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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大官人-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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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是有信心的。”朱瞻基沉思一下道:“以孙儿愚见,白莲叛匪难除,实际并非其本身有多强大,而是因为山西的文武、亲王互相牵绊,错综复杂,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如今皇爷爷已经为孙儿制住了文武,压住了亲王,匪首刘子进也不知所踪,广灵县叛匪正是群龙无首之际,这时候以大军突袭,必可一击奏效!”

“呵呵,好。”朱棣露出赞许的目光道:“能看出皇爷爷的苦心,你这半年确实长进了。不错,白莲叛匪现在已经是外强中干,虚弱不堪,正是孙儿立威的好机会!”说着却加重语气道:“但越是这样,你就越要谨慎,要是阴沟翻船,就算朕不怪罪?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没脸。”朱瞻基坚定摇头道:“孙儿再犯同样的错误,只能一死以谢皇上了!”

“别说不吉利的话。”朱棣却又摇头道:“还是要保重自己,平安回来的。”

“是,孙儿谨记了!”朱瞻基恭声应下。动情道:“皇爷爷也要保重龙体,不要熬夜,多多休息。”

“好吧,咱们爷俩互相保重。”朱棣也有些动情,看着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孙儿,他竟像寻常祖父一样,对即将远征的孙儿,生出许多不舍和牵挂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曙光

从宫中出来,朱瞻基又回东宫跟父亲母妃道别,再一抬腿又去了王贤家……为了安全起见,王贤一大家子都搬到京师来了。对于王贤的父母,太子妃极为照顾,不仅嘘寒问暖,隔三岔五便把老娘叫过去说话,所以王家人都知道,这个三天两头往家里跑的黑小子,乃是大明的太孙殿下!

虽说太孙如今正走背字,但在王家人眼里,那仍是天一般的存在,尤其是节操全无的老娘,在得知朱瞻基对自家闺女有意后,那是极力撮合二人,就差直接拉皮条了……

而王兴业虽然还保持一丝冷静,但跟于家赌一口气,对于结一门比老于家显赫十万八千倍的亲家,那也是颇为神往的。叫你干勾鱼瞧不起我闺女,到时候老子成了皇亲国戚,再回杭州,看你什么脸色!

银铃妹子这下就可怜了,爹妈全数沦陷,老娘整日魔音贯脑,老爹虽不说什么,却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让二人见面,她又没处躲。只能被朱瞻基整日死缠烂打,见这黑小子又来了,没好气道:“干什么?”

“你不要烦我。”朱瞻基摆出设计好的心痛表情道:“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法来看你了。”

银铃闻言芳心一紧,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银铃也不是冷冰冰的石头……毕竟被一位王子所追求,是每个女孩子最绚烂的春梦呵。虽然这王子黑了点,却是更值钱的皇太孙,银铃骨子里毕竟流淌着老王家的血,久而久之,也渐渐习惯了这份小虚荣……想想吧,这世上能把太孙殿下呼来喝去的有几个?除了皇上和太子两口子,就是本姑娘了吧。

现在突然听他不来了,银铃瘪瘪小嘴道:“怎么,终于受不了了?”

“不是不是,你对我怎样,我都甘之若饴,怎么会受不了了呢?”据说越是粗豪的外表下,就越可能隐藏着一颗纤细的心,朱瞻基堂堂太孙,五大三粗,居然有受虐的癖好。他忙解释道:“是我要出征了,今日来跟你道别的!”

“出征?”银铃的美目中,流露出震惊的神情道:“怎么又要打仗?”心道,我怎么会说‘又’,啊哈,想起来了,去年这个时候,这小子就说过同样的话,连台词神情都不改!真是懒死了!

“我要去山西剿匪了……”朱瞻基轻声道,期待着银铃的眼里,再流露出一些关切不舍的神情来。谁知道银铃神情恢复如常道:“哦,我二哥也在那啊。”

“是,跟你二哥会合。”朱瞻基有些挫败道:“难道你不担心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银铃的心不是一般大。“你们征战漠北都平安回来了,去山西剿个匪,算得了什么?”

