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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家园-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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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敌军……。”崔怀胜被问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回答“敌军向城头放了一阵冷箭然后拔营了!”

“什么拔营拔营去了哪里?”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七嘴八舌地追问。

“刚才他们佯攻就是向咱们示威。然后便有一伙敌军向北而去。这次又是先示威然后向北末将命人爬上雕斗观察现他们真正的方向是东北!”

“他们去截杀平舒城赶来的援军!”行军参军秦济立刻从敌人的表现上得出结论“卢、周两位将军危险了。李疯子主动向他们起攻击他们无法退回原来驻地!”

“可李疯子为什么还通知咱们一声?他就不怕咱们抄他后路?”刘德馨不相信秦济的推论皱着眉头质问。

“他不怕!”脸色铁青罗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他不怕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束城里的守军杀出来救援自家袍泽。姓李的从一开始就没把幽州少年们当作平等的对手虽然众人给了他足够的重视。看透了敌人心思的罗成甚至可以肯定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博陵军大营里连必要的防备都没做。他们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休息了一天一夜然后大摇大摆地去攻击远道而来的援军。

设伏诱敌挟大胜之威恐吓通过切断联系的方式困扰然后又公然羞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龌龊事都是姓李的刻意而为。他把幽州将士当成了小孩子想怎么逗弄就怎么逗弄。逗弄出火来后却轻轻拍拍手笑着说道:我欺负你了我欺负你了你来打我呀有本事来打我呀……

奇耻大辱!从小到大从未经历过的奇耻大辱。罗成感觉到自己肚子里有把火在烧浓烟全部憋在嗓子眼却找不到任何途径向外冒。他不想再忍下去了他再也不能容忍别人将幽州军的荣耀这般践踏。

“也忒埋汰人了这!”刘德馨比罗成还沉不住气跺着脚骂道。

“要想让人瞧得起得做些让人瞧得起之事!”罗成咬着牙低声回应。幽州军听信了人家主帅阵亡的消息趁机欺负孤儿寡母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举动。对方千里迢迢赶回来以百战名将的身份对付一群初出茅庐的少年更不会把大伙放在眼里。要想洗雪此辱幽州军一定要做些别人想不到的事情比如开城出击!

“李仲坚有可能就等着咱们出城野战!”秦济见罗成脸色不对赶紧出言劝阻。眼下敌军人多守军人少出城野战胜算极小。并且罗成、刘德馨等人又正处在火头上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卢将军和周将军两个也被姓李的捉走!”罗成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我留下三千步卒秦长史带领他们守城。其他骑兵和步兵跟我出去吓李仲坚一下如果战事不利咱们立刻回撤。相信在腹部受敌的情况下他也腾不出手来追杀我!”

他的话有一定道理。如果李旭向东北开拔是为了迎头痛击远道而来的援军他的后背刚好暴露在罗成的长槊下。即便攻击失败凭着少将军自己的身手也能全身退而退。在没将幽州援军彻底解决之前李仲坚不可能同时朝两个方向展开追击!

推测出罗成此行不会遭遇太大风险行军长史秦济点头赞同了罗成的行动方案。大约半个时辰后束城北门大开一队队幽州军鱼贯而出沿着敌人留下的脚印向东北方追去。

罗成亲自领中军在前刘德馨率领一千五百步卒护在他的左翼。护在他右翼的是一名姓范的督尉此人出身于幽州范家自幼和罗成一道习武彼此之间交情极其深厚。

“让那姓李的看看什么叫做幽并男儿!”雪白的战马上银甲将军罗成手持长槊大声呼喊。

“杀!”五千多士卒齐齐地举起刀矛晨曦中宛如一朵盛开的钢铁之花。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博陵军的后队在大伙视野中出现。显然没料到束城的兵马敢尾随追击他们的旗帜变得略微有些点乱但很快便安静下来快抢占了官道旁的一块斜坡。

“攻击队形斜向压他们的左翼!”罗成挥了挥长槊命令。敌军后队的人数大约在三千到四千之间少于他麾下所部兵马。如果能趁着李贼的中军没做出反应之前击垮这支队伍幽州军就有可能推着溃兵前进。

