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3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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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过来才知道,太平根本不是要跟他们讨论如何御敌,而是威逼利诱,让他们投靠过来。见大敌当前的关头,太平竟然还想着如何夺权,几名千夫长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太平却一副吃定他们的神情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忠心的,可不要愚忠啊!你们一人的决定,关系到你们的妻子部属、还有千千万万人的生死。现在鞑靼如狼似虎大军压境,要想打败草原的狼群,只能靠勇武的男儿。宝音虽然聪明过人,但不过一介女流,岂能担负起守护你们家人牛羊的重任?”
这话说到几名千夫长的心坎上,若是和平时,他们自然十分支持宝音仁慈的领导,但现在大敌当前,确实需要一批凶狠狡猾的头狼来带领他们摆脱危机,那颗美丽的草原明珠,能胜任么?
“听说,宝音别吉的额驸已经到了营中。”不过他们还没傻到被人一忽悠就转向的地步。一名曾跟随王贤千里逃亡的千夫长出声道:“他当年可是带领我们摆脱了马哈木和阿鲁台两方的追捕啊,我觉着有他辅佐,别吉一定没问题!”
第六百二十七章火并太平
听那千夫长提起王贤,太平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立时喝骂道:“你们的心眼被马粪堵了么!要不是那个祸害,我们瓦剌人能落到今天这地步!”
在太平看来,当初王贤冒充明朝太孙,把他们兄弟……尤其是自诩睿智过人的自己,骗得团团乱转,最后又拐走了他们垂涎三尺的宝音,带着博尔济吉特人南归,实乃平生之奇耻大辱。而且王贤把阿鲁台的大军引到瓦剌人撤退的路线上,才导致了那次损失惨重的败仗,使连遭惨败的瓦剌人再也恢复不了元气,最终在今年被阿鲁台彻底击败。他不去反省自己兄弟有多愚蠢,却把账都记在王贤头上。若非还指望着明朝的庇护,王贤一到昆都仑,他早就痛下杀手了!
“本王不杀他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太平狠狠地拍案道:“你们再敢提此人,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哈哈哈,贤义王好大的威风!”话音未落,一阵大笑在帐外传来,紧接着一阵嘈杂喝骂,却也没拦住那人大步流星进来。
“姓王的!你还敢来我这儿!”太平看那进来的瘦削汉人,不是王贤又是哪个?他瞪圆了两眼,霍然站起身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贤义王有什么不敢的!”王贤轻蔑一笑道:“像你这样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敢杀我!”
“你敢羞辱本王!”太平勃然大怒道:“来人呐,给我推下去,斩了!”
谁知却没有瓦剌勇士进帐,只有他的副手急匆匆跟进来,俯在他耳边禀报几句。
“……”太平听得既喜且惊,却又不敢相信道:“真的?”
“他是这么说的,不然小的们岂会放他进来?”副手小声道。
“你先下去。”太平面色一阵阴晴变幻,好一会儿才看向王贤道:“朝廷真派了大军前来增援?”
“爱信不信。”王贤冷冷一笑道:“你不是要把我推下去斩了么?怎么使唤不动手下了?”
“你……”太平老脸一红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王贤放声大笑道:“我从来不欺人太甚,而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说着戟指着太平,毫不留情痛骂道:“你被阿鲁台追亡逐北,像丧家之犬一样来投奔博尔济吉特部。我家宝音不计前嫌、好心收留,你却连屁股都没坐热,就想着如何鸠占鹊巢!而且是在鞑靼人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你这样愚蠢透顶、贪婪透顶的家伙,我真是平生未见!”
