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刑官-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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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屏瞧着云鹫魁武结实的背影有些纳闷,看他这健壮,还以为他肯定是艺高人大胆,没想到这么胆小,还没查就已经怕成这样,难不成真是他撞死了那女乞丐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还真麻烦了,因为涉及到唐朝和吐蕃的和亲问题,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来到马厩,看到好几匹马在里面,有的打盹,有的来回转圈,旁边摆着几辆马车,都是清一色朱红油漆。
陆锦屏问云鹫说:“那天晚上你驾驶的是哪一辆马车?”
云鹫说:“这个,我想不起来了,那天喝酒有点喝的多,反正我们家就这几辆马车,你查吧。”
陆锦屏看了一下圆鼓鼓的车轮,不由心头一动,死者的右腿的骨折应该是车轮碾压造成的碾压伤,这才会造成肌肤表层的撕裂位移。
如果是现代社会车辆碾压,一般会在肌肤上留下一些碾压痕显示轮胎花纹痕迹,车轮滚压过肌体时,可能造成皮肤撕裂位移。但是唐朝的马车重量相对较轻,而且马车的车轱辘比较窄没有轮胎,因此,没有在皮肤上留下车轮的印辙,这使得他当时没有一下子想到是车轮造成的骨折伤。
第76章苍蝇作证
陆锦屏走到马车前,挨个瞧了一遍,并没有明显的血迹之类的可疑痕迹,想必是云鹫做了清洗。他回头看了一眼云鹫。云鹫也正望向他,两个目光一碰,云鹫赶紧慌乱的躲开了眼神,这让陆锦屏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揣测。
因为云子和她的哥哥在场,陆锦屏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取出紫外激光探测仪之类的现在现代器械来进行勘察,又不能让他们回避,免得说自己栽赃,所以,他只能靠目测来确定究竟哪辆车更有可能是作案凶器。
他检查的重点部位是车轮的缝隙处,因为车轮碾压过了受害人右腿造成骨折,而且是开放性的,因此肯定有鲜血粘附在车轮上,这车轮经过清洗了,但是在缝隙处有可能会残留着血痕。
他在几个车轮的缝隙处挨个进行检验,但是,让他抓狂的是,这个车轮的颜色是红油漆,而血的颜色也是红色,这样,要想辨认出红色背景下的血迹是非常困难的,特别是经过清洗之后,所以他全部找了一遍之后,还是没能够有任何发现。
他摸着下巴,瞧着这几辆马车,沉吟片刻,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受害人腿部伤口里头发现的那红色的小残片,那东西推测应该是车轮下碾压后油漆残片脱落掉到里面的,而从这几辆车的形状,油漆的新旧程度来判断,显然不是同一批制造,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转头问云子说:“这几辆车是你们一起买的还是分别买的?是在哪买的?”
云子说:“有两辆是我从吐蕃带来的,有一辆是路上买的,剩下的几辆是大唐买的,有京城买的有同州买的,怎么?这个有问题吗?”
陆锦屏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既然是不同地方买的,那油漆很可能就不一样,这对判断确定究竟是哪一辆车有很大的帮助。
陆锦屏道:“我要用小刀刮一点车轮上的油漆作检验,可以吗?”
云子说:“行啊,只要不把马车划得太难看就行。”
“放心,只需要一丁点儿就可以,不会造成影响。”
说罢,陆锦屏从法医勘察箱中取出几个小纸袋子和一把小刀,分别在几辆车上刮下来一点油漆,放在纸袋子里,分别编注上编号。
陆锦屏对云子说:“请给我一间单独的房间我要进行检验。”
“检验?”云子有些惊讶,“这些粉末检验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啦!”一旁的熊捕头胸部疼立刻洋洋得意的解释说,“这是我们爵爷的独门绝技,是从一个云游道人那学来的,一种专门侦破案件用的道法,你们西域来的自然是不知道的,尽管按照爵爷吩咐办就是。”
云子点点头说:“行啊,我房间多得很,随便挑,都可以。”
陆锦屏看见旁边有马夫的房间,那马夫谦恭地站在旁边陪着笑,于是便过去说:“借用一下你的房间可以吗?”