倒卷珠帘。这是兵法上很经典的一式。一旦让敌军的溃兵冲动他们自家本阵即便是神仙出马也挽救不了一场败局。

武装到牙齿的幽州军如水银泄地快排出攻击阵形大步向前。左翼、中军、右翼没有后军没有预备队。对面的博陵也是一样右翼、中军、左翼在战鼓的指挥下迎头前进。

双方的鼓点节奏极其类似都为大隋军中最正规的破阵乐。在鼓声初起的一霎那罗成甚至怀疑对方不是敌人而是友军。而顺风传来的羽箭破空声很快就将他从恍惚中惊醒抢在幽州兵马挽弓之前博陵军率先动了远程打击。

“一百二十步!”望着遮天蔽日的羽箭罗成忍不住惊叫。这简直不符合常理!两军交战一百步左右是开弓放箭的最好时机。大部分士兵都能射到这么远密集的箭矢可以覆盖战场的局部让敌人防不胜防。

而一百二十步开弓大部分弓箭就可能在半途失去力道。即便侥幸击中目标也很难穿透铠甲。待他们将第二支羽箭搭上弦敌军已经起了凌厉的反击。

很快他就现了秘密所在。今天早上刮的是北风敌军处于上坡。虽然山坡并不陡风力也仅仅能吹动战旗但这微弱的优势却足可让博陵军的羽箭多飞出十几步。

“举盾举盾!”队伍的正前方低级将领们大声呼喝。半空中落下的羽箭大部分都被盾牌挡住少部分钻过盾牌缝隙射中了目标。不幸的士卒出厉声惨叫在生余死的边缘挣扎徘徊。幸运的袍泽们加快度向前行尽量缩短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挽弓挽弓一百步仰射!”达到平时训练位置的幽州射手在旅率们的指挥下将羽箭搭上弓臂奋力射出。“嗡!”天空中腾起一道灰黑色的浓烟蝗虫般向敌人扑将过去。对方也快举起的盾牌同时将长矛端平矛尖闪亮刺眼。“叮叮叮!”落雨声响做一片有人倒下但非常稀少。

博陵军的第二轮羽箭几乎紧接着幽州军第一轮射击而腾空。这次力量更强覆盖面更广。个别流矢甚至飞到了幽州步卒身后的骑兵脚下惊得战马不断打响鼻。

“叮叮噗噗!”羽箭射中目标的打击声令人焦躁不安血腥的味道开始刺鼻。“咚、咚、咚!”输缓而沉闷的鼓声犹如心跳一下又一下憋得人喘不过气来。羽箭伴着战鼓得节奏不断升空不断落下先是于人群中砸出几点血花随后血花渐渐变大变艳。几点血花连在了一起融成了一团血泊越来越浓越来越深终于汇流成河。

粗略看了几眼罗成便对敌我双方的损失了然于心。弓箭战中人数居多的己方并没占到任何便宜。自己一方吃亏的原因在于既没抢到优势的地形又被老天捉弄以至于羽箭的射程和力道都远不如敌人。好在敌我双方的步卒中混有大量的朴刀手他们手中的盾牌可以护住自己和大部分袍泽。真正的较量要等到长槊手接触那一刻那时才是决定胜负关键。彼此平素的训练程度和装备优劣瞬间便会分出高下第一波相互试探的结果也会瞬间决出。

“我军占优势么?”带领着骑兵统筹全局的罗成在心中自问。在与敌人真正交手之前他相信幽州军的战斗力。一方面出于幽州人的自豪另一方面出于对麾下这支队伍的了解。而在第一波羽箭落下的刹那他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风向、地形、羽箭打击开始时间敌军的将领经验非常丰富战场上能利用的全部有利条件他都利用到了。而幽州军的将领包括他自己却仍然在墨守成规。

敌我双方的士卒还在互相靠近幽州弟兄试图从侧翼抢到敌军上方夺回地形上的便利条件。而敌军也在缓缓转身移动试图永远保持居高临下的状态。“咚!咚!咚!咚!”鼓声越来越急敲得人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而号角声也突然加入了进来“呜呜――呜呜――呜呜——”一声声犹如鬼哭。

