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神-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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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状的，幸福又是什么形状的，直到有天，我在自己的梦中看见乔伊。。縝r》
我暗想米洛从小应该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她冷冷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从她的四肢和脸颊上不断冒出些暗蓝色的纹身，消褪下去，又浮上来。就像我左手上的红印一样古怪，直到变成乔伊后才看不见。她知道我在打量她的纹身，于是从口袋中拿出一些创可帖，随手往自己的脸上贴去，粘着橡皮膏的模样也依然娇俏可爱。
她自嘲地说：“告诉你这些有什么用呢？反正你不会懂，你只是想继续留在这里做你的救世主。”
她捏着烟站起来，用手指比划我的脸庞，她说：“你的脑袋中究竟又在想些什么？除了救人还是救人，可你既不是神也不是仙，你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你有那么多的慈悲吗？还是有普渡众生的本领？或许是乔伊的能力冲昏了你的脑袋吧，让你把自己的人生给忘了，还有你的外婆，我说过她在医院里，可是现在，你竟然都想不起来问她怎么样了。”
我说，我没有。但声音很轻，轻到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我想到我的班主任，因为每当我考试不及格，班主任就会罚我举着考卷站在黑板旁边的生物角上站一个小时，我必须高举卷子不能松手，一边看着全班养的小乌龟，一边挨训。他可以把我骂得一无是处，但我却没有反驳之词，因为我已经不及格了，不及格就是我挨训时必须乖乖听着的唯一理由。
所以班主任会在我的年终考评上写：田阿牛同学，只会一味承认错误，不会实际改正，冥顽不灵。
米洛打了个响指，她看出我表情呆滞，在开小差。她说：“田阿牛，够了，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什么？”
“请 你 不 要 再 毁 灭 我 的 梦 想。”米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
她竟然用了请字。于是，猛然间，我知道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是一亿个不行浓缩成好，是辜负一亿个人来成全一个她。
我说：“我答应你，不管下一个由你挑选进来的人是谁，我一定会离开，永远永远都不会让你看见我。”
看见让你讨厌的我。
她挥手甩掉一滴我落在她手背上的眼泪，又在一旁的向日葵花瓣上蹭了蹭。她说：“记住，这是你今天所对我作出的承诺。如果你背弃你的誓约，我就会亲手毁掉还藏着你身体的七彩墙，到那时，鱼死网破，我失去乔伊，而你，将永远失去你自己。”
我知道这是她给我的最后警告。
说完，她转身走了。
地上只留下一颗小小的烟蒂。
＇来者何人＇
小甜曾对我说过，她是一个绝对相信缘份的人。她觉得在这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人与你天生绝配，配到类似你叫天下，他必然叫无双；你叫倚天，他必然叫屠龙那样默契。不过小甜的缘份总是随时即来，她总认为每个出现后能令她心动的男人都有可能是缘份。
而我觉得所谓的缘份，是需要付出时间来等待，一生仅有一次，可遇不可求。
因为默契，所以值得等待。
我想我和米洛，从来就没有默契，她的缘份是乔伊。
至此，我再也不会去想我对她有什么感情。
我是高中生田阿牛！我甩了自己两巴掌。好看的脸上长不出大米！
“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精神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脸去，看见一身蓝色校服的他。“怎么，见到老朋友也不拥抱一下？”
“宾……宾灿。”我揉了揉双眼。我以为他早就被魔鬼消化掉了。
“对啊！帅气的高宾灿，你的死党高宾灿，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雪白的牙齿、英俊外表和健美身材的高宾灿回来了。”他笑着向我展开双臂。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我当然还记得他捅过我一刀。
“怎么了？”他察觉到，于是收起手臂，走向我。“你害怕我是吗？你在想那个人不是早去魔鬼那里报到，应该烟消云散了对吗？”
我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
他笑：“田阿牛，你天生不会撒谎，想撒谎时就沉默，一沉默就脸红，看你的脸，现在红得像猪肝一样。”
我尴尬地笑了笑，虽然当初我绝不期望他死，但现在我毕竟有些害怕。
宾灿把双手搁在我的肩膀上，他说：“看着我的眼睛，听我对你说。”
于是我别扭地看向他，这家伙把对付女人的那一套到处乱用。
他说：“田阿牛，我的确差点要落到魔鬼的手上，但是我没有，由于某种机缘巧合的原因，我逃过了一劫，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它的确发生了，因为就在我落向地狱的中途，我想到了以前曾和你在一起的所有快乐时光。我想如果不是那天放学后，我自私地参加社团排练，或许你就不会失踪，落到这个鬼地方来，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天晓得这个身体有多么不适合你，他看起来苍白得跟贫血一样。但我最后还误会你，甚至伤害你，想到此，我便对你满怀愧疚，于是忽然得到了神的指引，神解救我回到梦中世界，我希望可以对你赎罪，宽恕我吧，阿牛！”
