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第2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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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马殷现在处境不比往日,既是赵氏兄弟手下败将,又是寄梁王篱下,本身与赵匡明对峙的时候就有些底气不足,闻询赶来的宣武接引使又在他耳边附语两句。马殷便只得服软,挥手让兵卒们退回坊中,同时向赵匡明干笑两声,抱拳致意。
见马殷服软,赵匡明也不为己甚,此刻非常时期,兄长叮嘱过他要以大局为重,故此便不再有什么过分之举,昂首进入了旌善坊。
过了两天,西邻的尚善坊内住进来新的客人。赵匡明一打听,却是蜀王王建亲自到了。蜀王的身份比较高,与赵匡明不同,赵匡明只是代表赵匡凝来参加会盟的,赵匡凝现在还不是楚王,更别提赵匡明了,赵匡明连荆南留后中的“留后”二字还未去掉呢。故此,迎接赵匡明入城的接引使只是一位加了同平章事的翰林学士,请注意。是朝廷里的同平章事,而非梁王麾下的同平章事,由此也可以看出,梁王对赵匡凝不能亲自来。心里是很不满意的。
王建就不一样了,他高居天下七王之列(刨去李唐宗室那些嗣王),西川又是公认的七大强镇之一,所以接待规格很高。不仅梁王亲自迎出了洛阳,政事堂中的所有相公都被梁王拉了出来,以示隆重之意。
梁王亲自将王建送入尚善坊。梁王身后是韩渥、独孤损、裴枢、柳燦等政事堂相公,可以说给足了王建面子。
作为曾经的秘密盟友,赵匡明很想去拜见王建,可他知道此刻不是时候,于是便耐心等候,直到深夜梁王和政事堂诸公离去,才前去递上名谒。
二人连夜谈论了许久,约好事若生变,就兵连一处。城内王建带了一千牙兵,赵匡明有五百,凭着一千五百精卒,二人自信可以安然离城了。再加上驻于城外白马寺的近万荆南兵和屯于金谷园的三万西川兵,两人甚至觉得,以此占据洛阳也不是什么非分之念。
陆陆续续又有各处藩镇前来与盟,岐王李茂贞住进了积善坊,封州刺史刘隐住进了恭安坊,琅琊王王审知住进了修文坊,就连吴越也派专使来到洛阳,来人正是曾经在范阳军校就学一年的钱馏之子钱元灌。
随后抵达的是淮南来使,使者是吴王杨行密长子、宣州观察使杨渥,据说吴王病重,卧床不起,已有立杨渥为嗣之意,故此,梁王再次出城相迎,热热闹闹的将杨渥迎入城中。
如果说上面这些人的到来还在赵匡明意料之中的话,接下来抵达洛阳的几个人,则令赵匡明心中诧异不已。
平卢节度使王师范遣其弟王师克赶到了洛阳!王师克的到来令天下藩镇们大为惊讶,平卢和宣武方面都说王师克是代其兄长王师范来觐见天子的,但赵匡明心里清楚,恐怕这次梁王推行的东都会盟,十有**是要成了!
如果说王师克的到来令赵匡明诧异的话,那么最后一位到来的使者,就令赵匡明感到震骇了。使者名姓不显,姓任名圜,官职也不高,仅仅是潞州观察支使。赵匡明不认识此人,他是前往积善坊拜会岐王李茂贞的时候,才在门口与此人擦肩而过的。
当时赵匡明询问出来迎接的凤翔牙将郭启期,说此人儒雅敦秀,却不知是府上哪位俊彦?
郭启期说,这人不是凤翔的,他是河东来使。
赵匡明奇道,没听说晋王有与盟之意啊?梁王不是说了么,尊王攘夷,此次会盟,讨伐的就是晋王,莫非晋王遣此人来洛阳,是为游说各家诸侯?然则梁王怎会让其入城?
郭启期苦笑道,任观察不是晋王派来的,他代表河东三家,为李嗣源、李嗣昭和周德威而来。难道你不知道么,梁王准备封李嗣源为韩王、李嗣昭为郑王,以周德威代沙陀人为晋王,三人已经答允了,任圜此来,是为与盟的。
赵匡明呆立半晌,忽然惊醒过来,又问:“卢龙也来使了么?然则分封天下之事,已经不可动摇了?”
