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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锦衣王侯-第157章

小说: 锦衣王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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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使他们了。

这营帐里坐的,都是那些难民中的军官,而出身军卫的军官,都不见了人影。他顾不上找人,而是先自发布着命令

“犒赏银子你们领到了没有?领到了就赶紧点兵过去,别在这磨蹭。如果衙门出了什么事,你们谁的罪过都不小。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些人不比我是世袭军职,都是临时授官,只不过一两句话,就能免了你们。所以都给我精神点,真要是耽误了事,信不信要你们的脑袋。”

“安指挥,或者叫你安参戎吧,你让我们怎么去弹压啊?”那黑面汉子再次开口,他坐在那,背挺的很直。虽然穿的是布衣,可是整个人的气度不凡,仿佛一柄出鞘之剑,让人不能忽视。安邦泰也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军官似乎都在看着这个汉子,怎么仿佛他倒是这些人的首领?

“他是谁?”安邦泰终于开始关心这个人的身份。

“一个乡亲。他问的话,也是我们想问的,安指挥你得给个章程吧。”一名军官站起身来,并没有施庭参,而是直瞪着安邦泰发问,仿佛两人像是平级。他说的是官话,只不过略带一点口音而已,交流上没有问题,神色也不像平日里那么木讷。

安邦泰被这目光瞪的,觉得身上有一些不舒服,但还是强忍着怒意和不适答道:“那些难民围攻衙门,我们身为朝廷官健,自然是要把他们赶散了。至于趁火打劫者,也要按律治罪。我们是军汉,定罪的事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负责抓人,至于是该打还是该杀,是该关还是该放,那是地方官做决断的事。如果那些人不听话,怎么也得杀些人,来镇住他们。你们现在已经成了朝廷的武官,就不要再用过去的想法想问题,不要总想着谁和谁是同乡,而该先想着,他们是敌人。”

“那就是说,还是要杀人了?”又有一名军官站了起来。

安邦泰怒道:“你们脑子是怎么长的,听不懂我说什么?那么多难民在那,还有人抢铺子,开大户,不杀些人,怎么镇住他们?咱们是吃朝廷俸禄的,心里想的是朝廷的命令,不是你的老乡怎么样,也不是你的熟人怎么样。我的要求就是,保护衙门,弹压乱民。”

“那些人,其实只是求个活命而已。”黑面青年说道:“现在外面消息很多,他们担心自己活不下去,所以就找朝廷要个说法,要个公平。如果你们能给了这个公平,又何必派人去弹压什么,如果给不了这个公平,所谓的弹压,也不过是换个说法的杀人罢了。商铺也好,大户也好,都是些富人,平日里对穷人敲骨吸髓,现在也该他们遭点报应,这就是公道。我们和那些受苦的人,都是乡亲,你让我们杀乡亲,将来我们入不了祖坟,怎么办?”

“公道不公道,这事不归我管,那些言语大多是谣言,根本就是骗人的。那些流民太蠢,自己分不清真假,难道还要官府承担责任么?官府已经给他们饭吃了,他们却还不知足,这便是该死!你们入的了入不了祖坟,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现在要你们执行命令,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安邦泰是个武人,做思想工作讲道理,不是他的长项,肯这样说,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那黑面男子站起身来,微笑道:“早这么说就好了,其实你一开始就该明说的,不就是杀人么,那就杀吧。告诉你一声,外面那些谣言,是我放出去的……”

钢刀出鞘,死亡旋风席卷了整个帐篷。

等到一行人从帐篷里出来时,外面的士兵已经列开队列,那黑面汉子站在一处高坡上,手中高举着安邦泰的首级,对下面喊着什么。那些士兵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队伍里不时爆发出“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这样的呼声。

“杀尽不平方太平。这太平盛世,就由我们来缔造。”除了一部分抱着杀人放火发大财的目的之外,也确实有一部分人听了石金梁的煽动之后,觉得自己在从事的,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举起兵器,朝着衙门、府库等处冲去,今天的安陆,注定要流泪。

等到部队都派出去,几名军官过来道:“石头领,攻打州衙,是不是该你去坐镇了?”

