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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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人听,我二哥就更不顶事儿了,我那些堂兄弟又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家子人就差闹上一出全武行了,我大哥到是行,就是游学在外,我爹一病倒,家里一下就开锅了。
我一看不是事儿,就让二哥照看着家里,我则亲自到京城去将大哥找了回来,事情还算顺利,来去三个多月,事情总还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大哥的性子您老也清楚,最是有见识,能决断的一个人,那帮人在他面前都和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我大哥几句话就把家里安定了下来,不过我大哥一气之下,把几个闹的厉害的堂兄弟给赶出了家门,还强行把家给分了,总还是看着都是老张家的人,给几个叔叔留了几分情面,就算是这样,大哥还是被我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大哥作的太绝,以后让人怎么看我们张家长房。
要我看啊,我大哥作的简直太对了,要说不对的地方就是对那些人太心慈面软了些,照我的意思,一点东西都不带分他们的,哈哈,让您老见笑了,外甥也就是这么一说……
就这么着闹闹腾腾将近一年,各房的情份这次也都闹淡了,见了面比陌生人都不如,我现在想起来心里就堵,我都这样,就别说我爹了,病拖到现在还没好,也就是心里不顺给闹的,这次我算是明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时候想起来,还是小门小户人家的日子过的爽利,没这么多的破事儿,但小门小户做梦又都想过上大户人家的日子,您说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难说的紧不是?”
赵石在旁边微微撇撇嘴,所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些在他那个年代表现的最是彻底不过了,他小时候跟着母亲遭过的白眼儿不计其数,自记事起就明白这个道理的了,张世文都二十多岁了,遇事一点担当都没有,还是跑了老远,把自己的哥哥给找了回来,还好意思说呢。
赵万山和张世文可没注意这个丁大点的孩子的小动作,两个人絮絮叨叨又是唠了半天,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男人在这些事情上一般是不会和旁人深谈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嘛,但一来两家算不得外人,二来两人都有了些醉意,趁着酒劲儿,两个人长吁短叹,互相诉苦劝慰。
赵石在旁边静静听着,他接触生人的时候不是很多,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几乎一片空白,他又不是那种能与人顺利交流的人,现在他又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就算是有话别人也不会对他深说什么,所以只好在只言片语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只听张世文这时说道:“今年也不知怎么了,日子过的就是不顺,您不知道吧,县里新来了个县丞,这其实没什么,老县丞人是不错,但岁数不饶人,告老还乡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但新来的这位大人……
唉,您也知道,县丞就管着我们这些税丁,但这位新来的大人可好,光家丁就带来了十好几个,还都是些家养的奴才,来了没两天,就开始琢磨着安插亲信了,县里哪那么多的好位子……我看啊,再过些日子,我们这些税丁的日子就该难过啰。”
“还有……”趁着熏熏的醉意,张世文好像要将所有憋在心里的话儿都说出来,“西边儿那个盐场盐监的位子也空出来了,嘿嘿,盯着这个位子的人可不只一个,咱们巩仪县产盐产煤,煤呢,一般小户人家也用不起,再加上还要支应别的地方,那里是个清水衙门,盐场可不同,家家都得吃盐不是?这里面的油水可足的让人眼红,县令大人,县丞大人,还有县尉大人可都盯着呢,前些年盐场哪里轮得到他们染指,都是些太监把持着,不过现在不同了,京城宫里的齐公公倒了霉,就栽在这盐场的上面,不光自己被砍了脑袋,下面的人丢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数,就算是到了现在,盐场这个烫手山芋,也没有哪个大人敢接手,现在就摆在那里,但大家都得吃盐不是?于是就让下面的人现管着,等朝中的那些大人们商量出个办法来再作定夺,要我看啊,下面的人都争的头破血流的,就别说朝中的那些大人们了,这事一时半会还真定不下来的。
这下可好,到是便宜了下面的人了,这不,新来的县丞大人仗着家世已经和其他两位大人吵成了一个个儿,到现在还没结果呢,就是这样,才没腾出手来找我们税丁的麻烦,但事情总有完的时候不是?今后的日子啊……不定得怎么过呢……”
第一卷乱世可有桃花园第三章盐监
世杰者,世文之兄也,少年即存志高远,后游学四方,以方辅方文显为师,方公曾赞世杰曰吾弟子无数,唯杰得吾真传矣。
世杰初时名声不显,后得将军助,才展平生志向,成一代名臣,概叹世上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也。
时将军锋芒正盛,上有明君托以腹心,下有敢死之士听命于前,其间多有阿附者,余者更皆诺诺,唯世杰虽将军兄长,秉持公义,从不行谄媚之事,始得将军敬重。
后世杰殁,将军亲往祭奠,守灵三日,秦皇闻听,叹曰,世杰能得将军如此,死亦不惘矣。
――――《大秦名臣志――世杰传》
赵万山山野之人,对于官场上的事情知之寥寥,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是频频劝酒。
赵石在旁边听的入神,虽然得到的消息不算太多,但对于巩仪县的情况也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在赵石的记忆中,他十三岁之前的生活一直算得上很平静,但经过了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祸之后,却让他明白,看似平静的生活,总是隐藏着这样那样的危机,就如同现在,生活虽然很是安宁,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说来他现在并没有什么要出人头地的多余念头,他在现代的时候,十三岁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和母亲过上好日子,但十三岁之后,他最多的想法就是怎样才能活下去了。