“落盾!”在前方指挥右翼步卒的范仲谋突然挥手喝令。正在为同伴和自己遮挡羽箭的朴刀手们迅将盾牌拉回到胸前。“加冲击!”他大声呼喝随即拉下面甲斜向上方举起长槊。

羽箭突然停止天空中又露出了阳光。灿烂的阳光下两支由长槊组成的丛林突然撞到了一起。整个大地都随之震颤天空、流云瞬间失去颜色。敌军在后退罗成欣喜看见自家的初步战果。但他们又拥回来了!借着地势下挤。双方的军阵都被挤变了形像两辆不幸撞在一处的马车般交叉重叠。士兵们呐喊着用兵器互相攒刺互相砍杀。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敌军又在后退被幽州士卒们逼得不断后退。敌军的长槊手数量居然没有幽州这边多导致了攻击强度不足防守也渐渐疲弱。罗成惊喜地现了自家优势所在还没等他将这份喜悦享受多长时间敌军右翼突然分裂成无数碎块。快退缩的人群后出现了一排巨盾间隙可以容纳博陵军弟兄通过却把扑上来不熟悉这个阵型变化的幽州军长槊手牢牢地挡在了外边。

长槊击打在巨盾表面咚咚有声。盾牌和盾牌的缝隙之间一根根木矛探了出来封堵住了幽州军前进的可能。随后敌阵的边缘突然向前压弯曲数百刚才躲在后方没有出击的生力军兜上来将幽州军的阵型生生压弯。

敌军的长槊手不是少而是分成了几个层次!现问题所在的罗成想给右翼一些指导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敌军右翼变成一把镰刀不断地收割走幽州弟兄们的生命。

酒徒注:累死我了吐血中。

第七卷 逍遥游 第二章 展翼 (七 上)

饱读兵书的罗成认得敌军所变出来的战阵。那是兵书上的一个非常经典的步卒阵列正式名称为“倒雁行”久经沙场的老兵们更喜欢唤其做“夺命鬼剪”。一旦横纵两条队列形成剪刀样的夹角对方除非用尸体把三角形缺口填满否则根本不可能将其攻破。

在平素操练时幽州军也能摆出此阵并且摆得远比博陵人整齐。但到了真正的沙场上他们却像根本不认识那该死的阵型一般成队成队地扑进“夺命鬼剪”中间然后一波波地被敌军用长槊捅翻变做冰冷僵硬的尸体。

血雾飞散战场上方的风渐渐有了颜色。透过淡粉色的风罗成看见自家的一名旅率带着百余名弟兄冲进了“剪刀口”。那名勇敢的旅率用长槊挑开了敌人的致命一击没等他来得及还手斜向一道冷风袭来吹破皮甲、吹破衬袍从肋骨一直凉到小腹。倒霉的旅率惊诧地低下头刚好看见一团暗红色的槊缨。“噗!”长槊快拔出血一下子便将槊缨重新染成殷红。“啊―――”来自幽州的旅率出一声惨叫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同一瞬间数十名幽州士卒交替着倒地。少数命好者当即身死大多数伤者却仍心存奢望徒劳地用手指去堵身体上的伤口。伤口处的血却越捂越多越捂流得越快冲破手指淌满手掌溪水一般染暗整个山坡。

“变阵变阵。退后变阵!”罗成看得肝胆欲碎声嘶力竭地叫嚷。身边的传令兵举起号角尽力将主帅的命令表达清晰。“呜呜――呜呜-呜呜—”角声透过喊杀声送往战场上每个角落但正与敌人死斗的幽州军右翼却根本没听见。

角声距离阵前太远而博陵军的鼓声又敲得太急。“咚、咚、咚、咚!”伴着冷峻犀利的鼓点博陵士卒不断地出槊拔槊拔槊出槊每一槊都让夹在两支队伍之间的幽州军厚度变薄一层。不过是数息的功夫最靠近他们的数百幽州士卒已经只剩下了数十。而这些还能站着的少数幸运儿再也不敢向前冲孤零零地站在一大堆袍泽的尸体中间目光茫然且无助。

“盾牌手上前二十步方阵。抵住长槊手背后。弓箭手盾牌手身后准备。有胆敢后退者射杀!”统帅右翼的幽州将领范仲谋拔出横刀大吼大叫。他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从来没有。明明再向前突四十步就能与敌军错开明明错开之后就可与敌军站在同样的高度夺回地形优势。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了幽州士卒的人数比对方多军容也比对方齐整…

