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3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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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石这时才算真正明白守住利州城的各个细节,当真是一波三折,惊险残酷到了极点,怨不得城内是那么一副景象,原来如此,对眼前这位江参将也是刮目相看。
说话间,已经到了晚饭时候,虽然利州城打的惨烈,但这节度使府中的一些丫鬟仆人还留下了十余人,饭菜上的也麻利,只是简单了些,但在场的几个人都没在意,客套一番,赵石还是让齐子平坐了上,四人围坐一桌,接着叙谈。
吃个半饱,齐子平这才放下筷子问了一句,“贤弟,还没问呢,你怎的到了这里?金州那里情形如何?当初二十余乱匪围城,退兵都往北边去了,金州乃我粮草重镇,现在可还安否?”
这话他也是憋的久了,其实知道援军来了,就应该知道金州现在无事才对,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赵石用筷子一点种七娘道:“你来跟齐大人说说,不要夸大其词,简短些就好,我这饿的很,齐兄别见怪啊。”
齐子平哈哈大笑,拍了一下桌子道:“我与贤弟相识日久,却头一次听贤弟说笑,好好,种将军,就劳你说来给说说,我这里洗耳恭听就是。”
种七娘矜持的笑了笑,哪里能看出平日里半的刁钻古怪?不过她口舌便给,吐字清晰,从二十余万乱匪齐聚汉水之畔开始,到朝廷下旨,任赵石总揽蜀中战事,又到在三十里坪一战溃敌,接下来援军毕至,整军入蜀,到秦军破天荡,定军两座大营,与乱匪激战于阳平关下,一战而下阳平关,然后众军急进,连破乱匪,一直到汉中城下,两面夹击,十余万乱匪土崩瓦解,解汉中之围……
种七娘说的是神采飞扬,齐子平,江善两人听的是如痴如醉,直到种七娘说到回军汉水,整兵渡河,来到利州,五万兵马,转战数百里,破敌三十余万,俘获乱匪不计其数……
直到种七娘说完,两人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江善蹙着眉头,眼中惊异之色久久不散,待不信吧,却是言之凿凿,挑不出什么错来,相信吧,却真真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这连番大战,几乎以一己之力,将战局扭转过来,让蜀中战事也生出一线转机,这等本事,这等年纪,若非亲见,又如何能取信于人?
齐子平激动的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圈,最后也只憋出一句话来,“贤弟果然乃我大秦栋梁之才,愚兄等差之远矣,还是陛下有识人之明,不然今日之局,又有谁能力挽狂澜?”
赵石连连摆手,微微有些尴尬,不过心里也有些自得在的,能到今时今日之局面,完全是他自己努力而来,从庆阳府兵变,被征入运粮军,一直到今日领兵征战蜀中,一桩桩一件件,其间经历了多少阴谋诡计,生生死死,终是闯了过来,这才有了今日之地位,旁人也许会说是因缘际遇,这才幸进如此,但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若非他自己这里把握住一次次机会,又如何能有今日?所以,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那些许的自傲却也难免。
拉着齐子平的胳膊,让其坐下来,他这里却是转开了话头,问起了正事儿,“齐兄今后有何打算?”
齐子平慢慢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却是苦笑道:“不瞒贤弟,愚兄这里能有什么打算?最终还不得看朝廷谕令?”
赵石笑笑,“齐兄不会想回长安安心静养吧?那样的话,我这里立即便可派人护送齐兄回去。”
齐子平摇头失笑,谁也能听得出其中的挽留之意,“都说书生百无一用,往昔在长安还不觉得,但自从来了蜀中,才知以前见识短浅,才干更是不足,回长安岂不正好?一来无性命之忧,二来却也可以静下心来,做些旁的,见识了杀伐之惨,子平心里着实有些倦了……”
听了这话,种七娘歪了歪嘴,暗道了一声酸腐,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更上凌烟阁,做个书生万户侯,男儿大丈夫,就应志存高远,搏个公侯万代出来,这人气虚胆弱,也不知为何却能得他青眼。
不同意的可不只是他,那边的江善也急了,“大人此言差矣,好男儿志在四方,蜀中烽烟未散,正是我等男儿为国出力之时,大人若如此不顾而去,又如何对得起战死在利州城头的将士?”
