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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0180-没有清朝的历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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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乍浦县衙发来的“串票”,钟子启心里直叫,乖乖,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苛捐杂税了!这上面什么“正税、牛捐、猪捐、驴捐、鱼网税、苇捐、辽捐、练饷、火耗、羡余、差捐、布税、醋税、香捐、船捐、碓引费、羊捐……”之类林林总总竟有二十多项,看得钟子启眼直发花,就是以前自己弄个小公司去报税的时候也没这么多项啊,尤其是什么牛捐、猪捐、驴捐、鱼网税、苇捐、布税、醋税、香捐、船捐、碓引费、羊捐之类更是头晕,老子又没这些营生,居然也要收!    
      拉过个算盘来一拨拉,竟然有九百两之多,不由一楞。费文清不是说只有七百多两么?怎么多出一百多两来,难道自己算错了,连忙又重算一遍,没错,是这么多!是税又涨了?也不太可能,没听说加税了啊!想来想去,终于肯定是费文清这家伙为了怕自己不肯接手,骗了自己,不由无名火起,好你个费文清,太不是个东西了,三番五次骗我,亏我还给你那么多钱,妈的,早知道这样一分钱都不给你,这王八蛋。    
      正在心里骂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抬头一看,是戴闵生披了件衣服拎着壶酒进来了,冲他点点头,“义微,又在盘算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    
      钟子启将手里的串票扔给他,“我正光火呢,费文清这个王八蛋,上次卖地的时候就骗我说这里尽是好房子,我一看,好么,真是不错,尽是漏雨的。这回交税,又在耍我,当初给我说什么只有七百两,你看看,上面是多少?!这个混蛋,哪天非想个法子治治他不可!”    
      戴闵生将串票在灯下仔细看了一回,“义微,我看你只怕是冤枉了费文清了,不过也不能算是全都冤枉了。”    
      “哦?此话怎讲?什么叫冤枉了又不全冤枉的?”    
      “你看这里,火耗、羡余两项都是十分之一,我以前可没听说乍浦的这个有这么高,只怕是新来的县官又增加的,还有这里田税等你看见没有,都是带征的崇祯五年的,所以才显得特别多,如果去了这代征的,再少些耗羡,倒也差不多七百两上下。所以我说你是冤枉了又没全冤枉,这耗羡一般都是三十抽一至多十五抽一,这既然是新来的知县定的便怪不得费文清,不过这往年的么,费文清没有交清却也不曾给你说,倒是真有点坑你的意思,他既然五年的都还没交,只怕这以后的也都有亏欠。”    
      钟子启有些疑惑,“难道这耗羡各个地方还都不一样?随便当官的定?这税应该是朝廷统一的吧,怎么地方官府也可以随便定?朝廷不怕这么当官的从中捞钱?还有,这怎么四年的都还要再征啊?!”    
      戴闵生瞅瞅钟子启,“你该不是从来就没种过地吧?就是没种过也总有听说过吧?”    
      钟子启忙装着尴尬的笑笑:“我不是给你说过么,我这小时候读了几年书就跟着同乡下南洋了,去年才刚回来,这大明的税还真没交过。”    
      “恩,无怪乎,好,今天我就当回老师,给你讲讲,火耗,衙门在倾铸标准大元宝银锭时发生的损耗;羡余,是征收运输粮食时发生的损耗,这些都是要求百姓来承担。但是朝廷从来没有规定这种损耗的比例,各州县自行决定,有的为三十抽一,有的是二十抽一,更有高达十五抽一的,不过这十抽一的我还真是头回见。这当中除了极少的一部分是用来抵销倾铸损耗、粮食运输损耗的,大部分都落入府州县官和布政司使的腰包。这种惯例开朝以来就有,便是皇帝也承认清官并不是一毫都不取,收取一分火耗的,就算是了不得清廉的清官!另外这带征么,乃是万历四年张居正改革后实施的,即州县官除完成当年钱粮外,还要带征隆庆以来拖欠赋额七成中的三成,完不成则处以降罚,崇祯以来,要求科道官必须从地方州县官中行取,同时又规定征科未完者不得考选科道。以前有个给事中周瑞豹考选后而完赋,帝怒贬谪之。说句实话,我觉得张居正改革里什么都好,就这一条积弊甚多,搞得州县官个个如狼似虎,惟恐完不成就要丢乌纱,百姓交不上粮本就因为没粮可交,再来这么一条,还怎么活得下去!哎!”戴闵生摇摇头。    
      钟子启不由也跟着叹口气,“这大明,还怎么让人活得下去,我这是还有其它进项能够维持一下,别的老实百姓真不知怎么熬。我看这乍浦知县走的时候只怕也要得个‘天高三尺’的美名。”    
      “这等昏官,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之书,这难道就不知道体恤下百姓疾苦,这正税之类已经够凶的了,还要加那么高的耗羡,难道就不怕百姓活不下去反了么?!到那个时候,我看他的官又怎么保得住!    
