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血-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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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屋里还放着一只西洋八音琴,琴面亮可照人,整个屋子布置得和谐文静,高雅别致,给人以舒适明快的感觉。说也奇怪,虽然杨秀清和西王很不对付,但西王所进献的这些西洋玩意他却是非常的喜欢。
杨秀清坐在沙发上,周小玲为他脱掉靴帽和睡衣,又给他摆上了精致的晚点。定更以后,周小玲先服侍杨秀清躺下,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卸妆。杨秀清双手托着后脑,透过云纱帐,仔细地看着她,不由使他迷离欲醉。接着,将灯止灭,倒身睡去。
三更以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把他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忽见窗子上映着一闪一闪的火光。接着,女人的尖叫声、武器的撞击声、搏斗的喘气声、绝命的惨叫声,混成一片。起初,杨秀清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躺在床上没动弹。转眼间,又觉得不是做梦。非但如此,又预感到与自己的命运有关。他刚推开周小玲,坐起身形,就见一个女官跑进屋来,尖叫道:“不……不好了,有人杀来了!”
女官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群手持利刃的人已闯进房来。为首的那人,手擎着明晃晃的短剑,手起剑落,将她劈倒在地。
就在这一瞬间,杨秀清已经看清,为首之人正是北王韦昌辉。顿时,他一切都明白了。到了现在,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床头柜内拿出一支短枪。这也是西王送给他的,是英国最新产品——蓝盾牌五音连发手枪。
可还没等他把手枪端稳,韦昌辉就扑到他面前,照他的右手就是一剑。杨秀清往回缩手,慢了一点儿,“喀嚓”一声,右手被宝剑砍掉。杨秀清疼得一咬牙,飞身跃过弹簧床,打算夺路而走。还没等他双脚站稳,几口明晃晃的刀剑已把他逼在墙角。
第四百二十五章天京之乱
韦昌辉手托血淋淋的长剑缓步来到杨秀清面前,恶狠狠地冷笑道:“九千岁,我的万岁爷,韦某给你道贺来了!”
杨秀清赤身**站在墙角,右臂淌着鲜血,浑身颤抖,面对韦昌辉却还不失威仪,他努力忍住疼痛,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这个两面三刀的狗豺狼,悔不该当初没宰了你!”
韦昌辉狞笑道:“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快找你的天父诉苦去吧,今生今世是没有你再翻身的余地了!”
眼见周身刀剑相逼,杨秀清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为了保命还是忍不住道:“韦昌辉,你胆敢犯上作乱,就不怕我大军回来报仇么?!”
韦昌辉冷笑道:“本王乃是奉了天王的诏旨诛除你这个反贼,何来犯上作乱之说?至于你在外的大军,自然是天王一道诏旨便可全部招降,东殿没了你这个贼首,谁敢和天王作对?杨辅清?他一个年青小子,自身都难保了。”
杨秀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淋漓而下,也不知是断臂伤痛还是害怕的缘故,他略退一步大声道:“我要见天王,这江山是我替他打下来的,举事之事我们可都是拜过上帝的兄弟,他不能杀我!”
