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宰大明-第4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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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森是个聪明人，闻言知道海撒男答奚是故意支开他，有事情要跟李云天密谈，因此随即起身离开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等哈森走后，海撒男答奚面色一沉，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他已经察觉李云天的身份有异。
“海撒男答奚指挥使，本侯是皇上钦命的辽东副总兵，此次特来收复大宁城。”李云天早已经看出海撒男答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于是也不再掩饰，有条不紊地沉声说道。
“你就是大明的镇武侯！”
海撒男答奚闻言脸色大变，噌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李云天，神情万分震惊，他不知道李云天如何带着万余人马穿过了蒙古军队的防区来到大宁城，这简直不可思议。
“正是本侯，海撒男答奚指挥使，本侯刚才所讲皆为肺腑之言，还望指挥使能审时度势，不要被受了别人的哄骗，到时候落得一个被吞并的下场。”
李云天微微颔首，望着哈萨男答奚沉声说道，“说到底，大宁是大明的大宁，也是你们泰宁卫、福余卫和朵颜卫的大宁，鞑靼和瓦剌不过是外人，要是让他们进驻了大宁那么岂还有你们三卫的活路？”
“此言怎讲？”海撒男答奚压抑着心中的震惊，故作镇定地看着李云天，思绪一时间有些紊乱，不要说他，恐怕即便是阿扎施里和脱鲁忽察尔也绝对不会想到李云天出人意料地率军偷袭大宁城。
“难道指挥使忘了嫩江是如何丢的吗？”李云天微微一笑，沉声反问道。
海撒男答奚闻言脸色不由得变了变，神情变得有几分阴沉，李云天说了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一段往事。
永乐年间，鞑靼阿速特部首领阿鲁台与瓦剌卫拉特部交战时得到鞑靼科尔沁部的支持，因此阿鲁台和科尔沁部的关系十分密切。
瓦剌卫拉特部首领马哈木拥立忽必烈之弟阿里不哥的后裔德勒伯克为全蒙古大汗时，阿鲁台则拥立了科尔沁部阿岱台吉，亦称全蒙古大汗，阿岱台吉是成吉思汗弟弟合撒儿的后裔。
阿岱汗封阿鲁台为太师，可惜阿岱汗和阿鲁台最终未能击垮瓦剌卫拉特部，并遭受瓦剌东进的威胁。
永乐中期，阿岱汗和阿鲁台率领一部分科尔沁人东迁，到达大兴安岭以东的嫩江流域驻牧，从此这部分科尔沁人就以“嫩江科尔沁”之名著称，仍然留驻原地的科尔沁人，则被称为“阿鲁科尔沁”。
阿岱汗和阿鲁台之所以让那些科尔沁人迁到这一地区驻牧，是因为兀良哈地区的一些蒙古贵族和阿鲁台的关系较为亲密，有的人还同阿鲁台结为儿女亲家，阿鲁台军队中有相当数量的士兵是征自兀良哈三卫。
而且，在阿鲁台遭到明朝永乐皇帝进攻时，兀良哈三卫曾给过他多次援助。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蒙古贵族都甘愿服从阿鲁台的控制和调遣，驻牧嫩江流域的福余卫的蒙古贵族在科尔沁部进入其驻地时为了保护牧区奋起反抗，结果遭到了阿鲁台的镇压，不仅人畜被掠夺，而且一部分蒙古贵族放弃驻地逃往海西女真地区避难。
因此，在兀良哈三卫中，福余卫与鞑靼之间的关系是最为糟糕的，这与它所在的地理位置有关，福余卫处在兀良哈地区的北部，拥有嫩江流域的广阔牧区，而科尔沁部正好迁到了嫩江流域，双方不可避免地爆发冲突。
对于科尔沁部的东迁，不仅福余卫，泰宁卫和朵颜卫也颇为不满，原因很简单，科尔沁部东迁时兀良哈三卫还未南迁，三卫的驻牧地怎容得下骤增的科尔沁部众。
况且，兀良哈三卫虽然与鞑靼关系不错，曾经还出兵帮助阿鲁台攻打瓦剌，但是他们同时也担心被鞑靼吞掉，因此对科尔沁部东迁持抵制态度。
另外，无论是大明还是瓦剌都不会坐视科尔沁部东迁到兀良哈地区与兀良哈蒙古部落联手。