马夫忙不迭点头说:“没问题,大老爷您随便用。”
陆锦屏迈步进去把房门关上,窗户关好,取出法医勘察箱,从里面取出了一台袖珍红外光谱仪。这个仪器灵敏度很高,检测速度也非常快,可以检验得出油漆等物质红外吸收光谱。
尽管古代基本上都是天然树脂漆,没有化工合成漆,但是,不同地方的树脂成分不同,所以,在红外光谱上也会出现不同的红外吸收光谱,从而能够帮助作出同一认定。
陆锦屏分别对提取的几辆马车上的油漆检测了红外光谱图,接着又对从被害女乞丐腿上伤口里提到的那一片红油漆残片进行检测,得到了红外光谱图,输入微型电脑进行对比。
很快,图形闪烁,显示同一,证明云子他们在路途上购买的一辆马车的车轴上的油漆与死者油漆光谱图能够吻合。确认这辆车就是造成乞丐腿部骨折的致伤物。
陆锦屏收拾好东西出来,把法医勘察箱交给了叶青青,径直来到云子他们在路上购买的马车前,开始再次仔细查看这辆马车。同时,他的眼睛余光瞄向旁边站着的云子的哥哥云鹫。他立刻发现云鹫的神色十分不安,脸色很是难看,进一步确定自己的检测结果应该是正确的。
因为是有针对性的集中在这辆车上进行检验,陆锦屏很快在车轮接缝处发现了里面嵌附的泥土有些可疑。
刚刚他也发现了好像是混合了血液的泥土,但是跟一般泥土差别不大,只是有些怀疑。而现在,当锁定这辆车时候,他便进一步确认这缝隙里的很可能是夹杂着血液的泥土。
陆锦屏马上取出来一个小耳勺,将疑似浸润了血的泥土刮了下来,有一小撮。
陆锦萍拿着那个暗红色的泥土走到云子和云鹫面前说:“刚才,我的检验已经初步确认你们在路上购买的马车就是碾压女乞丐造成她腿骨骨折的马车。
云鹫惊恐地瞧着陆锦屏,又望了望妹妹云子,嘴唇哆嗦两下,没说话。
云子也发现了哥哥神情不对,轻轻咬了咬红唇,瞧着陆锦屏说:“你的证据是什么?”
陆锦平举起了手里的纸袋说:“这就是证据,刚刚你们看见的,我从这辆车的缝隙处提取到的泥土,我怀疑上面沾了鲜血,现在,我要做一个简单的测试来证明这一点。”
说到这,陆锦屏转身对熊捕头说:“麻烦你去给我抓一些苍蝇来,就是在死去动物尸体上产卵的那种苍蝇。”
“苍蝇?这个,怎么抓啊?”熊捕头惶恐地问道。
“很简单,你去找一些动物鲜血洒在地上,很快就会有苍蝇来的,然后用纱罩罩上就能抓到了。”
一听这话,云子不由得好生瞧了陆锦屏一眼,心想,这个年轻的爵爷主意倒挺多。说:“我家厨房就有现成的鸡,拿来杀了就是。”
云子吩咐仆从抓来了一只鸡,还从厨房拿来了纱罩。熊捕头接过那只鸡,抽出腰刀割了一刀,将鸡血洒在了地上。
古代的卫生条件远不如现代,因此城里苍蝇很多,很快便有不少苍蝇落在了地上的血旁。熊捕头赶紧用纱罩罩住,一下抓到了十几只。咧着嘴笑着对陆锦屏说:“爵爷,你的主意真绝,马上就抓到了。”
陆锦屏说:“这个很简单,苍蝇喜欢血液嘛,没什么稀奇的。刚才你们也看到苍蝇会主动追逐血液而来,如果提取到的土壤上有血,那苍蝇肯定会朝着血去的。对吧?”
