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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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演变得每日多次脸色紫涨,呼吸困难——几乎是到了这一步。太医们才确诊了是“七日风”。
这个过程,可谓是让萧铣担惊后怕又虐心。最后都忍不住亲自假设提点了太医们——因为只有确诊为“七日风”,才可以把后期照顾杨倓的一切人等的罪过都摘干净,根据医理,谁都知道“七日风”是外伤导致的后遗症,虽然病理不明,但是只要可以抓住外伤这个主因,就能把所有罪责往已死的宇文化及一党身上推——陛下是在逃跑的时候被宇文化及的追兵射伤的,是中箭后落水导致的如今的一切,和后来伺候皇上的一切人无关。
太医们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看出来。主要还是古人对破伤风的了解太少,这从医书上定了“七日风”这个病症名称就可以看出来,故老相传的医生们,包括太医,都把受外伤后七八天内发作的风疾才诊为七日风,而此后潜伏期太长的那些,即使症状很像也没人敢这么认定。
原本萧铣对于自己开口提醒太医们这件事情是很谨慎的——身为梁王殿下,又不是专业的医生,你怎么能知道陛下得的是七日风呢?难道陛下得病的病因和你有关不成——但是最后权衡之下。萧铣还是没有忍住,想到了一个借口,也就是把当年他在天台寺躲藏年间,跟着天台宗开山鼻祖智顗大师学习期间习得的医术拿出来显摆。解释自己之所以可以断定七日风的原因。
为此,他还拿出了智顗大师独门的黑槐树皮熬膏外敷的七日风诊疗方案,让下面找民间伤员实验。证明他跟着智顗大师所学不虚。智顗大师的名声在整个隋朝期间,在南朝故地都是活佛一般的存在。所以萧铣搬出这个名头之后,当然可以妥妥地压住太医们。
只是等他拿出这个方子的时候。杨倓的外伤早就好透了,外敷的药物毫无用武之地,所以杨倓的病情自然没有帮助。
萧铣很是斩杀了几个对于“确诊为七日风”这一阶段负有延误责任的太医,而且让萧皇后下诏斥责了太医院诸人学艺不精,不明病理,延误治疗云云。
这些杀戒,原本萧铣是不想开的,但是谁让太医们不争气呢,居然被七日风这个名词所局限住,思维那么狭隘,梁王殿下都诱导他们往那个方向想了,居然还想不到——你想不到事小,耽误了梁王殿下把陛下死因全部推到死鬼宇文化及身上的大计,区区太医们死一百个都不足以抵偿。
……
李渊、王世充拥立伪君对萧铣当真是及时雨。这一日,刚刚从杨倓身边探病归来的萧铣,一听说这个事情,马上就召集手下文官心腹们商议。长孙无忌,房玄龄等私人幕僚,和裴矩、虞世基等朝廷大臣中的核心都没有拉下,萧铣也算是一碗水端平,把他们全部叫来讨论。
因为场合的问题,因为还有裴矩和虞世基在场,所以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这种忠于萧铣明显多于终于隋朝的幕僚们便不能说话太放肆,只能先用询问病情的由头打开话头。
“你们也不必猜了,陛下的病情……没有根治的可能性了,孤也看过了智顗大师留下的《天台医经》,如今只能是用药缓解症状,但是绝对……拖不到两个月了,最晚腊月间就会……驭龙宾天。唉,当真是国家不幸啊。”
裴矩和虞世基心中一凛,越王和代王已经成了大逆伪君,如今军阀割据的局势,是势必不可能让萧铣将来等杨倓死了之后再去对杨倓那两个被别人挟持为傀儡的弟弟称臣的。所以,裴矩和虞世基心中都有了明悟:杨倓身死那天,就是萧铣不得不亲自登基称帝的那天。因为整个南方,丹阳也好,江都也好,都已经找不到大隋宗室了,至少没有杨广甚至杨坚的直系子孙了。至于那些杨坚的侄儿们、堂侄什么的,血缘隔得太远的虽然还有,但是显然都被虞世基他们无视了,自古哪有一个朝代会去拥立连开国君主后裔都不算的“宗室”当皇帝呢?