兀良哈三卫是大明设在蒙古边界的防线，三卫首领是明廷封置的官员，因此大明不会允许科尔沁部毁掉这道屏障，致使改变战略平衡，因此永乐帝1422年至1424年连续三年亲征阿鲁台时，曾率领军队深入屈裂河流域打击支持阿鲁台的兀良哈三卫，不仅迫使科尔沁部终止了东迁计划，同时也给了兀良哈三卫一个教训，使得兀良哈三卫伤亡惨重。
而瓦剌很显然也不希望科尔沁部与兀良哈走在一起，那样的话鞑靼的实力将增强不少，因此暗中对科尔沁草原的科尔沁部进行了打击，使得科尔沁草原的科尔沁部不得不向西收缩。
虽然兀良哈地区一些蒙古贵族与阿鲁台的阿速特部结为了儿女亲家，但兀良哈三卫蒙古贵族相互间的通婚早已成惯例，论关系比阿鲁台亲了许多。
后来在泰宁卫和朵颜卫的调和下，福余卫和科尔沁部之间的敌对关系才缓和了下来，科尔沁部最终在兀良哈地区站稳了脚跟。
李云天很清楚，福余卫的蒙古人与科尔沁部的蒙古人相互间心中已经有了芥蒂，作为福余卫蒙古人的首领海撒男答奚岂能咽下这口闷气，只不过碍于情面无法发作罢了。
所以李云天准备以海撒男答奚为突破口策反兀良哈部蒙古人，从兀良哈部蒙古人没有参与辽东之战可以看出，阿岱汗十有八九是答应打败大明后将大宁地区送给兀良哈三卫，不过这也随之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鞑靼还是瓦剌占有了辽东，那么大宁地区都是一块鲜美的肥肉，岂会轻易放过？
再者说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鞑靼部和瓦剌部占领辽东后绝对会对兀良哈部进行打压，直至将其收入囊中。
“想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脸色变了几变后，海撒男答奚冷笑了一声，指着李云天冲着门外喊道，“来人，把他抓起来！”
听见哈萨男答奚的喊声，门外呼啦一声涌进来一群卫兵，迎着李云天就奔了过去。
李云天见状微微一笑，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淡淡地望着海撒男答奚，他不认为海撒男答奚真的要抓他，很显然海撒男答奚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慢着！”果然，当一名卫兵伸手去抓坐在那里的李云天时，海撒男答奚开口阻止，面无表情地望着李云天，“虽然你们明军在辽东战场的局势有了转机，但是阿鲁台太师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北京城，在关西七卫的相助下很快就能将其攻破，我看你是个人才，不如投靠于我，以后保你荣华富贵。”
“哈哈……”面对海撒男答奚的招揽李云天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后沉声问道，“海撒男答奚指挥使，你曾经去过京城，以京城的牢固再加上数十万军民的坚守，你认为阿鲁台能在我大明各路勤王之事抵达前将它攻克？关西七卫会乖乖地听从阿鲁台的调遣？”
海撒男答奚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他在宣德年曾经去过京城朝贡，见识过北京城的雄伟，其高大厚实的城墙会给攻城部队带来巨大的麻烦，阿鲁台要想攻下它并不容易。
而且，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关西七卫不是大阿鲁台的下属，阿鲁台很难驾驭它，以关西七卫的蒙古人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在京师附近大肆劫掠，才不会当阿鲁台的炮灰去攻打城防坚固的京城。
大明疆域辽阔，人口众多，一旦各地的勤王之师抵达，那么将给阿鲁台带来很大的麻烦。
毕竟，现在的大明不是当年的南宋，现在的北元也不是当年的大元，再加上大明有两个京城，因此一旦京师被围的话，那么南京城的中央衙门将负责大明各地事务的运转，北元将面临大明源源不断的进攻。
“海撒男答奚指挥使，本侯此次完全没有必要亲自来大宁城，之所以本侯来了，是不想看见你们三卫受到蒙蔽，被鞑靼人和瓦拉人利用了，大明需要你们来屏障大明的边疆。”