齐子平心中难过,只是摇头叹息道:“我本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疆场之上,又能有多少作为?”
赵石这时已经吃饱,推案而起,这等灰心丧气的言语也只有眼前这位说出来才不会让他气恼,这人生性本就有些恬淡,做什么事都是无可无不可,这话到也合乎他的性情。
不过他这里已经打定主意将齐子平留下,于是不得不劝道:“我还记得,齐兄回京述职之时,曾力邀赵石来蜀中建一番功业,而今赵石来了,齐兄却一意回京,这怎么成?不若这样,以往齐兄专管大军粮草,现如今金州诸事都由陈祖,种从端两位大人在忙着,齐兄不如回金州修养一段时日,顺便帮种大人掌粮草军资事,还能将陈大人换过来,你说陈大人一个军前巡阅使,硬是被拖在了金州,这怎么行?
齐兄就当帮小弟个忙,千万不要推辞,齐兄不会是急着回京师去见嫂夫人吧,那可不成,齐兄应该知道,小弟新婚没有多久,就被派来了这里,算起来,也已经有大半年了,你说苦也不苦?而军前将士多是如此,齐兄身为朝廷命官,又怎能回京去享清福?”
这下却是将齐子平给逗乐了,“是啊,去岁我这里还记着贤弟的婚期,让人送上了些蜀中土产,只是没能亲自回去恭贺贤弟佳期,心里多有遗憾,后来被围在这利州城里,不怕贤弟笑话,愚兄只为性命担忧了,其余之事皆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唉,都说文人儒士有浩然正气,风骨嶙峋,可不畏生死,愚兄以前还深以为然,今日看来,愚兄以前的圣贤书都白读了,生死关头,可是怕死的紧呢。”
这一下,桌上的三个男人都是哈哈大笑,只有种七娘往嘴里扒拉了几口米饭,恶狠狠的嚼着,像是在嚼谁的肉似的,这又是新婚,又是恭贺的,听在她的小耳朵里,可是和针扎似的不痛快。
不过齐子平到底是景王府长史出身,不会一味的酸酸溜溜下去,几句话算是默认了赵石的决定,这时却是问道:“现在长安情形如何?陛下那里可还安好?”
他虽然说的简单,但话里的意思赵石一听就明白,“蜀中战事不绝,陛下怎能安心?不过我这里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兵只五万余,大多还都是团练,已不可能战决,若年内能将蜀中全境平定下来,就是邀天之幸,而这还要看之前入蜀大军到底剩下几何……
也不瞒齐兄,以我看来,就算年内结束了战事,之后数年间,蜀中也安定不了,败兵,乱匪,蛮族,往大山里一钻,谁能找的见?加之后周,南唐都盯着这里呢,以后如何治理蜀中够朝中大臣们头疼的呢。
不过这事现在跟咱们没多少干系,我只管领兵作战而已,现在最要紧的是,剑门是一处,而最后决战,肯定是在成都城下,这都是恶仗大仗,就我现在麾下这点人马,也不知成还是不成?”
