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国色江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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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又哼了一声,退入房内侧身让过浑身冒热气的朱道临:“这些日子去哪了?”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等小侄忙完再向您老详细禀报。”朱道临将手上的方形木箱和肩上的长形木箱小心放到里侧墙边,擦擦汗再次走出大门。
“上哪去?”满腹疑惑的老道追出来大声询问。
“岔口那边还有五个大箱呢。”
朱道临来来回回好几趟,才将所有木箱搬回道观,擦去满头汗珠端起茶几上的热茶两口喝干,完了嬉皮笑脸盘腿坐在老道对面:“其实,您老还是心疼我的,嘿嘿!”
满肚子气消了大半的老道叹息一声:“我知道,这个破道观留不住你,可你要走也得打个招呼啊!”
朱道临立即端正身姿诚挚道歉:“对不起师叔,让您老担心了,请您老原谅,下次小侄绝对不会不辞而别了。”
“你还要走?”老道生气了,胡子被吹得老高:“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十几天你到底去哪了?”
朱道临满脸愧疚,深深垂下脑袋,闭上眼开始背诵准备好的说辞:“去长江口外的海上了,从流浪时认得的红毛鬼子买回些稀罕东西,看能不能拿到金陵城里卖掉,以便尽快获得足够的银子,好让您老不再辛辛苦苦四处找人化缘。不管您老相不相信我都要说,从认识您老的第二天起,我就把您老当成自己的亲人了,您老不但收留了我,还慷慨传授我诸多技艺,因此,我认为自己有责任为修复道观尽一份力,整个大明天下我没个亲人,也没有能够挡风避雨睡个安稳觉的家,我心里早已把这当成家了。”
老道听完双眼微微发红,呆呆看着垂头认错的朱道临,好一会才长长叹了口气:“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记住,今后决不能再铤而走险,哪怕再穷再难,只要一步步踏踏实实的走下去,总会有达成心愿的那一天,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师叔教诲。”
朱道临由衷致谢,恍惚间感觉似乎面对的是自己父亲一样,心里暖洋洋的。
老道满意地点点头:“饿了吧?”
朱道临连连摇头:“不饿,就是有点渴。”
看到老道端起茶壶,朱道临连忙伸出双手抢过来,恭恭敬敬地替老道续上茶,然后才斟满自己面前的粗糙瓷杯。
老道欣慰地端起茶杯,想询问朱道临这段时间的具体经历,朱道临已经站起来,到墙边搬来个两尺见方的松木箱子,在满脸好奇的老道面前用力打开,扒开表面厚厚一层干草,捧出个外表简朴四四方方的小木盒拿到油灯下,取出里面二十厘米高的雕像放在老道面前。
昏黄的灯光下,彩色琉璃质地的元始天尊像反射出动人心魂的绚丽光芒,肃穆而又精美的造型、毫发可辨的高超工艺、栩栩如生的雕像表情、严格按照道教传统搭配的和谐色调、精细到五分之一毫米的异兽装饰图案等等,震得玄青道长心脏骤停,目瞪口呆。
“师叔别激动,坐下喝杯茶再慢慢看吧。”
朱道临话音未落,玄青老道猛然跪坐下来,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琉璃雕像,凑近灯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嘴里不断发出如同吹风蛇般的抽气声,听得朱道临直想翻白眼,心想不就是个三彩琉璃质地的元始天尊雕像吗?虽然看起来光芒四射美轮美奂,但也就是七百五十元人民币的玩意,值得这么要死要活吗?
虽然朱道临对老道的严重失态腹诽不已,但脸上一直挂着谦逊的笑容,听到老道哆哆嗦嗦的询问由来,朱道临只好低声解释:“这尊琉璃像来自西方的罗马,据那个熟悉的红毛鬼船长说,好像是在汉代的时候由长安经西域传过去的,他也是看着喜欢便从一名威尼斯商人手里买过来,几年来一直放在船上,前几天看到我他才记起这玩意儿,拿出来问我值不值钱?我故意说这玩意很普通,我大明不少地方都能造,他听完之后以五两银子卖给我了。”
“我的天啊!如此冠绝天下的无价之宝,竟然只要五两银子?简直是暴敛天物,玷污神灵啊!”老道擂胸捶肺地哀嚎起来。
朱道临好奇地问道:“不会吧?那师叔认为值得多少银子?”
