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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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众将显然也有不少人明白这个道理,脸上虽是肃穆居多,但并无多少大战来临时的紧张情绪,而是透着一股子兴奋。
李玄道锐利的目光在脸上淡淡扫过,脸上的伤疤有些泛红,沉声道:“明日进军与敌接战,此战宜战决,所以尔等皆需奋勇当先,不落人后,为士卒表率,若有临敌怯战者,军法从事。”
“是。”众将皆是凛然尊令。“王缨何在?”
“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本部人马为大军锋矢,决战之时冲击金兵阵脚,此乃九死一生之事,若无把握,本帅就换旁人去。”
一句话激的王缨脸色通红。眼睛瞪地都好像要裂开一般,“大帅放心,便是末将死了,也要将金狗大旗夺下来。”
“好。段其豹听令。”
“末将在。”
“你以本部骑兵伏于大军左翼,看我旗号行事,不得有误。”
“是。”
“李敢当何在。”
“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本部骑军伏于大军右翼,听令行事,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
“张培贤。”
“末将在。”
“前军以你为。列于阵前,金军骄兵自恃,战法也是单一,必以汉军杂胡冲阵,女真精锐伏于阵后,伺机而动。我命你率三万步军在前,无我将令,不得前进一步,也不得后退一步,守住了,本帅为你向朝廷请功,但若放入中军一人,本帅便斩了你。”
“末将遵令。”
“李驰勋,郭猛,陈怀恩。”
“末将在。”
“你等率本部兵马游离于阵外。金兵若有奇兵,当是以附近沟谷为遮掩。伺机偷袭,人数不会太多,本帅命你等时刻提防,若有遇之,拼力抵挡,不得后退,否则军法从事。只要一时三刻。中军自会有人援应,可记住了?”
“是。”
“其余众将带好本部兵马。折汇领左翼,李季领右翼,不得将令,谁敢轻动,定斩不饶,此战若是不胜,我等身处敌境,僵持日久,这十万秦川子弟,能有几人归去故国?那时本帅也没脸回去,当死阵前,与这数万英魂为伴……
“大帅……”众将都是大惊失色,大战在即,主将出此不吉之言,他们心中一瞬间升起地都是惶恐之意,但随之而后的,却是满腔豪情,不胜则死,马革裹尸,男儿当如斯矣。
襄陵金军中军却又是一番别样气氛,一群金兵将领聚于帅帐之内,,上坐着地是一个身体微微福,一双细长的眼睛开阖之间,总不时有寒光闪过地中年人,这位便是大金西京副都检点,西征大军留后萧可晋了。
此时襄陵内外,已是大军云集,帐中金兵将领有女真契丹,有汉人,也有一些鞑靼之类的杂胡,从服饰打扮上就能看得出来的。
说起来,聚集这许多大军,萧可晋功不可没,他身为大军留后,本来也是无事可做,在汾州只等着回西京的,但秦军骤出潼关,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京南震动,消息传到汾州时,大元帅完颜烈已经回转西京,众将皆是惶恐,有主张迎头痛击的,有主张报于大帅得知地,有主张按兵不动的,众说纷纭,好像一群没头的苍蝇一般。
萧可晋也是久在军中之人,虽从没统领过大军作战,但这当机立断的本事却不差半分,立排众议,不数日间硬是派人传令,将方自散去的西征大军征召回来大半儿,立即起兵迎敌。
萧可晋其人作惯了监军,性情严厉好杀是有名的,众将没事还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如此一来,他这个临时主帅身上虽没有什么足以骄人地战功,但还是稳稳当当的将大军带到了这里。
但说起这行军度来,可就比牛也快不了多少了,汉军们天生惫懒,女真将军们听而不闻,那些杂胡就更别提了,一群散沙相仿,这行军度哪里还起的来?