见海撒男答奚沉默不语，李云天面色一整，郑重其事地说道，“本侯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虽然你们参与了这次的战事，但只要能及时醒悟，协助我大明赶走鞑靼人和瓦拉人，那么大明不仅将免去你们的罪责，而且还会允许你们在大宁地区和河套地区驻牧。”
“镇武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被蒙蔽，你现在又何尝不是用花言巧语在欺骗我们？”
海撒男答奚闻言眉角禁不住向上一挑，双目流露出惊喜的神色，能到大宁和河套两个水草丰美的地方驻牧可是任何蒙古部族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可随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冷冷地望着李云天说道，“大明向来对我们蒙古人提防有加，岂会把如此重要的牧区交给我们？”
“海撒男答奚指挥使，本侯要纠正你一个口误，你已经不是北元的人，而是我大明的子民，大宁和河套是我大明的地方，你们自然可以前去驻牧。”
李云天见海撒男答奚如此警惕，于是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回避大明对兀良哈三卫的抑制，有条不紊地说道，“大明先前确实对你们进行了压制，不过究其原因无非是担心你们得到大宁和河套地区后势力大涨，对我大明造成威胁。”
“不过，现在情形不同，大明最担心的莫过于你们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骑兵，可随着火器的发展你们骑兵的优势已经逐渐丧失，故而大明已经没有必要再对你们进行打压。”
说着，李云天语峰一转，沉声向海撒男答奚解释道，“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本侯在虎皮营一战中用火枪和火炮令鞑靼和瓦剌的骑兵伤亡惨重的事情，随着火器的改良将给骑兵带来更大的杀伤。”
海撒男答奚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他当然听说了蒙古军队虎皮营惨败与明军犀利的火器有关，这样也正好解释了大明为何会把大宁和河套给兀良哈三卫的原因，那就是大明由于有了厉害的火器已经不再担心蒙古铁骑，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打压兀良哈三卫。
虽然海撒男答奚希望在大宁和河套驻牧，但如果大明的火器真的能在战场上压制住蒙古铁骑，那么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悲凉。
第712章胡萝卜加大棒
“退下？”左右权衡了一番，海撒男答奚面无表情地向屋子里的卫兵挥了一下手，那些卫兵就齐刷刷退了下去。
“镇武侯，你能确保我们在大宁和河套驻牧？朝廷不会出尔反尔吧！”等卫兵们离开，海撒男答奚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
显而易见，与鞑靼和瓦剌相比，大明绝对不会吞并兀良哈三卫的部众，而且大宁和河套的草原对大明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否则永乐帝当年也不会答应让兀良哈三卫进大宁驻牧，后来永乐帝为了抑制兀良哈三卫的发展这才食言拒绝兀良哈三卫南迁。
“当然，皇上已经降下了圣旨，只要你们三卫协助大明作战，那么事成之后可以自由在河套和大宁地区驻牧。”
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叠在一起的黄色锦绸，伸手递向了海撒男答奚，“这是皇上的圣旨，本侯也可以作保，你们自可放心。”
海撒男答奚见状连忙走上前双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是宣德帝下发的一道关于兀良哈三卫进驻大宁和河套驻牧相关事宜的圣旨，后面盖着鲜红的玉玺。
“要使所有奴隶都成为平民，还要推行大明的律法？”看着看着，海撒男答奚双目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不由得抬头望向了李云天。