郭启期道:“分封之事,已经不可更改,否则梁王将为各镇公敌。至于卢龙……未曾听说有卢龙来使……”
赵匡明追问:“卢龙会来人么?”
郭启期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燕王的心思,某家殿下也猜不透。”
第八十一章东都会盟(一)
天佑元年的春天,对于卢龙来说,并不那么美好。虽说河北大地在军事参谋总署和判官署强而有力的执行力下,军政和民政都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但外部环境却显得愈发恶化。
由于宣武方面暂时放弃了代唐而立的念头,抛出了“效战国”的策略,整个形势直转而下。一条条坏消息相继传到了幽州,令整个卢龙高层的文武们心头都压上了重重一层阴霾。
最好的盟友李克用眼疮发作,不幸病故,河东已经在事实上形成了分裂之势。威望不足的李存勖匆忙赶回晋州,在叔父李克宁和监军使张承业的力挺下继晋王之位。但是他的实力不足以继续支撑对宣武军的攻势,只得北退晋阳,希望能够守住这座李氏以为根基的老巢。
曾经鼎力支持的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忽然间态度暧昧起来,坚守兖州近两年的刘鄩放弃了这座重镇,率军安然返回青州,是个明白人就能一眼看出,平卢和宣武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派驻凤翔刚刚一年的卢龙节度府统战处从事张安北数次求见岐王未果,所居馆驿也开始遭到凤翔军的监视与限制;在钱塘混的风生水起的统战处参军、契丹人于赖的遭遇也近乎类似,之前相交甚熟的吴越高官们开始慢慢回避起与他的交往。
幽州燕王府内连续召开三天高层密议,商讨应对之策。
河东三虎将李嗣昭、李嗣源和周德威已经调整了军队部署,在宣武的粮秣支援下,有兴兵北犯晋阳之意。年轻的晋王李存勖向燕王府发来了正式求援公文,他本人还亲笔修书一封,向“叔王”李诚中恳切的请求支持。
李存勖说,自父亲死后,河东军人心离散,短短几天工夫。便有上千军士南投晋州,若非叔父李克宁和监军使张承业强力弹压,黑鸦军几乎就要崩溃。听说梁王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号,下一步就要对沙陀人发动进攻。
李存勖说,自己一家虽然出身沙陀,但父子两代素受皇恩,忝列天家门楣,向来以唐人自居,数十年来扶保大唐社稷,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异心。父亲与黄巢作战、与秦宗权作战、与不臣李唐的各路叛镇作战,从未有所懈怠,如今却为天下藩镇讨伐,实在令人齿冷。
李存勖问李诚中,难道沙陀人就不是唐人了么?难道心向大唐的李氏就真的是异族?李存勖还说,吾家李氏,虽为沙陀,但服华之衣冠、守夏之礼仪,愿世世代代永为唐人。希望燕王殿下能够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自己究竟算不算唐人?
“祖上之血,无可择焉,心之所向。何能阻焉?”
看着李存勖字里行间中透露的那股悲凉,李诚中心里也很不好受。李诚中一直认为,大唐是包容的,华夏如海之深。中华之所以能长久的屹立于东方。是因为她能够、也愿意吸纳那些真心加入这个大家庭的各族成员。当然,那些想要骑在华夏头上作威作福,将中国人视为奴婢的异族除外。
如果以血脉的缘故。将真心投靠大唐的异族排斥在外,那么不仅是河东会陷入绝境,自己所主导的卢龙也同样会分崩离析。经过四年的治理,卢龙统治下的关外各族,包括渤海、新罗、契丹、库莫奚、室韦、吐谷浑等等,已经逐渐融入了汉人大家庭,他们无时无刻的在为河北的发展做出贡献:缴纳财赋、放牧牛羊战马、耕作土地、加入军队……没有这些正在成为“新汉人”的各族,卢龙的发展至少会放慢一半,对于关外的统治将始终不稳!