“啪——”
老道一巴掌打在朱道临脑袋上,恶狠狠教训起来:“这是钱能衡量的吗?以后不要让我听到这种亵渎神明的话,否则我揍你!”
朱道临抚着发麻的脑袋满肚子怨气:“总得有个价值吧?”
“还说?信不信我揍你?”
老道威胁完毕,轻手轻脚地把琉璃像放回盒子里,关上盖子双手捧着走向自己的睡榻,万般小心地放在靠里的枕边,然后长长呼出口粗气,心安理得地回到朱道临面前坐下:“明天你留下看家,我要把天尊宝像送回祖庭供奉起来,顺便把你的名字录入祖庭金册,三天之后我再回来。”
朱道临大为不满:“不会吧?多大点事啊?”
老道狠狠瞪了朱道临一眼:“什么不会?这可是我道门百年不遇的吉兆,若换成皇家,那就是天大的祥瑞了,明白吗?别发愣了,快把这箱子里剩下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你都弄回什么宝贝。”
朱道临犹豫了,心想仅是一尊元始天尊琉璃像,就震得师叔要死要活的,要是把所有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师叔会不会神经错乱?
“磨磨蹭蹭干什么?快点!”老道迫不及待地催促。
朱道临没有再把箱子里的另外一尊更大的三清琉璃像拿出来,而是盖上木箱盖子飞快搬回墙边,打开另一个宽约四十厘米长约两米的木箱,将里面精美的棕色皮质长方形盒子提过来,打开皮盒取出里面价值六万八千元的古筝,在老道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轻放到茶几上。
“这筝做工实在精美,比寻常所见长出许多,咦?怎么有这么多根弦?”老道惊愕地问道。
朱道临熟练地缠上古筝指甲,边干边回答老道的诸多询问,一切准备完毕,抬起头对半信半疑的老道鞠个躬:“师叔,小侄准备弹奏的曲子叫《清心咒》,恳请师叔指点。”
“《清心咒》?似乎没听说过有这曲子啊!”老道想了想:“虽然我专修的是医卜,不擅长音律,但从小在祖庭长大,之后又游历天下十余年,耳闻目染之下多少懂一些,你就放开弹奏吧。”
朱道临不再多话,端正坐姿直起腰板,闭上眼略微调整呼吸,缓缓抬起双手,郑重地伸到琴弦之上。
第十章一个比一个狠
清正平和的琴声在灯光昏暗的残破道观中缓缓响起,如同天籁梵音般悠扬,回荡于万籁俱寂的荒野山谷之中,瑟瑟寒风为之悄然而止,深邃夜空星月黯淡,整个世界沉浸在无欲无求一片空灵的曲韵之中。
一曲终了,余音渺渺,朱道临缓缓睁开沉醉的眼睛,惊讶地发现原本侧耳静听的玄明道长,不知何时换了个抱元而坐五心朝顶的庄严宝相。
朱道临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轻手轻脚把心爱的古筝放回盒中,略微整理一下周围的杂物,提起小炭炉上空了大半的铜壶走出大门,脚步轻快地前往数十步外平静如镜的清潭补水。
晨曦泛起,大地苏醒,玄青道长缓缓睁开眼睛,先看一眼茶几上仍在摇摇曳曳的油灯火苗,再望向炭炉上滋滋冒气的铜壶,禁不住幽幽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站起来向外走,沮丧地嘀咕一句“竟然不如一个娃娃有定力”便打开虚掩的大门,垂头丧气地悄然离去。
老道前脚刚走,墙边矮榻上沉睡的朱道临立刻将被子蒙住脑袋笑个不停,笑够了才掀开被子爬起来,几步走到墙脚快速打开最大最长的木箱,拉开包装的军用被子随手扔到睡榻上,转身把箱子里最上面一座北极星楠木座钟搬出来,小心将长宽三十六厘米、高达一米六五的古典式座钟竖立在两张矮榻之间的衣柜前,然后掏出怀表看了看,打开座钟的雕花玻璃面板,调好时间取出钥匙,一边麻利地给机械式座钟上链,一边得意地嘀咕:
“等会儿倒要看看师叔你有多少定力,虽然这些用德国机芯组装的座钟花去老子三万多大洋,但绝对物有所值,如此的质量,如此的精密工艺,紫禁城里的崇祯皇帝恐怕都无缘享受,不拿出万两白银,老子看都不让他看一眼,哈哈……”
