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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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定远将军邓有见出一声惨叫从半空中直接跌下城头。云梯下几名手持麻布片的兵卒赶紧冲过去救援。邓有见的身体被麻布挡了挡落势尽去。他于布面上打了半个滚手捂肩头长矛软软地瘫倒了墙根儿底下。
其他杀上城头的官军也觉自己上当大惊。先前无声无息的城墙上突然冒出了数百名喽啰兵他们或持长刀或挥棍棒没头没脑的一通乱砸。攻上城头的士卒寡不敌众被杀得手忙脚乱而底下负责掩护的弓箭手却因为敌我混在一起无法瞄准挽着弓半天不能放出一箭。
第六卷 广陵散 第二章 背弃 (七 中)
城墙上的战斗立刻陷入了胶着状态。府兵身上的铠甲虽然厚却抵挡不了情急拼命的流寇。情知必死的土匪们用刀、棍棒、甚至双手为兵器宁可挨上致命一击也要与对手拼个同归于尽。不时有双方士卒互相搂抱着从城头落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游击将军侯桥只比邓远见多支持了一盏茶时间便被逼下了城头他的运气稍好在摔下来时用腿搭住了云梯边缘整个人顺着光滑的木杆迅下溜虽然大腿上的护甲和皮肉都被磨了个稀烂却终是没有性命之忧。其他跟在两位将军身后登城的士卒们可没有那样的好运气了只要扯着麻布的救援者稍微照顾不及被人推下城墙的他们便难免一死。而留在城头上对手那股不要命的阴狠又令他们肝胆俱裂。
有人试图退回攻城梯上去路却被新杀上来的同伴挡住。土匪们一击得手立刻呐喊着从各个方位向攻城梯围拢。为了避免被对方弓箭手当作靶子他们与官军贴得极近。这更加重了战斗的惨烈程度。有时双方几乎是同时把兵器插入了对手的身体然后彼此对视着直到生命的终结。而双方的袍泽们立刻将阵亡者的尸体推开把手中刀剑砍向素不相识的敌人不死不休。
一名校尉跳上城墙还没等他站稳身体有把五尺多长的拍刀便横扫了过来。倒霉的校尉闪避不及被拍刀正砍中软肋。血“噗”地一声溅起老高校尉惊讶地看见自己飞起来然后惨叫一声整个上半身从城头落下。偷袭得手的土匪头目哈哈大笑高举着拍刀呼喝邀战。城下的弓箭手迅把握住机会下一个瞬间小头目身上插满了羽箭晃了晃却不肯倒下凭着临终最后前最后一口气将刀柄墩入了泥砖中用刀杆支撑住自己身体。
“将他们推下去!”高士达在城墙上大喊。此刻他身上已经见血脸上的神态却愈疯狂。跟在他身边的喽啰兵们与大当家一样凶悍刀舞得如车轮一样挡者披靡。一座攻城梯前的府兵顷刻间便被砍杀殆尽几名喽啰兵用肩膀扛住梯子顶用力前推。下面配有木质底座的攻城梯却很难被推倒。喽啰兵们被憋得面红耳赤不屈不挠数支冷箭射至将他们全部变成了刺猬。
“放滚木!”不知道哪个人大声提醒。转眼间几十根巨大的滚木便被喽啰兵们抬起顺着攻城梯推下。正蜂拥上爬的官兵躲闪不及一个接一个被滚木从攻城梯上扫落脑浆崩裂筋断骨折。
杀人的技巧根本不用人教土匪们很快便无师自通了守城器械的用途。大块大块的擂石尾部拴着铁链的钉拍错落而下每一波都会带走数条生命。趁着官兵手忙脚乱的时候有人向攻城梯底部投下了火把。木制的支撑上立刻冒起滚滚浓烟遮断了弓箭手们的视线也遮断了城下士兵继续向上攀爬的通道。
“擂鼓擂鼓!”杨义臣被对手的强悍气得暴跳如雷不停地命令亲兵擂鼓催战。昨夜从俘虏口中得知与高士达一道被困在城里的土匪人数不足三万。所以他才决定将这伙贼人全部围歼。谁料高士达垂死反咬一口倒给他麾下的府兵造成了意想不到的损失。
“大帅请博陵军提前起攻击吧!”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侯桥一瘸一拐地跑到杨义臣面前低声建议。
“咱们再攻一次!”杨义臣摇摇头板着脸回应。“这几天的仗主要都是博陵军打的咱们不能第一次打主攻便被人小瞧了!”
