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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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不说了,总之,你小心点他的动向,再惹出些祸端,殿下也保不住他。”
“姐姐,不说出缘由,怎么小心,你就说出来听听,妹妹心里也有些底气是不?”
好奇害死猫,何况一个女人,小维知道有秘密可探,兴奋的脸都有些发红了。杨蝶有些无奈,又好似有什么深意似得看了她一眼。
署理参谋处已经很久一段时间,知道的越多,对于张定边的做法越是感到不解,所以纵然对小维的印象很好,但在没有搞清楚张定边真正意思之前,也保留着一定的戒心。
慢慢的走到案几前,提笔写了一行字,递给小维,说:“他若是再口吐怨言,你就将纸条给他,说皇上已经知道了,他也许会老实一点。”
小维狐疑的接过,看到上面写着:“十一月初七,醉仙楼醉言。”
越看越不像是杨蝶的口吻,但是知道这个姐姐的脾气,她不想说,料来自己也追问不出来,好在有纸条在手,不相信那王弼不说出实情,当下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只是很期待的说:“姐姐,你从过年之后这是第一次来,不如多住几天,我们也好说说话。”
摇摇头,杨蝶似乎为此次的行程有些伤心,果然,沉默了一会后,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不了,我明天就要回半山园,皇上已经对宋国公起了杀意,殿下大婚之前特别交代的,一定要设法保住宋国公的,我回去还要安排,这次除了来看妹妹你,就是由宋国公想起了王弼,所以冒雪前来,以后的机会就少了。”
杨蝶说着,想着自己四处奔波的同时,那个人却在高高兴兴的纳妃成家,自己这般辛苦到底又是为什么,看看自己残缺的左臂,想到要不是如此,自己也未必比不上那个太孙正妃,但是又对小维恨不起来,一种悲凉的感觉顿时笼罩在心中。
小维似乎也想到了这个,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心中也是忿忿不已,但就是不知道是为蝶姐姐鸣不平,还是为了自己感到不安了。
正文第七十九章冯胜的低调
叩头谢恩,接过圣旨。虽然已经年逾六旬,冯胜还是十分豪爽的请前来传旨的侍卫留下吃饭,因为在他最早曾经担任过亲军都指挥,这些来传旨的侍卫也算的上他的旧属,虽然已经离开那个职司很多年,可是每次遇到了都有一些亲切感,仿佛使他又回忆起在皇帝身边的ri子,让心情也安定不少。
但是侍卫们显得十分暧昧的态度使他大感不安,试探性的问道自己的几个旧部,也被各种借口托词不肯明言。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这次皇帝的传召,觉得有股寒气从自己的心里冒了出来。
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经算是够低调的了,为什么还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呢?
洪武二十七年,被召回京师的他由于看到了蓝玉案的惨状,一种从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使他立即上书要求归老,皇帝也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答应了。一向行事小心的他,不敢回定远老家,而是在凤阳府和信国公汤和比邻而居。只是想让皇帝知道自己毫无异心。
可是为什么皇上又注意到自己了呢?信国公汤和退隐了五六年了,都没有被传召到京师一次,而这次的殊荣让冯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安排好前来传旨的人,冯胜立刻让下人们召集家人、包括女眷到祠堂有事情宣布,毕竟是军人世家,不过盏茶功夫,人都已经到齐,刚想说什么,突然发觉不对,问义女冯秀梅道:“樊管事怎么没有来?”
