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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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声令下,那艘船畅行无阻,很快就停泊在码头边上,禁军官兵呼啦一下围上去,却看到那些立在船头的黑衣人,陆续软倒在地,好像都死了……
惊悚的气氛登时笼罩码头,好在朱棣的禁卫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壮着胆子用长矛将那船固定住,再系上缆绳。但没有旨意,谁敢登船?
“皇爷爷,孙儿先去查看一下。”朱瞻基再次请旨道。
“父皇,儿子和太孙同去。”赵王也赶紧请旨,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他必须防着朱瞻基狗急跳墙。
“不用你们,朕自己有腿。”朱棣缓缓从龙椅上起身,迈步下了銮舆,面色铁青地往那艘船走去。
“皇爷爷万金之躯,不能冒险,还是孙儿先看看有没有危险吧……”朱瞻基有些绝望地努力着。
“哼,朕是真武大帝转世,什么危险奈何得了朕!”朱棣横朱瞻基一眼,在几名侍卫的随扈下踏上了船板。
见朱瞻基连先上船都成了泡影,赵王有些幸灾乐祸地拍拍他的肩,“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光景吧。”
待两人上了船,就见皇帝立在甲板上,怒火冲天、目眦欲裂!
赵王凝神一听,一脸‘奇怪’道:“怎么这船上,还有女人的呻吟声?”
朱瞻基也听到了那婉转的呻吟声,整个人彻底绝望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丑闻
虽然此时通州码头上人数过万,却是万马齐喑,一片静悄悄。是以那呻吟声十分清晰,至少船上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棣的脸色,阴沉得骇人,两只舞刀弄枪、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在不住地颤抖。
片刻的错愕之后,朱瞻基突然迈步上前,想要不顾一切避免皇帝看到接下来的画面。只是赵王在一旁紧盯着他,岂能让他如愿?只见朱高燧也放弃了优雅,箭一般冲上去,叔侄两个几乎是肩并肩冲到了上层甲板上。
两人都想要抢前一个身位,可惜谁都没奈何谁?几乎是同时把手按在那扇门上。一个想要拔下门外的插销,一个死死按着不让对方拔下来,都使出吃奶的劲儿,涨得脸红脖子粗!
仅隔一门,那销魂的呻吟声愈发清晰,只是这声音,在朱瞻基听来,根本就是丧钟一般!当然对朱高燧来说,就是无上美妙的仙乐了……而且似乎还有些熟悉。但他这时候头脑热得不行,自然认定了就是自己小姨的声音了。
两人正在面红耳赤地顶牛,突然被人从后面揪住衣领,那力道之大,让两个全力抵抗的家伙全都摔了个屁股着地。
两人仰面一看,只见皇帝已经面无表情站在了那扇门前,然而开门的却不是朱棣,而是皇帝身边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缓缓抽出插销,推开那扇门,那与年龄严重不符的锐利目光在舱室内一扫,才闪身隐入黑暗。
没了老太监的阻挡,船舱内的情形自然一览无余。那舱室中的大床上,一对赤条条、挥汗如雨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便无遮无拦地呈现在皇帝眼前。只是两人都披头散发遮盖着面容,让朱棣也看不清楚真容。
性烈如火的皇帝,终于忍不住满腔的怒火,大步跨上前,一把揪住那仍在耕耘不休的男子的头发,狠狠一拽把他从那女人身上扯下来。那男子猝不及防,全身一阵哆嗦,竟然发射了……好巧不巧,那浑浊的白色液体,竟飞溅到朱棣的龙袍上。
朱棣的脸涨成了猪肝,反手拔出天子剑,就要一刀劈了玷污龙袍的畜生。谁知那男子看清来人来,竟尖叫一声:“皇爷爷!”
朱棣的动作登时僵住了,定睛一看,那男子年纪不大,相貌与朱高煦有七分相仿,不是自己的孙子、朱高煦的次子朱瞻圻又是哪个!
