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7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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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担心王贤的安全,不同意让他进京。杨溥却告诉王贤,皇上说为了让你放心,在通州城外举行大典也可以。
这下谁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双方便约定五日后,在通州城外举行册封仪式,届时皇帝将御驾亲临。
京城,得知王贤同意和谈,上直朝臣,下至百姓,全都长长松了口气。
皇宫里,张皇后、朱瞻埈和黄淮等一干大臣,却全都跪在龙床前,哭求皇帝不要犯险出城。
“您的身子骨都这样了,禁不起任何折腾啊!”
“是啊,皇上,没必要非得御驾亲临,让郑王殿下替您去册封完全没问题啊!”
“是啊,父皇,就让儿臣去吧……”朱瞻基被擒被废,郑王朱瞻埈便成了皇位第一继承人,自觉也该承担起责任来。
“他不行,朕必须亲自见王贤一面,才能了了所有的恩怨。”皇帝却主意已定,让众人退下,只留下郑王道:“朕命不久矣,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继位吧。”
“儿臣才浅德薄,不堪大任。还请父皇为江山计,从弟弟们里另选贤能,担此重任吧!”朱瞻埈闻言哭泣道,要是往常,皇帝说要把位传给他,他非得乐得手舞足蹈,但眼下这副烂摊子,却真让他望而却步。
“你确实不成器,但总比你几个弟弟要强……”朱高炽却不容他推辞,缓缓道:“将来多多倚靠宗室,总要把朱家天下保住。”
朱瞻埈见推辞不得,只好伏地痛哭。
转眼便是会盟当日,皇帝在五千羽林军的护卫下,驾临了通州。
王贤亲率文武,出城十里迎接,双方的将士剑拔弩张,全都紧张到了极点。然而,当老太监张诚扶着病弱的皇帝,出现在王贤面前时,场面却一下子缓和下来。
君臣二人相对而视,皆都难掩心潮澎湃……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同心同德,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皇上!”王贤作势要拜,朱高炽哪能让他下跪,赶紧让人扶住他,眼含热泪道:“朕对不住你啊!仲德……”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贤也神情哀伤道:“微臣也有错处,但当初抗旨不遵,只是不想前功尽弃,万万没有背叛皇上的意思!”
“朕知道,朕知道,是朕受了身边人的蛊惑,才会自断股肱,自作自受啊……”朱高炽拉着王贤的手,打量着依然英姿勃发的王贤,叹气道:“朕知道,怎么封你都无法打消你心头的疑虑,所以朕亲自来了。”
“微臣相信皇上,也会信守承诺。”王贤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完了该说的话,两人便携手登上高台,册封仪式正式开始,告祭完天地之后,皇上又亲自将册封王贤的金册、金宝交到他的手里。然后皇帝和镇南王一同立碑为誓,向天赌咒永不背约,生生世世永为君臣。
仪式结束,皇帝已经十分疲惫了,却仍强打着精神,对王贤说道:“朕的身体你也知道,你启程之国那天,朕不能再相送了。”
张诚便端过来一个龙纹银托盘,上面有一个银制酒壶,两个金杯。
看着那银壶金杯,王贤的瞳孔缩了一下,便听皇帝微笑道:“就在这里给你饯行吧。”
说着皇帝吃力地抬手,握住酒壶,想要往杯中斟酒,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完不成,壶里的酒洒在了托盘上。见托盘银亮、酒液剔透,王贤身后提心吊胆的卫士,终于松了口气。
王贤赶紧接过酒壶,替皇帝往两个杯中斟酒。
朱高炽苦笑道:“哎,废人一个了。”
“皇上春秋正盛,安心调养些时日,便会痊愈的。”王贤说着,端起一个酒杯,奉到皇帝手中。
皇帝欣慰地接过,王贤也举起了酒杯。
皇帝举杯向王贤示意,与他虚敬了一下,将手一抬,自己先饮去了杯中酒。然后将杯底亮给王贤,含笑看着他。
王贤深吸一口气,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王贤饮了酒,皇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却并不畅快,反而带着丝丝的悲凉和痛苦。
王贤眉头微皱,却见皇帝脸色一变,竟低头猛然咳了起来!