宾灿叨叨说了一堆话，诚恳的神情和两眼的泪光，晃得我头晕。
我感动得想抱着他一起哭，告诉他我在梦中世界所遭受的全部委屈。不过我的行动总是慢于思想半拍，于是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木讷，似乎对他的抱歉无动于衷。
宾灿连忙说：“你相信吗？在你失踪后，我有天晚上梦见你托学校门房阿伯递给我一张条子，就像你在失踪当天也写过一张，第一次说是你先回家了，第二次说是要去阻止车祸……我觉得我们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所以当米洛对我提及梦中世界，我便想是否会和你的失踪有关……我真的好害怕会失去你，我甚至像野狗一样钻到树林里去找……”
“别说了，宾灿！我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永远永远。”我紧紧抱住他，感觉到他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肩膀上。
梦中世界又回到那天放学午后，我们相拥着站在校门口。一些女生跑上来喊宾灿去社团排练，宾灿拒绝了她们，他说：“对不起，我先答应了和阿牛一起去麦当劳吃冰淇淋，下次再来参加活动吧。”
女生们悻悻而去，我则满怀激动，连忙拖着宾灿的手往外走，一来，时间一长，恐怕女生们看见乔伊后控制不住情绪，二来，我真怕车祸又重现一遍。但是我心存感激，因为宾灿的到来，让梦中世界又充满生机，小镇上的居民也回来了，一切恍如昨日。
我和宾灿来到麦当劳，他拿了一座小山似的鸡翅膀和饮料，他笑着对我说：“恐怕只有做梦的时候，我才有这么多钱请你吃这些。”
“那我也很高兴啊！”
我们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竟然也开始走动，店堂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样的场景曾经快要成了我的心病，而宾灿就是药，在今天医治好我。
我看着他，感动得不知从何说起。
但是他先开口道：“这顿吃完不算，等回到现实世界后，我再请你吃一顿真正的麦当劳！”
我……
“阿牛，你还记得不，我们以前老坐在学校操场引体向上的铁栏杆上，我教你怎么看女生三围大小。还有，我带你到镇外的小河里游泳，还有呐……以后回到现实世界，你一定是我最好的哥们，我要向所有人宣布这件事，我还要带你去……”
宾灿喋喋不休地说着回到现实世界，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对不起，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外婆，自从你失踪后，她操心过度住进了医院，我还有替你去探望过她。”宾灿的语调伤感起来。
我立刻伏案大哭。
“难道你真不打算出去了吗？”他问我。
“我想破脑袋都想要出去啊！”
“那你……”
“只要想到被骗进梦中世界的人如此无辜，我就没有办法再欺骗他们接受乔伊的身体。它就像一个圈套一样，一环连着一环，而我却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
唔，宾灿若有所思起来。
半晌，他说：“乔伊的外形不是都拼好了嘛，只是差一个灵魂而已，说不定下一个接手的人就能完成他，这样大家都获得解脱，不是很完美吗？”
“可能吗？”
“不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能。你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我知道。因为米洛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我沉默着，于是宾灿自顾自地看起窗外的风景。
他说：“我从没有想到，菠萝镇会这样宁静，平和与美丽，以前我总是嫌它又小又贫穷，希望考进大学后就到大城市中去生活。但是今天我才发现用一颗真诚的心来看待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可爱的树林，可爱的房屋，可爱的孩子，一切都这么可爱，让我从心底里感动。”
说着，宾灿递给我一张纸巾，让我擦干眼泪。
我也会心地笑了，我真喜欢现在的宾灿。
他说：“其实我真要好好感谢你才对，是你让我明白了生活的美好，像给予我第二次重生一样。我真不知道怎么来报答你，阿牛。”
“没，没事，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憨厚地回答。
他的头猛地抬起来，他说：“我想到了，田阿牛，不如你把乔伊的身体先过渡给我，这样你先从七彩墙里出去，去现实世界看你的外婆。而我接受乔伊的身体，说不定能完成乔伊，两全其美。如果不行，我就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人选，然后再把乔伊的身体转让给他。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是宾灿在为我着想，还是他……
“相信我，田阿牛，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我现在还找不到什么具体的事情来向你证明，但是，我真的是非常诚恳。”宾灿用掏肝挖肺的语气在对我说。