“去那干什么,区区一个衙门,不必如此在意。知州衙门也好,还是指挥司衙门也罢,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都要被碾个粉碎。民心在我,大势在我!混沌源自污泥启,白莲一献盛世举!我们有民心,有军心,有天时人和,没人能阻止我们的脚步,此战,我军必胜。我就在此,等着你们的捷报,为了万民的未来,大家去尽力作战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乱起(八)

在这样的喧闹里,即使到了夜晚,也没人敢真正休息。太阳落山的时候,安陆已经有许多地方冒起了火头,火光熊熊,让看到的人,心里都觉得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杨承祖抬头看了看天,摇了摇头道:“需要下雨的时候,怎么就没雨了。前几天天天下雨,现在反倒是不下了,老天也是要人的命啊。”

郝青青在后宅待不住,提了弓来到前院,站在他身旁道:“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闹的这么大,攻打州城,这种事过去是想也不敢想的。一旦朝廷大军来了,他们不就是个死么?外四家军都南下了,这个时候举兵,他们是怎么想的。”

“狂人和蠢人的念头,都是很难揣摩的,我吃过这样的亏,已经明白了。你用道理和逻辑去想他们的行为,注定要失算的。他们觉得,外四家军南下,反倒是造反的好时机。官军出朝,地动山摇,要征夫,要摊派。只要百姓不堪官府重压,起来跟着他们造反,这些人就相当于有了无穷的兵源。每多一个农夫加入叛军,朝廷就少了一个人种地,部队里就少了一个人当兵。两相消长,这种生意,叛军不亏的。”

灯笼火把照的透亮,晚上的时候,王府宰牲所那边杀了几口肥猪,让前院的战士吃了一顿荤腥。按说现在在丧里,王妃她们都是吃素的,府里的人也是尽量要求食素。可是到了这危急时刻,一切的规矩讲究都得让位于实际。有军饷有犒劳,再穿上那身丧服,想起当初兴王的仁义,确实激起了将兵同仇敌忾之心。

郝青青陪着杨承祖站在墙头上向下观望着,秋风吹拂着她的斗篷,身上套着一件王府赏下来的厚衣,丝毫不觉得冷。只要在这个男人身边,就像身边放了个火盆,从心里都暖和。她是夜眼,目力最佳,猛的从背后摘下弓来“有人过来了”。

墙头上的卫兵也都戒备起来,有人将灯笼火把往这边集中,还有人将各色火器架了上去。杨承祖并不在意火器,也并不排斥火器,不管怎么样,敌人来的时候先用火器打一顿,总是没错的。

那边的人渐渐离的近了,杨承祖也发现了,来的人稀稀落落的,不成个队型,而且人数也不过几十人。就算这些人都是飞檐走壁的角色,在王府如今的防卫力量面前,也就是送人头的结果,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开门,快开门!我们是知州衙门的人,万州牧和万公子都在,快开门让我们进去。有官印在此为证!”

走在前面的,是个粗壮的汉子,一到墙根下面,就将一个印盒高举过头,人跪在了墙下面。宫墙上预备了绞索吊蓝,有人乘着吊蓝,打着灯笼下去,不多时就喊起来,“来的确实是万州牧和万公子,而且都受了伤。”

原本布置于府外的卫队已经撤回了府里上墙防守,王府大门上了几道闩,又堵上了许多沙土口袋,挪动不便,出入就只能靠吊蓝了。这么多人,要吊上一阵功夫,第一个吊蓝里,是三个人,正是那粗壮汉子和万家父子。这位安陆的父母官,以及安陆大才子,如今都是混身浴血,模样狼狈的很。