“皇上,保重龙体……”王贤正要劝说,却见皇帝抬起头,正一脸怨毒地盯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血。
只见皇帝颤抖着伸出手,戟指着王贤,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道:“你,大胆王贤,竟敢在酒中下毒,谋害君父,天下人……人人可诛之!”
话音刚落,皇帝口中便喷出一蓬鲜血,直接溅在了王贤新穿的王袍上,直挺挺摔倒在张诚怀中,口鼻不断涌出鲜血,却仍不肯闭上双眼,死死地瞪着王贤。
“来人,快来人啊,王贤把皇上毒死了!”张诚惊恐的尖叫声中,场内登时一片大乱。双方卫兵全都扑了上来。
大内侍卫丛中,突然冲出一道虚影,持剑闪电般朝王贤刺了过去!这是绝顶高手才能达到的身手!
只听一声冷哼,王贤身边一人拔剑迎了上去,竟硬生生挡住了那刺客!
“闲云!”
“胡灐!”
“王爷,咱们中计了!”见闲云道长挡住了胡灐,几名护卫赶忙护着王贤撤:“我们赶紧离开!”
王贤正待开口,突然血气上涌,哇的一声,竟也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洪熙皇帝才闭上了眼睛……
侍卫们赶忙把王贤背出了高台。二黑等人本在场外警戒,听到里头大乱,赶紧率军冲杀进来。恰好看到王贤吐血倒地的一幕,所有将士登时就疯了!把那些跟着皇帝而来的王公大臣尽数屠戮,又将那些羽林军包围起来,一个不留,全都杀掉!
高台上,胡灐见事不好,想要逃走,却被闲云一剑刺中肋部,登时提不起气来,猝然摔倒在地。
闲云挑断了胡灐的手筋脚筋,便任由将士将其捆了起来。
胡灐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闲云,之前缠斗时,闲云分明还不是他的对手,但那最后一剑,却将他绝顶高手的身手,展露得淋漓尽致!
“兵不厌诈。”闲云冷冷丢下一句,便纵身而去。
得知皇帝遇害,京城群臣正乱作一团,却见朱瞻埈在张太后的陪伴下,出现在金殿之上。
张太后亲自宣读了大行皇帝的圣旨,原来皇帝在出京前已经立朱瞻埈为太子,并将皇位禅让于他。
朱瞻埈失声痛哭道:“父皇早料到贼子可能会下毒手,为了苍生社稷,却义无反顾出城与他见面。贼子果然丧心病狂,鸩杀君父于当众!朕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想起先帝的诸般好处,群臣也抱头痛哭起来,纷纷含泪表示要与王贤势不两立,一定要为先帝报仇雪恨!
最终章盛世曙光
与宫中君臣同仇敌忾,恨不能吃掉王贤的架势不同,京城军民却众说纷纭。
有人大骂王贤丧心病狂,皇上都已经同意他所有条件,竟然还要下此毒手。
但也有人说此事太过蹊跷,因为王贤也同时中毒,要是下毒,总不能连自己也一起毒死吧?
而且,提出饮酒的是皇上,酒也是皇上拿出来的,难道王贤还能未卜先知,把毒药预先藏在身上不成?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倒也没有一面倒地声讨王贤……
但不管怎样,王贤军中士气都陷入了低谷,主帅中毒,生死不明,军心不可能不动摇!
这时候,成山侯王通居然率领八万大军离开居庸关,星夜赶回了京城。
同时,河南的数万勤王军,以及在潞州的沈王朱模,洛阳的伊王朱佶焞,以及晋王朱美圭,都率领大军到了大兴附近,组成十几万联军,只待后续的勤王军和藩王抵达,便要共讨逆贼!