樊管事名字叫樊负,本是冯胜的远方表弟,多年替他管家,向来倒也忠心耿耿。不过仗着与冯胜是亲戚,经常欺辱府中婢女,在年前的时候事情被人告发,冯胜家教甚严,所以闻听此时之后当即将樊负召来,痛打了几十板子以示惩戒。
可是冯胜召集家人,连在花园里劳作的园丁都赶了过来,独独不见这个管家的身影,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樊管事?”冯秀梅是冯胜的义女,但也是冯府实际管事人,府中的事情,无论大小巨细皆要经过她的手,闻听义父这样问,冯秀梅也不知情,只好吩咐手下再去樊负的家中去寻找。
冯胜当下也不再等待,只是把自己奉召进京的事情宣布了一遍,说自己走后,凡事交与大小姐冯秀梅署理,要恪守家规,特别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ri,冯府上下要深居简出,不要落人口实。
而后,待到出行时,冯秀梅匆匆赶到,附其耳边说了几句,冯胜脸色大变,原来有人看见樊负竟然曾经和信国公府上的管事一起喝酒,然后就出门远行,据说是往京师的方向。
汤和府上的管家,大家都知道是皇上身边的检校出身,别说是信国公府上下其敬而远之,就连信国公汤和本人也不敢怠慢,樊负和他见面后去京师,目的不言而喻。
冯胜隐隐的感到这次皇上的召见和樊负有关,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情,一时出神,竟然连冯秀梅悄悄塞给他的纸条都没有注意,只是下意识的放在怀里。
凤阳府距离京师只有一天的路程,但是天气多变,凤阳府那里晴天万里,到了长江边上,却又是风雪连天,坐上渡船,对着呼啸的寒风,冯胜的心里有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
老了,年逾六十的他都禁不起着刺骨的寒风,想当年在大漠、辽东,纵然是滴水成冰的天气,也不会让他退缩半分,而如今,他只能再船舱内对着炭火缅怀过去。
不知曾几何时,他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洪武五年吧。
ri子过的久了,冯胜在那里板着指头算着,洪武五年,三路大军出击漠北,徐达败于岭北,死伤万余人,李文忠轻敌冒进阿鲁浑河,几乎战死;只有他率领傅友德等连战皆捷,攻下亦集乃,至瓜州、沙州,七战七胜,班师回朝。
对,就从那时起,从小就喜欢读书的冯胜就感觉到了危机,功高震主这个念头从来就没有松懈过,但是身不由己的一直走了下去。
此那以后,从援安丰,决战鄱阳湖,下武昌降陈理,克平江俘张士诚,从大将军徐达北伐,下山东,取汴、洛、潼关。洪武二十年又为大将军,与傅友德、蓝玉等率兵二十万远征辽东,降伏纳哈出,设置泰宁、福余、朵颜三卫。因累积军功而受封宋国公,
“诏列勋臣望重者八人,胜居第三”,仅次于徐达、常遇春。这是皇帝给自己的断语,别人都是功劳越大心里越喜欢,但是他是功劳越大心里越是害怕。因为冯胜曾为亲军都指挥数年,常伴在皇帝身侧,深知其中的利弊。
于是,饱读史书的他就学着古人那样自污其身,洪武五年的那场大胜,他私藏驼马隐瞒不报,以此来拒绝战功封赏。洪武二十年统兵征讨辽东,在军中强娶降将带孝之女,还不顾身份勒索降人的奇珠异宝,因此大失人望。
在中间的大小战役中,总是要大功之后犯一些小错来表示自己的平庸,这对他本人是一种折磨,但是对于家人,却是一种保护。所以十余年来多少功臣都死于非命,而他却能活到现在。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心烦意乱的冯胜感慨了一阵,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吧,皇上杀戮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够了。
真的够了吗?耳边仿佛有人质问,吓的他身子一抖,手中满杯的热茶倒在炭火上,伴随着“嗞嗞”的声响,一股浓烟腾起,冯胜被呛得站起身来后退几步,才发觉自己的衣襟上也尽是水渍。
去怀里拿手巾时,触手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取出一看,是在临走之前,义女神神秘秘交给自己的那个纸条。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十分谨慎的望了望舱门,看见没有人,而自己的亲卫又在门口守护,这才放心下来,重新坐了下来,先拨弄了一下炭火,然后借助那微弱的火光打开纸条。
“袁凯”
两个娟秀的小字,冯胜很熟悉的字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虽然是义女,但是冯秀梅跟随自己多年,性格也像极了自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将纸条反复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其他端倪,随手就将纸条抛进了炭火中,随着火光一闪,在瞬间化为灰烬。
冯胜这才想起那年春节,自己好不容易从漠北赶回家中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也是聚在一起围着火盆聊天吃茶,当说及京师稀罕之事时,义女曾经给自己提过这个名字。
袁凯,曾是都察院监察御史,松江华亭人,博学多才。因为空印案徘徊在皇上和太子之间左右不定,被皇上以“老猾持两端”恶之。谁知道第二天就被吓疯了。皇上不相信,派人去其府中探望,看见袁凯脖子被铁链锁住,正趴在地上吃狗屎,使者大倒胃口,回去禀报皇上后,便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情了。
记得当时说时,围在火盆前的家人都觉得有些恶心,而义女却判断那袁凯必是装疯,否则哪有这么巧,头一天被皇上责骂,第二天就疯了的说法,如此这般,朝堂之上岂不尽是胆小如鼠之人,更何况身为监察御史,有纠察百官的责任了。
梅儿偷着给我的字条写袁凯的名字做什么?难道是让自己效仿这个疯子?