“州衙门被乱民攻破了,大老爷护印突围,整个衙门,怕是只有我们这些活人了。”那条汉子上了墙头之后,就有人举着奴弓对准了他,接着就是搜身,然后按着他跪在地上。那汉子也知现在是非常时期,对方这么做不能说不对,并没有发火,而是耐心解释道:

“我是衙门的捕快,王雷。这些难民们造反了,安陆营也反了,是他们带着难民攻破的衙门。东西两库也被他们夺了,这些人还带着难民去攻打那些大户人家,他们疯了,全疯了。”

按照大明官制,亲民官失守城池,是可以论死的。万同如果逃出安陆,将来论起来,很可能摆脱不了死罪。因此在衙门被攻破后,他在捕快护卫下,突围而出,寻思之下就只能逃到王府里。这样原则上他还在城里,将来论起来,他还是可以算是坐镇指挥,至少还有翻身打官司的希望。

可是以往他和王府是有过节的,这个时候王府是否接纳他,心里也是没底。万嘉树不会武功,保护爹逃跑时,身上带了一枝箭,疼的不住的叫喊。

王府长史袁宗皋听说他们父子逃进来,第一时间赶过来道:“州牧和衙内交给我吧,良医所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各种伤药都有,可以不耽误救治。”

“有劳长史了,上完药之后,我可能还有些话要问一下万州牧。”

在这个时候,万同的架子就摆不起来了,毕竟王府现在就算把他丢出去,他也没有办法。而落到难民手里,就是死路一条。

他的如夫人,以及府里的丫鬟婢女,马夫厨师,一个贴身的长随,都失落在里面,怕是都没了命。这些难民如今就是一群恶鬼修罗,落到他们手里怕是少受不了罪。

那些难民中确实有人当他是好人,他们父子能逃出来,就是一些难民放水的结果。可是更多的难民拿他当了仇人,认为自己吃不饱穿不暖,朝廷不保证自己的家人不挨冻受饿,不保证他们不出意外,就是地方官的责任,恨不得将他杀而后快。

衙门失守、之前政策全部失败、安陆营反水的几重打击,让万同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整个人都显的有些没精神。杨承祖进来时,他也仿佛没看到一样,只是躺在床上,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万州牧,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我也不打算安慰你,这么大的事,你肯定是要出来背锅的,不过呢,只有活人才有可能背锅。如果你死了,那你背的就不是锅,而是屎盆子,到时候你的一世清名,就都成了骂名。”

“清名?我还有清名么?万同哪还有什么清名,他只是个昏官,是个庸才,是个废物。有什么骂名,都只管冲着我来吧,我不在乎。”

与其说是他回答杨承祖,不如说他在碎碎念。杨承祖来到床边,坐了下来“别这样么,你好歹是一州的知州朝廷命官,好歹拿出点气派来好不好,官府体统啊。谁敢说你没有清名?铁万同三个字,不是说说算的,整个安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如果不是你为官够好,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么多忠心手下保着你杀出来。过去的事,已经逆转不了,不过我们可以做好现在的事,我们联手,把王府保住,再把这座城池,从这些难民手里夺回来,怎么样,有没有胆量做这事?”

第三百九十章乱起(九)

万同的眼睛本来已经黯淡无光,听到他的这些话,忽然又有了些光彩,“夺回来?还做的到么?”