“大帅是不是怕李将军那边有闪失!”侯桥知道杨义臣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非常理解地猜度他的真实想法。
“知道你还问?”杨义臣双眉一竖把侯桥接下来想说的话瞪回了肚子内。
由麾下府兵来担任主攻也是杨义臣自己的主张从博陵军近几日的表现上老将军看出来李旭情绪不稳所以不想让年青人因为一时疏忽而受到其他伤害。
在杨义臣看来残忍好杀也好心怀慈悲也罢都是为将者的一种手段。只有凭借这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手段他们才会建立自己的赫赫威名进而使得敌人不战先乱。而突然由仁慈转为残暴则属于手段之外。这意味着为将者已经乱了方寸很容易被对手找到可乘之机。(ngz买断作品请勿盗贴。您的订阅是我创造的动力)
老将军理解李旭的反应。如果换了自己处在李旭同样的位置他认为自己也会方寸大乱。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张须陀无异于李旭传道恩师解惑诤友。无论是谁突然听到恩师和诤友遇难的噩耗心中也会掀起惊天波澜。
但杨义臣无法安慰李旭也不想以长者身份给李旭更多指点。每个人在成长道路上都需要经历一些难以迈过去的坎儿别人帮不了他。只有他们自己想明白了从混乱和沉沦中抬起头才能走向更高的台阶。
“隆――隆――隆”激越的鼓声重新唤起了府兵将士的勇气通过新的一轮弓箭攒射他们再次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将攻城车进行了简单维护后杨义臣麾下爱将周宇带领千余勇士重新对芜蒌展开了强攻。
这回他吸取同僚的经验非常谨慎地控制着进攻的节奏每当士卒们向上攀爬几级便用号角声通知大伙停下来然后命令弓箭手再次对攻城梯两侧进行“清理”。如是折腾了十几遍直到确信墙垛后没有埋伏了才猛然下令命已经爬到大半的士卒们一拥而上。
百余名士卒先后跳上城墙迅结成小阵护住身后的攻城梯。这是府兵们的常规战术只要将背后的通道守住半柱香时间6续杀上城头的弟兄便会占据整段城墙。当杀上城头的弟兄人数足够在城墙上组织起进攻阵列时今天的战斗便写就了结局。
府兵们的高兴只维持了三息时间很快他们便惊讶听到了头顶上的瑟瑟风声。退至马道和敌楼中的土匪们手挽步弓将成排的羽箭向进攻者射来。平坦的城头上无遮挡可找第一轮齐射便将登上城头的府兵们射翻了大半。紧跟着马道上和敌楼中的流寇们排成两小队一队在外竖起大块大块的门板一队在内被门板掩护着冲向攻城梯。
进攻的节奏再次被打乱跳上城头的士兵们很快陷入了重重包围。在人数处于劣势又事先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他们被逼得节节后退。凭借着后续袍泽的冒死支援才勉强能占住攻城梯前巴掌大的地方。
而那巴掌大的地方很快变城了黑白无常手中的勾魂索。不断有新的府兵弟兄跳上来不断有先一步蹬城者的魂魄被勾走。宣威将军周宇看得两眼冒火亲自带领几个侍卫参加了进攻。凭借过人的身手他将脚下的立足之地扩大到可以站立六名弟兄。但个人的勇武能做到的也只是如此其余几座攻城梯前的战斗转眼结束。冲上城头的府兵或被当场格杀或被硬推下城墙无一幸免。
抢回了战场主动的土匪们损着迭出他们用大锅盛着开水迎着攻城梯所处位置当头泼下。被堵在攻城梯上的府兵或被开水活活烫死或者失足跌落。尸体一个挨着一个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来人来人!”周宇大声命令。号召麾下士卒顺着唯一连接城上城下的通道向自己身边汇集。士卒们见自家将领形同疯虎也舍生忘死地博杀。土匪们则从两侧包抄过来以长矛拍刀乱捅乱砍。
