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5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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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闻喜县令弃城而逃,属官四散,王览等人惊奇之下,率兵急趋曲沃,而到了曲沃,曲沃四城紧闭,城头上却静悄悄的,气氛诡异,两人感其蹊跷,不敢轻易攻城,商议翌日绕城北上。
但翌日天明,尚未拔营,曲沃城门四开,百姓扶老携幼而出,问之,才知道曲沃已近空城,早在秦军过河之时,曲沃这里闻听率兵来攻的乃是当年屠州,灭府,嗜血成性的大魔头赵石,一应官佐心胆俱裂,纷纷收拾细软,当即便都逃了的,而今曲沃城内,皆为手无寸铁之百姓
三个人不禁有些恍惚,三人当年皆曾随军东征,而时隔十年,重来河中,竟是一路无阻,敌手望风而逃,与当年一步一战,步步惊心比起来,可谓是天壤之别,金人竟已羸弱至斯?
几个人虚惊一场,但见了此等景象,反而没了多少高兴的心思,也没在曲沃驻留,提兵继续朔水而上。
直到临汾城下,再过去,便是汾州境内,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谨慎几乎也被消磨干净了,不过几个人都领兵多年,知道临汾乃河中重镇,定然不会如之前那般,敌踪未现,就都逃了吧?
此时此刻,几个人心里都没了底,对于金人,不论领兵大将,还是牧民之臣的行为多少难以理解之余,也没了信心,要知道在大秦,城池失陷到也平常,但若不战而逃,致使属地沦陷敌手,那就有些不可想象了。
当然,当年伐蜀的时候,也听说过不少此类故事,便是当年东征,也有不少但真正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河中这里,非是一城一地,而是皆如此般,加之,两人不过是率了两千骑军竟然逢州过府,略无阻滞,到得现在,几百里下来,大家伙毫无伤不说,连个拿刀的金兵的影子都没见
几个人当年都曾在汾水西岸旁观那场数十万人的大战,虽说最终秦军大胜,但胜的其实并不轻松,一场大战下来,不但未能阻止金兵退却,重整旗鼓,而且伤亡也是不小,魏王李玄道竟然也被金人从后突袭,险些送了性命,较真的话,那场战事,大秦只能算是惨胜,而几个人也知道,若非金人内斗,派了个妄自尊大,且不谙兵事的监军领兵出战,而是让金人名将完颜烈领兵,可能结果还未可预料呢
其实从那一刻起,金人果然不可小觑的印象便已深植于各人心头。
而今故地重游,与当年魏王麾下那支东征大军相比,谁都知道,那是比不得的,当年,赵石,折汇,张培贤,李敢当几个人皆在魏王麾下效力,加之王缨,段其豹,张承,郭猛,李驰勋等猛将,真可谓是骄兵悍将,鼎盛一时。
现在才多少人马?再瞅五万大军,从上到下,不是新兵,便是禁军,顶多算是一路偏师,如何能与当年相提并论?