半个多时辰后,练完五禽戏的老道神色安详地推门而入,看到朱道临仍保持原来的姿势熟睡,摇摇头走到茶几后方,拉过边上的垫子盘腿坐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泡制早茶。
谁知刚拿起茶壶,身后骤然响起雄浑的钟声,吓得老道扔掉茶壶跳起来,飞快转身的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在连续敲响八次的钟声中摆出个攻防兼备的太极架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声报时的钟声尚未消失,墙边矮榻上的朱道临已经笑得全身瘫痪,老道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收起功架两步掠到矮榻边沿,恼火地按住笑个不停的朱道临“噼噼啪啪”一顿狠揍,打得朱道临鬼哭狼嚎连声求饶。
“老子打死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孽畜!”老道恶狠狠骂完,又踹了哀嚎不已的朱道临一脚,这才拍拍手开始整理仪表。
全身剧痛的朱道临哼哼良久,如怨妇般艰难地爬起来,哀怨地望着重新坐下擦拭茶壶的老道:“对不起啊师叔,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罢了,没想到你反应这么激烈。”
“还说?”恼怒未消的老道大吼一句。
朱道临连忙下榻,握住疼痛的肚子和膀子,怯生生坐到老道对面:“师叔看清那西洋座钟没有?里面的机械精密无比,外壳全都是上好雕花楠木做成,红毛鬼子说这种极品座钟每天误差不过一秒,呃……也就是大约不到一次呼吸的五分之一时间,小侄这回买了四座,一共花去八千两银子,高矮差不多一样,外形式样各有不同,想卖一万两银子一座,不知道……”
“等等!你再说一遍,买了四座总共花去多少银子?”心中震惊的老道顾不得生气了。
朱道临只好重复一遍:“买回四座总共花去八千两银子。”
“不可能!”
老道激动地指向两榻之间悠然摆动的漂亮座钟:“我带你去过的朝天宫住持屋真人里,就有个差不多样子的西洋座钟,没这个一半高,是三年前富甲一方的杭州退隐名士周鹤翔送给朝天宫的厚礼,实实在在花掉两万四千两银子从一位佛郎机传教士手里买回来的,你这么大这么高一座钟,无论用料还是式样,都比朝天宫那座胜出一筹,才两千两银子怎么可能买得回来?”
面对老道的强烈质疑,朱道临有点吃不准了,他上网查过大明朝白银购买力,按粮价计算,一两白银相当于两百八十元人民币,反复计算反复权衡之后,他才将座钟的人民币单价八千元折算成白银,再乘以六十倍,得出每座两千两白银这个自认为还算合理价格,所以面对老道的质疑,他只能坚持自己的意见:
“别人买回来花多少银子我不管,我花出去的就这价钱,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如果您老过意不去,那就按照那位杭州富绅说的价钱,卖两万四千两银子一座就是了。”
老道立刻叫起来:“你个败家子!你到底懂不懂行情?这么大这么高这么精雕细琢的西洋大钟,恐怕皇帝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才卖两万四千两银子?愚蠢!这事由不得你,我亲自办,等会儿你去渡口叫辆牛车回来,趁早把这玩意送到朝天宫去,要是那几个肥头大耳的牛鼻子不双手奉上十万两银票,我摸都不让他们摸一下,敢说个不字,老子转头就走,卖到城东邓百万府上去!”
朱道临大骇:“师叔,都是同门,卖给朝天宫这么高价钱,恐怕不合适吧?”