通州城内风雨飘摇,将士们根本无法接受,转眼就从横扫天下成了四面楚歌的巨变。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主帅倒下了……
王贤中毒的第五天,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叩开了通州城紧闭的城门。
守城的张义看到来人中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大叫起来:“薛桓!”
那人竟然是被王贤送去安南的薛桓!
满脸伤疤的薛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重重捶了一下张义,便低声道:“我带了神医,赶紧去看看大人吧!”
“好。”张义马上带他们进了府衙,穿过层层的护卫,到了一间满是药味儿的房间外。
吴为和闲云守在门外,看到来人中的一个,前者便惊喜地叫了一声:“爹,您果然还没死啊!”
那所谓的神医自然就是吴大夫,本来看到儿子还很欢喜,闻言差点气歪了鼻子,哼一声道:“有你这样的儿子,老子也离死不远了!”说完便不理张口结舌的吴为,掀开帘子,进去内间。
然后吴大夫便呆住了,只见屋里的炭炉上熬着药,而那位‘生命垂危’的镇南王殿下,居然盘腿坐在炕上,全神贯注和对面的二黑下着五子棋……
“咳咳!”吴大夫又是一阵气,使劲咳嗽了两声。王贤闻声回过头来,惊喜地笑道:“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老盼回来了!”
“是啊,老叔,您老不回来,王爷就出不了这个屋。”二黑跳下炕来,把位子让给吴大夫。
“就知道你小子鬼头鬼脑,不可能傻乎乎地见酒就喝。”吴大夫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坐在王贤对面,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只见他面皮微微发青。吴大夫皱眉道:“还是中毒了?”
“哎……”王贤叹了口气,道:“只是在口中含了一下,想不到毒性这么猛……”
吴大夫便给王贤把了脉,松了口气道:“还好,给你开几副解毒的药剂,保准你还可以继续祸害人间……”说完吴大夫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是怎么猜出酒里有毒的?”
来的路上,吴大夫已经详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自度以自己这样的老江湖,都会被皇帝骗得死死的,想不到王贤还保持着警惕。
王贤双目一阵痛苦,显然不愿意回忆当日的情形,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开始也完全没提防,但看到那对金杯,心里兀然蹦出一句话来,便把那酒含在口中,借着擦嘴吐了出来。”
“什么话?”二黑和吴大夫异口同声问道。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王贤缓缓说道。
“啥意思?”二黑瞪着独眼不明所以。
吴大夫却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轻声解释道:“这是当年太祖皇帝,对茹太素说的话。金杯在前,白刃在后,你说什么意思?”
“啊,是这样啊……”二黑恍然大悟。
“都是你平时那副兵痞嘴脸,”吴大夫看着王贤,摇头苦笑道:“让洪熙皇帝忘了你还中过举人了……”
王贤却神情一黯道:“无论如何,弑君的罪名已经扣在我头上了,而且还是曾经对我有大恩义的皇帝,不得天下人心已成定局。”
“那可未必。”吴大夫却摇头笑道:“我有一方可以药到病除……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用?”
“我还有的选吗?”王贤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天下午,吴大夫将王贤救回来的喜讯,便传遍了通州城,将士们登时一扫阴霾,欢呼声直冲云霄!
大兴的勤王联军,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未及查证,便连夜拔营,退入了北京城……
翌日清晨,王贤便强撑着‘病体’,率一万骑兵向东南而去,两日后到了二百里外的大沽口。
大沽口海边,无数楼船巨舰静静停靠在码头上,上万名军装与中原稍异的明军将士,在巡逻戒备。看到薛桓出现,他们便立即恭敬行礼,口称将军。这些自然是薛桓从交趾布政司带回来的军队。
“可惜路程太远,居然什么忙也没帮上。”薛桓无限惋惜地叹气连连,他一接到王贤的命令,便立即率众上船返航,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等到了天津,已经是两军议和的时候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仗打。”王贤轻笑一声,便看到一名满脸皱纹、身材消瘦的僧人,在常茂和怀恩的陪伴下,从战舰上走了下来。
王贤赶忙快步上前,率众恭迎道:“臣等恭迎陛下!”