这段城墙立刻变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城下的勇士不断向上填补空缺试图保住这仅存的战果。城上的土匪们则誓死堵住这唯一的缺口决不肯让官军再将战果扩大。
一名喽啰兵呐喊着扑上前被周宇用刀面直接带偏重心然后一脚从城墙内侧踢飞出去。喽啰兵惨叫着跌落沉闷的肉体碰地声令所有人脸色煞白。但那些脸色煞白的土匪却丝毫不肯转身逃命呐喊声一声比一声绝望眼神中却带着绝决。两名喽啰兵先后中刀倒下周宇脸上也溅上了自家亲卫的血。有名亲兵用胸口替他挡了一刀然后抱紧对手一同从城墙内侧滚落。
“来人!”周宇大叫一刀扫落对手半个脑袋。然后大步上前用包裹着铁皮的战靴直接踢在一名喽啰兵的小腹处。那名喽啰兵的身体立刻弓成了虾米血顺着鼻孔、嘴巴、耳朵同时向外淌。
就在此刻原来倒在城墙上的某具尸体突然动了动张开双手保住了周宇的另一条腿。“去死!”悍将周宇挥刀下扫将敌人的手臂齐肘砍断。他快直起腰刀刃横挥试图将趁机靠近自己的人逼退。却惊诧地看到几名喽啰兵合力抱着一根尺许粗的木桩子直接向自己撞过来。
“砰!”宣威将军周宇匆忙中竖起兵器挡在身前。然后看见自己的百炼钢刀弯成了鱼钩然后看见脚下的城墙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头顶上的阳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暖得人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第六卷 广陵散 第二章 背弃 (七 下)
眼看着又折了大将周宇杨义臣更是怒不可遏将令旗向侯桥手里一塞便欲亲领死士登城。游击将军侯桥怎肯让主帅亲自冒险慌得一把抱住老将军的腰大声乞求道:“让末将再去攻一回如若还是不成大帅点兵为我报仇便是!”
“你已经受了伤怎可再战。老夫去试试不信高士达长了三头六臂!”杨义臣用力挣脱侯桥的手臂铁青着脸回应。
二人正争执不下时刚刚裹好了伤口的定远将军邓有见也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惨白着脸建议“大帅贼人气焰正盛我军如果一味强攻纵便破了城伤亡也甚惨重。想这芜蒌弹丸之地也未必存得许多粮高士达等贼又向来是走到哪吃到哪的。大帅不如先饿上他们一饿反正四下里都是官军他终归无路可逃!”
“邓将军的话甚有道理。如此疲敝小城十日之内粮草必尽。倒时候贼人饿得都提不起刀来看他们还拿什么与弟兄们死拼!”没等杨义臣说话侯桥抢先附和。
“你们两个懂什么?咱们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在此穷耗!”杨义臣瞪了二人一眼大声道“咱们在芜蒌拖得久了格谦和杨公卿二贼肯定开溜。这些人都是河北群贼的头子只有将这些人一战全歼了整个河北的平定才指日可待!倘若溜回一个去转眼就会又带起一大群!”
“杀了高士达还有窦建德。斩了格谦还有高开道。贼人那么多怎可能一战杀绝了……”侯桥不敢跟主帅硬顶低下头小声嘀咕。
见两名心腹将领战意不高杨义臣把语气放缓了些叹息解释:“天下已经乱了两三年了咱们这些做武将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继续乱下去是不是?能早一日平定了河北咱们便能早一日南下。眼见着各地反贼已经成了气候朝廷却束手无策。一旦这山河易主你我难道心里不愧疚么?”
侯、邓二人听杨义臣提起武将的职责顿时无言以对。沉吟半晌低声回应:“大帅说得是早一天平定了河北咱们就能早一点去救东都。您尽管在这里督战我和侯将军再带人冲杀一回即便战死城头也绝不会再后退半步!”