萧铣对大隋朝的忠义,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再后面无论怎么走,都没有丝毫瑕疵。
“且别说这些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李王二贼另立伪帝。孤自当兴义军,讨伐诸逆——然而先帝弃世时。天下已然大乱,各方盗贼蜂起。豪强割据,我军与李王二贼并不直接接壤,所以如今讨贼大计当以何者为先,还要诸位商榷。”
众人都看着虞世基,他在朝中资格最老,总该让他先开口,然而虞世基跟着杨广打太极打得久了,跟新主子还有些不习惯,只能先抛出问题。探探口风:“此事到还需要从长计议,要说出讨贼方略先后,首先需要分析李、王二贼与其余诸贼之中,谁人对朝廷威胁最大,乃是首要之敌,才好对症下药。”
长孙无忌按捺了许久,终于逮到机会回答:“殿下,属下以为,诸贼之中。对朝廷威胁还是以李渊为首。首先李渊、王世充虽然各占一处旧京、并周遭二三十郡疆土,兵马也各自在十万之数光景。然而东都残破,自从大业八年杨玄感谋逆以来,东都东北的黎阳一代便屡遭战火。此后大业十年开始,又有虎牢、洛口等处反复遭瓦岗贼军杀掠攻打,至今东都周遭已经经历四年战火。民生凋敝,百姓逃亡严重。税赋征收定然也供给不暇。
而关中之地,此前一直没有战乱。直到大业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年初才陆续有李渊、薛举等人作乱,虽然表面上看如今李渊与薛举、刘武周三方厮杀甚烈,可终究持续的时间还短,关中根基还在。只要李渊平定二贼,定然钱粮兵源方面后劲远远强于王世充。”
长孙无忌说完,惴惴看了两眼虞世基和裴矩,见二人并无反对的意思,才算松了一口气。他毕竟年纪还太轻,才二十三四岁的人在一群已经五六十岁的老臣面前,当然会有些气场不足。
房玄龄跟着萧铣做了多年的人事工作,等长孙无忌说完,也跟着分析下去:“属下也觉得长孙大人所言不差,而且还有一点或许咱此前并没有看到,那就是李渊的出身高贵,远胜于王世充之流。如今天下虽乱,可隋德终究衰微不久,天下大乱也就五六年而已。昔年黄巾大乱,至汉祚断绝,足足有垂三十年,可见前朝威名,还是足以号令有志之士的。李渊谋逆前便身为唐国公,是先帝的表兄,又是关陇门阀翘楚,根基深固及号召力远非王世充一介西域胡人出身的新军官可比。否则,王世充此前也不会被文官派系的元文都压制了这么久,如今才得到控制东都局势的机会。”
萧铣心中当然也知道李渊才是最大的威胁,不过他倒没有去想那么透彻过,因为他懒得想,光调用脑子里的历史常识也就是了。然而下面的人能够分析得这么透彻把思想统一起来,他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当下也就拍板定调,让诸人在把李渊作为最强假想敌的基础上,决定后续方略。
“九、十两个月里,朝廷也算颇有成就。岭南交趾郡的高士廉等,已经承认了朝廷,并且允许朝廷派遣少数外兵前去巡查驻防,是一件好事。番禹的冯盎也给陛下上了贺表,定了名分。后面,以李渊为主要对手时,朝廷又该夺取何处为先?”
“老夫以为,当以荆楚之地西进,宣谕巴蜀为先!”
“老夫以为,当以巩固藩篱、北进两淮、连接东莱留守陈棱为先!”