太平被王贤骂得要气炸了肺,但他偏生憋到内伤也没法再耍横。他知道经过短短一年时间内的三场惨败,输掉了一切的瓦剌残部,已经早就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否则不会王贤一说朝廷大军随后就到,手下就任他为所欲为……
其实太平这么着急夺宝音的权,也正是因为他迫切需要用‘胜利’……哪怕是可耻的胜利,来巩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但王贤现在以如此强横的态度闯入他的王帐,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说,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他的最后一丝权威也毁掉了。
那五个宝音部的千夫长,还有马哈木麾下的一众军官,全都被王贤浑身四溢的王霸之气镇住了,这才是能保护他们的强者!而不是马哈木那种色厉内荏、只知道窝里斗的废柴。
王贤身后的程铮也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军师的王霸之气已经修炼到如有实质、无坚不摧的地步。当初在娄烦镇,对刘子进是这样,现在到了昆都仑,竟然又是这样,完全用强横无匹的气势碾压,实在是太霸道了!
只是这样,是不是也忒冒险了点?万一对方一时脑热,来个鱼死网破可怎么收场?
莫问就不会像程铮那样大惊小怪,他知道王贤虽然胆大包天,但实际上心细如发,虽然屡屡王霸之气四射,却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好比对刘子进,那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又有些死脑筋,跟这种人讲道理还不如直接来硬的。因为军师和他有过密切接触,深知此人重情重义、总是把兄弟放在第一位。所以就算对他不敬,但只要是对他兄弟好,他就会忍耐。
至于这太平,又是另一种情形。王贤可是在马哈木营中常住过的,深知此人不是马哈木那样的枭雄,而是个自私自利,只知道耍阴谋坑人,却没有蒙古汉子血性的家伙。而且来的路上,王贤也和他探讨过,太平如今在瓦剌人心中的地位,两人一直认为,一定是人心大失、岌岌可危的,有鉴于此,王贤才大胆决定,不仅要保住博尔济吉特的军队,还要反过来把瓦剌人吃下。
那么彻底摧毁太平的威望,就是必要且可行的关键一步了!
若是换了马哈木那个疯子在此,就算再落魄一百倍,王贤也得客客气气陪着小心了……
“你这个骗子已经骗了我们瓦剌人多少次了,当我们这次还会相信么?!”太平虽然胆小,却精明得很,他看帐中千夫长们的眼神,就知道若对王贤的詈骂不敢反击,自己就要彻底完蛋了。是以只能强撑着组织反击道:“诸位,汉人最是狡诈不过!尤其这个骗子的话更不能相信,我敢说他身后根本没有所谓的朝廷大军!一切都是他编出来骗我们的!”
“哈哈哈哈,你们看这个自私鬼,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已经丝毫不顾族人的死活了!”王贤却哈哈大笑起来道:“本人就是会坑你们,难道会坑宝音、坑自己、还有我刚出生的孩子不成?!”
“是啊。”众千户只消一想就明白了,鞑靼人大军压境,王贤和老婆孩子都在昆都仑,这时候谎报军情根本没有意义,那样就算他能逃过鞑靼人的追杀,也会被愤怒的博尔济吉特人剁成肉泥。
在众千户想来,除非王贤疯了,否则绝没道理谎报军情。他们望向太平的目光,已经变得很不善了。尤其是博尔济吉特部的五个千户,更是义愤填膺道:“太平,你个狗东西,险些把我们这几万人都祸害死!你还有什么脸坐在上头!还不快下来!”
“下来!”
“快下来!”
见自己夺权不成,竟要反被夺权。太平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刷得抽出腰间弯刀道:“敢在本王的地盘撒野!”
‘刷刷刷!’五个千夫长也抽出刀来!“你已经不配当这个王了!”
“瓦剌族的勇士们,你们岂能坐视自己的族长受辱!”太平一看五打一,马上呼叫支援。
这话让瓦剌族的几个将领神情一阵纠结,一个平素与太平很热乎的千夫长忙出来打圆场道:“无名的邪火不会烧毁草原,却可以烧毁草原上的人们。大家都冷静一下,千万别冲动。”
“巴图老哥,你别犯糊涂了!”宝音这边一个叫把都海的千夫长大声道:“狼群只尊最强者为头狼,不会怜悯老糊涂的狼王!否则就会集体走向灭亡!”