“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去了!”跟属下将领争执了这么长时间杨义臣的心态也慢慢恢复了冷静。“老夫本想着给咱们这支兵马买个人情将来和博陵军彼此之间也更好相处。哎!谁料贼人这么难啃!有见你先下去疗伤。子通你拿老夫的名帖去见李将军请他准备在巳时对西城进行强攻。老夫再这边用弓箭跟高士达耗上一耗先压压他的气焰然后配合博陵军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诺!”邓有见和侯桥知道老将军不会亲自去登城了赶紧答应。与博陵军并肩作战了这么久他二人都相信对方的战斗力。至于送不送得成对方人情反正两家兵马眼下都在河北今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也不争在这一时半刻。
当下邓有见被亲兵扶走。侯桥取了杨义臣的名帖径自去芜蒌城西侧求见李旭。一路上看到博陵军营垒森严巡逻的士卒脸上都隐隐透着暴戾之气心中暗道:“怪不得大帅说是姓李的乃博陵军之魂看来此言着实没错。他一个人起了杀心居然让数万兵马都变得这般嗜血!也难怪城里土匪如此强悍城破后他们落到杨老将军之手自是难逃一劫。倘若落到博陵军之手恐怕只挨一刀还算走运!”
想到区区数日之内来博陵军的变化他心中又觉得张须陀战死的音信来得着实不是时候。“那朝廷信使也是窝囊各地兵戈四起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不敢过黄河你当官差的难道胆子也如此小么?即便你怕被人中途劫杀借流民之口早点儿把消息传过来又费多大力气何必耽误了这多功夫!”
他不想自家兵马和博陵军这一个多月来转战数百里根本就是居无定所地方官员即便听到些市井谣传也不敢轻易将其汇报到军中以免影响两位主将的指挥;只是一味怪信使胆小不该先取道河东然后才千里迢迢地绕到河北来。“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仗打得最关键时刻把张老将军战死的消息送来了害得姓李的一下子就失了方寸。姓李的失了方寸不打紧偏偏杨老将军又要照顾他害得本来该两家干的活全让一家兵马干了枉死了那么多弟兄!”
想到宣威将军周宇的冤死又想起杨义臣刚才所说过的要早日领兵南下的话不觉怨气更重“该死的瓦岗贼。大伙两厢交战你设计将张须陀杀便杀了无论阴谋也好阳谋也罢那都是一种本事。又何苦那老将军的人头当炫耀!结了这个仇恐怕不但姓李的要领兵去报复哪支大隋官军今后与瓦岗贼遇上了估计也要杀个不死不休……”
芜蒌城方圆不过六、七里侯桥一边走一边抱怨转眼便到了城西。正于中军帐外当值的周大牛与侯桥曾经有过书面之交见到他前来惊诧地问道:“你们不正在城东打得凶么侯将军怎么有闲暇到我们这里?”
“嗨休提。那高士达就像个急了眼的兔子咬人咬得厉害!”侯桥叹了口气悻然道。“冠军大将军在里面么?我家大帅有事情想拜托他!”
“小声些!”周大牛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肃静的手势。“我家将军昨晚一夜未合眼今早议完事刚刚趴在桌案上休息。事情非常急么能不能稍等一半个时辰?”
“恐怕是耽误不得!”侯桥此刻有求于人所以尽力把声音放低“是两家合力攻城的事儿!冠军大将军还在为张老前辈的事情难过?哎!老前辈如果看到大将军为他难过到如此地步酒泉之下也该心满意足了!”
“老前辈乃大将军的恩师!”周大牛也叹了口气摇着头回应。“还有张将军、吴督尉、韩郎将都是张老前辈一手带出来的。大伙这些天日日吵着要南下找瓦岗军拼命从早吵到晚唉这几天将军大人累得紧呢!”
“待攻下此城定将那些贼人全砍了以祭老将军在天之灵!”侯桥顺口敷衍“反正他们都是强盗河南河北一个样。周兄能否行个方便……”
他二人自以为说话声音低中军帐内早有人听见。“谁在外边大牛请他进来吧!”根本没有入睡的李旭揉了把脸强打着精神命令。
“是杨帅帐下游击侯桥奉命前来传话!”听到李旭声音侯桥赶紧回应。周大牛气得冲他连翻了数个白眼却无可奈何只好掀开帐帘将他请了进去。
“大将军好生憔悴!”乍一看到李旭的模样侯桥心中不由得心中一紧暗道。比起数日前与他并肩作战那个李旭眼前的李大将军仿佛刚刚生过了一场急病般脸色青黄整个人瘦得连眼窝都深陷了下去。曾经明澈的目光也变得黯淡隐隐还带着数抹擦不掉的哀愁与迷茫。
“攻城遇到了些麻烦么?高士达走投无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