这些念头在赵石的脑海中翻翻滚滚,但已经习惯于独自思索回忆的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想到这些,只是让他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慎密的好像计算机一样的思绪快的计算了一下,这位三哥为人虽然太过随和了些,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能力才干也实在有限,但对自己一家还算不错,家里也颇有些势力……
一个很好的退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想到这里,赵石立即好像漫不经意的开了口,“这个职位应该是三哥的。”
对于孩子的话,大人们的第一个念头往往不是孩子说的对不对,而是孩子的话题是不是合乎孩子的身份和年龄。
赵万山愣了愣,却并未怎么当真,按照以往的性子,准是一巴掌拍过去,大骂上几句,但今天有外甥在,再加上娃儿现在判若两人的表现让他吃不准娃儿的心思,所以也只是笑骂道:“娃娃家家的知道什么,别胡说。”
张世文也没怎么当真,但他是个年轻人,性子随和,和人言笑不忌惯了的,这时却是笑嘻嘻的问了一句,“哦?石头怎么知道这个职位就应该是三哥的了?”
赵石在两个人的脸上扫了一眼,两个人的想法却也把握了**不离十,在他想来,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至少有好几种方法来能达到想要的目的,但他却知道十一岁孩子的身份让他不能直截了当的将话说出来,略微犹豫了一下,低头说道:“听起来这就好像几家人人在争夺田产,分来分去谁都不满意一样,不如找个外人来帮忙,只要分的还算公允,大家又都能或多或少的占些便宜,他们也就都没什么话说了,要不然田地老是荒着,如果误了农时,大家都没什么好处不是?”只一年的功夫,他已经将这里的人的言谈举止学了个七八分相像。
张世文听了这些,初时还不以为意,但仔细一想,却立即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筷子也啪哒一声掉落在了桌子上,要是别人说出这番话来,他最多也就是觉得主意不错罢了,但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想的这么深,能不让他惊诧万分?
这样古怪的反应吓了赵万山一跳,话他虽然听到了,但却也不怎么明白其中的关节,却是以为是赵石话里的什么地方得罪了他,立即一拍桌子,就要骂上几句。
冷不防却是张世文一把拉住了他,眼睛放光的看着赵石急急道:“三哥职小位卑,这个外人怎么看三哥也当不上啊?就算是当上了,职位也未必就是你三哥的,表弟再给三哥出个主意可好?”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嘴里对赵石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表弟。
瞄了旁边的赵万山一眼,赵石却没有接这个话头儿,他虽然平时沉默寡言,看上去比自己的父亲还要木讷一些,但和赵万山不同的是,他心思灵动,是个彻头彻尾的聪明人,只是战场岁月消磨,性子比常人来的冷漠古怪的多罢了。
只这一眼,就已经表达了太多的意思在里面,张世文也不是傻子,却越对这个一年不见就判若两人的表弟看重了三分,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想到自己这个表弟还是个聪明天纵的主儿,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却也并未深想,本来要是平时的话,他也未必这般失态,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就算是话说到了点子上,他也未必会立即向一个孩子请教该怎么办才好,说起来,张世文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野心,他和他大哥的志存高远不同,他最多只是想着能在家乡故里弄一份不错的差事,能在乡亲父老面前不落了脸面,又能养家糊口就行,这次他大哥回来,就想让他跟着去京师弄个差事干干,他是个乡土观念极浓之人,不愿意离开家乡到别处去,但情势如此,也由不得他不是,所以已经有些意动,但终究是不怎么情愿,今天他又多喝了几杯,再加上这些日子满脑子都为这些事情在烦心不已,乍一听这番话,正是说在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心里立即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绳子,就算知道一个孩子未必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也要问个究竟出来的了。
“姨父别怪表弟,表弟自小就聪明,现在看来,将来不定能干出什么大事来呢,啧啧,只十一岁就能有这般见地,真是不简单,表弟快再给三哥说叨说叨,能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哪个父母不愿意听别人赞自己孩子的?赵万山自然也不例外,被张世文几句话一说,立时老怀大慰,笑呵呵的谦逊了几句,他也听不懂这些,更不认为孩子能真的说出什么东西来,孩子性子如今越的古怪,今天能开口说这么多,不定是个好兆头呢,所以索性自斟自饮,不说话了。
“听说大哥回来了?”赵石却没说张世文想听的,只是问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出来。
张世文到也不急,点头道:“是,你大哥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家里一摊子的事儿,也没过来给姨父姨母请个安,实在有些失礼,还望姨父别要见怪才好。”要是平时他最多也就是点个头罢了,但对着这个镇定从容的好像不似孩童的表弟,他打起了一万分的小心,后半句虽然是对赵万山说的,但他的眼睛却没离开赵石身上半分。
“让大哥去拜访一下诸位大人们应该份量不一样吧?”这句话说出来,其实赵石心里也没底,那位没见过面的大哥听这位三哥说的可是威风的紧,但不知在外面也是这般,窝里横的人他见过的太多,谁知道这位是不是呢?
