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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大官人-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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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去惹他们的好,”王贤小鼻子小眼小意道:“我刚才把纪松给抓了……”

“呃……”周新咽口唾沫道:“那他们现在,可能不会讲道理的。”

“正是这个理。”王贤笑道:“所以咱们先回城,再从长计议吧。”

“嗯。”周新下令开船,沉默片刻,对王贤道:“你抓纪松不是为了脱险吧?”

“不是,我有密道,想走就走,”对周新,王贤素来坦诚以待,因为这双智慧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虚假。“我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抓他!”说着嘿然一笑道:“我早就想抓他了,正愁着进不去卢园呢,想不到这厮自己送上门了。”

“你抓他作甚?他虽然不算什么,但纪纲你是惹不起的。”周新和锦衣卫是有深仇大恨的,自然乐见他们倒霉,但他不能看着王贤自找危险。

王贤没说话,周新追问道:“难道因为他在乡试时对你做手脚?不过你不是顺利考完了么?”

王贤这次摇头道:“那不至于。”说着一字一句道:“我抓纪松,就是为了纪纲!”

“纪纲?”王贤说这话,都把周臬台给惊呆了:“你疯了?!”

“我没疯,我也不是现在要对付他,”王贤看着周新一脸关切担心,心中倍感温暖道:“大人放心,我有分寸的,我只是想跟纪松聊聊,会把他放回去的。”

“放回去?”周新黑下脸道:“他会领你情么?!”

“当然不会,那您的意思是?”

周新无奈叹口气,小声道:“一不做,二不休……”

“这不合法度吧?”王贤惊讶道,刚才还说我呢,您这就来个更狠的?

“还不是让你给逼的?”周新瞪他一眼道:“先不说你根本惹不起纪纲,单说纪松是什么身份?钦差!你敢绑架钦差,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着叹气一声道:“为今之计,只能让他永远消失,把罪名推到白莲教头上,或可无事。”

“……”看着周新就像一位手忙脚乱给儿子擦屁股的父亲,王贤心下暖洋洋的,轻声道:“老大人放心,纪纲不会知道的,朝廷也同样不会知道。”

“怎么讲?”周新眉头微皱道。

“现在锦衣卫千户所和浙江都司,肯定是能瞒就瞒,不到彻底绝望,是不会上报的。”王贤道。欺上瞒下,是做官的秘诀呢,何况这种要命的事儿。

“嗯。”周新点点头道:“那纪松呢,你能保证他回去后,对他叔叔也守口如瓶?”

“他肯定会守口如瓶的。”王贤面现得意之笑道:“我有撒手锏!”

“那好吧。”见他胸有成竹,周新也不再问,只是淡淡道:“你小心别玩崩了。”

“是。”王贤点头应下。

“朝中的事情,你还是少参与的好……”船行到臬司官兵下马的地方,周新命下船,又劝王贤道:“虽然你聪明绝顶,但和他们实力差距太大,一力降十会,你是讨不到好处的。”

“嗯,我记住了。”王贤点点头道:“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下锦衣卫的老祖宗,您放心吧,我还没活腻,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就好。”周新便不再言语,弃舟上马,率众又返回了那处密道口,正碰上杜百户从里头出来,周新一番劈头盖脸,将杜百户训得一愣一愣,然后愤然离开。杜百户万万没想到,他苦寻无觅处的千户大人,就在周臬台的队伍里……

回想起昨夜的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王贤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索性不睡了,让人把纪松提过来。

纪松进来时,他正在用热毛巾敷脸,就听那货还不知死地喋喋不休道:“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吧?还不赶紧放我回去!不然吃不了,喔……”纪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身后的徐恭,用皮鞭勒住了脖子。不是阻止他动弹那种勒,而是要把他勒死的那种!