韦昌辉狞笑道:“天王不会见你的,杨秀清啊杨秀清,我发现你总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当初你逼我杀兄,就不该留下我这个后患。既然你要取天王代之,就不该留下天王和诸王。既然你要对付西王,当初就不该放西王离开长沙。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受死吧!”说罢,用短剑刺透了杨秀清的胸膛。
利剑穿胸而过,杨秀清死死抓住韦昌辉的手臂。口中鲜血直流,但他兀自双眼圆睁,嘴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掌天国大权了么?哈哈哈,你我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没等杨秀清说完,许宗扬从后面蹿过来,手起一剑,把杨秀清的人头砍下,太平天国的东王,一代枭雄豪杰就此殒命。
看到东王被杀。周小玲尖叫一声,躲在被窝里,许宗扬掀开被子,把周小玲拖到地上,举剑便砍。韦昌辉喝道:“住手!”他迈步来到周小玲身旁。仔细端详了一阵儿,回头吩咐:“来人。把她送到我府。”几个满身是血的参护。用被子把周小玲裹起来,送往北府。
跟着韦昌辉下令,把春心阁翻了个底儿朝上。接着,他又登上多宝楼和望云楼,命人把值钱的东西全部运走。
这时,刘大鹏手提利斧。气喘吁吁地禀报说:“启禀六千岁,东府里的人全都杀光了。”韦昌辉没言语,在几个院里转了一圈。他发现到处都是死尸,满意地点点头。向许宗扬下令说:“放火,给我烧!”刹那间,多宝楼、望云楼相继火起。接着,内苑、外殿都起了火。但见烈焰腾腾,浓烟滚滚,几乎把整个天京都照亮了。
韦昌辉走出东府,迎面正遇上燕王秦日纲。只见他浑身是血,连胡子都染红了。一见面,他禀报说:“小弟已把东孽的亲信都打发了。”说着,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往上一举,说道:“这是侯谦芳的脑袋。我把他堵在被窝里,连他的全家老小都收拾了。”
韦昌辉嗯了一声,又问道:“其他人呢?”秦日纲道:“东孽卫队四百多人,都被小弟缴了械,押在空房里,听候六千岁发落。”
韦昌辉阴测测的冷笑着说道:“还听什么发落?给我杀,一个不留!”“是!小弟这就去。”“回来!”韦昌辉又叮咛道:“你记住,凡是沾东字边的,不论是谁,也不论多少,都给我杀!务必斩尽杀绝!”
“是!”秦日纲也毫不迟疑的道:“不过,小弟的人手有点不够。”“怕什么?我这儿还有三千多人呢!”韦昌辉冷冷的说道:“如果对方人多势大,你就拿出天王的诏旨,先命他们缴械投降,然后再杀!”
听到韦昌辉那阴狠的话语,连秦日刚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当即号令兵卒们继续搜杀东殿的人去了。
在韦昌辉的督促下,北殿、燕殿等部兵卒见人便杀、见人便斩,丝毫不对昔日的战友手下留情。不少兵卒趁着大乱,奸、淫、烧、掠,什么坏事都干,不少无辜百姓也纷受其害。
杨秀清的部下虽多,但群龙无首,谁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眼见各部都是大声说着讨逆,很多人不想附逆,都是纷纷弃械投降,想不到投降之后仍然是被杀,很多人都是瞪着眼受害。有些敢于抵抗的,也因寡不敌众,终究不免一死。
天亮了,日头照亮了山河大地,也照亮了这座六朝古都。可是,经过一夜的混战,一夜的血腥,一夜的大乱之后,一切都变了。宏伟壮丽的东府,变成了一片瓦砾,平整宽阔的街道,到处是成堆成片的死尸和未燃尽的余灰。
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一直持续了三天。后来收敛死尸才发现,上至杨秀清,下至东府管辖下的普通人员,被杀掉的东殿部署一共二万五千多人。如果把无辜的老百姓也包括在内,就超过了三万。开天辟地,古往今来,像这样的自相残杀之事,实在少见。
韦昌辉和秦日纲等人,杀人杀得红了眼睛,在立水桥边韦昌辉亲率部署围住东殿数百部署。这些东殿部署见周身都是北府兵,个个都跪地求饶起来。韦昌辉冷笑着从嘴缝里吐出个字来:“杀!”
话音才落,却见不远处翼王的大旗招展而来,十余骑飞驰而至,当先一人不等马停稳便飞身下马,上前急切的说道:“北王兄,切不可再杀无辜了!”
来人正是翼王石达开,按照约定计划,他带兵封锁东府外的几条街道。半夜杀戮开始之后,他也没想到韦昌辉会杀光了东王府的所有人,跟着才发现北殿和燕殿的兵马四处搜杀东殿部署。石达开带兵上前阻拦,没想到北殿和燕殿的兵卒根本不听他的号令,只说是北王严令要杀。
天京城内局势混乱,石达开担心有变,分了大半兵马去天王府护驾,剩下的兵马回翼王府镇守,自己带了十余名参护前来找北王劝诫。
看到翼王前来阻拦之时,韦昌辉斜睨了石达开一行十余人一眼。也毫不客气,当着石达开的面冷冷的说道:“给我杀!”立水桥旁数百东殿部署当即被斩杀殆尽。听着惨叫声和哀求声不绝于耳,石达开浑身颤抖,大怒指着韦昌辉喝道:“韦昌辉,你是天国的罪人!我这就去面见天王!”说罢带着人离开。
韦昌辉冷哼一声。一旁许宗扬犹疑不决的道:“北王,翼王去告状。这恐怕天王会怪罪的。”
韦昌辉冷笑道:“本王正是奉了天王的诏命诛除东殿乱党。我们只有数千兵马,东殿势大,要不趁着此刻大乱将乱党一网打尽,难道要等着他们犯上作乱么?宗扬啊,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我们杀了东殿多少人了?现在还能停手吗?”