给人的感觉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到头来却好像一拳打在了空处,让人觉着分外的古怪。
再一个就是,几个人隐隐间都觉得,大秦这些年国力日盛之余,金国这里却好像急转直下,十年之前,金国吏治便已能用糜烂来形容了,而今再看,却真个是文臣贪财,武将怕死,女真人,气数怕是尽了
等到了临汾这里,感觉愈甚,临汾说起来和解州应该差不离,都是河中重镇,当年更是汾州门户,金人粮草重地,重兵陈之。
但如今嘛,临汾却也萧条冷落的厉害,虽未像之前府县那般,不战而逃,毕竟到了这里,已经深入河中腹地,若是两千人马,便取了这等要害所在,估mo着,胡离等人就该想想,是不是能去打一打汾州了。
当然,这等事并未生,汾州有金兵把守,也许是还没在之前的冲击中醒过神来,见临汾城头金兵旗帜高悬,胡离等人竟然齐齐都松了一口长气,那种复杂的滋味儿,也许只有当事之人能体会的到的。
不过虽有金兵把守,但情形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见秦军到来,城头人影闪动,慌乱尽显,胡离兴致所至,带着麾下骑军欢呼啸叫,绕城两圈,城中除了惊叫之声四起之外,竟无一人敢于出城溺战。
到得此时此刻,金人强大的印象在胡离等人心中算是真正的轰然崩塌,几个人心中甚至同事浮现出,河中之地,尽可取之的念头。
金人已然羸弱至此,胡离等人再无顾忌,带着手下军兵,来去如风,扫dang周围县城,已然视临汾金军如无物。
而蔫狼带着一队骑卒,大摇大摆的过了临汾,直奔汾州方向而去,传回来的消息更是振奋人心,汾州守备松懈,蔫狼只一队百人,便让金人畏之如虎,竟和临汾一般,除了派出求援信使之外,城门紧闭,守军上下,没一个敢冒头的。
不提胡离等人凭着两千人马,如入无人之境般肆虐各处,再说木华黎这一路兵马。
木华黎也不愧是人中,最惊采绝艳的军事天才,数年磋磨,对于骑兵的运用如今已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与胡离等人的谨慎不同,他过了汾水,便将麾下两千骑军分为数股,散了开来,互相之间,绝不离的太近,却也不会隔的太远,遥相呼应之下,沿着汾水西畔,呼啸而过。
先向东北,再转而向西,到了吕梁山侧,掉头难返,铁骑纵横,急如狂风,劲如烈火,将骑兵的侵略性挥到了极致。
战果就不用说了,河中之糜烂确实要出乎赵石的预料,若说胡离等人捡了一座座空城,那么木华黎这里的战果就可谓之辉煌了。
在这样肆无忌惮,来去如风的骑兵面前,望风而逃?你也得逃得了不是?于是乎,木华黎骑军所过之处,除了闻风而降之外,对于贪生怕死的金过官吏来说,已经没有了第二条路可走,逃逃不掉,却又没有拼死守城的勇气,不降还等什么?就算偶有人念着点忠孝节义什么的,奈何周围人等,皆为鼠辈,一个人两个人,还真翻不起风浪来,不是被属官擒下,就是默不作声,随bo逐流了。
这般一来,等到八月中的时候,大半个河中,除了临汾,汾州等重镇之外,其余各处,竟然在半月之间,几乎全部沦陷敌手。
等到求援信使到了太原府,再转到西京大同,秦人兵力已经从数万,十数万,直接涨到了二十万众,大同震怖,急报往上京,一来一回,迁延时日,加之金国朝廷上下此时已经**到了根子上,扯皮的,推诿的,比比皆是,实际上,到得腊月里,金国朝廷才真正反应过来
不说这些,到了八月中的时候,赵石坐镇解州未动,但却已经控制了河中大部,当然,这个说法有些不准确,事实上,河中各州府,表面上都被秦人攻了下来,但却很少有秦人兵马驻留,也就是说,很多地方官吏跑了个干净,秦人这里却既没有驻兵,也没有任命官吏,就那么空着呢。
更多的地方,则是连秦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改弦易辙,自认为是大秦治下了,这样糊里糊涂的情形,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估mo着,也就是后世明末,满人南下的那会儿可能差不多,因为那个时候,明末农民起义如火如荼,加上李闯王打进了北京城,逼死了崇祯皇帝,许多地方都呈现了一种无政府状态,接着清军南下,自然所向披靡。