云子已经大致知道陆锦屏要做什么,神情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陆锦屏吩咐熊捕头用泥土把地上那些血迹先掩盖住了,血液的气味消失了。然后走到另外一处干净的地方,把那纸袋放到地上,然后让熊捕头将抓到苍蝇的纱罩罩在上面,把苍蝇放了出来。
很快,那十几只苍蝇先是在纱帐里乱飞乱爬,很快便都集中在了那一堆泥土上。
见此情景,云子的脸立刻变得铁青,转头死死盯着哥哥云鹫,切齿说:“真的是你撞死了这乞丐?”
云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喔,我不是有意的,她,她在路中间走,我叫闪开,她不让,结果我勒马来不及了,就撞到她了。”
第77章转化杀人
云子跺脚道:“哥哥,你怎么这样?爹爹走的时候就说了,让我们好生呆着千万别惹是生非,你偏偏闹出这么天大的事情。要是唐朝皇帝因此不肯把公主嫁到吐蕃,那回去之后如何交代。”
云鹫面如死灰,低着头不说话。
陆锦屏对云鹫道:“你刚才说的细节你叫那女乞丐让开,然后勒马,这个细节跟目击证人所说吻合,证明你口供的真实性。你能够如实交代我很高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必须实话实说。”
云鹫说:“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深更半夜还在大街上乱走,我叫了她也不听,我勒马来不及了呀,又不是故意撞她。”
陆锦屏说:“告诉你吧,这乞丐是个傻子,不会说话,所以才那样。你先把整个过程说一下,特别是你撞了她之后的经过。”
云鹫说:“那天,我跟几个朋友出去打猎,打了几只猎物之后很高兴,便在一家酒馆里头煮了吃。边吃边喝酒,喝醉了,我驾着马车回来,那时候已经是三更天,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我就放马狂奔,我喜欢这种狂奔的感觉,驾着马车在大街上狂奔跟骑马感觉又不一样,我更喜欢这种感觉,觉得好像整个都市都在自己铁蹄下一样……”
云子打了他肩膀一巴掌,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这些干啥?好好说怎么回事?”
云鹫委屈的喔了一声,接着说:“后来,后来我说让开,她不听,就把她撞倒了,马车轮从她腿上碾了过去。我就停了马车,跳下来去看,她抱着腿倒在地上,嘴里哼哼的,也不说话。我看见她的腿断了,出了好多血,我就慌了,我想起爹爹说千万不能惹事,先前马车虽然撞到过人,但是都没造成什么大的伤。这次伤得太重,腿都断了,骨头都出来了,我不知道怎么撞的这么厉害?爹爹要是知道一定会,狠狠地责罚我的。我太害怕了,看看四周没有人,我就抱起那女的,走到旁边一条小巷子,放在里面一间屋子后面,然后,我就驾着马车回家了,就是这样。”
云子跺脚说:“你混蛋!撞断腿又不会要命,你赶紧把她送郎中救治也就是了,大不了花些钱,人不会有事。只要人不死,就算不得天大的事,现在人家死了,你说怎么办?这可是命案,天大的事,要是这个事情影响到了和亲,你有几个脑袋担当这样的罪责?”
云鹫十分沮丧,唉的一声,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
云子狠狠瞪了哥哥一眼,然后走到陆锦屏面前说:“爵爷,我哥哥的确是无心的,是个意外,这件事希望不要禀报给皇帝知道,影响和亲我们可吃罪不起,还请爵爷多多通融!”说罢抱拳拱手一礼。
陆锦屏沉吟片刻说:“这个案子还没有查清楚,一切等查清再说。我现在有事情问你哥哥。”陆锦屏转头对云鹫说:“你刚才说,你发现她腿被轧断之后流了很多血,你就把她抱到小巷屋子后面放着,然后你就驾驶马车回去了,是这样的吗?”
云鹫点点头,哀求说:“爵爷,求你一定要帮我们隐瞒这件事,赔多少钱我都愿意,可千万不能影响到和亲,要不然我爹爹绝对不会轻饶我的。”
听他说话都带着哭腔,的确是充满了懊恼,陆锦屏摇头说:“目前来看,你的罪行很重,只怕想隐瞒是不行的了。”
云鹫大吃一惊:“不就是压断了腿吗?怎么罪行很重了?”