这话在王贤几个听来,怎么那么赤裸裸?但这就是草原民族的思维方式。一下就让瓦剌部的将领们,再次想到那个在他们心中萦绕许久的问题……太平还适合来领导他们么?
见一番话说得瓦剌部的人神情挣扎,把都海递个眼色,那离着太平最近的千夫长,突然上前一步,猛地一刀劈下,太平虽然早有提防,但他整日沉迷酒色,年纪又大了,动作已经根本不上念头。而且悲哀的是,他身边明明有自己人,却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想动手,竟然也没有救他……
只见一片雪白匹练划过,惨叫声中,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太平颈间的鲜血喷射而出,把宝座后的白虎皮染成了红色!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太平已经身首异处了……
王贤三个的嘴巴都能塞下鸭蛋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蒙古人做起事来,竟是这么生猛!原本按照王贤的想法,只要架空了太平就足矣了,日后再慢慢收拾就是了。至于这种火并的戏码,哪怕胆大如王贤,聪明如莫问,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家伙,这下可咋整?杀了他们的头领,瓦剌人还不炸了窝?
王贤几个感觉脖子都是凉飕飕的,忙万分焦急地想着对策,然而下一刻,他们全都傻了眼……
只见瓦剌人并没有拔刀,而是默默收拾了马哈木的尸首。而对刚杀害了太平的把都海等人,瓦剌将领也没有喊着要报仇,反而乖乖听从他们的指挥,重新布置。然后摘下沾了血的虎皮,又给宝座换上一张全新的白虎皮。
王贤等人的嘴巴终于合拢,他们终于彻底明白,草原民族和中原民族,确实是不一样的。
然后在把都海等人的带领下,单膝向王贤跪下,齐声道:“请额驸上座,替别吉领导我等抗敌!!”
第六百二十八章计将安出
已是箭在弦上,王贤自然当仁不让,在交椅上坐定,替宝音执掌起大权来。这也意味着昆都仑五六万人的安危,也全都压在他的肩上。
好在王贤已经习惯了压力,很快便调整过来,目光扫过帐中众将领道:“诸位可有军情报来?”
程铮听得暗暗挠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军师现在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而且还诳了自己人,这一仗可怎么打?
再看莫问倒是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程铮便收起心思,和他立于王贤身后左右,专心充当起护卫来,以免有人忍不住再咔嚓一刀,把军师也剁喽……
“启禀额驸,这次来的是阿鲁台的次子阿布只安。”经过刚才的事变,把都海俨然成了众将之首,起身禀报道:“他的势力范围在哈伦告卢一带,其实离着土默川还远!这次是随其父出征漠北,获胜后尾随太平而来的。”说者恨恨道:“看这架势,竟是要占了土默川不走了!”
“土默川当然比哈伦告卢强得多,阿布只安就是想趁机抢过来!”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
“阿鲁台和他的长子失捏干呢?”王贤问道。
“他们在漠北忙着吞我们的地盘呢……”瓦剌部的将领们,一时还没适应角色的转变,没把自己当成博尔济吉特族人。
“你们现在已经不是瓦剌人了!”把都海马上提醒道:“你们是我博尔济吉特的族人!”此言一出,让那些瓦剌将领一下子就低沉下去。
王贤听着有点腻味,大敌当前非要纠缠这个,真是不可理喻,但那把都海刚刚立了大功,自然不好斥责,只得和稀泥道:“大家都是奉宝音别吉为主的一家人,不过饭还是分锅吃的。好了,大敌当前,咱们要一致对外。”说着看看众将道:“那个什么阿布的,有多少人马,现在哪里驻扎?”
