我们指明了一条解决的道路。”
“可惜的是这个办法目前不可能在京湖全面铺开。”郑云鸣说道:“暂时先在土龙军中用当面点名发饷的办法,徐图扩展。除了上述四个问题,还有一处最关键紧要的地方。”
“就是军队不可兼营私产。五代以降,军队打开门做买卖好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郑云鸣的眉毛拧了起来:“凡是大军屯驻的城池重镇,大小街道上充斥着军队开设的当铺赌馆、酒坊食肆,军队不但经营铺面,还参与大宗物资的买卖。南渡初年,甚至有的大将将部下八千人全部为回易者,都派去做买卖了!还美其名曰与民同乐!”
“当然,这无疑跟诸位大臣在朝堂上说的一样,是与民争利的愚蠢行为。但是在军队本身来讲,营治私产更加是愚不可及的法子。须知打仗,是提着脑袋的营生,如果稍有退路,将士便不肯奋死效命。如果大家今天知道了做买卖赚钱也能当做功劳晋升的话,明天都去琢磨怎么赢的两分三分五分利,哪里还有心情真刀真枪的去阵前用鞑子的首级来换取犒赏?”
“所以从军队战斗力着眼,军队兼营私产就是割之不去的毒瘤,。正常的军队,获取功名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拼着性命去将敌人的首级夺下!”
杨掞悠闲的摇着头:“大道理自然人人会讲,但总管只怕忽略了一样最重要的事情。”
郑云鸣笑道:“就是缺钱。”
“正是。”杨掞毫不避讳的说道:“您谈到的这些弊端,先代为政者如何不知道?所以未能根除,因为这些弊端都能带来一个正面效果,就是能赚到钱粮。无粮怎么养兵?无钱何以招募?没有钱粮,连军队这个基本都不存在了,谈何锻炼能战精兵?就拿这土龙军来说,制置使司给了您这么大的缺额,您又是赚钱的办法一概不采用的态度,您拿什么去养这五千张要吃饭的嘴?”
“要是放在几十年前,我可能就毫无办法只能接受制置使司的安排,但是在如今的局面下。”郑云鸣神秘的笑道:“有办法。”
“无非是苛捐而已。”杨掞严肃的说道:“这件事情别人干得,小官人你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也能这么干么。。。。。。”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郑云鸣依旧是神神秘秘的模样:“管教这些本地土豪乖乖的拿钱出来,倒是怎么应付制置使司的点检巡查是个问题。。。。。。”
正说话间,辕门方向传来吵闹声音。
郑云鸣和王登、杨掞互相望了一眼,原本就是为了比军官和矿丁们早一步到招兵场,为众人立一个规矩,怎的这快凌晨时分会有人在这治军之所大肆吵闹?
来到辕门正前,只见一群军人装束的壮汉和几个儒生打扮的少年在黎明前的夜暗中正吵的热闹,壮汉虽然人数众多,却多数只知道“直娘贼”的骂人,书生们人少力弱,却是条理清晰跟做文章一般反驳回去。
郑云鸣喝道:“都且住着!军门重地怎么能随便喧哗吵闹?”
军汉们看见有官员到来,都吃惊的闭住了嘴。一人站出来粗声大气的说道:“郑官人,孟帅叫俺带这群使臣来跟随你咧。”
郑云鸣接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分辨,原来正是黄州侍卫马军司的粗鲁将军葛怀。郑云鸣欢喜说道:“没想到是葛老亲自带队来,我原以为你们早上才会到。”
“咱们新来咋到的人,总要给新上司留个好印象不是。”葛怀笑道:“只有俺们来候着官人,绝没有官人等着咱的道理。结果你看,俺们这么早到还是晚了。”
葛怀背后有人哼了一声,说道:“我早说过,昨天就该来这里候着,宁可等一晚上,不能让新长官瞧不起咱们。”
葛怀回身骂道:“直娘贼的刘整,就你本事大是不是,大家白天里还要整治这些没鸟用的新人,晚上不好好睡一觉,怎得有精神来管理这些鸟人?”