虞世基和裴矩,几乎同时提出了两条相悖的建议。话音未落,裴矩看了一眼虞世基,便把话头圆了回来。
“殿下,虞侍郎所说宣谕巴蜀倒也不错,不过恰才殿下问的是对何处用兵,所以老夫回答了对付杜伏威为先,这两者并不冲突。
自古据南朝之地而图北者,莫不首先以全据长江为要,盖自古北朝灭吴楚之地者,皆先图巴蜀,巴蜀得而吴楚不得长久,司马昭灭蜀,而司马炎则灭吴。东晋初年,北方燕、秦极盛,东南几乎不保,则有东晋枭雄桓温先灭成汉李氏,而后方可图北伐、攻两京。而宋齐梁陈等朝中,宋、齐、梁皆全据蜀、楚、吴,而得以长久,唯有陈立国之初便已失蜀,故而为大隋所灭。历代殷鉴不远,可见欲将东南之地深根固本,则不图蜀而不可为。
然则,如今蜀地依然忠于大隋,陛下新君践祚伊始,也派遣了信使知会蜀地文武,蜀地文武并无不当之举,则自然没有兴动刀兵的需要。只是近期才又有了李渊僭越拥立伪帝的事情发生,说不定李渊也会去劝降,才要看蜀地文武究竟承认哪个朝廷为正统。以老夫看来,蜀地心向吾皇的可能性显然更大,至少有七八成把握,但也不排除有关陇门阀子弟流官入蜀者心向李渊的。所以对于蜀地,咱要以文劝为先,等到其确有反状时,才好以武略济之。若一开始就兴兵前去,只怕蜀地诸臣自危,反而被逼从贼。
更何况,如今已经是十月末了,朝廷大军尽在江东、淮南,前去蜀地数千里之远,纵然即日起兵,到那里也是寒冬腊月时分,大雪封山,蜀道更不可行,空有雄兵而无用武之地。而杜伏威近在淮北,又有东莱留守陈棱一直心向朝廷,只是苦于道路阻隔难以打通,殿下若是以大军进击,破此贼必矣。正好用上寒冬时节,不至于让大军闲置,又好等待蜀地回音。
等到开春时,提前将大军徐徐调动到楚地江陵等处,若是当真蜀地有从伪朝之举,咱再以大军入三峡,雷霆之势将其荡灭在萌芽之间。”
虞世基蹙眉思忖半晌,最后补充了一个问题:“此法固然持重,就怕被李渊抢了先,却是如何区处?”
裴矩很有把握地微笑了一下:“不会的,李渊次子李世民刚刚在浅水原与薛举激战一场,还打败了,如今李渊已经把他侄儿李孝恭的人马尽数拉去支援了李世民,哪里还能腾出手来?而且只要到了十一月,秦地入川的道路比楚地入川的道路还要难行,李渊还能有什么反应?充其量也就和咱一样,派遣少量信使劝降而已,不可能有能力动兵的。”
萧铣见众人再无异议,也拔出剑来,很是决然地挥舞了一下:“孤意已决,那便先灭杜伏威,而后在开春之前调兵西向,只等雪化之后,与李渊并争收川。”
裴矩的言语里面,其实还有一层意思,萧铣已经听了出来,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那就是:如果你萧铣已经另外建立国号,自己称帝恢复大梁了,那当然可以直接对蜀地使用军事手段。可现在你还没称帝呢,蜀地也没有人反对你,既然名义上还跟着你,你有啥理由用兵?借口,有时候也是要制造的,制造不出,就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然后耐心等待。
第六十章缺军功就刷杜伏威副本
定下了基调之后,细细想来,裴矩的规划还是很有远见的。自从杨倓登基、萧铣幕后辅政以来,丹阳朝廷事实上着实没拿得出什么像样的军事成绩来。
苗海潮、董景珍、雷世猛这些小割据军阀虽然归顺了不假,但是那都是开出明码标价的溢价招安条件的,几乎把那些军阀作乱时捞到的好处全盘承认了下来,才换取了他们的就地洗白。在皇权更迭的紧要关头,这些做法当然可以解释为事急从权,也不至于让朝中的酸丁和骨气狗们叫嚣反对,但这些终究不能作为萧铣建立威望的赫赫武功。
曹操篡汉,需要在拥立汉献帝之后再赢得削平诸雄的武功。司马昭想代魏,更是父兄三代人苦苦憋着,直到灭蜀这件远超前人的大功完成之后,才敢正式拿来说事儿——没有灭蜀大功之前,哪怕贾充让成纪杀了曹髦,司马昭也只敢另外找一个姓曹的上去顶着,而不敢自己上。