在营周都督周知裕这两年的努力下,原可汗—大于越—夷里堇这种三权分立的契丹统治模式已经逐渐弱化,契丹十部联盟的军政特色正在消失,开始向商贸和文化方面转化,饶乐山、扶余城、新城、怀远军城等几座定居点的规模已经扩大了数倍,草原各族正在从游牧而向定居发展。虽然目前真正定居下来的只是贵族阶层,但相信再过十年,将有一半牧民改变生活方式。
据判官署天佑元年末的统计数字,在册入籍的各族民众已经达到四十余万,这个数字在以每年五万递增,判官预计,再过五年,九成的草原民族将纳入营州户籍管理之中。再加上渤海国、新罗国以及熊津州上报的户口,整个关外,接受卢龙节度府直接或者间接管理的丁口(15岁以上)已经达到四百八十万!
所以,卢龙节度府推测,一俟河东战事之后,梁王必然以此为借口,召集天下诸侯讨伐卢龙,卢龙与河东的关系,唇齿相依。
绝不能坐视李存勖的消亡,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
包括李诚中在内的卢龙高层们都明白,河东是绝对不能放弃的。河东太重要了,李存勖的存在,不仅是卢龙需要盟友那么简单。
夏立于河东,商以河东为腹,周之五霸为晋,以下秦汉魏晋,无不依托河东以固天下;北朝之霸府、大唐之龙兴,全都自晋而起。千年以降,河东对北方乃至中原的政治、军事形势,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以简单的眼光来看,这种作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河东的地理形势——因为地处高地,它就像一块自北南伸的屋脊,以居高临下之势俯瞰中原。退可稳守太行、黄河,进可随意而下中国之腹心,这种态势,令各朝各代无不以占河东为争夺天下的必然。
所以,河东不能丢,有了河东,才有河北的西部安全,才能真正借助太行之险,与黄河一道拱卫卢龙的承平。
但卢龙面对的不仅是河东问题,缁青问题也非常突出。博昌现在是卢龙军实际控制下的军城,可是除了博昌以外,大河之南没有一座可以互为依托的要塞,现在平卢方面还仅仅只是态度暧昧,一旦形势明朗之后,卢龙军就要做好被平卢恩将仇报的准备。
至于凤翔、吴越两地,李诚中已经顾不上了,现在保留两镇常使的存在,也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李诚中已经有了常使被两镇驱逐的自觉。
那么,应该怎样支援晋阳?应该怎样维持博昌?应该怎样面对梁王“效战国”的压力?应该怎样处理太子李祯在幽州的存在问题?如此多的难题,让卢龙军高层一筹莫展。
年轻的冯道、年轻的韩延徽、年轻的刘审知,年轻的张兴重、年轻的姜苗、年轻的周坎,年轻的李承约、高行周、高行珪、王思同、赵霸……这一代的卢龙很年轻,他们都没有处理这种复杂政局的经验。
至于年长的周知裕、郭炳呈、张在吉等,却囿于长期的中下层官职,同样没有很好的应对方略和眼光。
该怎么做,同样年轻的穿越者李诚中也没有头绪。李诚中很焦虑,他曾经长夜夙叹,暗暗笑话自己,也许自己是唯一一个即将面对天下势力群起而攻的穿越者了吧?是不是很失败呢?
军议三天,没有结果,谁都不知道该怎样扭转如此险恶的形势。用李诚中的话来说,梁王放下了身段、摆正了位置,暂时放弃了称帝的野心,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得到的回报也是惊人的。因为清楚历史的大概走向,所以李诚中很明白,梁王的策略,必然是以此汇集天下资源,先将首要敌人清除,等清除掉河东、河北之后,天下再无抗手,到时再改弦易辙,谁人能挡?