“怎么会是你?!”朱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转头望向在床脚瑟瑟发抖的女子,看她生得十分漂亮,却不是徐妙锦……这让朱棣心里头先是一松,旋即又是一沉——因为他听朱瞻基叫了声:“三婶娘?”
朱瞻基被皇帝拽倒在地上的一刻,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万念俱灰地望着天上,真想能变成一只鸟,乘风归去。
朱高燧也被拽倒,虽和朱瞻基一样并排躺着,却是一脸得意的笑容,只觉着天高云淡,别提有多开心了……那一刻,朱瞻基大脑一片空白,朱高燧却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一切敌人、对手一扫而光,实在是要辛苦忍耐,才能阻止自己大笑出声来。
然而他正要忘乎所以时,突然听到那一声‘皇爷爷’,笑容登时就僵在脸上了。虽然他确定那一声是从舱室内传出来的,但还是转头看向朱瞻基,希望这一声是他发出来的。
然而朱瞻基根本就紧闭着嘴,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下一刻,两人同时从地上弹起来,几乎同时冲进舱室中。这时候,朱瞻圻已经被皇帝扔到地上,所以两人先看到的,是床上那赤裸着蜷在墙角的女子。朱高燧一看到那女子,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朱瞻基却一脸惊异,‘失声’叫道:“三婶娘?!”
他当然认得,那女子是朱高燧的王妃!
朱棣本来就看那女子面熟,只是心里还存着侥幸,现在一听朱瞻基这样叫,再见朱高燧一进来就晕了,皇帝哪还不知道,对方让自己看的,真是一出好戏——汉王的世子竟然和赵王妃搞在一起了!这不是好戏是什么?
侄婶乱伦!这样的丑事竟发生在了皇家,而且是在万众瞩目之下,盖都盖不住,算是把朱棣一张老脸给丢光了。看一眼光着屁股的一对男女,朱棣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又提起剑来,朝朱瞻圻砍去。“我杀了你这个孽畜!”
朱瞻圻毕竟是朱棣的孙子,朱高煦的儿子,生死关头,身手那是相当不凡,电光火石间就地一滚,躲过了皇帝兜头劈来的一剑……可惜他的脑子却不太灵光,竟大声讨饶起来道:“皇爷爷饶命,都是婶娘勾引孙儿的!”
朱瞻基登时瞪大眼,心里都要笑破肚子了,这朱瞻圻向来就是个二百五,果不其然,本来还有缓转的余地,这下可好,一句话就把婶侄乱伦的罪名给彻底坐实了……
朱棣一剑砍不中,没有再继续追着砍下去。归根结底,此刻他虽然觉着把脸都丢光了,但毕竟是下一代和下下代之间的烂事,朱棣没有被戴绿帽子的屈辱。是以怒归怒,却不会失去理智。他目光冰冷看着这对赤条条的狗男女,顺着朱瞻圻问道:“你们搞到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就是三叔跟着皇爷爷到北京之后的事儿。”朱瞻圻小声说着,突然脸色一变,问道:“孙儿,孙儿怎么会在这里?”感情他到现在,才搞清楚状况!
“那你应该在哪里?”朱棣冷冷问道。
“孙儿本来在秦淮河上的一条画舫……哦不,在家里读书呢。”朱瞻圻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的,却稀里糊涂全说了,真恨不得一头撞死。虽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改口道:“皇爷爷,孙儿方才刚才说梦话呢,我和三婶娘是清白的,也不知道怎么成这样了……”
“放屁!”朱棣飞起一脚,重重踢在朱瞻圻的嘴巴上,打得他满口是血,牙齿都飞出了好几颗。他不狡辩还好,一狡辩反而惹得皇帝勃然大怒,喝骂道:“都搞成这样了还清白,你当朕是瞎子来着!”