这话题虽说推心置腹,但却也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一时间,几个人都没了谈话的兴趣,赵石转转眼珠儿,挑了个轻松的话题,“等这一仗打完,我与齐兄一起回京,也该是回去看看我那儿子了,嘿,亲生儿子一岁多才见到他爹,就这份忠心,朝廷也该多多赏赐才对……”
“儿子,什么儿子?”先出声的既不是江善,也不是齐子平,反而是一旁的种七娘,这时她等着一双眼睛,有些吃惊,有些恼怒,更有些不可置信,神色复杂的让人瞅不清,辨不明,不过随即便觉失言,一张小脸刷的一下红的像块红布,迅低下脑袋,差点一下埋进碗里。
赵石翻了翻眼皮,心道,你个小丫头一惊一乍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儿子,不过从一路上的种种表现,他也能隐约的察觉到小丫头的心事,心里不由有些尴尬。
其他两个人却都是过来人,在种七娘脸上绕一圈,回到赵石这里,江善别过脸去,不欲在上官面前失礼,而齐子平则只当未见,年纪轻轻的领兵大将,有才干,而又前程无量,有点风流韵事何足为奇?只是这种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撩拨的,到底是淳淳君子,不来取笑,反而有些担心。
第五卷征途万里会豪雄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三章蛮兵
第七卷千里江山入战图第五百六十三章蛮兵
又等了几日,大军姗姗而来,在城外下营,赵石也不再于城内多呆,而是回了军营,随即派中军官种七娘率领一队人马护送齐子平回金州。
五月间,蜀中也到了雨季,这几天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和秦地不同的是,蜀中的雨就好像拉成了丝,连成了线,下的不多,却是连绵不绝,一点都不爽快,而且空气中弥漫水汽,时日长了,黏黏的,湿湿的,让你无处躲,无处藏,从内到外都能感觉到一种阴冷的气息。
北方人在这样的天气里,稍有不慎,就会疾病缠身,这也正是北兵南征的最大障碍,幸运的只是,这次秦人入蜀的统帅却是个熟知蜀中气候之人,在军中早早就已准备充足,并定下了一连串的规矩,比如每人三套军服,以及一套雨具,生水不得入口,只要不是军情如火,必然要有姜汤,热食入口,军营中不得随处便溺,如若得病,立即招大夫诊治隔离等等。
草药足够,大夫带了近百人,一路入蜀,得病的还真就没几个,就算得了病,也多是寒热之症,用上几碗姜汤,几乎不用用药,就已慢慢痊愈,所以全军虽为蜀中天气所苦,但非战斗减员却是没有几例。
不过在利州呆的时日已经快有大半月之久,众将心里都在犯嘀咕,南边战事不知如何了,眼前还有剑门雄关,也不知大帅那里打的什么主意,这么拖下去,难道还能如先前般,让蜀军不战自降?
众将心中狐疑,不免也影响到手下将士,一直呆在利州城下,无聊之际,全军上下也是多有猜测,不过从金州到汉中,赵石每每都是谋定而后动,只阳平关下一战有些凶险,其余不管敌军多少,都如摧枯拉朽般一战而定,这么一来,军心振奋,由胜利而带来的凝聚力尤其非同小可,赵石这位大帅在众军心中之威望已慢慢成形,虽说底下众说纷纭,但谁都不曾怀疑,大帅已经心有定计,只等过后观瞧便是。
其实行军打仗这种事,哪里真会有运筹帷幄之间而能决胜千里之外的?未曾开打,先有四五分胜算,开打之后,当有七八分,再然后,因地制宜,临机决断,只有真到了追亡逐北的时候,才真正算是胜局已定,这样的过程才是取胜之道,毕竟自古以来,枯坐隆中,便能知天下三分的就一个,也大多都是神化的结果,真正的领兵大将,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不会考虑清楚的,但吃败仗的总在多数,归根到底也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其实众将心中猜测也是**不离十,赵石这里不愿在剑门关下损伤军力,身为主帅,自然不能只看眼前,剑门关绝非决战所在,真正见分晓的地方估计便是成都城下,他这点兵,若强攻剑门,就算一战而胜,但手里的本钱拼光了,也是不败而败的结果,这非是大秦朝廷能接受得了的,更非是他自己想要的,所以这般说来,顿兵于此,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罢了。