东晋桓温,也想效法司马家的老祖宗那样,把司马家的子孙赶下台,结果就想吞灭成汉、北伐秦燕,蜀地的成汉倒是灭了,可惜桓温没有见好就收,一心要克尽全功,三次北伐,最后一次失败了,威望大跌,此后被谢安拖延,到死为止连个加九锡的步骤都没来得及走到,更别提篡位了。后来他幼子桓玄虽然称帝建号,自称“桓楚”政权,不过也只有历史盲才觉得桓玄是靠父荫的势力篡立的,实际上,桓玄完全是自己奋斗得来的一亩三分地。因为桓温死的时候桓玄还是三四岁的幼童,放后世都没资格上幼儿园呢。
可以说。从汉朝开始,直到后来的五代十国之前。因为政权的更迭往往是在贵族阶层之间流动,从刘邦之后,一直到唐朝灭亡为止,中国历史几乎就没什么**丝出身的皇帝。这一局面导致了皇权更迭的时候,非常重视法统的继承性,各种繁文缛节和约定俗成的需求也几乎是一成不变,几乎当年王莽篡汉用了啥章法,后人就按部就班照抄。王莽篡汉前加了九锡,那后来者就一定要慢慢来。哪怕爬也要先爬到加九锡这一步,这种严肃性,后世**丝文化盛行的时代是无法想像的。
你立了个大功,削平了一些地方小军阀,ok,先给你个某国公的封号;灭了成汉,ok,再给你个某一字王的封号;再北伐收复了长安洛阳,那就进一步加九锡;要是真灭了前燕前秦。那没得说,别人都乖乖地束手束脚,等你称帝僭号。北伐失败了,收复了洛阳。但是没下文了,那你桓温就省省吧。
六百年的积弊,萧铣也无力去对抗。也没有要对抗的意思——不就是需要一些拿得出手的、他亲自辅政之后的,新鲜**的军功么。拿就是了,当然。仓促之间拿不多倒是真的,就用杜伏威先凑凑数吧。
……
十一月初一,大朝会的日子。也是李渊王世充纷纷拥立伪帝后,丹阳朝廷第一次大朝会的日子。
皇帝杨倓的病情越来越重,丹阳文武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对于皇帝没法亲自上朝,只能由太皇太后垂帘这个设定,大家也都充分接受了。皇帝得的是七日风,这个消息,萧铣也充分散布了出去,好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让大家都知道,哪怕是新皇的死,其实也要怪罪到几个月前作乱的宇文化及头上,与别人都无关。至今为止,朝臣的反响都还很良好。
“启禀太皇太后,逆贼李渊于大兴另立代王为伪帝,其行已为谋逆。臣等公议,朝廷当昭告天下,号召天下群穷共击之。东都王世充,亦当照此办理,请太皇太后恩准。”
虽然萧皇后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渠道听到,少不得也要指示一番,把禀奏的虞世基打发回去。虞世基退回朝班之后,便换上裴矩,话锋一转,把话头给引开了。
“太皇太后,臣亦听闻,李渊拥立伪帝之后,胁迫伪帝为其加唐王封号,并上大丞相、尚书令官衔,加九锡。此虽为逆党逆举,然对于关中贼军士气鼓舞之作用,不可小觑。反观如今朝廷之中,梁王殿下有雷霆击灭元凶巨寇宇文化及、为先帝报仇之巨功,然梁王封号,还是先帝遗诏加封。今上登基已垂两月,朝中文武凡参与平叛有功者,莫不加封加赏,唯有梁王殿下谦退自处,未有丝毫升迁。
臣以为,虽梁王有自谦之德,然朝廷不可无赏罚不明之毁,否则名不正则言不顺,朝廷军心必然不如贼军壮盛。还望太皇太后慨然下旨,责梁王只顾洁身自好、不顾朝廷明赏罚之誉、屡次谦逊辞封之事:效法故例,亦加梁王为大丞相、尚书令、加九锡。”
萧皇后眉目一挑,神色有些紧张,却谈不上厌恶。有些事情,她一直潜意识里回避去想,在逃避,以至于对于萧铣如今是否有异心,她反而没有了概念。直到被裴矩的奏请提醒之后,才回神过来,不得不被逼着去想这个问题。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婿兼侄儿的身份,让萧皇后自然很疼萧铣。越是这样,当她死了丈夫,死了儿子之后,就更不愿意去想女婿和孙子之间会不会有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