纪松的武功稀松,连王贤都不如,被徐恭一勒,就失去了反抗能力。整个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又尿湿了裤子……

眼看勒得他只剩一口气,徐恭才松开了马鞭,纪松便如一滩鼻涕,摔在了地上。

王贤这才拿开敷脸的毛巾,看看纪松,和颜悦色道:“方才纪千户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嗬、嗬……”纪松像拉风箱使劲喘着粗气,哪敢再说一个字。

“说话呀,你哑巴了么!”徐恭一脚重重踹在纪松屁股上,疼得他浑身一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饶命……”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王贤微笑着坐下,对徐恭道:“快把千户大人扶起来。”说着皱皱眉头道:“不是让你给他换条裤子么,怎么闻起来还这么骚?”

“已经给他换了,”徐恭嘿嘿笑道:“是这没出息的家伙,刚才又尿了。”

“那还是垫块褯子吧。”王贤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纪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纪纲的幸福生活

“千户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几次三番加害于我?”王贤一脸不忍地看着纪松,温声道:“难道你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饶命啊,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他越是这样和颜悦色,纪松就越是毛骨悚然,加上一旁的侍卫,在那里狞笑着抻动马鞭,吓得纪松浑身如筛糠道:“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奉谁的命?”王贤淡淡道。

“自然是我叔父的了。”纪松说着看看王贤的脸色,小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大人放了我,我为你和我叔父说和!”

“你叔父听你的?”王贤不置可否地笑笑。

“听!当然听……”纪松忙道。

“就凭你这熊样?”王贤哂笑一声道:“纪都督早就让人灭了,不知多少回了!”

“呃,我叔父有时候也是听我的!”见被蔑视了,纪松忙解释道:“大人可能不知道吧,我叔父至今没有儿子,一直把我养在家里,准备这二年再没动静,就让我过继承嗣香火呢!”

“哦?”王贤心中一喜,面上却冷冷淡淡道:“你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不是了!”纪松使劲摇头道:“这件事虽不张扬,但京城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一时间我去哪里查证?”王贤摇头叹口气道:“这样吧,你说说你叔父的事情看,你要真是他的养子,想必对他的大事小情很是熟悉,是真是假我一听便知!”

“那没问题!”纪松使劲点头道:“大人想听哪方面的?”

“随便讲。”王贤微笑着吩咐一声道:“上一桌酒菜,我和纪千户边喝边聊。”

“多谢大人。”纪松受宠若惊,忙搜肠刮肚回想起纪纲的点点滴滴来。

酒菜很快上来,菜是杭州名厨所烧,酒是入喉甘绵、却极易醉人的兰陵美酒郁金香,两人便对酌起来,几杯酒下肚,纪松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我叔父来,那真是个传奇人物,精于骑射,武艺超群,而且还熟读经史,做得一手好文章,那叫一个文武双全!洪武年间为诸生时,因为宣扬荀子的帝王学,被老师逐出师门。之后蹉跎了几年,到了建文年间,永乐皇帝的靖难大军,途径我宿安老家时,叔父意识到一展所学的机会到了,便冒死扣住今上的坐骑,请求投军效命。今上喜我叔父胆略过人,弓马娴熟,当即将他收为帐下亲兵,之后跟着今上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靖难成功后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

“这些大家都知道,说点新鲜的。”王贤突然把杯里的酒泼在地上,眉头皱起道。

“是是,”纪松忙缩缩脖子道:“其实我叔父之所以被学校开除,是因为睡了儒学教授的小妾,那训导自然要把他赶出去,后来叔父发达后,趁着瓜蔓抄,把那训导一家发配到辽东去了,只留下那小妾。”

“那小妾后来呢?”王贤八卦问道。

“我叔父让人把那小妾弄到京城,虽然她已是徐娘半老,但叔父念旧,还是收她为妾。”

“想不到纪都督还是个重情之人……”王贤淡淡道。

“呵呵,”纪松闻言笑起来道:“重情谈不上,无非是多双筷子吃饭罢了,我叔父姬妾如云,根本就没再碰过她。”

“久闻纪都督生性风流、艳福无双,实乃天下男子的偶像啊!”王贤一脸羡慕地感叹着,举起酒杯道:“来,敬纪都督!”