那僧人居然是消失了多年的朱允炆,七年前他被王贤送去交趾,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宿命的纠缠,在那天涯海角青灯古佛、安度余生。
谁知,还是躲不过……
看看王贤,看看常茂、怀恩、吴大夫,朱允炆恹恹地叹了口气道:“随你们折腾去吧,贫僧只求尽早回到交趾……”
吴大夫和常茂三人,不禁都面露愧色。他们自己也知道,谋求复国已经不再是为了建文帝,而是为了了却此生的执念。
无论如何,王贤都打起了建文帝的大旗,摇身一变,就成了为建文帝复国忍辱负重的大忠臣,这样他杀朱棣也好、杀朱棣的儿子也罢,都成了忠诚之举。再不用背负那些沉重的骂名了……
北京城。听到王贤打起建文帝的大旗,众王公大臣全都面无人色。
他们所倚仗的无非就是朱明正统!但建文帝才是太祖皇帝所立的嗣君!而朱瞻埈所坐的皇位,乃是他的祖父朱棣起兵造反,从建文手中夺来的!建文一出,乱臣贼子的头衔,便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见众大臣乱了方寸,朱瞻埈却放声大笑道:“王贼穷途末路,居然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冒充朱允炆。”
几位藩王相对超然,闻言便问道:“陛下可有证据,证明这个朱允炆是假货?”
“朕当然有!”朱瞻埈信心满满地沉声说道:“大行皇帝临去前,告诉朕,真的建文帝早被皇祖找到了,如今被秘密关在庆寿寺中,怎么可能跑到通州去?”
“是这样啊!实在太好了!”众王公大臣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放心道:“还请陛下赶紧将他提过来,验明正身,以正视听!”
“本当如此!”朱瞻埈便下旨,命东厂将朱允炆从庆寿寺带来。
沈王朱模是见过建文的,一看到那面容沧桑的老和尚,便抚掌笑道:“错不了,就是他!”
众大臣还没笑出声,便听那和尚笑道:“痴人。贫僧乃是皇上的替身,骗了你们这么多年,如今既然真龙出世,我也就功德圆满了。”
朱瞻埈等人登时傻在那里。
虽然北京的朝廷,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通州的建文帝是真的。但这时候,距离建文朝不过二十多年,还有大批的遗老遗少健在,这些人听说朱允炆回来了,不管真假都会跑来看一看,于是他们纷纷到通州,要求拜见建文。
朱允炆无奈,只好出来与他们相见,看到这些昔日的旧臣,他也很是感慨,与他们说起当年旧事,那些人一下子就确信无疑,跪在建文面前,哭得老泪纵横……
真的就是真的,只会越来越真。没用多久,天下人便接受了他是真的太祖皇帝嫡孙,大明名正言顺的皇帝陛下。
在天下人看来,江山本来就是建文帝的,现在要拿回去也理所应当。当然,朱棣的政权已经建立起二十多年,也不乏支持者,尤其是当年那些迫害过建文旧臣、瓜分过他们财产的家伙,自然绝不愿看到建文复国,不管怎样都会站在北京朝廷一面。
无论如何,这时已经无所谓谁占理谁不占理,一切只凭实力说话了。
其实,这就是天下人站在建文一边,因为双方此刻的胜负,已经没有悬念……
北京朝廷虽然兵多,但各地的藩王和勤王军已经按兵不动,不敢再向北京靠近一步,只能倚仗城里的五十万大军……
虽然通州城到现在也只有七八万军队,但无论是王通也好,还是赶来勤王的几位藩王也罢,没有一个敢领兵出战的,全都龟缩在北京城一动不动。
更要命的是,有王贤的大军在城外,各地的粮食根本运不到北京,京城中又多了几十万张吃饭的嘴,很快便粮食断绝,城中军民只能以草根野菜充饥……
军民们对包围北京的王贤并没有多大意见,毕竟两军交战,围成乃是应有之意。他们恨的是不顾自己死活的皇帝和王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