冯胜的心里愈加坚信起来,为了避嫌,他归隐凤阳府后,每天除了喝酒作乐之外,就是纵情山水,家中之事,就连儿子也不让其主事,交与梅儿署理,就是怕府中的那些隐藏的锦衣卫们说三道四。
他宁愿儿子们都成为纨绔子弟,也不愿意因此而变成皇上杀他的借口,至少,那样还可以保住性命。
所以,外事只有梅儿一人知道的最清楚,而这个字条中的含义就十分明显起来。可是,就算是装疯,也要有个借口不是,现在装疯,以皇上的心机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片刻后,亲卫冯毅来报,船已经行至玄武湖,请将军做好登岸的准备。这才想起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觉心里有些焦躁。
看到冯毅那欲说还休的模样,心里一动,骤然想起了什么,但是随即又黯然不语。
洪武二十八年二月初八,宋国公冯胜奉旨入京觐见皇上,船至玄武湖,因江南连ri降雪导致霜冻,宋国公上岸之际,不甚滑入湖中,虽未大碍,但在滑入湖中的那瞬间,额头饱受重创,当时陷入昏迷。
翌ri,宋国公在太医院的救治下醒来,遂生癫狂之状,双目赤红呆滞、面色青紫,常伴惊恐尖叫。御医曰:“痰浊内生、七情失调。乃痫症也。”
“主要因为宋国公饮食不节,过食醇酒肥甘,损伤脾胃,脾失健运,聚湿生痰。积痰内伏,再遇诱因,七情失调,蒙蔽心神心窍,发为痫症。”
皇帝为之震怒,责罚船工数人,命太医院全力救治,并宣召其家人前来京师侍奉宋国公,一时恩宠,无以复加。
正文第八十章在东宫(上)
天色放晴,由于江南天气本暖,所以纵然是连ri降雪,只要上天露出一丝蓝色,京师内的积雪,已经纷纷开始消融,紫禁城更是如此。
不过总算是宫内人员打扫的勤谨,皇城之内依然是整洁如故,各处的积雪早已经被收积起来放置在排水沟的两旁,待到阳光到来,就化为涓涓细流,向四处分散了。
御花园除外,是皇城内唯一没有被清扫过的地方。朱元璋虽然也曾经领军东征西战,但是对于如此雪景,还是十分稀罕,早就禁绝了宫内人等在御花园内走动,就算是迫不得已,也必须足裹素布,小心潜行。以免坏了景致。
前ri震怒的朱元璋,此刻却是悠闲的坐在御花园华庭之中,细细浅酌着一杯温酒,享受着身后宫女轻柔的捶击,再眯着眼睛观赏着这江南罕见的雪景,也算是悠然自得。
这种ri子曾几何时只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不过诏命皇太孙监国以来,虽然不是做了甩手掌柜,但很多琐碎小事都不必操心了,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悠闲的赏雪。
当然,大明依旧是他朱元璋的大明,凡事都躲不过他罗织了几十年的巨网,只是有些事只要不触及底限,他不想去管,但有些事他必须要出手。
比如年后,宋国公冯胜府上的管事樊负来京师投状,却被皇太孙内厂的人扣押,本来以为孙儿会向自己禀报,但是两天过去了,不但没有得到皇太孙的禀报,而且有消息传来说皇太孙要压下此事,立即觉得有些不对劲。
马上遣锦衣卫佥事宋忠前往东宫查探,将那投状人带至宫中御前亲自询问,才得知那樊负此次来京,竟然是举报冯胜与那蓝玉之前有相互牵连,且家中暗藏兵甲,图谋不轨。