但这些时日,赵石可没闲着,将那江善叫到军中,仔细询问,不光是剑门失守的情形,更有现如今剑门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由谁人统带,其人来历如何,性情如何,麾下诸将出彩的有哪几个,都是谁等等等等,往往问的江善面红耳赤,额头冒汗这才作罢。
说起来,江善知道的还真不在少,剑门失守,守军主将战死,余者溃败,混乱之中,大部溃兵都逃往了成都方向,但也有少数败往利州,但可惜的是,这些人都已在围城之战中战死,竟没留下一人。
不过这些人既然来了利州城,没有不被仔细询问的道理,江善职位不低不高,详细情形他是不会与闻的,到是私下里听旁人议论居多,在只言片语之间,却也知晓不少内情。
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不是赵石想要的,不过江善的判断他是深以为然的,蜀军与乱匪必有勾结,但蜀军是否已在那个什么神教统领之下,这个说不好,孟氏失国,但遗泽犹在,乱匪是蜀人,剑门守军也是蜀人,勾结一下,也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到是关于现在剑门的情形,他这里尤为关注,围城守军打着的旗号写着一个“邓”字,江善这里也捉了两个蜀军,讯问之下,却是得知如今剑门守将叫邓海,乃原蜀国理国公赵方旧部,只是个副将,捉住的人品级太低,其他的并无所知。
到是听那几个俘获之人说起,剑门一场大乱,白千白将军死了,陈立陈将军重伤之下,不几日也死了,第二天,连统兵的赵忠赵将军也为人刺杀身死,一场大乱下来,几个领兵大将都没了,那邓海并非国公心腹,最终却脱颖而出,领了守将之职。
而当时利州城被围的铁桶似的,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江善听听便也算了,他那时最想知道的是,蜀军粮草辎重如何,又有没有打下利州城的决心等等。
而这时赵石问的太过仔细,到是想起了这几桩事情,而赵石这里对刺杀两个字可是再敏感不过了,一个江湖教派,正面和大秦相抗是想也不用想,从那数十万乱匪被打的稀里哗啦就知道,这些家伙没别什么本事,靠的也不过是暗杀,行刺等手段而已。
听了那剑门守军统领赵忠被人刺死,心里就已经不做他想了,看来这个邓海又是那狗屁神教中人了。
赵石眼神有些阴郁,前世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对于教派什么的天然就有一种排斥感,而这拜火神教,若放在后世,当可以划为邪教中的邪教,为一己之私,挑动蜀中变乱,现在蜀中百姓已伤亡数十万,虽还没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程度,但蜀中元气大伤已是一定的了。
他虽说心肠冷酷,但现在却也有将拜火神教徒众千刀万剐的冲动。
不过听到这些,除了有些愤怒厌恶之外,心里却安定了下来,若果真如此,剑门虽还在蜀中手中,并有兵数万,但已不足惧,邪教的特点,也可以说是弱点,那就是只能蒙蔽极少数人,其他多数人都毫不知情。
而剑门那里,又都是原蜀国理国公赵方旧部,若都成了拜火神教的徒众,那才叫个笑话,若拜火神教真有这个手段,整个天下岂非早已经就是人家的了?
心中既然有了定计,也就不急着率兵前行,而是安稳的在利州城这里呆了下来,又过数日,还没等他布置完全,老天爷却是给他来了个惊喜。
汉中蛮族兵到了,也不知是那宁向岳怎么说的,竟是让蛮王阿律大邀众蛮,举族内迁,更得蛮兵近七千,赶来利州于秦人助战,共讨乱匪。
宁向岳没来,但郭猛却来了,赵石细问之下,才明白其间缘由,汉中蛮族居于群山之间,生活困苦,人口却越来越多,在山间生活越不易,到是金花,银花,顶花几族,在山下设立土司,丰衣足食,渐渐强大了起来。
汉中蛮族同气连声,人家过的好了,自己日子却是越过越苦,缺衣少穿,若全都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人家活的比自己好,夏天阴凉,冬天饱暖,让人眼热无比。
所以近十几年来,众家蛮王都有心想要如山下几家蛮族一般,下山内附,当然,也不是没人想下山劫掠汉人城池村落,却为众家蛮王所阻,这些蛮王都是蛮族中最有见识的人物,知道山下汉人看似软弱,不过一旦与汉人交恶,恐怕就再也换不到汉人的东西了,还会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