闻言许宗扬也不在多说什么。就这样韦昌辉继续率领人马搜捕所谓的东党。
时至正午,突然一马飞来,高声喊道:“六千岁接旨!”韦昌辉一看,是天王府的承宣官。
韦昌辉眉毛一挑。杀气腾腾的问道:“什么事?”
那承宣官被韦昌辉的杀气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天王有旨,让你到金龙殿回话!”“嗯,知道了!”他也没回府更换朝服,带着秦日纲、许宗扬、刘大鹏和二百卫队,乘马直奔天王府。
天王府里,死一般地寂静。韦昌辉和秦日纲跨过金水桥,登上玉阶,迈步走进金龙殿,但见满朝文武自石达开以下分立在左右,天王洪秀全坐在宝椅以上。
几百双吃惊的眼睛,正盯在他俩身上,两人身上鲜血淋漓,好似地狱来的恶鬼一般。韦昌辉大踏步来到龙书案前,跪倒施礼道:“小弟给二哥磕头。”说罢,站起身来,往桌边一站,理直气壮地说:“小弟奉哥哥诏旨,已将东逆正法。”他冲着殿外一摆手,许宗扬手中提着杨秀清的人头,走上大殿,把人头扔在龙书案前。
文武百官见了,无不惊骇。许宗扬退出殿外,韦昌辉又继续说道:“托天父的庇佑和二哥的洪福,剿灭东党,一帆风顺,并未出现麻烦。”说罢,他以为洪秀全能夸赞他几句。
可是洪秀全却面沉似水,眼光严厉地盯着他喝问道:“昌胞,你可知罪吗?”
“这……”韦昌辉一愣,忙问:“小弟何罪之有?”
洪秀全道:“东孽反草为妖,理应正法。可是,他的属下是无罪的,何故滥杀?朕早就对你说过,除东孽之外,不准妄杀一人。你竟敢违抗朕的旨意,达胞前去阻拦,你非但不听,还当众杀人,杀了那么多的兄弟姊妹。不独天父难容,就是朕也不能容你!”
韦昌辉闻听,只气得颜色更变,朗声答道:“二哥之言差矣!东孽欲行篡弑,全靠他的属下撑腰。他们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倘若留下他们,必然埋下祸根。小弟实为天国万年大计着想,有什么不对?”
洪秀全把桌子一拍,厉声喝斥道:“胡说!杨秀清掌权多年,无人不是他的属下,难道都该杀吗?照你的说法,杀来杀去,非把天国的军民杀光不可。难道说,这也是为天国着想吗?”