说的有些远了,回到正题,捷报频传是好事,但出人意料到这种地步,赵石也有点懵,他这里正等着诸路人马回来,将各处情形禀报上来,再做下一步定夺,大概框架已经有了,就等着看看各处虚实如何的这么个时节,却是不想,安坐解州,多半个河中就已经入了掌中,这却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什么先手后手的,在这个事实面前,都没了半点的作用,全都化作了无用之举,和胡离等人的心情差不多,连着几天,赵石都抚着额头,真真是哭笑不得,如果就凭自己这些人马,便将河中河东皆纳入手中想想若是张大将军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估计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捷报一次又一次的到来,赵石已经麻木,心里更有些没底,实际上,他现在也面临着两个选择,照现在的情形,第一个选择就是稳一稳,毕竟兵少,而此行之目的,便是守卫大军侧后,若是急功近利,乐极生悲,反而不美,那么一来,安抚民心,就成了重中之重,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功劳有了,也再没什么风险,等到各处安定下来,他手中的牌也就多了。
但坏处也不是没有,别瞧现在占了多半个河中,但多数地方都是无险可守,而且即便守之,意义也是不大,而金人一旦醒过神儿来,派遣重兵南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化作流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金人疆域广阔,带甲百万,就算衰落,若倾力来攻,也非他这五万兵马可以阻挡
再说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趁此战机,挥兵北向,先夺下临汾重镇再说,临汾对于河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乃兵家必争之所在。
东望幽并,北衔云内,西控汾西,其战略意义实在非同小可,和解州比起来,那里才是驻军的好地方。
不说现在,只说将来,若起兵伐金,就不知多了多少便利。
而有好处,便有坏处,临汾城高池深,非是解州可比,这五万兵马打不打得下来?若打下来,金人重兵就在云内,不论是太原府,还是大同,都驻有重兵,南方门户一旦陷于敌手,金人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若是大兵来攻的话,临汾能不能守住?若是守不住,现在攻下临汾,简直就是将自己送入了险地,总之一句话,若挥兵临汾的话,便是一次标准的军事冒险,不用指望什么后方援军,二十多万人马,大秦已是倾力而来,主攻方向也不在金人这里,还谈什么援军不援军的?
各有各的好处,却也各有各的不尽人意的地方,两难的选择,让赵石很是头疼。
但之后,却是有人帮他下了这个决心,不是旁人,却是远在潼关的大军留后,兼大军转运使折汇Roa。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二十八章变故
“将军,赵大将军已经派了两拨人来催讨粮草……
您”
“先予五万石,剩下的就说前方大军亟待粮草,又逢秋收,民夫征调艰难,延后些时日,再全数给他们送过去便是。”大军留后,兼大军转运使折汇揉着眉头淡淡吩咐道。
大军出征,已半月有余,潼关这里,已成粮草重地,忙碌的一塌糊涂,各部讨要粮草的,一拨接着一拨,户部以及兵部派来的人手根本不够用,连着折汇帐下的幕僚,参军,〖书〗记,六曹人等都用上了,才算能勉强支应。
而前边战事并不算顺利,最让人吃惊的是,七月末,后周洛阳守将孟珙,趁夜率兵出洛阳,水陆并进,急至新安南。
此时,大将军王佩已经到了新安,于洛水河畔扎营,而此时,张培贤所率主力大军方至渑池,因王佩急于建功,一路又无多少阻滞,竟是甩开了主力大军数十里。
翌日晚,后周水军以火弩攻王佩部大营,后,孟珙及其子孟青,各率万余人马攻入秦军大营,因一路急行,秦军已是疲惫不堪,骤遇遇袭,一时大乱,可以说,初上战阵的王佩将能犯下的错误都犯了,轻敌冒进,劳师袭远,营盘竟然还扎在开阔处,又无任何防备
详细情形战报并未有多少提及,反正是秦军大溃,退守永宁,再一清点伤亡,足足有八千禁军精锐战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副将王守为战死,偏将种炼断后战死,参军路大可于乱军中不知踪影……
孟珙率兵随后而真,围永宁,王佩文惧,急向大军请援。