“回额驸,”一名将领禀报道:“他麾下大概精骑一万八千人,在昆都仑以北六十里扎营。”
“我们有多少人马?”王贤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回额驸,博尔济吉特骑兵八千人,瓦剌骑兵差不多是七千人。”好在蒙古汉子直爽,没人有嘲笑他的心思。
“其实数量上不差太多。”王贤沉吟道。
“但是对方挟大胜追击而来,士气高涨。反观我们……”一名瓦剌将领叹气道:“却是一路败逃,已是士气低落、不堪一战了。”
“嗯。”王贤点点头,又问道:“诸位方才商议时,可有什么主意?”
“当时太平主张继续南逃、渡过黄河,寻求大明的庇护。”把都海道:“我们却觉着未曾奋力一战,就吓得落荒而逃,必让大明轻看了我们,而且会丢失土默川的。”
“有道理。”王贤点头道。
“可是额驸……”瓦剌将领苦着脸道:“孩儿们实在已经不行了,没有个把月的休息,确实不堪一战了。”
“说的也有些道理。”王贤又点点头。
“汉人的项羽可以破釜沉舟,韩信可以背水一战,我们蒙古男儿岂能输给汉人?”把都海正热血澎湃,当即大声嚷嚷道:“请额驸烧掉造好的船只,断绝将士们过黄河的念头,让他们知道只有和敌人拼死一搏,方能保全自己和家人!”
“有道理。”王贤还是点头,但他身旁的程铮却直撇嘴,显然对把都海的话不以为然。
“怎么,你觉着哪里不对么?”把都海看见程铮的表情,登时不悦道。
“确实不对。”程铮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冷笑道:“连俺老程这个粗人,都知道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不能照搬古人的计策。韩信、项羽那都是士气高昂的虎狼之师,而且家眷财产不在身边,将士们心无杂念,只一心想着获胜,所以才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说着呵呵一笑道:“但现在将士们的家小都在这里,恐怕你这边一烧船,那边将士们就要造反。也不用开打,直接把你绑给那个什么阿布,换家人一条活路。”
程铮一番话说得把都海面红耳赤,挺着脖子道:“你说的不一定对,我说的也不一定错。”
众人闻言暗暗偷笑,这家伙明明知道错了,还死要面子。
“再说这些都不作数了,现在非同以往,等朝廷大军一到,咱们合兵一处,杀他个寸草不留!”把都海脸上更挂不住了,粗声道:“对吧,额驸?”
“呵呵,那是当然。”王贤还是笑着点头。
众将领见状,心说这额驸怎么跟个点头虫似的?要不是他一开始那霸气四射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这些蒙古汉子都要瞧不起他了。
“额驸,现在该怎么办?您到底拿个章程出来啊!”把都海等人催促起来。
“就按把都海说的来吧。”王贤笑道:“你们得赶紧回去整顿军队,鼓舞士气,待朝廷大军一到,我们就可以合兵一处,杀他个干干净净了。”
“喏!”听到自己的意见被采纳,把都海得意极了,今天实在是他站上人生巅峰的一天。都退出帐外了,还能听到他吆吆喝喝的大嗓门。
摇摇头,王贤的目光落在剩下的瓦剌将领身上道:“把都海是个粗人,你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信不过我总信得过宝音别吉吧?我以宝音额驸和大明太子使臣的身份向你们保证,跟随宝音别吉,你们拥有的一切都不会被夺走,而且你们将会拥有更多的!”
“喏!”瓦剌众将那颗惴惴的心,这才安放下来,转眼就对王贤倍感亲近。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安心整军吧。”王贤笑道:“我把程铮留在这里,有什么情况你们直接跟他说,他会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多谢额驸!”瓦剌众将毕恭毕敬地将王贤送出营去,心里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庇护人。
离开瓦剌大营一段路,莫问才笑道:“粗人有粗人的用处,若非那个把都海咄咄逼人,大人也不会这么轻松就降服瓦剌人。”
“哈哈。”王贤笑两声,阴下脸道:“把都海是个祸害,不替宝音除掉他我不放心。”
“但是他才立大功……”莫问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