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大将军-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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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短爪掀翻泥土,如一道白色的电光,冲向稻田深处。
“好聪明的一只狐狸!”刘彻高赞一声,持缰的手一抖让御马冲进稻田,双腿紧夹马腹,身体保持住平衡后,松开马缰,引弓又是一箭。稻苗过高,刘彻也没看清到底射中没有,只看到白狐急跃的身体嘎然而止,在稻田中滚了两滚,躺在地上不动。于是收了弓,持缰继续往前,走出没几步,看到插在地上的箭离白狐躺的地方足有两丈,心道一声装死,还未把弓持平,白狐打地上翻身而起,继续往稻田深处跃去。
卫青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双手朝稻田中一指,七个人兵分两路合拢过去,嘴中发出怪叫,不停放箭,努力让白狐与刘彻保持一条直线。
绿油油的稻田宽阔的跟海一样,微风一吹,稻苗此起彼伏,好似大海中起的波浪。白狐在波浪中上下颠簸,犹如一只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刘彻与七个羽林就像八艘战舰,不顾一切的朝孤舟杀去。
马蹄翻飞,向下踏,一簇簇稻苗无奈的腰折,向上抬,一块块肥沃的泥土和着残苗被带到空中,滚了几滚掉落下去。马匹过处,稻田之中狼藉一片。
还未下地的只剩下周冲、庄毕、徐胜利,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徐胜利吟道:“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周冲侧目看了徐胜利一眼,庄毕嘿嘿一笑,道:“他这是叹息陛下不解稻谷得来不易,随意践踏农人田地。诗不错,就是用词太过浅俗。”
“护驾!”周冲不想听两人斗嘴,冷冷的道了一声,随即纵马跃入农田。
“你呢?去不去?常听你讲‘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认为天下之定。重在民富。现在我们随意地践踏农人之地。使民不足。作何解?”徐胜利笑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在自家地土地上骑马奔驰。有何不可?”庄毕说完。自感自己地解释苍白无力。道:“你也别在这嘲弄我。还是赶快护驾去!”
两人一前一后亦入稻田。庄毕小心翼翼地寻着前马踏出来地足迹往前走。跟在身后地徐胜利心中暗骂一声装模作样。纵马超过庄毕。回头道:“既来之。则毁之。再慢腾腾地往前赶。陛下就没了影踪了。”
田地中出现一道宽阔地道路。快速向前延伸。长势正好地稻谷毁之不少。
张老汉是个种田能手。在杜县‘望安乡’也是出了名地。膝下有六个儿子两个闺女。四里八乡地人相信。再过上几年。张老汉一定可以成为乡里地富户。
今年关中地区可谓风调雨顺。稻谷长势喜人。张老汉盼望着收获地季节赶快来。到时卖了钱。全家每人做上一套新衣服。再给大女儿置办点嫁妆。大女儿今年二十岁了。该嫁人了。再不嫁只怕没人要喽。
张老汉今年四十八岁,头发花白,皮肤黝黑,额头爬满皱纹。十二岁进地劳作,整整干了三十六年,木制的锹头使坏四十二把,双掌龟裂出道道血口。
根据上年的收成,张老汉算了一下,今年最少能比上年多打一百二十石粮食。新帝登基,赫天下,人头税每人少交三成,如此算来能省下一百一十二钱。老伴新亡,家中少了张嘴吃饭,又少了一个人头税,又省下四五十钱。加上能够增收的粮食,总的来说,今年将比去年多收入一千一百多钱。除去做衣服将花去六百钱,再拿出四百钱当作女儿的嫁妆,还将盈余一百多钱。