“这话不假,”纪松几杯兰陵美酒下肚,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嘴巴不由松脱起来,也露出色迷迷的神情道:“我叔父的女人,那真是千娇百媚、美不胜收,皇帝老子的后宫都比不了!”

“这话我就不信了。”王贤不以为然道:“皇上的女人,可是从全国各省选出的秀女,据说还有高丽、安南进献的美女,论起享用天下美女,谁能比得了皇上?!”

“你这就外行了,”纪松嘿嘿笑道:“知道是谁为皇上选美么?”

“应该是宫中的太监吧。”王贤想一想道。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纪松笑道:“明面上宦官负责不假,但没有锦衣卫审查家世背景能行么?所以这秀女名单,还要由我叔父再过一遍!”说着淫荡地笑道:“嘿嘿,你懂的……”

“哦,”王贤一脸吃惊道:“莫非纪都督敢雁过拔毛?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你这就不懂了,我叔父这么干,旁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纪松醉眼迷离,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你想,全国各地送来的美人,每次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但最后能进宫的,不到千人。谁走谁留,这里头花头大着呢。每次审查时,庄敬那帮人会暗暗留心那些个绝色美人,然后以各种理由……好比家里出身不好,父兄与建文余党有瓜葛之类,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把她们从名单上弄下来。但对其家里,只说已经选进宫里去了。反正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家里也没处查证的。哪知道他们女儿,已经成了我叔父的姬妾!”

“原来如此,没想到原来皇上也啖不到头汤!”王贤真是大开眼界,由衷感慨道:“你叔父到底有多少美人?”

“谁知道呢?”纪松摇头道:“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么多女人,纪都督忙得过来么?”王贤八卦问道。

“嘿嘿,当然忙不过来。”纪松摇头晃脑道。“我叔父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出几根钉?狼多肉少、狼多肉少啊!”

“就不怕那些女人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啥的?”王贤又问道。

“原先确实有过小妾耐不住,和家丁通奸的事儿,但我叔父是干什么吃的?他是锦衣卫大都督啊!”纪松颇为得意道:“他让我那些姨娘们互相监视,揭发检举者可以立功升级,好处不尽!所以很快就有人揭发了那对男女的丑行!我叔父就在府里活剐了两人,让府上所有人从头看到尾!整整三天啊……”

时隔这么久,想起那一幕,纪松仍一阵阵恶心,险些把吃到肚里的酒菜吐了出来,王贤忙让侍女给他按摩,可不能让他在这时候歇菜。

江南美女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身上,纪松感觉就像大冷天泡热水澡一样,舒服得想要呻吟出声,见他恢复到晕晕乎乎的状态,王贤继续问道:“这种震慑应该很管用吧?”

“当然,着实吓住了那帮女人,”纪松点头道:“不过我叔父最了解人心,知道人是只记吃不记打,所以为了永绝后患,他把府里的男丁尽数逐出,让人阉割了良家幼童数百人,服侍左右!这样后宅里就他一个男人,自然不会有人再给他戴绿帽。”

“那简直跟皇帝一样了。”王贤啧啧有声,递个眼神给那侍女。侍女便如蛇一样缠上纪松,纪千户身子登时酥了半边,摸着那侍女的小手便揉捏起来。王贤这才又问道:“你方才说,他的姬妾可以立功升级,是什么意思?”

所谓酒色误人,王贤来了个双管齐下,纪松这个二世祖,彻底地知无不言起来:“我叔父的后宅里头,也跟宫里一样,有一套品级。从正宫娘娘到贵妃、妃、嫔、婕妤、美人、才人……一共九品十八级,品级越高,各方面享受就越高。到了妃子一级,就有自己的宅院,几十人伺候,千两银子的月钱!比宫里的妃子还滋润!”