老道勃然大怒,站起来气愤数落:“你懂个屁?朝天宫又不是只有我上清一派在里头,那是洪武年间本朝太祖指定的天下道门共有之地,而且还是以龙虎山正一教派为首,我上清派、全真派等等门派从来就没有执掌朝天宫的机会,更令人恼火的是,现任主持正林真人每年从信徒手里获得上百万供奉,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却对同门极为吝啬,明知道老子四处奔波年复一年低声下气四处化缘,立志重修咱们这座建于东汉朝代的紫阳观,他却没给过老子一个铜板,对付这种毫无修养自私自利之徒,还讲什么同门情谊?眼下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不狠狠赚他的银子你不怕折寿?”
朱道临彻底无语了,发愣良久,指向墙边的一排箱子:“师叔,那些箱子里面还有不少诸如此类的器物,你看……”
“那些先放着,物以稀为贵,一件一件慢慢出售才是上策,我做主了,先用五天时间把四座西洋大钟逐一卖掉,估计扣除你本钱之后剩下的银子,应该够重建你我今后数十年安身立命的紫阳观了!”老道说得口干舌燥才重新坐下:“看着我看什么?还不快点泡茶?”
“哦……”
朱道临连忙动手,心里郁闷不已,心想你个死老道真会算账,要是真能十万两银子一座卖出去,四座大钟就是四十万两银子,老子的本钱加起来才八千两银子,哪怕把八千两银子的本钱扣除还给我,也只是四十万两银子的零头,之前怎么就看不出道貌岸然的死老道这么无耻?重建一座破道观用得着四十万两银子吗?
事已至此,后悔来不及了,立志盲羊补牢的朱道临只能把主意打到尚未拿出来的其他物品上,暗暗发誓必须全部推翻之前的所有定价,参照老道无耻的售价成百倍的虚报,否则,何年何月才能成为大明朝最大的土豪?又如何能够快速高效地搜刮金陵城中数不胜数的古玩字画回去转手倒卖?又怎么有资本有胆气去秦淮河上的青楼、花舫长长见识?
心事重重的朱道临默默泡好茶,恭敬地给老道斟上,正准备为自己斟上一杯的时候,老道又开口了:“喝完这杯茶,你立即前往渡口叫辆牛车回来,给……到了渡口你随便买点吃的填肚子。”
朱道临双眼圆睁,呆呆看着茶几上老道豪爽拍下的五个铜板,强忍满肚子火嘿嘿一笑:“师叔,您不是说今天要把元始天尊琉璃像送回茅山祖庭供奉吗?要是去叫牛车……”
老道摆摆手打断朱道临的话:“回茅山祖庭的事暂时缓缓,重修紫阳观的事情更要紧,原本我打算把天尊宝像送回祖庭,顺便请求祖庭下拨一笔银子重建紫阳观,现在有了更好更快的办法,还舍近求远干什么?”
“可是,我……您老不是说,要把我的名字录入祖庭金册吗?”心中不忿地朱道临想方设法让老道不痛快。
老道立刻翻起白眼,振振有词说出个朱道临做梦都没想到的借口:“嗯,这个,我之前有失考虑了,现在看来,应该在紫阳观重建落成之日,请来祖庭的主持师叔和几位护法,再广邀同门,为你举行个隆重的皈依仪式,才配得上你对我上清一派的贡献!所以你别急,沉住气,最多一年就会水到渠成。”
朱道临听完彻底服了,在老道的催促下赌气捡起五个脏兮兮的铜板,转身出门跑到五里之外的渡口找牛车。
饥肠辘辘的朱道临来到渡口,一眼就看到上次那个为道观送粮食油盐的车夫,正滋滋有味地蹲在一堆冒着热气的牛屎边上吃大饼。
朱道临顿时没了胃口,走到满脸堆笑的车夫面前,慷慨地将老道给的五个铜板赏给他,不一会就赖洋洋地躺在老牛牵拉的车板上,在“叽呀、叽呀”的车轮声中返回道观。
第十一章我要当地主
牛车驶过北固山西麓的小溪继续向北,一袋烟的功夫就抵达破旧道观下方的开阔地,斜躺在车板上的朱道临缓缓坐起,忽然发现背靠幕府山坐落于两道秀丽山岗之间的紫阳观不但位置极佳,规模也远远超过自