完颜和尚站在萧可晋旁边,看着这些将领们满脸汗水,将头盔都摘下来狠命的扇着风,嘴里不停的抱怨着天气如何?吃的如何不如意之类的话,是面沉如水,他身后几个顶盔贯甲的将领都将脸板着,身子站的笔直,和众将截然不同。
萧幕战死,纥石烈赤儿那个先锋官儿是他完颜和尚荐的,如今也死在了前头,完颜晓不懂兵法,只因和了这位主帅大人地眼缘脾气,他极力阻止,还是让其领了前军统领一职,硬是将两万多人填了进去,败的那叫一个惨,逃回来地都没几个,细问之下,对于秦军的战力,他是惊凛万分的。奈何如今大金上下,将骄兵堕,数万秦军精锐就在眼前,硬是没一个人关心战事成败地。
萧可晋眯着眼睛。脸上疲惫之色一闪即过,到此之时,他也有些心力交悴之感的,以前没统领过大军,只是旁观。总觉得领兵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旁人能行,自己未必就不行,尤其是看见完颜烈的威风,他这心里可是向往的紧呢。
但真正领军地时候才知道,想得这些骄兵悍将服膺实在太难。便是面上恭谨,这背后还都是我行我素,他这个主帅可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了事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领军虽是艰难,但一定要胜,朝廷里出了变故,逼不得已,他需要将这些秦人赶回老家去,要说让他心安地,也是汉人并不以能战闻名于世。他萧可晋不是完颜晓,纥石烈赤儿一样的蠢蛋。麾下又有大军在此,此战必胜。
略微咳嗽了一声,底下一静,萧可晋这才沉声开了口,“秦人已经打到咱们眼皮底下了,这一战不容有失,否则西京门户洞开。大家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完颜和尚在下面一听。差点没蹦起来,这哪像个主帅说地话。和萧可晋颇有些相像的眸子中寒光闪烁,但最后还是按捺住心里地恼火儿,却不欲掉这位监军大人的脸面,不然这仗也不用打了的。
接下来到是让他心平气和了许多,不论如何,萧可晋在排兵布阵上还有些章法,底下众将不管如何,如今一场大战就在眼前,也都凛然遵命。
出了中军大帐,完颜和尚仰望天,天空碧蓝如洗,但总觉不如白山黑水间的天空看着让人豪情飞扬,微微一叹,年轻的脸上挂上了几许忧郁之色,这汉人的地方真比老家那地方强了?他可是半点也不觉得,这里没有高地看不见顶儿的高山,这里没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这里更没有到了盛夏也冰凉彻骨,喝起来却甜甜的河水,那山那水,还有那奔腾如龙的成群战马,好像要从他记忆中跳出来一般。
“万户大人,可是这仗不好打?”背后几个将领不知他此时竟是动了思乡之念,只以为他忧虑眼前战事,以前便是和北边的那些塔塔儿人打仗,也不曾见过这等表情的,难道这些汉人还能凶狠过那些塔塔儿人?其中一人不由问道。
完颜和尚的脸色瞬间沉静了下来,回头看着几个人,“里赤金,你悄悄选两千人出来,带他们到南边峡谷处驻扎,不能露了行踪,我这里之后不会传任何命令给你,你自己把握,我只要你在紧要关头冲出来,记住,是紧要关头,你随我多年,这次……这次若是你死了,你的妻儿老小我来照顾,只要我完颜和尚不死,他们就没人敢欺负……
完颜和尚身后一个身形粗壮,满脸胡子的女真汉子听了,先是有些愕然,之后却是重重一抱拳,“大人放心,里赤金一定不叫大人失望,只是里赤金若是不幸死了,里赤金只请大人把我那婆娘孩子送回老家,叫他们自己渔猎就成,反正别再让孩子当兵吃粮了,若能如此,里赤金便是到了地府,也是感激大人地。
里赤金这就去了,望大人和兄弟们自己保重。”
说完转身想走,旁边一个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大人,您是说咱们这仗打不赢?既然打不赢,还叫里赤金去送死……他们都是久经战阵之人,一听便听出了完颜和尚话里地意思,他们都是完颜和尚帐下的千户官儿,经的战阵多了,这情分简直便同兄弟一般,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语气质问出声。
但他的话还有说完,完颜和尚的眼睛猛的睁的老大,完颜和尚本来地长地很是清秀,眼睛一直眯缝着,有些阴柔的样子,但这一瞪眼,脸型立即扭曲了开来,看上去狰狞无比,和方才好像截然不同地两个人一般。
“大人,大人,白放猪油蒙了心,不是有意的,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其他几人都是大惊失色,大人分明是要杀人的样子,这样子他们见的多了,慌忙一起求情。
“不用给我求情,大人,白放是个汉人,跟在您身边这么久了,承蒙大人一直不以族种见弃,白放心里是感激的紧的,但里赤金救过我的命,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白放愿代里赤金前去,请大人成全。”白放上前一步,眼光毫不畏惧的直视完颜和尚,嘴里嘶声道。
“好兄弟,但这次里赤金却要争上一争的,大人,里赤金不怕死……
“好了。”完颜和尚脸色平静了下来,心里却有些酸涩,这些人都是陪他出生入死的亲信,哪个去走这一趟他都心疼的很的,但大帅那里交代了下来,不能让萧可晋将所有家底都倒腾光了,大帅不日便到,这次决战他打心眼里不看好,仓促不说,就看萧可晋的样子,哪里是打胜仗的材料?