但李诚中明白,不代表天下藩镇明白,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真正的“效战国”,所有人都以为大唐将迎来上古时期的三代之治,大伙儿可以安安稳稳的守护着唐天子,各自经营自家的小朝廷,妥妥帖帖的家传千秋。如果不是梁王非要以幽州为界,将河北南方各州割裂出来,恐怕卢龙内部不少人都会拥护梁王的治策。
军议无果,李诚中只得下令,卢龙也参与会盟。不能自绝于天下诸侯之外,这是他最基本的认识。无论如何,这次事关天下大势的东都会盟,卢龙都得派员参与,哪怕无法获得想要的结果,也要尽力去努力和争取,也要去亲自听一听,看一看,知道天下诸侯是怎么想的。
韩延徽临时受封为燕王府掌书记、卢龙进奏使,临危受命,代表李诚中前往东都。他是三月二十三日从幽州出发的,为了赶在四月一日之前抵达洛阳,他只带了四名亲卫,每人双马,整理了最简单的行装便匆匆上路了。七天之内趋行一千五百里,哪怕他带着梁王邀请与盟的文书,不会经受宣武军的阻挡,也是一项相当艰难的旅程。
与此同时,李诚中于洺州之古城邯郸建立燕王行在,军事参谋总署和判官署除留少许人员外,全部南移至邯郸,将和洛阳之间的距离缩减了一半,以方便联络和总理极有可能到来的大战。
第八十二章东都会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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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韩延徽终于在朝阳升起的时候,赶到了东都洛阳。
因为有梁王的邀请公文,韩延徽很顺利的进入了洛阳,他进城后立刻听到了一个消息,原定于四月初一的大会盟推迟召开,不禁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卢龙特使韩延徽的到来令宣武方面非常意外,直到韩延徽被驻守东门的宣武军官引入馆驿,才有一名梁王帐下的幕僚前来会见。宣武方面并没有给卢龙特使留出专门的坊舍,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燕王李诚中会派人与盟。
梁王幕僚简单询问了韩延徽的随行人员情况后,便决定不再更换他们的住处,一共五个人而已,住在馆驿里绰绰有余了,韩延徽对此表示没有异议。
直到当天夜晚,梁王才派出了一位重要人物前来面见韩延徽,这个人就是河南观察使、宣义军节度副使李振。实际上在整个宣武军中,也只有李振是力主依照各镇惯例,准允卢龙特使与盟的,在梁王和敬翔等人看来,卢龙特使的到来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甚至在考虑是否驱逐卢龙特使——虽然之前他们才向李诚中发出过邀请与盟的请谒。
李振之所以如此积极,是因为封国的缘故。李振拟封卫郡公,封国卫州,卫州处于宣武和卢龙重兵对峙的战场之上,现在还不在宣武手中。李振最希望的是,燕王能够答允入盟,这样的话,天下就能尽快平定下来,自己之国的时间也能够更短一些。
当然,李振知道燕王不可能按照宣武开出的条件与盟,以幽州为界实在是太过苛刻了。意味着卢龙要退出从原来魏博、成德、义武等河北军镇手中拿到的大半个河北之地,比天复元年卢龙军最弱的时候尚且不如。
李振的想法是,或许可以和卢龙特使谈一谈,多给他们几个州郡,比如易州、莫州、瀛州,让卢龙恢复到天复元年刘守光主政时期的水平。如此一来,皆大欢喜,都不用再打下去了,燕国乖乖的听从盟主梁国的命令,避免被灭国的厄运。
其实连李振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想法表面上获得了梁王和敬翔的支持,但实际上李振本人都成为了宣武方面放出的诱饵。在梁王和敬翔眼中,此刻的燕王已经成为宣武的头号大敌,等到消灭晋阳李存勖之后,就要挥兵北进幽州了。无论如何,梁王和敬翔都不会任燕王继续发展下去,河北的发展速度太过惊人,二人已经深感自己当年走了眼,绝不会再继续坐视了。
李振是怀着几分期待来到馆驿的。他很诚恳的向韩延徽描绘了一番天下承平、诸侯封国的美妙画卷,表示自己很期盼燕国的加入,以共同延续大唐社稷的存在。
韩延徽提出,如果要卢龙与盟。必须更改之前梁王的条件,什么魏王、赵王、冀王之类的封爵就不要想了,卢龙就是一体的,谁也拆不散。燕王也不可能以幽州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