“呃……”朱瞻基差点没噎死,“好像是这样的。”

“去吧,好好打仗,争取回来过年。”银铃鼓励他道。

朱瞻基苦笑道:“山西离京师两千里,过年能赶到太原就不错了。”

“那就在太原和我哥过年吧。”银铃心向往之道:“他们一大帮子人,热闹着呢。”

“那倒是……”朱瞻基无奈笑笑道:“银铃,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又想要纪念品?”银铃给他个美好的白眼道:“没了,用上次的钗子凑合吧。”

“不是那个……”朱瞻基讪讪道:“我是说,那家伙好像来京城了。”

一出此言,本来还有些轻松小暧昧的气氛,一下就滞涩起来,银铃竟没来由有些慌乱,“啊,怎么咯?”

“我希望你,”朱瞻基吭吭哧哧道:“不要见他……”

银铃很为自己这种情绪恼火,更气朱瞻基的要求,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瞪,嗔怒道:“凭什么?!”

“不凭什么,你,你不要误会……”朱瞻基一张黑脸红得放亮道:“我的意思是,不要让他偷袭成功。等我回来,到时候公平竞争……”什么叫无耻,这就叫无耻,试问谁能跟皇太孙公平竞争?尤其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选妃了还这样说,真不是一般的无耻。

“什么偷袭成功?难听死了,”银铃的俏脸也腾地红了,瞪他一眼道:“本姑娘是那样……的女人么!”

朱瞻基竟从她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登时眼前一亮,兴奋的搓手道:“是是,你不是那样的女人,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了,我给你鞠躬了。”说着竟真给银铃鞠了几个躬,才兴高采烈地离开道:“我走了,你保重吧!”

看着他兴奋离去的身影,银铃摇头苦笑,若非亲见,谁能想象到堂堂大明皇太孙,居然有如此不庄重的一面?

“闺女,”太孙一走,老娘游魂似的出现道:“差不多就可以了,你还想怎样?”

“娘!”银铃没好气道:“你那么想攀龙附凤,自己嫁给他好了。”

“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老娘怒道,“知道什么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不?爹娘疼你不知道么,别逼着爹娘做恶人!”

“娘!”银铃也是个火暴脾气,刚要顶两句,却见老娘神情一黯,就要垂泪道:“你这死丫头咋这么不知好歹?人家太孙千岁看上你,咱们小家小户的,还有资格拒绝不成?更别说你哥哥还在他手底下做事……”

银铃见状一下没了脾气,赶忙哄起老娘道:“娘,你别哭,我又没说不听话。”

“你要是真听话,就和那于谦断了吧。”老娘心中暗笑,还治不了你个小样的?忙趁热打铁道:“听太孙话,不要再见他……”

“……”银铃想点头或摇头,却发现脖子根本不听使唤,一时间愁肠百结,落下两行清泪来。

话分两头,却说朱瞻基从王贤家出来,便直奔军营而去,一进军营,好心情也就戛然而止。

幼军军营里,虽然经过他和薛桓这两天的整顿,幼军将士的风貌稍有改观,但也只是稍有改观,将士们依然是懒懒散散,在校场上有气无力地操练着,气得薛桓吹胡子瞪眼,不知打断多少根军棍,也没有起色。

直到太孙殿下出现在校场上,将士们才打起精神,装装样子。朱瞻基不以为意,下令停止操练,全军集合。自己大步踏上点将台,面沉似水地注视着上万名将士,心里一阵阵疼惜。去年这时候,大军出征时,幼军是何等的军威赫赫,连皇爷爷都亲口夸赞,他的幼军是军容第一。如今才过了一年,在草原漠北淬了火,反而都成了兵痞子、兵油子,别看他们一个个挺直站着,但朱瞻基一眼就看出,这帮家伙人在心不在,有其形而失其神了……

但他没法责怪他的军官们,现在还肯待在幼军的军官,除了薛桓这样和汉王势不两立的,都是看在他和军师的面子上留下的。‘只能重整旗鼓了。’朱瞻基暗道一声,便解开裹在身上黑貂大氅,随手向后一抛,露出身上半旧的明黄战甲来!