“孙儿真是清白的……”这时候要是有后悔药,朱瞻圻愿意拿全部身家去换。他呜呜咽咽道:“孙儿也不知怎么,就中了歹人的迷烟,然后就一直人事不省,稀里糊涂,一直到看到皇爷爷的天颜才清醒过来。”
朱瞻基虽然还想继续看热闹,但再不说话就会让皇帝有恶感了,他忙开口劝道:“是啊,皇爷爷,此事十分诡异,必是歹人奸计,咱们还得仔细计较……先让三婶和二弟把衣服穿上吧……”他毕竟远不如乃父厚道,劝说时还不忘强调下这两位的身份。
“哼!”朱棣也觉着这样子不成体统,怎么说,自己个当公公的,也不能看自己儿媳的裸体啊。他又不是唐玄宗!丢下一句:“把这两个畜生穿上衣服,送去宗人府严加审问!”便拂袖转身出了船舱。
下到码头上,便有侍卫来报,搜遍全船,除了若干死人,并未看到王贤和徐妙锦的影子……朱棣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比起儿媳和孙子通奸,他对徐妙锦的事情,显然要在乎一万倍。
“加紧追查!”朱棣再丢下四个字,便登上御辇,离开码头。
皇帝一走,御林军也呼呼啦啦都撤走了,码头上只剩下朱瞻基和朱高燧两方的人。
待朱高燧悠悠转醒,便发现自己躺在甲板上,朱瞻基盘腿坐在一旁,虽然绷着张脸,眼中却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我一定是在做梦。”朱高燧目光闪烁着,看看码头上已经没了羽林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道:“是了,我是在做梦……”
“不是,那都是真的。”朱瞻基一脸沉痛道:“三叔,发生这种事呢,谁也不想看到,你可一定要挺住。”
“你,你骗人!”朱高燧竟急得掉下泪来,双手揪住朱瞻基的衣领,尖声道:“我的王妃在金陵呢,朱瞻圻也在金陵,他们怎么会跑到北京来?怎么不是做梦!”他虽然沉迷男色,对自己的王妃一点感情都没有,但他自己随意冷落、甚至废掉杀掉是一回事儿,王妃给他戴绿帽子又是另一回事儿!
而且还是和自己的侄子乱伦!
而且还让父皇逮了个正着!
而且还有一万多军队围观!
不!脚本不是这样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梦一醒就好了!
“我是在做梦,做梦……”朱高燧一时间疯疯癫癫、不可自拔了。
“好吧,是做梦。”朱瞻基掰开他的手,给朱高燧拍了拍肩上的土,道:“都瞎了么?没看到你们王爷累了,还不送他回府!”
赵王府的人早就不想在这丢人了,赶忙搀扶起失魂落魄的朱高燧,逃也似的跑掉了。
看着三叔仓皇逃走的背影,朱瞻基心里那个痛快啊,拍拍手站起来,对左右笑骂道:“这他妈到底是咋回事儿?!”
第六百九十五章疑问
听太孙殿下这一声骂,众手下忍不住轻笑起来,都觉着军师果然如有神助,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不过对军师如何脱险,他们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军师和徐真人肯定原先就不在这艘船上!
“是极,是极。”众人对这个结论都深以为然,纷纷点头道:“除非军师会大变活人,否则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呢?”这艘船一直到最后还有黑衣人在监视,他们是看到的,自然不相信王贤会在船上。
听着他们的议论,朱瞻基笑而不语,心里却比旁人明白一些,因为第一,他确定王贤就在这条船上;二者,前日有北镇抚司的人请他务必要把通州城的防务接管过来,并且保证官船也不要在河面游弋。所以他才苦苦求皇爷爷让他来通州布防。
来通州后,朱瞻基把人手都用在驱赶船只离开通州上,至于江面上,则有意疏忽过去,那些水师军舰也只安排在各处河口水关警戒,不许它们擅自在河面游弋……虽然知道这样安排肯定是有用处的,但他想破脑筋也想不透,那些人是怎么把王贤给救出去……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他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到时候见了王贤,自可问个明白。如是想来,他洒然一笑,问道:“善后完成了么?”兹事体大,容不得他不小心,尽管高兴坏了,他也没忘了留在最后处理现场,以免节外生枝。
“尸体都搬下来了。”一名手下上前禀报道:“一共十七具……”说着压低声音道:“其中十四具是服毒自杀的。”
“哦?”朱瞻基神情一紧。这会儿在码头上善后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忠心侍卫,太孙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乖乖改口道:“殿下,这些尸首如何处理?”