盈余的钱干什么呢?张老汉有三个打算,想请个木匠打造一辆新的平板车,又想把自己的棺材加厚点,还想买两把铁锹。最后,他决定还是买几把铁锹吧。小儿子曾经借了邻人的一把铁锹,用完之后整天都夸铁锹比木锹省劲多了,他用了一辈子的木锹,心想儿子们也该用上铁锹了。
张老汉顺着垄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像一头领路的老山羊,扛着一把磨去一半锹头的木锹,后边跟着六个儿子,最小的两个儿子嬉闹不止,他回头充满爱意的看了一眼。
六个儿子,三个结了婚,大儿子生了一个小子一个闺女,二儿子与三儿子各生一个小子,其中最大的那个孙子今年五岁。乡里的赵绅士今年五十二,人家四世同堂,过着美满的生活。张老汉想,这辈子自己或许是无法看到重孙子了,也无法品味四世同堂的滋味了。不过,他也很想得通,明白人活在世上总要留下一点遗憾,哪有那么美满的事情,只要儿子们好好的便成。隔壁的王堂,二十一岁便得了场大病死了,留下一个遗腹子,孤儿寡母的可怜极了,与其一比自己要幸福上很多。
抬头看了看天,才寅时四刻,且不亮呢,除了他们这一家来到田地,其他的人家都还没起来。张老汉呵呵而笑,他相信‘人勤土生金’这句话,要趁着凉快,把自家地的土再松一遍。
站在自家田头,张老汉以为自己在做梦,田地被践踏的不成样子,暗暗掐了一把大腿,生疼,不是在做梦。忍不住大骂一声:“我奸你个祖宗十八代!”骂完,无力的坐在田头,抱膝号淘大哭。
六个儿子把拳头攥紧。此时践踏田地的人就在面前,他们一定会冲上前去,用木锹砸,用牙咬,说什么也要弄死对方。
“爹,怎么办?”大儿子恨恨的把木锹摔在地上,问道。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张老汉的梦想成空,气得嘴直打哆嗦,站起身指着大儿子道:“你去乡里叫人,能拿什么拿什么,与他们拼了。”又对二儿子道:“你去县里禀告刘县令,说来了贼人,让他集合求盗、县兵捉贼。”等两个儿子离去,他对剩余的四个儿子道:“你们四个跟我来,顺着足迹找到这帮强盗。”
张老汉双手紧屋锹把,回头看到二儿子着急往县里跑,无意间踩到地里稻苗,大骂了一句:“走垄上,你姥姥的!”
正文第二十三章田间狩猎二
白狐机灵的很,东钻西窜,好像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一般,总能躲过射来的箭矢。没过多久,它醒目的白毛已被绿色的稻汗染变了色,三躲两闪的竟从众目睽睽之下逃的无影无踪。
白狐虽然不见,刘彻打猎的兴趣未减一分,正好田地里的杂毛野兔不少。十个羽林一字铺开,呈线状向前搜索,一有野兔便往刘彻这边赶。天不亮,刘彻已亲手打了七八只野兔,公孙弘识相的把野兔挂在自己的马屁股上,再次报告着好消息:“陛下,已经八只了,再打上两只臣等每人就能领到一只的赏了。”话音未落,那边卫青又撵来一只野兔,喊道:“陛下,这只够肥够大!”
一路上刘彻纵马狂奔,又连连引弓射猎,身上早出了一层汗,抬手用袖口在脸上擦了一把,往背后箭葫一摸,箭葫已空,朝站在几步外冷眼旁观的周冲招了招手,道:“箭!”
周冲还没动,十几步开外的公孙弘麻利的将箭葫解下,高高的举起,打马朝这边过来,叫道:“陛下,臣这里有!”到了刘彻身边,一个收脚不住,从马上摔下,箭撒了一地。他也顾不得弹打身上尘土,手忙脚乱的将箭捡拾,举起一枝往刘彻手上递的时候,哪只野兔早不知溜到了哪处。
“可惜!”刘彻摇了摇头,冲远处的卫青等人招了招手,道:“再赶一只!”
“毁了多少地?估计已近百顷!嘿嘿,今年将有百户人家得饿肚子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辛苦耕种的口粮仅仅换来八只兔子,指不定如何骂娘呢?不过,刘彻既已决定扩充上林苑,这些地迟早都是个毁,早毁几天晚毁几天又有什么不同?”
徐胜利心中暗道,不知不觉已到周冲身边,见周冲神情凝重,问道:“怎么?”