那战甲是随着他出漠北,血战九龙口的那件,皮面铁片上都伤痕累累,还有洗不掉的血腥气。将士们见状不由瞳孔一缩,校场上的气氛终于一凝。

“有旨意!”朱瞻基才一字一句道:“命皇太孙朱瞻基为山西总兵官,率本部兵马赴山西平叛,即日出发,不得有误!”

话音一落,校场上嗡的一声,将士们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当然知道山西的白莲妖人刘子进,在京各军都在争着抢着要去山西剿匪……当兵的功名利禄,全都是靠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而如今打趴了鞑子、平定了安南,大家都清楚再想有战事就难了,所以都在争这个机会。

谁也没想到,这机会竟然落在连编制都混不上的幼军头上。怎能不让将士们既惊且喜。

“将士们!”朱瞻基抬抬手,待嘈杂声渐渐消失,他才洪声道:“此一役,敌方乃是跳梁小丑,不足天兵一讨,皇上才派我们幼军出征,这也是皇上垂怜,恩赐我们正名的机会!”

这下将士们全都屏住气,听是怎么个正名法!对朱瞻基来说,自然是一洗九龙口之耻!对幼军将士们来说,便是给幼军个名分啊!

“孤知道,你们这半年都很难熬,其实孤比你们更难熬,但我和军师,始终没有忘记对你们的承诺!”朱瞻基红着眼圈,声音有些哽咽道:“终于,皇上给了咱们一个许诺,只要平定了刘子进,就给我们幼军个名分!”

此言一出,场中的空气像凝滞了一样,北风在校场上空飕飕吹着,像是有人在呜咽。也确实有人在呜咽,不知道谁先落泪,哭声像传染一样,很快便传遍了教场的四面八方。在付出了那么多血汗之后,却只收获巨大的失望和失落,现在终于看到曙光,将士们确实有理由临风一恸……

那一刻哭声大作,泪如雨下,连薛桓也想起他在九龙口死去的哥哥,放声大哭起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重聚

“都不许哭!”朱瞻基擦擦眼角,沉声喝道:“皇上给我们的名分的条件,是幼军能够平叛成功,莫非诸位自认为胜券在握了?!”

“嘿嘿……”将士们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知道谁领头高呼起来:“必胜!必胜!必胜!”

“呵呵,原来还有心劲儿啊,”朱瞻基闻声笑笑,对薛桓道:“薛将军信么?”

“不信,”薛桓哂笑一声道:“殿下不要拿老眼光看他们了,这帮兔崽子现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整天就知道喝酒打架逛窑子,荒废了这大半年,连我奶奶都打不过了!”说着啐一口道:“我看殿下还是别指望他们,省得到时候坏了殿下的大事!”

听了薛桓的贬低,台下众将士面红耳赤,想要反驳,但薛霸王说的是实情,但不反驳,又恐被太孙殿下看扁,不带他们出征就坏了。众将士都可怜巴巴地望着程铮程千户,指望这位平素里最是爱惜士兵的大人,能替他们表个态。

程铮起先没吭声,待众人急得不行,才开口道:“薛将军教训得是,但从前大伙儿不是都自暴自弃么?现在又看到希望了,我等自然洗心革面,绝不让殿下和薛将军看扁!”

“老子管你们是扁是圆,我只在乎你们还行不行!”薛桓吹胡子瞪眼道:“那山西刘子进也不是等闲之辈,宣大两镇精兵,数度围剿都无功而返,你们这群散兵游勇去了,还不是给人家送菜的!”

“薛将军就别用激将法了!”将士们终于忍不住起哄道:“我等都是幼军的老兵了,军师制定的军规和操典,我们可一条都没忘!”