“纪都督真是跟皇帝一样了!”王贤叹道,“男人这样一辈子,就是千刀万剐也值了!”

“说得太对了!我叔父跟皇帝有什么两样?告诉你个秘密,几年前,晋王、吴王因罪被抄家,我叔父抄得金玉珠宝无数,其中还有数套亲王冠服,我叔父扣下没有上缴,之后时常关起门来,服之冠之,高坐置酒,命优童奏乐奉觞,高呼万岁。平时所用的器物家什,也都跟皇上一样的规制,你说我叔父跟皇上还有啥区别?”

“确实没啥区别。”王贤缓缓道:“但开销也忒大了吧?”

“当然,说日费千金,一点也不夸张。”纪松点头道。

“那这钱从哪来?”王贤奇怪道:“锦衣卫都督的俸禄虽然不低,也抵不了几天的开销吧?”

“当然,”纪松一副你好天真的神情道:“别说我叔父了,就是我也花不到自己的钱!”

“那你叔父都是怎么搞钱?”王贤好奇问道。

“法子太多了。”纪松道:“简直数不清啊。”

“随便说几个吧。”

“比如说,那些下了诏狱的内侍及大臣,就成了我叔父的摇钱树,想在里头活下去,每天都要交买命钱。别听人说诏狱多么可怕,其实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在里头一样可以花天酒地。而且我叔父也会答应那些必死的犯人,帮他们向皇上求情,赦免他们的罪过。但等敲诈到倾家荡产后,就会把他们斩首于市!”

王贤心说,这货可真够心黑的,感叹道:“这样来钱也不易啊。”

“是啊,还是当年瓜蔓抄的时候好哇,简直是日进万金!我叔父的家财大都是那时候积下的。”纪松道:“不过现在也简单,但凡官做得久了,哪个不是一屁股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叔父是干什么的?百官的把柄都在他手里攥着,随便敲敲竹杠,那些地方上的大员,朝中的大吏,就得乖乖送上钱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立身之道

纪松是彻底酒后吐真言了,云山雾罩中,把纪纲那些捞钱的法门,全都抖搂了出来。

他告诉王贤,其实绝大多数时候,纪纲不需要自己动手,仅靠下面人孝敬,就已经花销不尽了。他告诉王贤,这些年纪纲任用私人,排挤燕邸旧人,原先的十三太保,要么被排挤出锦衣卫,要么只能低头干活,现在锦衣卫里头,是纪纲的党羽庄敬、袁江、王谦、李春、庞瑛等人掌权,这些人仗着纪纲的信任,利用锦衣卫的权势,大肆掠夺民财,强抢民女。掠取的财物美女,对半孝敬给纪纲,纪纲便对他们的胡作非为由之任之,并且给予保护。

他告诉王贤,吴地过去的大富豪沈万三,洪武时被太祖抄家发配云南,但沈万三富可敌国,所漏抄的财产还很多。沈万三的儿子沈文度偷偷求见纪纲,送给他黄金和龙角、绣龙的被子、描凤的锦等各种奇珍异宝,自愿投入纪纲门下,年年逢节进献财物。纪纲对沈文度大为赞赏,十分信任,将其视为军师一样的人物,对其言听计从,几乎所有事情都出自他的谋划。

正是这些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才做出许多耸人听闻的事情来,比如他们几次叫手下伪称诏书,下到各处盐场,勒索盐四百余万斤。回来时又假称诏书,夺取官船二十艘,牛车四百辆,运进私宅,不给报酬。

他们还诬陷大商人几十几百家,搜刮完他们的财产才作罢;甚至诈取交趾国使者的珍宝,夺取官吏和百姓的田宅;又养着许多亡命之徒,私造刀甲弓弩以万计……听得王贤目瞪口呆,纪纲一党做得恶事,还真是罄竹难书呢。这要想对付他,似乎不难找到突破口啊!

他还要问下去,纪松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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