“有人!”周冲翻身下马,将耳朵贴在地上一听,伸出两根手指:“两百,西边,徒步。”
周冲耳朵极好,他说有人,必定有人。徐胜利伸出两指扣在嘴中,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做了一个有危险的手势,众人策马朝刘彻身边聚去。
十个人围成一个圆,把刘彻护在中间。公孙弘把葫中的箭一古脑的都拍了马屁,自己葫中没有一支箭,朝身边的庄毕讨要几支,问道:“什么情况?”
“西边有人朝我们这边围来,人数大约在两百上下,徒步而行,不知什么来路!”徐胜利道。
此时天已快明。冷热两股气流一交汇。四周生起一层薄雾。一百步开外白茫茫地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公孙弘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地听。又下马趴在地上听了一番。除了能听到风吹稻苗引起地沙沙声与蛙叫声外。什么也没听到。直起身狐疑道:“是不是听错了。四下里安静地很。没有任何动静。”
“没动静就对了。没动静就是快了?”徐胜利抬头看了卫青一眼。用眼神询问:“可知来地是什么人?”
卫青轻轻摇了摇头。
徐胜利再次用眼神询问:“陛下出宫地事情可曾泄露?”
卫青又把头轻轻地摇了摇。
徐胜利将头扭向刘彻,道:“陛下,也不知来的是敌是友,人数又在我们的二十倍之上,向东撤吧!”
“不急,且看看来的是什么人。要是来得是早起的农人,朕也好问问今年的收成如何?”刘彻盯着远处的薄雾,等待着来人出现。
把人家的地毁成这样,等于要了人家的命,是逼得人家跟你拼命。徐胜利有点哭笑不得,心中暗思来的若当真是农人,只怕容不得你询问今年的收成将如何,见面之后不容分说的便要拿着铁锹、锄头打将过来。他给卫青使了一个眼色,挥了挥手,众人虚搭一箭戒备。
还是看不到人,不过已能听到纷沓的脚步声及粗重的喘气声,种种迹象表明来得怎么都不可能是耕种的农人,而像是闹事的‘乱民’。徐胜利打了一个手势,十人由圆形阵变为两翼阵,只等来人出现,一看势头不对,夹着刘彻夺路便逃。
徐胜利与刘彻并排,清晰无比的看到刘彻脸上略带红潮,激动兴奋的等待着来人出现,不由的想起两句话来。其中有一句几乎已成为司马相如的口头禅,这还得从收了卫青赠的一百斤黄金说起。
有了一百斤黄金,不知怎么的司马相如的命突然金贵起来,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无论酒楼喝酒还是在郎中署闲聊,他总是避免坐在或站在屋檐下。次数多了,人人都发现他这个秘密,问原因,他说是避免瓦片掉下来砸中脑袋,而且解释道:家有千两黄家的人,就不坐在屋檐底下,何况我有黄金两千二百两?
按照司马相如的说法,刘彻应该异常惜命才对。可,经过几个时辰的接触,徐胜利根本没有看到刘彻哪一点惜命。以皇帝之尊,独自出走长安,身旁只跟了十个羽林,不怕遭遇到任何危险。骑马纵横于田地之间,引弓搭箭追逐狐狸野兔,不怕打马上摔下来。见到有人朝他们赶来,敌我未明不仅不避,还要等在这里看人家要干什么,不怕来人意图不诡。
很特别,这个皇帝太特别了,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将徐胜利以往对于皇帝出巡,文武百官护驾,成群太监宫女伺候,动辄数千上万人随行的印象彻底颠覆。或许,这仅仅是因为刘彻还年幼,少年天性使然吧。但,徐胜利相信,刘彻之所以成为威震天下的汉武帝,与其什么都不怕的性格有必然联系。
徐胜利还想起的一句话其实是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且,想到这句诗的同时还想到一个小故事——曾经有个皇帝接到奏报,说百姓们无粮可吃,那名皇帝竟问道:“没粮吃,他们不会吃肉吗?”