“就是,加紧操练起来,用不了十天半个月,那支熟悉的幼军又能回来了!”将士们纷纷聒噪起来,纷纷表态。

“牛皮不是吹的,雪山不是堆的!”薛桓粗声道:“你们如此信誓旦旦,可敢立下军令状?!”

“怎么不敢!”众将士群情激昂道。

见火候已到,薛桓便高声宣布军令道:“众将士听令!”

“喏!”上万将士齐刷刷地应一声,声震寰宇。薛桓冷冷扫视着场中,偌大校场立时肃静下来,一声咳嗽不闻,一万官兵铁铸似的一动不动。良久,他方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宣太孙殿下军令——大军自即日起,训练懈怠者斩!违命不遵者斩!临战畏缩者斩!救援不力者斩!戮杀良民者斩!奸宿民妇者斩……”

一连十几个杀气腾腾的‘斩’下来,众将士却面无惧色,反而齐声应道:“遵令!”

“好,军心可用!”朱瞻基面露欣慰之色,高声下令道:“大军打点行装,即日启程!”

“遵令!遵令!遵令!”将士们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与此同时,山西太原,钦差行辕中。

王贤和众兄弟都在院中焦急地等待着,直到门口响起一声欢呼,“来了,来了!”众人便快步涌到门口,只见一辆遮盖严密的马车,在几十名晋王府兵的护送下,缓缓从街口驶来。

“打开中门!”周勇高声下令,常闭的行辕中门便缓缓洞开,马车径直驶入院中。还没停稳,众人便迫不及待上前,一把拉开车门,只见里头坐着两个,躺着一个……竟是闲云、宋钟和张五。

车上人和车下的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和恍若隔世的感觉。

“快接着!”兄弟们纷纷伸出手,要去搀扶车上的人下来,闲云少爷却倏地一闪身,便从车上下来,翩然落地。以闲云少爷好强的性格,自然耻于被人搀扶,但他那张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分明吃了不少苦头。

“我也不用扶。”宋钟也主动道,却换来一阵白眼,说得就好像谁要扶他似的。宋钟讨了个没趣,小声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把张五兄弟扶下去吧。”

众人这才小心将已经醒来,但仍很虚弱的张五扶下马车,抬着进了后院的卧房。吴为马上给他诊脉,松了口气道:“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张五虚弱地睁着眼,看着吴为道:“就是……你撞我的吧?”

“实在抱歉,”吴为尴尬地挠挠头道:“要不你撞回来?”

张五艰难地笑笑,微微摇头道:“我大哥在哪里?”

“五弟,我在这儿……”一个侍卫打扮的黄脸汉子,这才挤到人前,扑通给他跪下,哽咽道:“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九他们,呜呜呜……”说到一半,已是泪如雨下。

张五听出是刘子进的声音,支撑着要起来,却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伸出手来,黄脸汉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两人执手相望泪眼,都哭成了泪人。

王贤摆摆手,众人便悄悄退下,把房间空给二人。

好一阵子,张五见他仍在自责,才轻声劝道:“也不怪大哥。咱们这些江湖草莽,根本不是那些大人物的对手……”

“若不是我当初鬼迷心窍,非要出山,咱们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这黄脸汉子正是易容后的刘子进,他一直扮成王贤的侍卫,躲在钦差行辕里……或者说,被软禁在这里。朱济熿等人并非猜不到他在这里,但刘子进不是那嫣儿姑娘,朱济熿除非下决心要干掉王贤,否则只能干瞪眼没法动手。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能让老九他们白白牺牲……”张五轻声安慰道。

“是啊!”刘子进的脸上,写满了痛苦道:“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成了俘虏,而那王贤……”他恨恨地啐一口道:“又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帮我们报仇,结果一回太原,就跟晋王搅在一起。”说着满脸失望道:“朝廷的鹰犬,总是向着他们的王爷,都他妈靠不住!”

“哎……”张五闻言也是黯然道:“话虽如此,可总要为兄弟们找条出路,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出路……”刘子进满嘴苦涩道:“在哪里?”

“天无绝人之路,王贤既然没把大哥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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