“不用争了,谁去都一样,胜了大家就都活着,若是败了,我会为大军殿后,咱们能活下几个就看造化了,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情,争个什么劲儿?”
第一卷乱世可有桃花园第三百二十三章大战(一)
天色澄蓝,骄阳如火,此时实已到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节,不过在这北国之地,若在现代人眼中,此时的天气并不算很热,再加上汾水在侧,风中都带着微凉的水汽,到有些像后世春夏之交时的天气了。
值此时节,正是汾水两岸草木繁盛,鸟兽奔腾的季节,但在襄陵之南十里之内,虫声径断,鸟兽绝迹,夏风之中,画角铮鸣,兵戈林立,已是一片肃杀。
此时已是第三天的正午,两军对阵,自然不会向街头无赖般一拥而上,这一天半的时间,两军对峙,多数都是试探,你来我往,箭矢不绝,千人百人的小股部队在两军阵前来回厮杀冲击,人命不断消逝,鲜血已将两军之间数里之内染的斑斑驳驳,人马尸狼藉于地,却不断有士卒用自己的热血湿润这片绿草茵茵的沃土,夜晚焚烧尸体的灰烬随风飘散,让这夏日的好天色都好像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若是如此,这一战拖上半月也有可能的,不过两军都意在战决,派出的军兵人数越来越多,厮杀也渐转惨烈,损失也越来越大,已经偶有小股军旅,冲破对方阻拦军阵,杀向对方本阵,立时便迎来一片箭雨,士卒在箭雨当中纷纷栽倒,惨嚎之声响彻四野,幸存的军士拼死冲到面前,立时被长枪短刀毫不留情的割倒在地,两军主力都是未动。显见就像是两个高手对决,都在等待对方沉不住气,露出破绽地时候。
时间推移。很快到了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过去,风中凉意渐浓,金军阵中响起号角声,在阵前拼力搏杀的金兵闻听之后,都是徐徐退去,秦军也不追赶,径自回转军阵。
金兵阵内开始了频繁调动。xx魏王李玄道面无表情地站在搭起的将台之上,身后一杆将旗随风舞动,出烈烈声响,鹰隼一般的目光没有片刻离开禁军阵内,身边众将环伺,鸦雀无声。
半晌过后。
“传令,叫张培贤仔细了,决战就在眼前。”
声音有些嘶哑,但一瞬间却好像点燃了周围诸将浑身的热血,精神都不由为之一振。
“大人。观对方军容士气,此时不易决战,还是等些时候为好。”完颜和尚面容有些扭曲,两日以来仔细观察,秦军兵甲犀利,纪律严明,进退有度,出战将士军卒,视生死如等闲,如此观之。秦军之精锐能战实出乎他意料之外,潼关之下虽然见识过的,但也只以为是少数精锐,但如今看来。秦军蛰伏至今,爪牙之利实与金国少数精锐之师相仿。
望着对面间列有序,刀枪蔽日,军容鼎盛的军列,隔着里许,便能感到逼人的肃杀之气,一股寒意已经充塞心间,在萧可晋令之前。他终是忍不住出声反对。
“完颜大人不是害怕了吧?这样的话。还不如回襄陵去睡个安稳觉,等咱们打胜了这一仗。选出几个兔爷来给完颜大人送去怎么样?”