“都是些邪教中人,谁知道死了会不会变成鬼。”朱瞻基沉声道:“拉去城外烧了,挫骨扬灰!”
“这条船怎么办?”侍卫又问道。
“拖出通州去,烧了。”
“是。”那侍卫马上转身下令,两辆拉着尸首的马车,便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缓缓驶离了码头。看着那条船也被一条自己的船缓缓脱离了码头,朱瞻基才接过侍卫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道:“我们走吧!”
众侍卫便簇拥着太孙殿下返回京城。
待到黄昏时分,皇帝钦赐的太孙府中,那去烧人的侍卫前来交差,朱瞻基看看左右,手下便悄无声地退出去,守住书房门口。
朱瞻基这才沉声问道:“那三个是怎么死的?”
“同样是毒死的。”侍卫轻声道:“是被人毒死的。”
“十四个服毒自杀,三个被人毒死?”朱瞻基缓缓踱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侍卫的结论,他丝毫都不怀疑。
“是。”侍卫点头道:“虽然都是毒死,但服毒自尽是从五脏开始中毒,跟被毒针射杀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区别大不大?”
“不大。”侍卫道:“一个是七窍流血,一个是口鼻耳流血,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仵作,也未必能分出来。”
“你确定是用毒针杀人?”朱瞻基发问的顺序很独特。
“是。”侍卫道:“烧人前,属下再次尸检,发现那三人的后脑上都有个针眼,正因为是脑部中了毒针,才会七窍流血的。”说着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而且只有针眼没有针,也就是说……”
“针被人拔走了?”朱瞻基眼前一亮,这说明当时船上确实也有另一伙人!
“也可能是有人不肯服毒,被同伙杀害的。”侍卫轻声道。
“不可能。”朱瞻基摇头道:“要是自己人的话,一刀杀了就好,就算用毒针也没必要拔出来。”
“是。”侍卫服气地点头。
朱瞻基深深看他一眼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都是属下一人验尸,也并未透露给任何人。”侍卫道。
“很好,继续严守秘密,早点去休息吧。”朱瞻基点点头,待那侍卫退下,他坐回椅子上,冥思苦想起来……虽说见到王贤就会得到答案,但他更想自己想明白,那帮家伙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可惜就算有了新的线索,他还是想不出来,他们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换走的——很显然,那些黑衣人服毒自杀之前,一定会先确定王贤还活着。而黑衣人死的时候,整条船都已经处于万众瞩目之下了,任何人离开船,都会被瞧个正着。
除非那些黑衣人蠢到人被掉包都没发现,但想想这些人是如何从王贤手中把徐妙锦劫走,就知道他们精细到了极点,怎么可能连王贤被换成朱瞻圻都没察觉呢?
朱瞻基默默想了许久,终于确定之前北镇抚司对那条船的数次攻打,一定是有目的的,很可能那时候就有人潜伏到船上去了,然后趁着黑衣人自杀救人换人,因为一切都是发生在船内部的,所以外面人自然看不到。
这样想来,大体合情合理了,只是他还想不明白,他们救人后,是如何离开那条船的……那可是万人围观啊,就算是一只青蛙从船上入水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想到脑仁疼,朱瞻基也想不明白,最后只好无奈放弃,不再伤神了……
其实朱瞻基的猜测,还有些靠谱呢……
从王贤主动充当人质之前,确切地说,是从徐妙锦被抓的那一刻,北镇抚司的所有手下都结束了休假,直接进入战斗状态——其实那天他们大都在王贤家里吃酒,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出来了,只是当时那种情形下,任你多大能耐都施展不出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贤上了贼船,出了京城。
众手下自然紧追不舍。这种时候,北镇抚司那些为正规军人所不齿的‘鸡鸣狗盗’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