      钟子启摇摇头,“他们?他们才不怕百姓,他们只怕皇上,你要知道,这官可不是百姓给他做的,是皇上给的!你明白么?他当然要替皇上卖命了。官逼民反?不到大祸临头,他们才想不起来害怕!呵呵,我倒真是希望多反几个,杀杀这些狗官!!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用在这些人身上,最是合适不过。”    
      “哎,要是太祖皇帝在就好了,将这些贪官全剥皮点灯处死,看看谁还敢这么欺压百姓!”    
      “草泽兄,你这句话我不赞同,你不觉得今日之祸正是太祖种下的么?”钟子启看看戴闵生依旧对朝廷抱有很大希望,希望能出个明君拯救时弊,便决定乘着这机会好好给他洗洗脑子。    
      “义微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想太祖皇帝在世之时,不知杀了多少贪官,剥皮点灯,大快人心,又让那些宵小胆战心惊,不敢妄为!只是后来的子孙实在是不成器,才弄得吏治大坏,至有今日局面。”    
      “非也,非也!”钟子启双手抱胸,使劲摇摇手,“草泽,正如你所说,太祖在世时候杀了许多贪官,据我所知,几乎是年年杀,那你说,如果真的有效,还用的着年年杀么?贪官要是怕了不早没了??”    
        


流离 (2)  第二十二章

      “这,世上总有要钱不要命的,你看那强盗不就是如此么?就是开元盛世之时,不也有强盗么?这贪官历朝历代都难禁绝,但只要是明君在位,就成不了气候!”    
      “呵呵,草泽兄好口才,没错,这强盗是历朝历代都禁不绝,那我问你,这藩王之祸,这历朝历代可有如我大明一般严重的?强占民田、强夺民产、强夺人妇、强人为奴,你可知有哪朝有这么严重的?!这可是太祖皇帝干下的吧?”    
      戴闵生一时语塞,只好点点头,“你说的对,可后来不是改了么,不准藩王自行收租收税,由地方代收代征,亦有推行以禄代田,只是执行不力罢了,所以按我的意思,关键还在选官、制官,这又是皇上圣明与否的问题?”    
      钟子启笑笑,“呵呵,我以为并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这么点俸禄,连自己一家都养不活,又怎能不贪?自古官逼民反,且不知官急了也是要跳墙的,能如海瑞般清苦自守的有几个,就是海瑞,虽自己不取不也是逢年过节的给巡抚送礼么?给京官送礼么?每次二百两,我问你,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不还是从百姓身上来的么??!要我说,也就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问题,这根子,还在太祖那里,没有足够的薪水养廉,又没有良好的制度保证,空有严刑峻法又有何用,重蹈历代覆辙!我看,就是你我二人去当这官,也难保其身!    
      戴闵生不由涨红了脸,将酒壶砰的一顿,“我若当官,自当清廉,非己所该,一丝不染,纵是饿死我也愿意!”    
      “呵呵,草泽兄,误会了,我不是对你的人品有怀疑,我相信你能做到。可你的学问里不也有‘从人欲’的说法么,这人欲最基本的就是吃饱穿好,这都做不到,又如何不贪。当然,如草泽兄这般的也有,可我问你,如果上面让你送礼如何?要你完科如何?要你招待如何?我知道,你肯定是不理,那就只好丢官,像你这样的好人都丢了官,这天下还有清官么?还能治理好么?上面吃不饱问下面要,下面吃不好问百姓要,百姓吃不饱就造反,此为必然,没得解,死路一条!就算是圣人在世,也只能禁得一时,禁不了一世,千秋万代,做梦!”    
      “那依照义微所说,就是要多发银子养廉了?”    
      钟子启摇摇头,“无用,光有这个还不行,人心不足蛇吞象,解决不了的!”    
      戴闵生被他一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回答,便冷笑道,“那依义微所说,这换了谁当皇上都一样无用,那大家就什么也别做了,都坐着等死好了!”    
      “那到也未必!”钟子启看看火候已到,也不理他这讥讽之言,将后世的议会制度、文官体制、三权分立等等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此诚良法!此诚良法!!” 戴闵生狂喜过望,但那表情却又如梦游一般,既兴奋又迷茫。    
      “也不尽然,当中依然很多弊端,只是毕竟未曾亲身体验,也说不上来,只感觉这权力还是没有真正掌握在百姓手中,依然是被少数人操纵着。可惜我苦思冥想总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方法。哎,看来只有以后再完善了。”钟子启却并不得意,这些方法在现在听听自然已是进步了许多的良方,可是自己却是亲眼所见其中的诸多弊端,可惜一时半会之间也没什么好方法革新,只模糊的感觉应该将权力更彻底的交给百姓,可是,似乎也不太行得通,一般百姓又哪懂得治国之理呢?便是在后世的西方他们也是被政客糊弄得团团转。    
      “不妨,不妨,这已是了不得的好办法了,终有差池,也可待后再改么!” 戴闵生依然是兴高采烈,不以为意。的确,站在他的角度,这已是了不得的进步了。    
      停了一会儿,戴闵生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义微,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的办法的,真如圣人在世一般!现在我才发现我和你的差距竟然如此巨大,哎,你出去传学真是可惜了,否则定是一代宗师!前追孔孟,后盖程朱!!”    