五百余名手持巨盾的幽州军踏着袍泽的血迹向前顶向前方的剪刀口。

他们堵住了长槊手们的退路。

“啊――!”被堵住退路的长槊手们出绝望的大叫仿佛在抗议主将的残忍又像是在朝敌人示威。他们嚎叫着冲进了红色的钢铁丛林中间一只接一只宛若飞蛾投火。

生命之火一闪而灭。夺走无数幽州士卒生命的“鬼剪刀”却顺着山坡缓缓地推了下来不急不徐。

手持巨盾的幽州士卒们能看见越来越近的槊锋银亮银亮的尖端处还挂着血珠。他们也不能退如果在敌军的威逼下退后就会把没有任何防护的弓箭手暴露在对方的长槊之下整个右翼就可能瞬间崩溃。

这个责任谁以担负不起。

那缓缓靠近中的寒光就像魔鬼的牙齿令人不敢直视。几个位置靠前的幽州士卒悄悄地将脚跟向后挪了挪企图拉远自己与死亡的距离。仿佛心有灵犀般整个盾阵整体向后移动先是一点点然后是一寸寸随着敌军越来越近后挪渐渐变成了大步后退。

“站住站住少帅在看着咱们!”范仲谋抹了一把汗呼喝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刚才他想出来的应对策略是先用盾牌手顶死雁行阵的正面然后派弓箭手来一次仰射。可敌军和自己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的十余步仰射的羽箭很难命中目标。改做平射的话先被射中的可能是挡在弓箭手身前的自家弟兄。

范仲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正确平素学过的那些阵型一个接一个快从他心头滚过却无一合用。他握刀的手开始抖抖接着颤抖停止整个身体刹那间硬起来被刻骨的阴寒所充满。

“呜呜――呜呜――呜呜!”救命的号角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令范中谋先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差点瘫倒。

“卢方远向前带人补盾牌手左侧。傅杰带人堵右侧所有人与盾牌手成横队!”从号角中得到提醒的他大喊大叫唯恐命令不能被下属听到。

笨蛋原地用横队稳定阵脚等待左翼杀过来汇合!传完将令的罗成气哼哼地将号角丢还给身边的亲兵两眼血红。

从敌军开始变阵起到他将命令送抵范仲谋耳朵的那一刻总计才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但就在这短短半柱香时间内就有四百多条生命被督尉范仲谋生生葬送掉了。“真不该让他独当一面!”罗成恨恨地想。“但在遇到真正的对手之前谁又能觉范督尉是个纸上谈兵的庸才?!”

变成最简单横阵的幽州军右翼依旧挡不住对手的攻击被逼得节节后退。无论将领的应变能力和士卒的训练程度他们都无法与对手相比较。那些博陵人在百战老兵的带领下一波又一波呼啸而来攻势宛如潮涨。而列阵坚持的幽州弟兄就像沙子垒的堤坝三下两下便裂开了缝隙。

惊惶失措的幽州弓箭手松开弓弦将羽箭像蝗虫般射向半空。有的射中了敌人有的落在了自己人头上给敌我双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没有盾牌遮挡的长槊手们不得不躲闪他们的身体刚刚挪敌军便借此突了进来。几名博陵甲士一手提刀一手持盾冲到幽州弓箭手当中如狼入羊群。

督尉范仲谋亲自杀到了第一线他武艺高强手下几乎无一合之敌。但个人的勇武却无法遏制住整支队伍的颓势。很快他所在位置便成为了一个突前点越来越多得博陵甲士靠过来前、左、右三个方向朝他起攻击。

忠心耿耿的亲兵横扑上前用身体挡住刺向范仲谋腰间的槊锋。杀红了眼睛的范督尉横刀急挥将刺入袍泽身体的槊头一刀两断。“呀!”他怒吼着挥刀向距离自己最近敌人砍去。那名博陵军小卒却不肯与他硬拼将断槊向范仲谋脚下一丢然后快退入同伴的保护范围之内。

六、七杆长槊刺过来逼得范仲谋左躲右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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