“你要是撞上了她直接走了,罪行还轻一些,但是,你却把她抱起来放在小胡同屋后隐蔽的地方。她伤势很重,又伤到腿,没办法自己行走去求医,没人发现,她当然会流血过多而死。你的这个行为已经从交通肇事转化成了故意杀人,因为你对把她放在小胡同屋后隐蔽的地方,很可能会没人发现而死去,得不到救助,你对她的死亡持放任态度,这就是故意杀人了。明白吗?”
一听这话,云鹫脸色更是苍白,几乎便跪在地上哀求。
云子也傻眼了,如果只是交通意外,那还好说,毕竟是过失,可是转化成故意杀人,性质就不同了,这也涉及到一个人的品质问题,要是让大唐皇帝知道吐蕃使臣是这样,便会找到借口拒绝和亲,那可就惨了。不由得一张俏脸没有血色,望着陆锦屏,一脸哀求。
陆锦屏说:“先别着急,查清楚全部事情再说。现在,你带我们去你说的隐藏被害人的地方。”
云鹫沉重的点点头,站起身吩咐马夫备马,因为路程还有些远,最好是骑马去。
备了马之后,各自上马来到了最初的案发现场。
云鹫翻身下马,四周看了看,确认就是他当时隐藏受伤女乞丐的地方。走进了小胡同,来到一栋房舍后面,指着屋角说:“我就把她放在这,然后,我就走了。”
陆锦屏看了一下,这个地方离巷子口大概有数十步,相对比较隐蔽,只不过只要稍加留意的话从小巷经过的人还是能看见。
陆锦屏吩咐熊捕头道:“你马上派兄弟们挨家挨户把附近的人问一遍,看看有没有人那天晚上发现一个受伤的女乞丐躺在这里。”
熊头赶紧答应,派出人手前去调查。
接着陆锦屏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发现地面有一小块巴掌大小的泥土,颜色比周围黑红一样,似乎被鲜血浸透。
陆锦屏先把四周的情况都详细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可疑遗留物或者脚印什么的。
陆锦屏用手掌轻轻挖那小片暗红色泥土,只挖出表面浅浅的一层,便看到下面的泥土跟旁边的颜色相同,可见鲜血渗透下去并不深。从这一块巴掌大的血迹浸透深度判断,受伤的女乞丐在这流的血很少,大概也就一百毫升左右,不足以致命。
云子蹲在陆锦屏身边,等他检查完毕之后,这才跟他一起站起来,低声问:“我哥哥说把尸体放在这,那尸体到哪了?”
“我可以告诉你,被害人的尸体是在城外的小树林发现的,究竟是谁把被害人转移到了那里,这是必须要查清楚的。从现在目前的情况来看,地上的血并不多,所以,你哥哥把受害人转移到这的时候,她的伤害应该还不会致命,当然这个并不影响你哥哥放任受害人死亡的故意杀人罪的认定,这个是需要明确的。”
“究竟是谁把受伤的女乞丐转移到城外的小树林里,这个爵爷请务必查清楚,那个人也应该承担故意杀人的罪责吧?”
这时候如果有人分担哥哥的罪证,那罪责就要轻一些,事情就好办一些,这是云子下意识的想法。
陆锦屏说:“如果有人把尸体转移走,那有可能是这附近的人,因为深更半夜一般不会有远处的人路过这小巷的,其他地方夜归的人要回家也会走大路,所以,很大的可能性是附近的住户,希望捕头他们调查会有结果。”
正说着,熊捕头带了一对老夫妻和他们年轻的儿子过来了。熊捕头对陆锦屏说:“爵爷,他们刚才说,那天晚上他们在这发现了一个女乞丐,受伤了,是他们抬走的。”
陆锦屏心头一喜,忙对那三人道:“请几位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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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悲田养病坊
那老者说:“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肚子痛,我老伴和儿子陪我去药铺看郎中。开了药回来,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儿子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屋角这里哼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