张世文闻听眼睛又是一亮,脸上却不由有些红,他自知不论才干还是学识都照着大哥差的太远,不过让一个孩子轻易看出这些,还是让他觉得不自在,但还是问道:“然后呢?”
赵石心里算是对这位三哥死了心,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位三哥能帮得上多大的忙还真不好说,但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只好淡淡说道:“之后就要看三哥是不是知道几位大人的心思了,权力大的多分些,权力去了。
“是呀是呀,孩子能懂什么,世文别听他胡说,来咱们喝酒。”赵万山在旁边附和道……
张世文急急赶回了县城,临出门的时候,却是礼数越加的周到,也不管赵万山夫妇的诧异表情,拉住赵石的手说道:“表弟啊,三哥这就回去了,不过放心,以后你的事情就是三哥的事情,等三哥的事儿办完了,一定给表弟找个如花似玉的婆娘,县学的事情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不过这些话听在赵石的耳朵里,这番话到全都是张世文一番好意的,但听在赵石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别扭,遂斟酌一下,还是冷冷道:“三……哥办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小弟的事情不用三哥……”
话还没说完,却被赵万山一把拽到了旁边,这个粗鲁的汉子是当真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但张世文却不以为意,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弟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但经他仔细观察之下,还是明白,以前那个漫无心机,只知道吃喝玩耍的表弟已经不存在了,如今站在他面前,满脸冷漠的孩子是个极有自己主见的主儿,虽然只是寥寥数语罢了,但却能说到关键之处,这样的心机和见地出现在一个自己熟识的孩子身上,让人惊讶诧异之余,却也再不能将对方以平常小儿般对待,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回去之后应该如何如何,他如今想到的就是先将自己的大事办完,其他的以后再说不迟。
“姨父莫恼,您放心就是,表弟的事情外甥自会尽心去办,若是外甥的事情成了,还要多谢表弟呢,外甥这就去了,姨父姨母保重,要不了多久,外甥再来看望您二老……”……
不说赵万山回家如何数落赵石,单说张世文回到巩仪县城,在家里先是琢磨了好几天的功夫,将方方面面以前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细细思量了一遍,这才先找上了自己大哥张世杰,张家三兄弟一母所生,感情甚好,张世杰本来想着这次回去要将自己的三弟带上,张世文的心思他也明白,但所谓大丈夫志在四方,二弟是个不成气候的,也就罢了,但这个三弟却还算得上机灵通达,虽然才干学识上差了一些,但在人情世故上面,也不比旁人逊色不是?总不能老是窝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蹉跎了,家里留下一个人照看也就是了,反正家也分了,近期不会出什么事情,只要兄弟二人能在外面搏个一官半职的,还愁家里有人欺负不成?
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张世文在县里的职位也就不很重要了,要不然,以他的阅历,即便是随便出个主意,也能让张世文在县里弄个不错的职位,哪里还用张世文自己烦恼?
但还没等他和三弟商量,张世文却先找上了他,将事情一说,张世杰思量了一番,劝了两句,盐场虽是个肥缺,但如今朝局动荡,这里着实是一滩混水来着,掺合进去实在不好说以后会出什么事情,但张世文正是火炭儿般的心思想把这个职位弄到手,又着实不想离开家乡,哪里听的进去。
又加赵石引导,自己添油加醋,说的有头有尾,闹的张世杰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张世杰出面,只两天功夫下来,事情就已经定了下来,到也不是全都因为张世杰的缘故,一来是县里的三位大人吵来吵去自觉也不是个办法,二来经过这些日子,大家也都知道要想将盐监这个位子安插一个自己人实在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得罪同僚不说,若是在这个事情上闹出什么乱子,丢官罢职都是轻的,风险太大了些。
官场之人一时间放不下这个面子,情势就这般僵持了下来,如今有张世杰出面作这个和事佬,几个人正是求之不得呢,再加上得了张世文私底下的许诺,几个人顿时轻松了下来,满口答应了此事。
第一卷乱世可有桃花园第四章亲事
巩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