郑云鸣心中一动,定睛细看,只见说话的刘整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浓眉大眼,一脸英豪之气。
“这就是日后要背反宋朝投靠忽必烈的刘整?”郑云鸣心下踌躇,要不要学习一下诸葛孔明,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杀了呢。
但他随后自己都忍不住发笑,因为某人在未来将要做出某件恶行而在现在施以惩处,全世界也不能有这样的道理吧。
刘整却猜不到郑云鸣正在动杀他的心思。对着书生们喝道:“你们又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到辕门前来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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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立户方知百事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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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们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叔谋,好久不见。”
郑云鸣大喜,快走两步说道:“是梅轩先生到了?”
陆循之大笑着说道:“台州一别,到今天已经有五年了吧。那个毛头小子郑叔谋已经成为堂堂一方统帅了。”
“那可担当不起。”郑云鸣手把着陆循之的手给众人介绍道:“陆翁是陆象山的二公子,听到我要在鄂州招募书生中的敢战之人来帮忙治军,特别从岳麓书院赶过来襄助我。”
刘整斜着眼看了一眼陆循之,陆象山是谁对他完全没有概念,说道:“这先生能杀得了一只鸡么?要我在他部下效力,那是休想。”
陆循之看了一眼刘整,朗声说道:“谁人带了弓箭来?”
“不用别人的。”刘整从旁边的使臣手中接过一张黑漆角弓,“这张是二百斤的强弓,先生若用不惯,我可以换张五十斤的给你用。”
陆循之哼了一声,拿过弓来,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射亲箭来,搭在弓上,双膀一叫力,左臂如抱婴儿,右臂如托泰山,喊了一声“开!”将弓拉满了,一箭射去,不偏不倚的正中百步之外大树上一支细小的枝桠,枝桠晃了晃,落下了几片树叶。
众人竟是无一人喝彩,陆循之这手功夫,射的准也就罢了,令人惊讶的是居然在快要全黑的暗夜中清楚的看见目标,这种夜视能力特别强的人,在人群中的几率小的可怜。但如果将其用在沙场征战,就具有先天的优势。
刘整吐了吐舌头:“有夜眼之能,刘某没什么可说的,甘愿为先生牵马坠蹬。”
郑云鸣说道:“陆公弓马娴熟怎么能做得常例?将来沙场突阵还需要各位武官多负勤劳,时间也不早了,说话间就是日出的时候,大家加紧准备。”
太阳从地平线上跃起的时候,漫天的朝霞映红了通往鄂州城的道路。大路上一早就挤满了来往的人群,当中有误了时辰,慌张的赶到州学去听课的书生,也有清早起来挑着菜担进城贩卖的农夫,也有满载着食水酒浆的沉重的车辆。不过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大队用一条扁担挑着随身东西的矿丁,循着大道直奔招兵场而来。
招兵场上飘扬的五色旗帜几乎都要被黑压压的人头淹没。鄂州守城兵派出五百名土兵帮忙维持秩序,但依旧是纷纷攘攘,人声交错纷杂。
“官人,!可算找到官人了!”郑云鸣转身看时,手扶着竹杖的许世清带着一个青年走了过来。
“许丈,好久不见啊!”郑云鸣欣喜的说道:“没想到郑某初来乍到之人,竟然能劳动这许多矿丁们来投军。这都是许丈的功劳。”
“您说什么话,听到招军的将军换成您以后,大家伙儿都吃了一惊。都说这世道真是不一样啦,连您这样读圣贤书的人也出来领兵打仗了。不过咱们信得过您,京湖的那些将军,个个都老爷模样十足,没有见面之前,先兜头给咱们一顿鞭子,根本说不通道理,只有您这读过书的,有大学问的人,咱们才愿意跟着。只要您动一动手指头,哪怕是刀山火海,这群孩子也跟着您去!”许世清说到激动处,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竹杖,仿佛自己也年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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