“我相信你！可是我怎么能让你独自留在梦中世界？”我当然会相信他，如果我撒谎，我绝对伪装不出像宾灿这样真实的眼神。
“相信我也不是重点。关键是你必须尽快回到现实世界去，不要再让你的外婆担心了。至于我，你知道我父母都在国外，而你却与外婆相依为命。我家的生活条件也要好过你，我的应变能力也比较强，所以留下来对我来说并不会很久。而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啊，即使现在回到现实世界的人是我，只要一想到田阿牛你还在梦中世界承受煎熬，我想我的一生都会感到不安的。”宾灿情真意切，他果然是不忍心看我变成这样。
“宾灿……”我哽咽着说。
“回家吧，阿牛，你的外婆在等你。”他也快要落下眼泪来。
我说：“好，我把乔伊的身体给你，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嗯。我一定会做到。”宾灿努力点点头。这时有人在他身后拍他的肩膀。
宾灿一直看着我，懒得回头，但那只肮脏的手一直在拍打，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宾灿一回头，吓了一跳，竟然是一个破衣褴褛的乞丐。
乞丐可怜巴巴地看着宾灿，嘴一张散出难闻的口臭和唾沫星子说：“阔少爷，赏我几个饭钱吧。”
宾灿紧张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用纸巾狠狠擦着脸孔和衣服，破口大骂：“滚开，你怎么进到这里来的，麦当劳的服务生呢，快来把他赶出去！脏死了！你要饭钱，我家还揭不开锅呢。”
然后他拽着我的手，鄙夷地推开乞丐就往门外走，他说：“这里又吵又乱，什么人都有，我们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你把乔伊的身体转给我。”
他捏住我的手，非常用力，全然不顾我的腿撞到了桌角。
走出麦当劳店堂，他忽然意识到些什么，于是振臂高呼道：“好美的世界啊！田阿牛，用感恩的心情去看整个世界，什么都是如此美妙呢！”
我揉着腿说：“你怎么知道我去救过一场车祸？”
“什么车祸？”他没有反应过来。
“纸条上的。”
“哦！纸条！对呀，你纸条上写着的嘛！”他说：“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你真有意思，快走吧！”
其实我在纸条上写的只是去救人。
“你怎么知道乔伊的外形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缺一个灵魂？”
“不是你上次告诉我的嘛，真好笑！你全忘了？”
天色暗淡下来，有一个人的如意算盘，棋差一招。
混沌中没有万物。
他的诚恳收敛起来，脸上露出惯有的宾灿式笑容。他说：“现在讨论这个有必要吗？”
“你不是高宾灿，你是谁？”
“如果你觉得我不是高宾灿，那你认为我会是谁？”他说着，抽风似地甩了下头发。
的确是宾灿回来了，带着他固有的灵魂，一点也没有变。
他说：“别傻了，把乔伊的身体给我吧。”
我却摇着头，如果他不是用欺骗的方式，或者欺骗到最后没有败露，我可能已经把乔伊的身体给了他。
但是现在不行，我怎么能把乔伊继任给一个如此邪恶的人。
他的眼神渐渐充满了敌意。
我知道，那个我曾经认识的高宾灿，虽然坏但并非不可救药的好朋友，永远消失了。
＇恶魔使者＇
“田阿牛啊田阿牛，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傻子了。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可以装呆，到了最关键时刻又可以清醒得不得了。你练过什么功的吧？你的智慧竟然这么收放自如？”他说着，一块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黑色铠甲，逐一地贴在他身上，每贴一块，他的肌肤就自动崩裂开来，溢出鲜血粘住了铠甲。他皱着眉头，显得很是痛苦。
“宾灿，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他阴冷地笑笑：“盐从哪里咸起，醋从哪里酸起，我的故事当然要从头说起。一切都蒙你所赐，我没有及时得到乔伊的身体，一路坠下地狱。我想既然我可以被你们出卖一次，一样是卖，为何不再被我自己出卖一次。到了地狱，灵魂都不值钱，于是我自愿受魔鬼的奴役，成为他的仆人，获得力量重又回到梦中世界，准确地说，我不止是为了得到乔伊的身体，一雪前耻，更重要的是，田阿牛，我是来复仇的！我高宾灿从来就不会输给任何白痴，尤其是你！”他说道，身上粘血的铠甲已经披戴整齐，天空中飞来他的战刀。他说：“田阿牛，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马上把乔伊的身体给我！”
“不给！”如果为了米洛骗人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那么把乔伊转给宾灿，就更对不起米洛。我坚定不移地喊，但是腿下生风，已经开始逃窜。
“站住！你这个无胆鼠辈！”宾灿带着浓烈的杀气，嘶声叫喊：“你难道只会用乔伊的身体来逃跑嘛！”
他驭马而来，我则比从前聪明，想像出一辆自行车来逃跑。但是就像宾灿说的，他的反应果然要比我灵敏得多，他的战马也随即变成了越野吉普车。当我想到跑车时，他想到坦克，当我想起直升飞机，他开的已经是隐形战斗机了。穿过石林、雪山，穿过山峡、深渊，光凭想像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说：“田阿牛，放弃吧！你现在除了能骗骗女人，还有什么本事，乔伊的身体被你使用，简直是暴殄天物，连魔鬼都授权我回到梦中世界来接任乔伊，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