      “戴兄谬赞了!其实这方法并非我所创立,乃是另有先代圣人所制,并亦曾在我华夏大地上施行过!”    
      戴闵生不禁一怔,“哦,竟有这等事?是哪一代哪一位啊?历代文献典籍我多有涉猎,却从未听说过!”    
      钟子启也不答话,径直走到书案前,抓起毛笔,刷刷刷写了百多字一篇小楷,却是将美国独立宣言上的一段话翻成文言文并用简体字写就,然后递给戴闵生,“草泽,你看看这上面的字你认得多少?”    
      戴闵生接了过来,反复看了几遍,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这字我怎么只认得几个?又不像是异体字,可看着又的确是中华文字,怪哉!你这是从哪学来的?莫不是南洋一带夷国仿效我中华文字所改制的夷文?”    
      “呵呵,戴兄,这可是正宗中国字的祖先,不过却并非你从小学习认识的商周以后被篡改的文字,乃是真真正正的三代时古文字!你所学之文字亦是从这变化而来!”    
      “啊?!竟有这等事!” 戴闵生不禁一把抓住钟子启的胳膊,“义微,你不是在骗我吧,这要真是三代古文字,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快说说,你是从哪学到的?”    
      钟子启被他抓的一痛,脸都变了色,戴闵生这才惊觉,忙松了手,但仍是激动不已,连声催问。    
      “这字是我家祖先传下来的,我家祖先乃是当年黄帝手下十二大臣之一,专管律令,并得赐姓为骐,三代之后,夏启篡政,为了杜绝天下人口,愚弄百姓,禁锢思想,好实现他家天下的美梦,除了大开杀戮以外,他又焚书毁经另创新字,却是有意弄得笔画复杂难以学习,以利其统治,我祖先为使后人能够了解真相,便让我始迁祖改姓为废,取荒废之意,带着当时之律法等书逃出夏国到徐夷之地躲避追捕。后来就定居下来,并世代传教文字给长子知道,到先父已是二百二十一世,父亲又传给我,让我小心谨慎,勿使人知,待得有朝一日,三代之治复现与世,再拿出来。”    
      “这却是为何?这三代古文字再现,乃是天大的幸事,正该公告天下,让大家都有机会研究研究才是。何必秘而不宣呢?”    
      钟子启也不回答,只将那小楷写就的简体字读了一遍,这本是美国独立宣言上的,还是钟子启大学时参加演讲比赛时的题目,所以印象深刻,此时边读边用眼神偷看戴闵生的表情,只见那脸,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没两分钟,就读完了,然后钟子启看着戴闵生道,“连这上面的话连我先前讲给你的,都是我祖先所传的三代时治理天下的方式和理念,你觉得这拿出来给人知道了,尤其是给皇帝知道了,会如何?”    
      戴闵生一脸阴沉,点点头,“哎,不错,是不能拿出来,否则杀身灭门之祸立至!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你当初会救我了,因着我的想法和三代之时的理念有些接近,是吧?!”    
      “恩,没错,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无论如何都要救你,因为至少多了一个可以谈论聊天的人,我家祖先都是独自一人,小心保密的过一辈子,看着暴政凌虐、民生不堪却无能为力,独自忧愤。我却要幸运的多,至少还有草泽这么一个可以谈谈的朋友!“钟子启说着,又顿了顿,“其实你知道么,我小时侯离开家也并非自愿,乃是不知道什么人隐约听到些风声,知道我家有三代文字寻上门来,我父亲怕有意外,便托同乡将我带了出去。”    
      戴闵生同情的点点头,想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一时无语,只默默得并肩站在窗前看着夜空。良久,戴闵生方道:“那你家里现在还有这些文书么?”    
      钟子启摇摇头,“历年躲避战祸、躲避官府、大小灾害,到先父手上的就一本了,后来送我出国,等我再回来,先父已经过世,那一本也不知道去向了。”    
      戴闵生眼光一黯,显然有些失望,嘴唇一动,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钟子启却猜出他的用意,知他怀疑自己是在骗他,不由拍拍他肩膀,“草泽,莫急,没关系,那些我都记得清楚的很,有时间我一本本都写给你!”    
      “好!” 戴闵生脱口而出。    
      钟子启看他猴急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戴闵生有些尴尬,也跟着笑了几声,过一会儿,忽来一句,“这么好的方法不用来救天下苍生实在是可惜了!”    
        


流离 (2)  第二十三章

      “你说的没错,我也知道,可总不能要我就这么跑到街上给大家说,我有这么好的办法,实施了你们以后有福享了,不过要大家先跟着我造反,造成了你们就有福享了!第一,人家未必信、毕竟那只是书上说,到底怎么样谁都没见国,也没把握照着写就一定能成;第二、这造反能不能成功也是个问题!”    
      钟子启笑着说了几句,有些东西,自己没留意到,但戴闵生听着,却是眉毛一动,狐疑的看了钟子启一眼,又将眼神低下去想事情。    
      “义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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