“怎么做不到啊。你是铁万同么,有什么做不到的,只要能把城池夺回来,起码可以将功折罪,将来有王妃为你求情,罪过上,也能减轻一些。”

万同摇摇头“杨仪正,你误会了。如今安陆遭此大难,万某难辞其咎,就算朝廷不办我,我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我现在想做的事,就是赎罪,让我在临死以前,为安陆尽量做一些事,多帮几个人,这样总算对的起皇恩浩荡,对的起这一方父老乡亲。只是……还有希望么。”

“希望,当然有了,虽然他们暂时控制了安陆的要害部门,可是毕竟只有安陆一地而已。周围的荆门、襄阳、江陵,这些地方都还在朝廷手里。只要朝廷经制官军一到,还怕不能消灭这伙反贼?不要管那些难民有多凶,有多狠,他们始终是乌合之众,是蚁聚之兵,不堪一击。打起精神来,我们可以的。”

万同的伤并不重,只是因为失去了信念,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瘫在那里等死。听到杨承祖的话,他的精神大振,忽然道:“请杨仪正为我取白绫来,本官要咬破中指写血书求救,再盖上知州官印。周边衙门见了这求援书信必然发兵来救,只要救了这一城父老,我虽死何憾。府里可有吃食,本官要吃饭。”

杨承祖出了屋子,郝青青举着一件大氅过来“当家的,披上点,夜里有点凉了。”

“你才该披上点,都是有了娃的女人,受不起凉的。”

“没什么,山里的女人,没那么娇气。孩子月份也小,我现在骑上马,依旧能在乱军里杀几个来回,不当一回事。”

两人走了几步,离万同的住处远了些,郝青青道:“万同有用么?是不是他的求援书信一送出去,就能发来许多官军,咱们的麻烦就解决了?”

“哪那么容易啊,不管怎么说,有宁王的五万大军在那里看着,周边的地方哪还有富裕兵力,就算有也不多,动员不起来。再说安陆出了这事,其他地方防范自己这边乱民叛乱还来不及,又哪有力气来救咱们啊。不过这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去啊。”

“那你还让他写信?”

“写了总比不写好,至少这是个态度,也是个信号。告诉周边的邻县最重要的是告诉湖广巡抚,我们安陆没有屈服,我们始终在坚持。免得将来他们降了,再把锅甩到我们头上。再说,我也要给守军一个希望。要知道,现在王府里守卫力量虽然不弱,但是比起流民来,就差的远了。再说人员成分也很复杂,人多心眼多,想法不一样。像那些江湖人,图的是赏赐,图的是前程,敢打是敢的,可是死拼呢,就差了。”

“江湖人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虽然在这里赚的多,可是不代表他们离开这里就吃不了饭。如果不给他们希望,万一仗打的苦了,他们说不定就要逃。所以我要给他们一个希望,一个盼头,朝廷大军就要来了,再坚持坚持,就能等来胜利了。想想我是怎么坑马昂的,你就明白了。”

“那万同呢?”

“他如果现在就死了,将来清算谁啊,难不成还成全他个好名声?让他现在吃饱喝足,将来才好背锅么。再说有一个知州背书,这边的很多事,就能好办一些,方便。青青,我不知道仗会打成什么样,也许会打的很苦,也许局面会很凶险,所以答应我,事不可为时,逃出去。”

郝青青没风度的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哈哈,这话还用你说,我是老江湖么。见到事情不好,我肯定逃的飞快,那些泥腿子怎么可能拦的住我?”她心内暗道:当家的,原谅我骗了你,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去。

在万同逃进府来之后,整个安陆仿佛突然间沸腾起来,喊声,哭声,求救声,以及意义不明的叫声,即使在宫墙上都能听的见。火光越来越亮,火头越来越多,在这寒冷的秋日里,制造着病态的暖意。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王府门外,一个男子朝着宫墙上射了一支响箭,然后人就站在那,等着王府的人搭话。他身后看不到有随从,就那么一人一枪戳在那里,仿佛是个孤守雄关的战士,又好象是只存在于话本中的那种侠士。

“我是兴王府仪卫正杨承祖,你要做什么?”杨承祖按着刀柄站在墙上,与那穿着粗布衣衫的大汉遥遥相对,仿佛天地间,只剩了这两人。

“某乃不平王,石金梁!安陆义军的首领!你只是这王府的仪卫正?我是要找你们这里说了算的人来说话,让兴王世子或是兴王妃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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