“大明之前的朝代就已经废除了奴隶制，皇上这次是真心接纳你们三卫，因此你们必须要推行大明的律法。”
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不仅如此，你们三卫地方衙门的职官将由朝廷来安排，十年内从你们三卫中选拔职官，十年与达颜等蒙古部族交叉派遣职官，二十年后大明将统一调配归入大明的蒙古诸部职官。”
“你勿需担心，皇上不会夺了你们的兵权，你们三卫指挥使将被封为大明的伯爵，继续在本卫掌兵，皇上将在京城赐给你们宅邸，其家族子弟可以进入讲武堂求学，学业完成后进入骁武军效力。”
李云天清楚海撒男答奚担心什么，微笑着说道，“成为伯爵后，一应俸禄待遇皆按大明定制而来，皇上不会厚此薄彼的。”
海撒男答奚闻言扫了一眼圣旨后面的部分，果然正如李云天所说的那样，宣德帝封兀良哈三卫指挥使为大明的伯爵，随后陷入了沉默。
废除奴隶制、推行大明法令和放下手里的政务大权令海撒男答奚一时间难以接受，如此一来他就失去了对福余卫的绝对掌控权，他所在的乌齐叶特部的部众将会逐渐被大明融合，以至于将来不会再有乌齐叶特部的存在。
“海撒男答奚指挥使，本侯问你，你可知道大明的疆域有多大？”李云天知道海撒男答奚舍不得放权，于是微笑着问道。
海撒男答奚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向李云天摇了摇头，他偏安在大宁都司一隅，并不知道大明现在的领土有多大。
“我大明东起朝鲜，西据吐番，南包交趾，北距大碛，东西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南北一万零九百四里。其声教所讫，岁时纳贽，而非命吏置籍，侯尉羁属者，不在此数。呜呼盛矣！”
李云天早就预料到海撒男答奚无法回答，因此有条不紊地用一种慷慨激扬地语气说道，“海撒男答奚指挥使，我大明疆域辽阔，人口万亿，你们三卫在皇上眼中不过沧海一粟而已，皇上能如此慎重地处理三卫之事，是想还三卫百姓一个安宁。”
“海撒男答奚指挥使，你可知道本侯是如何来的大宁城？”随后，李云天语峰一转换了一个话题，不动声色地问道。
“乘船！”海撒男答奚此时已经有些想明白了李云天的来历，于是开口回道，大明的造船术和航海术举世无双，这才有了三宝太监下西洋的事情，因此李云天肯定是走海路避开了陆地上的蒙古军队。
“你可知道一次海外贸易的利润有多少？”李云天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海撒男答奚更不可能知道了，于是再度向李云天摇了摇头，永乐皇帝在辽东的开原和广宁两地开设互市，供兀良哈三卫蒙古人和大明进行交易活动，所以兀良哈蒙古人的商业规模非常小。
“数千万两白银！”李云天笑了笑，望着海撒男答奚说道，“经商是聚集财富的最快手段，一旦你们三卫正式归入大明，那么本侯可以在海外贸易中给你们一定的份额，另外开原和广宁的互市将取消，你们可以直接入关交易货物，不会再在价格上吃亏。”
“如果能掌控三卫的商业贸易，单单马匹一项你们一年就能有数万两银子的进项。”说着，李云天举了一个例子，微笑着看着海撒男答奚，“这要远比你们以前赚得钱多，而有了钱就可以在关内的繁华之地置办产业和田地，大明这么大，你应该到各地走走看看，开拓一下眼界。”
听了李云天说到海外贸易一趟能赚数千万两银子，海撒男答奚的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个数字是他所不能想象的，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不过，海撒男答奚触动最大的还是李云天所说的垄断兀良哈三卫商贸一事，以前在互市上与大明交易货品时会受到大明的价格打压，即大明低价买进兀良哈的马匹等物品，而高价卖出食盐和查验等物品。
一旦大明取消了价格打压的政策，那么从商贸上兀良哈三卫指挥使确实能赚不少钱，这可是一条发财的好路子，远比辛辛苦苦地在兀良哈三卫依靠畜牧业和农业赚取钱财要好得多。
“这道圣旨本侯就留在这里，往指挥使能审时度势，明天做出有利于你我最正确的抉择。”李云天见海撒男答奚的眼神有些闪烁，知道他在琢磨自己刚才所说的事情，于是笑着起身说道，准备给海撒男答奚时间来做决定。
“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