张培贤闻之,大骂王佩轻敌冒进,至遭败绩,损兵折将不说,还损了军威士气,着实罪该万死,但数万禁军被围,却也不能不救,遂派大将折溪率一万精锐往援。
不想,孟珙虚设大营于永安城下,亲自坐镇其间,huò人耳目,却令其子孟青率主力设伏于半途,折溪心系永宁安危,率兵急进,不幸入伏,然所部皆为秦军精锐,到底不同寻常,促遇突袭,立即结阵守之,jī战竟日,两方士卒皆疲惫异常,见不能尽歼秦军,己军却先lù败象,周军遂退。
折溪所部虽也精疲力竭,但折溪悍勇无双,乃折家不可多得之勇将,见周军退却,鼓起余勇,率众衔尾追击,周军本就是拼凑成军,连战连捷之下,还算士气高昂,但这会儿偷袭不成,反而损伤惨重,却是lù出了底子。
不过数里,孟青便再也约束不住士卒,接着便是大败而走,像这种由胜而败的事情,在后周其实并不少见,明明占了先机,最终却反而大败的例子在当年与金人的厮杀中比比皆是,这会只不过又重复了一遍当年故事罢了。
所幸,孟青率亲信部将拼死断后,接着又有孟珙来援,这才且战且退,与水军汇合,回了洛阳。
这一战,说不上谁胜谁败,但却给双方都带了不少的后续影响,回到洛阳的孟珙立即再次整兵,准备死守洛阳,这一败,让洛阳守军上下却是充满了绝望的情绪,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还好的是,援兵却是到了。
来的是拱卫后周京师的御林军,虽只五千人马,却还是同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李成谋劝动了摄政王赵彦,力主来援,这才成行,不然的话,按照后周满朝群臣的意思,这些兵马守卫京师还不够,怎么会派来给孟珙调遣?
有了这五千装备齐整的御林军,军心稍振,又有孟珙坐镇,无论军心民心这才算勉强安定了下来。
而反观秦军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新安一败,终是给出征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秦军浇了一盆凉水,骄兵之气一扫而空。
此战的罪魁祸首王佩亲到中军大营请罪,张培贤这个时候却是对其安慰有加,并未擅加责问,观军容使段德也是一声未出,不过谁都明白,此战之罪,全为王佩为了争功,轻敌冒进之过,这会作为大军副帅,便是张培贤也轻易处置不了此人,但此事一旦报回朝廷,王佩之后何去何从,还真不好说。
还有,当王佩兵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偏将江善曾进言曰,洛阳必定空虚,若大军急进,直取洛阳,一战必能定之。
但可惜的是,张培贤用兵素来以稳重多虑著称,未纳其言,错失良机,等到孟珙率兵退回洛阳,战机已逝。
八月中,秦人兵围洛阳
战报从军前到潼关,并不需多少时候,虽说王佩失利,损兵折将,他鼻率一部禁军,几乎打残了,但消息并未传开,太影响士气了,还是隐瞒的好。
不过对于折汇这个大军留后来说,却是瞒不住的,而且也没人敢瞒,大军首遭败绩,论起功过来,大将军王佩再会做人做官,此次却也很难说了,想到这个,折汇心里隐有一丝快意,但那也只是人心底最隐秘黑暗处,如果论起当下来,不论对于大秦还是对于折家来说,这个消息却真个算不上好。
王佩之才,统领一军足矣,但其人自从军以来,少经战阵,冒冒然统领大兵,立即便显出了短处,不但欠了临机决断,且争功之心太盛,若说之前还有些轻敌大意,大败之后,却是心胆俱丧,之后几次战机,竟然未能把握的住,这才招此无可挽回之败绩,照折汇看来,王佩败的不冤,相比之下,后周名将孟珙,却才是真的让人佩服。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略略想想,这些时日,让他反复琢磨的,可不是孟珙如何,王佩又如何,而是此战对于自身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将军如此处置,怕是有些有些不妥当啊。”
有人开口说话,折汇扫眼看过去,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心腹,参军陈吉,而那边,以他长子,折思恭为首的几个人也都有些狐疑的望着他,显然心中也存了疑虑。
折汇自然明白他们想的是什么,要知,前面说的那些,都是军中惯用之托词,瞒不得人,而拖欠前方大军粮草,正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