韦昌辉冷笑道:“二哥,别装好人了。主张杀杨秀清的是你,收买人心的也是你,你把不是推给别人,安的是什么心肠?”说罢,他把脸一仰,眼望着天花板,不服不愤。
洪秀全见了,火往上撞,高声喝喊道:“韦昌辉,你太放肆了。朕若不严惩于你,天理难容,人心难平。”
第四百二十六章追悔莫及
天王洪秀全在金龙殿上,怒斥韦昌辉,并且传旨道:“尔不遵朕的诏旨,滥杀无辜,罪责难逃!明日,你要在天台前当众认罪,挨苔杖三百。秦日纲助虎行凶,也责打三百,以观后效!”秦日纲不服,刚要争辩,却被韦昌辉拦住。
此刻,韦昌辉已经另有打算,他冷冷的扫了一眼殿上昂然而立的翼王石达开,知道这些都是石达开撺掇天王的结果,当下也不辩解,转头便非常恭顺地说道:“哥哥息怒,的确是小弟等肚肠嫩,做得太过了。请哥哥这就降旨,晓谕在京军民——特别是东府的属下,请他们明日齐集天台,观看小弟与秦日纲受刑。弟现在追悔莫及,实在是痛心极了!”说罢,跪在案前,不住地磕头。秦日纲还不明白北王的意思,但也只能跟着磕头。
洪秀全长叹一声,沉吟半晌才说道:“朕也不愿责打你们。若不这样做,人心难平呀!你二人暂时戴罪回府,明日听候发落。”“谢哥哥恩典。”韦昌辉又恭顺地磕了个头,这才领着秦日纲,退出天王府,临走前怨毒的看了石达开一眼。
洪秀全提笔在手,亲自发下一道诏旨。然后,由缮书衙抄写数份,用过印玺,张贴在天王府前和各个通行路口。又派专人鸣锣示众,到城内外宣示。
天王的诏旨,吸引着天京的百万军民。人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拥上街头,争相观看,不识字的让识字的念,一时间街头巷尾尽是诵读之声。只听诏旨是这样念的:“东孽杨秀清,反草变妖精。假传天父旨。欲把万岁称。逼朕退帝位。篡弑罪不轻。天父显权能,密旨告真情。天兄睁慧眼,一切看得清。朕乃传诏旨,北、燕调回京。东孽已正法,天下复太平。北、燕真可恶,背朕动刀兵。杀害众无辜,天理实难容。二人已定罪,明日受答刑。望我众臣民,切莫悲恐惊。东孽一人外,属下皆弟兄。今后不再究。仍为圣官兵。钦此。丙辰六年七月二十八日”
洪秀全这份诏旨,写得好似打油诗一般,其实洪秀全所写的很多天父诗也是如此。虽然打油诗文字粗鄙,但却易懂,这首诗迅速传遍了天京内外。人们奔走相告,涕泪横流。心情异常激动。
北王府内。秦日刚和许宗扬等人急切的看着北王韦昌辉,希望他拿个主意,但看到韦昌辉却悠然自得的喝茶,火爆脾气的秦日刚忍不住道:“六千岁,咱们可不能这般坐以待毙啊,明日是鞭笞我们。后天就可能取了我们的脑袋了,东殿可是还剩下不少人的啊。”
韦昌辉阴冷的笑了笑道:“你也会说东殿还剩下不少人,要是我等不使些手段,何时才能把他们剿除干净?”
秦日刚和许宗扬对望一眼。一起道:“六千岁的意思是……”韦昌辉阴测测的招招手道:“附耳过来,咱们如此、如此……”言罢几人一起阴笑起来。
此时东殿杨秀清的属下还有一万五千多人,这些人要么便是奉杨秀清之命,在城外驻防,要么便是驻守各门的防军,只因韦昌辉和秦日刚兵马不够,难以包圆了杀戮,所以才保住了性命。
东王被杀,噩耗传到东殿各部,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军兵们悲痛欲绝,到处是叫骂声、怒斥声、叹息声和怨恨声。第二天,镇守各门侥幸活下来的东府官兵,逃到城外的军营里,把城里的经过讲了一遍。
一名受伤的旅帅说:“弟兄们,快逃吧!北王说了,天王有旨,要把俺们斩尽杀绝!”“我们犯了什么罪?”“凭什么随便杀人?”“老子跟他们拼了!”“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反了吧!”还有一部分人,蹲到地上,双手抱头,放声大哭:“天哪,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干不了啦!回家务农去吧!”
当晚,果然有人开了小差,可是绝大多数人没走,他们在等待和观望。因为他们从前都是贫苦之人,好不容易过上今天的日子,对太平天国还是有深厚的感情,而且此时的太平军也极少有集体向清军投降之事,所以大家都在期盼着,但有一线之路,也不愿做出背叛上帝的事来。
丙辰六年七月二十八日,有几匹快马来到军营。马上坐的是天王府的承宣官,他们向全体官兵宣读了天王的诏旨。当人们听到天王赦免他们无罪,还要惩罚北、燕二王的时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天王万岁!”“太平天国万岁!”“天父天兄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