这番话虽然简单,但却极尽恶毒之能事,这里周围大多都是萧可晋地心腹之人,听罢都是哈哈狂笑,他们都知完颜和尚长相清秀,平生最忌讳旁人拿这个说事儿,萧可晋和完颜烈斗了这许多年,他们对身为完颜烈心腹的完颜和尚自然看不顺眼,此时听了他的话,还以为是不欲大伙儿建功,立即便有人出言讥讽
完颜和尚猛的瞪过去,他身后的心腹将领也都手按刀柄,大有一言不合,便即拔刀说话的架势,说话之人为威势所逼,瑟缩了一下,不过看见萧可晋阴沉的脸色,随即就挺直了脖子,恶狠狠的直视完颜和尚。
萧可晋甩动了一下马鞭,眼睛越过层层军阵,望向秦军阵中的高台,那里隐约站着的便是这次地对手,大秦魏王李玄道了吧?这位魏王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少,身为皇子,却领兵驻守潼关,大小百余战,让金国大军不能寸进,听说一脸的伤疤,都是临敌冲阵所得,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若是当年太祖时候,大金这样的人也不会少了,但如今嘛……他身边是不是也有人在劝他不应该干什么,应该干什么?他会怎么处置?
“听说秦国新皇刚刚登基,对魏王李玄道猜忌甚重,大帅那里又用了离间之计,此时秦军军心不稳是肯定的了,只要战事稍有不利,就是溃败之局,这样好的时机怎能放过?”这番话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接着语气便严厉了起来,“谁要乱我军心,定斩不饶,诸将听令。”
众人哄然应是。
这注定是一场比之前潼关之战还要惨烈数倍的决战,大秦大金两国近二十万大军汇聚于襄陵之南的平原之上,堪堪摆出了生死相决地架势。
如李玄道所预测,金兵战法乏善可陈,汉军为先,杂胡继之,精锐隐于阵后,数十年过去,金国的战阵之法并无多大变化,但他们面对的敌人却已经从腐朽的辽国,不堪一击地汉人军旅,以及一盘散沙相仿的北方诸胡,变成了隐忍数十年的秦军。
大军推进,脚步声便已震动四野,中间夹杂着不时响起的号角声,金兵阵势已经整个摆了开来,此时天色一暗,却是浮云挡住了阳光,仿佛天上的骄阳也不忍见这生灵涂炭的血色一幕是怎么开始的。
汉军阵型在推进当中有些变形,但还算严整,对面秦军却是岿然不动,阵列如铁,但刀枪都已出鞘,闪烁的寒光刺人眼目。
金兵到得一箭之地,顿住,传令兵四处奔走,气氛却越加紧张,不论秦军和金兵都握紧了手里地兵刃,,谁都知道,这是最后地平静,接下来便是生死相见的场面了,虽是平静,但杀气却只有更浓,一些老兵更是抓紧时间调整自己地身体,眼睛中不自觉的带起了血丝,大军决战,各人便像蝼蚁一般,能不能活下来,除了看老天爷是否眷顾之外,还要凭自己的本事。
终于金兵阵后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整个世界好像静了一静,接着脚步声便整齐的响起,汉军队伍开始向前开进,黑压压的人潮像蚂蚁般向前涌动,将大地遮掩的严丝合缝。
金兵阵后准备好的投炮开始动作,石块如同雨点般向秦军阵内泼洒着死亡,巨石从天而降,将秦军兵士如同玩具般砸的骨断筋折,滚过之处,鲜血横流,在秦军阵列中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最致命的还是那拳头大小的碎石,只要落下,便是倒下一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