对于这件事朱元璋是不信的,但是却勾起了对冯胜的注意,自从常遇春、徐达辞世之后,冯胜不可避免的成为大明功臣第一人,之所以没有对其有杀心,就是出于朱元璋对冯胜的信任,因为冯胜这个人虽然小毛病不断,但从无大错,而且自从前年命其回京之后,立即卸甲归田,深合朱元璋的心意。
更何况了,要图谋不轨,手握重兵的时候不做,非要等到卸甲归田之后再行筹谋,冯胜怎么也不像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
本来想就此作罢,然后将这刁奴送返凤阳冯胜处,但是猛的想起皇太孙对冯胜的回护,而且在纳妃之前,曾经听锦衣卫有人暗报,说太孙殿下有意纳冯胜之孙女为妃,几件事情联系起来,也不由得朱元璋不多心了。
当然,朱元璋不会把责任加诸于皇太孙的身上,只是想着,冯胜看似老迈无为,但是却是步步为营,朕对其不薄,却是将朕当成个无道昏君样的防范,处处为自己留作后路。朕将其女嫁于周王为妃还不够,当年还要再和常遇春再结亲家,将次女嫁于常茂。
难道冯胜就没有想到,朕若不是顾忌军方相互勾连,怎么会轻易的降罪于常茂呢?常茂死于谁的手上,是朕?还是你们不识好歹?
朱元璋想起往事,更是旧恨涌上心头。当ri常遇春军中暴卒,自己诸般加恩于常家,但是到后来又对常茂痛下杀手,如此反复的他此时竟然没有想到是由于自己暴虐,而是怨恨于臣子让自己不放心。
正在思量间,内宦低身匍匐行来,禀报说锦衣卫佥事宋忠求见陛下,抬头看见宋忠身后跟了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外面候着,便吩咐他们进来。
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宋忠起身后,禀报了冯胜的近况,在说及身后之人,赫然正是冯府的亲卫冯毅。面对皇上,却丝毫不惊,朱元璋知道应该是头几批派去各府的检校,关于忠诚度是绝对可信的。
详细的询问了冯胜近几年来的表现,从对胡蓝案的态度,到卸甲归田后的奢侈,再转到年后冯府上下的矛盾,以及临来之时的疑点。事无巨细,对于这些老部下的心机,朱元璋不敢有任何懈怠。
试想自己不过是驾驭群臣而得天下,而蒙元的江山实际上却亡于这些武将之手,在庆幸的同时,朱元璋一直保持着比较清醒的头脑。从不敢小看这些属下的心机。
但是也确实没有什么疑点,值得侥幸的是,冯胜在临上岸时的那一刻犹豫,因为他想起了冯毅也是皇上恩赐的亲卫,所以想交代商量一番的心意瞬间停止,任由事情的发展,不再与任何人说起。
冯毅回答的相当谨慎,事无巨细也十分之得体,朱元璋满意的同时,心中的疑惑更大,要按照冯毅的如此说法,那冯胜简直就是半个圣人了,对朝廷的忠心、对家人的约束、对皇命的遵从、对朱家的顺从。除了偶尔买个歌姬自娱外,还真的再找不到什么疑点了。
而所谓的樊负投状,也不过是因为偷腥被罚,而想报复主人,像这样的下人,打杀了也罢。
明白了这些,朱元璋长舒了口气,刚想命宋忠和冯毅两人退下,心里却是一动,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沉思了一会,道:“传朕口谕,命皇太孙将宋国公协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