虽然徐胜利觉得刘彻很特别,还是惊叹于贵族与百姓之间的差距真大,完全属于天地不同的两个阶层,对对方的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不然不会闹出将人家地祸坏一番后,还要问人家今年收成好不好的笑话。
薄雾中钻出一个老头,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手攥一把木锹。
徐胜利暗松了一口气,来的是农人,不是强盗,更不是得知刘彻微服出巡,意图变天的奸人。农人好,农人忠厚老实,手中又没什么武器,用钱能使其平息稻田被毁的怒气。
正文第二十四章田间遭诟骂
张老汉面对刘彻等人,突然间心情有了异常的变化,看得出,这群人与想像中衣着破烂的‘山贼’有所不同。
他不懂衣服好坏,但那边十一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他一打眼便知绝非普通货色,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同村的赵乡绅似乎有一件质地差不多的,可赵乡绅只在逢年过节,或者遇到皇帝大赫天下时才偶尔穿一次,平常都压在箱底。面前的人出来打猎竟然穿如此华丽的衣服,而且毫不爱惜,基乎每件都沾有污垢。
他虽不懂马,分不清什么叫好马什么叫孬马,可那边十一个人座下的马全是一人多高,膘肥体壮,直觉上便是良马。刘县令养的马与这些马比起来简直就成了没人要的瘦狗,倒是邻县御马厩里养的马能比上一比,但那毕竟是皇帝家的马,又没什么可比性?
除了不懂衣物与马外,他还没有眼色,曾经因为憨直而被里正、求盗斥责过几次,怪他没有眼色,看不出得罪的是亭长、狱椽。不过今天,他突然有了眼色,一眼便看出十一个人来历肯定不凡。面上的表情、身上的气势,一举手一抬足的派头,都比刘县令摆的谱都大。尤其是正中间的那位,谱大不说,践踏完田地一句内疚之色没有,还敢对他微微的笑。
张老汉拿捏不准对方什么来头,心中不觉产生了怯意,回头见助威的两百农人一拥跟了上来,怯意才减了几分。
“陛下,那老头好像是带头的,我去问问他们来干什么!”卫青禀了一声,骑马朝一群人中走去。
张老汉瞧对方见了他们这么多人,不仅没有丝毫的怯意,而且有一个从中迎了上来,更猜不出对方什么来路,愣了一愣。同村,横行乡里,最爱惹事生非的小‘霸王’李登向前迈出一步,道:“张叔,来者不善啊!”
“嗯!”张老汉点了点头。
“瞧架势,中间那位估计是长安城中某个候府的公子,旁边那几位像豢养的死士,不如咱今天忍忍,放他们一马?你放心,我李登不是怕他们,改天独去长安打听一下,看看他是哪个候府的公子,亲自带上登门拜访,让他包赔你的损失!”李登道。
李登嘴上说不怕,张老汉看得出他怕急了,鄙视的看了一眼,嘲讽道:“长安城中的候府,没有一千也有数百,我想问问大侄子,你一番打听下来需要多少年?现在,人就在面前,有种就上前让他们马上包赔损失,别等以后啊!莫非,你也就是个敢欺负欺负乡里的窝里横,出了乡便成怂蛋了!”
“你……”李登顿时满脸通红,如同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剥光了人服,恼羞成怒的调头便走,一边走一边道:“姓张的,我不图吃不图喝的来帮你,你竟然如此损我!算了,说到天边这事也跟我没有一丝关系,不管了,你自己解决吧!”
张老汉毫不理会李登地恼怒。反而激起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气势。回头对众乡亲喊道:“前边便是祸害我们田地地罪魁祸首!有人怕了。说什么可能是个侯府地公子。咱们惹不起。不如算了!依我说。甭管他是侯府地公子。还是王公大臣地公子。哪怕是皇帝亲自驾到也不行。毁了我们地稻谷。便是要了我们地命。对付要我们命地人。只能跟他拼了!大家一起上。拿下强盗。交由县令发落!”
张老汉震臂一呼。举起木锹就冲了上去。剩余地百姓也纷纷举起手中诸如菜刀、撅头之类地各种武器。嘴中发出各种怪叫。朝刘彻等人杀了过去。
徐胜利在大汉呆了十八年。平时除了与方士铁匠打交道。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